幻神 Ⅳ——如若是非

作者:如若是非  录入:07-29

捂嘴狼笑了几声。嘿嘿,这下沂憬总的画一幅返送给我了罢。

转头就看见花朝一脸呆滞地望着我,嘴唇艳艳似染过红花。对她抱歉地笑了笑。她回过神,仔细端详起我的画。道

:"泠姐姐进步很大呀,看来这回沂憬哥哥定要还一幅给你了。"

我丝毫不谦虚:"那是那是。"说着还将落下的碎发绾在耳后。

花朝盯着我的手腕看了半天:"听说泠姐姐腕上的执手,是与良人共度一生的信物。"

我点点头。"沂憬告诉你的罢。"

花朝走近,"我可以摸摸么?"还没等我同意就一手碰上去,然后迅速弹开。张开手,满手青痕,食指上沁出血滴。

我连忙上前用幻术帮她治愈。

"这镯子除非是我亲手给出,否则是不能碰的。你看,粗心了吧?"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她一脸迷惑。"谁都不能碰

么?"

我看了看她的伤口,愈合无缝隙。"也不是,除去我亲手交出,与我一脉共血也是可以触碰的,而且还可以转送给

他人。"皱皱眉,"不过那也没有用。想得到这个镯子的人无非是想与我平分幻力,成为神子。但若使出这样的手段

,这个镯子就与普通镯子无异。到底还是什么都得不到。"花朝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眼睛一亮,"对了,泠姐姐在下月初就要与沂憬哥哥共结连理了呢。花朝好高兴。"

我表面平静,欣喜于心。"花朝可有心上人呢?"

花朝面颊娇红,"泠姐姐又打趣我。"小妮子纯真心态毕露,俊俏无比。却陡然之间转为惆怅。"泠姐姐与沂憬哥哥

也算是苦尽甘来。"

苦尽甘来?这词挺严肃,不过我似乎没怎么苦过,甘倒是不少。

有些兴趣:"为什么这样讲?"

她无意识地陈诉:"前阵子殿上常有重要的攻略手卷遗失。后来打探出全辗转到南洄太子手中。时间刚好与泠姐姐

回幻境时间恰和。所以大家都说......"花朝捂住嘴,惊恐地望着我。"没说,花朝什么都没说。"

我低下眼,难怪前阵子沂憬一直心绪不定,宣布我们的亲事绝对会遭到朝堂上众多大臣的反对。他是如何护着我抵

抗住压力?而且这事也实在诡异,东西怎么就莫明其妙落入昊郴手中了?况且时间也相符。

花朝看我静默。连忙摆手道:"姐姐怎么会是这种人,定是那伙子顽固老臣胡诌的。泠姐姐别担心,沂憬哥哥势必

会替你讨回公道。"

我微笑着拍拍她的手,看着她比我还担心的脸。"我没事。"花朝手向后一抽,腕上尖锐的鳞片刺入我手心,顿时染

血。花朝慌忙扶起手就开始吮血,腰上的凤尾笛与挂饰晃动,啷铛脆响,闪出一圈圈波卷罗纹。我另只手扶开她,

啷铛声戛止。她一脸愧疚地望着我,我手腕翻转,伤口消失。安慰她不要上心,伤口并不重。

时转时速。

碧蓝阔空中一道流星横过。

白天,怎么会有流星?定是幻境千里传讯。

我抬起手一划,流星坠下,一个碎着金线的手卷落入手中。

展开一看:幻境要事,请祭司大人速归。

 

 

战始

 

九层过后又是长久的瘫痪时段。这一瘫把夏天也给瘫来了。

外面的知了没日没夜地叫唤着。屋子里闷暑,昊郴命人抬了一巨块冰进来解暑。冰块升腾着冷气,凉倒挺凉,就是

融化的冰水留的满地都是。

星萝告诉我观雨亭周围的莲花全开了。樱莲千夜,星桃洒锦。开的斗艳争芳,美的喧薄云天。

清潋总是在旁边闷哼,我也知道他不屑。

幻境奉莲。莲种最多最全,有什么珍惜品种是他没见过的?快意楼里那么一滩小池里能养多少莲花,既然数量有限

,定不能渲染出那种高贵脱俗的气质。

 

夏季的雨水是富足的。

而且下的一点不温柔,每次都是滂沱大雨。不过雨过天晴,总是卷着一圈泥土味扑面而来。冲淡了满屋子奇花的香

。那种天然质朴总能让我暖融于心。

平安见阻止我练功无效,长期处于紧张状态,生怕一个不小心我就歇了过去。

神经兮兮在我的枕头里,被褥下塞满了奇花花瓣,拿着花芯天天给我泡茶喝。而且羹啊,菜啊,饭啊什么里面都参

着奇花。我很容易联想到那些走路带香,手帕带香,说话带香,连汗液都带香的女子。再这样下去,我难保不变花

痴。

待我能下地走路,功力增进那天。刚好雨后晴空,空气中潮潮润润的,温度也刚刚好,我拖着空虚的体态到观雨亭

赏莲。

 

虹桥飞渡,御风而立,泠然挟纩,煮茶茗香。

平安带来一个我竭力在躲避的消息:昊郴借着临同水患,朝廷派兵未及引来民怨声息为名,再加注南洄太子、商国

皇子的声势正式向沂憬宣战。

昊郴本就只缺一个讨伐的名义,现在东风来临,他怎会不把握时机。

我听闻外界传言更加沉默无语,没想到当时无意双手纵水济民,如今竟成为昊郴开战的助火把。

祭司莲指,纵波止水,幻境盛明,嘉瑞人间。

如今天下人都知道幻境帮南不帮神,若有颠覆之意者,皆靠近南军。但求神子庇佑,荣辉于身。

昊郴以辉城为起点,呈"十"字分四路军对外攻克。看似没有联系,其实每相邻的两路军都可以汇集围剿神军,原来

的"十"渐渐就发展成"口"。

南军勇猛,侵占速度极快。多善于使用迷离阵法。常打的神军措手不及,节节败退。

沂憬也怪,开始只守不攻,很快就让昊郴抢占了神域五分之一的领土。后来实在逼急才出了一支精锐军队和昊郴打

了个平手。

南军越来越得意,神军越来越沉默。在众将欢庆之余,只有昊郴一人保持缄默,提醒大家可能有诈。然后那些半醉

半醒的士兵将领就把沂憬臭骂一通。

什么妖孽转世、媚惑神子、当年统一纯属机缘巧合。甚至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也拿出来大嚷并批驳一番。沂憬赫然

从一个贤明的君主变成十恶不赦、背信弃义、霍乱天下的小人。

我看着他们闹。青白世间,淆乱视野。我不也刚刚从一个不讲信用的幻境叛徒变成了名垂青史的善民神子么。

只要是传的,就永远不知道是对是错。

但有一点是真理,就是成王败寇。

 

统领理应带兵打仗,但昊郴一直坐镇楼中。我知道他在等,等着与沂憬兵戎相见。等着王者的见面。等着真正分出

胜负。

没多久,昊郴吃了第一个败仗。败在七大神之尾--紫轩手中。七神以颜色排序,赤橙黄绿青蓝紫。赤为沂憬本身,

当年九国争战,他以一双赤目煞骇旁人。橙为神域第一将--花朝。后面的四个云雷电闪,也都是厉害角色。

沂憬果然耍诈。开始不攻,退兵九亩。接连伏兵突袭,南军损失惨重。

昊郴闻兵败并未气馁,饮上一杯军酒,继续挑灯夜读兵书,读到一半命人召败将回来。首将连夜归置,被叫入书房

,谈得多时,出房,面色不佳。

 

夜寂音寥,我看着沮丧行来的白面弱男。

夏宵短,未能眠。独身起,巧看戏。咧嘴一笑,小白脸,你也有今天。

他抬头,突然看见我,吓的往后一跳,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白衣白面,吓人么?"

我吹了长长一声口哨。"亵服当然是白的,脸嘛,久居不见光,自然也是白的。"

小白脸醒悟过来,恼羞成怒。"你敢戏弄于我。"

我拱手。"不敢不敢,有急需罢了。"伸手坐邀请状。"一同前来?"

小白脸气得快抽过去。手指着我直颤抖。"你无耻。"

我翻了个白眼。"人有三急,若论这都无耻"话音拖得长长的,围着他转了一圈,一拍脑瓜子。"莫不成你是貔貅转

世?"

小白脸眼睛瞪圆。"你能耐,我今天不跟你斗。咱们来日方长。"说完就气冲冲地往前走。走了几步又退回来。对我

一笑,露出整齐小小的牙齿。

"不知祭司大人对于这次战争有何感想?"

我面带微笑装观世音。"幻境之人不干外事。"

"哦"小白脸学我拖长尾音。作恍然大悟样。"神军若败,我定将沂憬那狗贼系在马后上街游行。"他咬重沂憬二字。

自以为能够打击到我。

我摇摇头,真蠢。等你们打完,我估计早灰飞烟灭了。还有空闲管你们那档子破事。

现在真能体会到不要命者无畏。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无所谓。

摊手:"随意。"

这一下还真把小白脸吓着了。他勉强撑起笑。

"交给你处理好不好?""好。""凌迟由你行刑可以么?""可以。""把他心挖出来煮给你吃好吗?"我笑眯眯地答到:

"相信你的厨艺。"

小白脸变小青脸了,还有点发黑。

"你还是不是人?"他终于怒了。我耸肩,"一切都是你开的头,怎么到最后还怪我?"

小白脸切齿看了我许久。"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你冷血又没有心。难怪会自杀,要我是你,活着也没意思。"

我深看了他一眼:"有人说人之初,性本善,也有人说人之初,性本恶。其实人从一开始,根本就没有善恶。一切

都是后天形成。"撇撇嘴,怪没意思的。"不过只要我活着一天,我的血就会是热的,心也是跳动着的。"

向前趔趄一步,头又开始昏了。最后一层特别难练。我努力了很久,始终未能攻破。

"我想过了,不应该整天恨哪怨哪的,只要活着一天就应该享受一天。总体说来,也没谁对我特别不好。我也想多

留点好的记忆。"拍拍他肩膀,"其实你也可以多想想,能放下的就放下罢。虽然你日子还长,但真等到哪一天后悔

就来不及了。"

最后对他一笑,转过身,留下一脸木讷的小白脸。

仔细想想:其实除了花朝,我谁也没怨过。

碧云苍水,墨景时分。我落在小海的小院子里乘凉。看着似玉越来越大的肚子,看着这对越来越恩爱的夫妻。

其实天下有情人很多,终成眷属的也很多。只可惜里面没包括我。不过也无妨,我享有了友情,也不差太多。

小海贴在似玉的肚子上听,突然兴奋叫道:"动了,宝宝动了。"似玉笑得羞赧又幸福。低声说:"他踢我。"小海皱

皱眉头,"这么霸道,一定是个男孩。还没出世就欺负他娘。"似玉含羞看了他一眼,"也许是女孩呢?"小海愣了片

刻,"女孩啊,这么凶,以后会不会嫁不出去。哎呀呀,到时候变成个老姑娘可怎么办?"

我实在忍不住笑出声。还没出生呢,就担心这么远了。果然天下父母心。

似玉看了我一眼,惊讶羞红了脸,狠捶了小海几下快步回屋里去了。小海还在后面着急喊:"娘子,你小心哪。"

我看着一脸担心却又不得不留下来招呼我的小海,笑道:"来的不是时候,包涵。"

小海一边急促地望向房内,一边扯笑脸对我:"哪的话,大人您太客气了。"我把手中的药包递给他,歪嘴一笑:"

不打扰你们恩爱了。"然后乘风而起,翩然若归。

 

我走在闹集中,看着越来越多的商客行旅。

天下开始战争,虽然尽量不祸及百姓,但烽烟一起,人命损伤总是常有的。所以王都的人越来越多,辉城的人越来

越多。大家表面上过的太平,其实内心都悬着。这场仗没打完,谁都猜不出到底谁胜谁败。

 

天气越发的闷热,身上粘不拉机的。我抬头看看快落下的夕阳。抹掉一头的汗水。

对面的糕点铺伙计热的趴在柜台上拼命摇着大蒲扇。整个人垂头丧气有气无力,青褐色的薄衫全染着汗渍。我抬脚

进去,他都懒得打招呼。我随意看了看,指了一包绿豆蛋黄酥问:"新鲜么?"

他瞟了我一眼:"公子,您说这天气点心放到第二天还能吃吗?"

我点点头,递给他一锭碎银:"我要一包。"然后提着线绳就往外走。那伙计愣住,趁我还没跨出门喊住我。"公子

,您多给了,还没找钱呢。"

我挥挥手。"不用了,这么热的天,做生意也不容易。"

我走远了,伙计还一个劲在后面哈腰致谢。

笑了笑,这不挺好。我有吃的他有赚的,大家都开心。

 

一路轻着步子回到快意楼。头一个碰到的就是清潋,他头发湿漉漉的,不知从一大早开始冲了几个凉。看了我半天

,又瞄到我手中的点心。"大晚上的,你还吃这?"说完就顺手拎过去,拨开一层层纸包,用手捏了一个,弹掉几片

碎渣放入口中。腮帮子鼓满边嚼边说。"嗯,味道还可以,就是甜了点。"

我把纸合拢拿上,"谁让你吃的,又不是给你的。"

他咽下最后一口,丹凤眼斜呀斜:"得得,你小气。大不了我明个自己买去。"然后扭头转身,顺便甩了我一身水。

幸好捏紧了纸包口。我四周望了望,问一个路过的女婢:"昊郴呢?"

那女婢对我躬身:"楼主在书房。我领公子过去?"

我摇摇头,"不必了,我自己去找他。"说完就包着那盒点心往书房走去。

 

夏日的夜晚会有很多萤火虫翩飞,闪烁着银色的尾光,就像黑夜的眼睛。偶尔吹过一丝微风,很凉爽。夜的加深,

蝉鸣也渐渐转弱,有暗淡的黄色烛火从格花窗内透出。一个人影耸动把烛火拉得很长很长。

我敲了敲门,听见有回应,推门而入。

昊郴伏在岸上看书,看的很专著,他的下巴渐渐削尖,颧骨有些突出,鼻梁侧面的阴影将他衬得很暗,却依然高大

,予人压迫。

他抬头,浅褐色瞳仁深邃,放下手中的笔。

我故作轻松走过去,将点心摆在他面前摊开。"夜了,吃点东西。"

他盯着那包绿豆蛋黄酥很久,眼睛里闪过细细的流纹,却迟迟没有动手。

我突然想起这个身体跟他分别已经三百多年,而三百多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他小时候喜欢吃的东西并不代表他现

在还喜欢。

伸手把纸包收起:"我多事了,你别介意。"手被昊郴拦住。他一直望着我,"不会,我还是喜欢的。难得你还记得

。"

我指了指自己的身体:"是他记得。"不是我。

夜很闷,空气很潮。昊郴手心的汗传递到我手背上。

"我以为你会一直怪我。"

我望着昊郴身后一张画满了箭头的地图,所有的方向都指向最大的圆点,王都--权力的中心。

俩大老爷们的,这样子有点怪。

我摇头,努力微笑轻松气氛,但结果有点失败。唉唉唉,该严肃时还是得严肃。

"我只怪你没告诉我。若你告诉我,我应该会帮你。"昊郴还在看我,我有那么好看?还是脸上被涂了花。

"对方是沂憬。"他缓缓道出。

我对着他伸出小拇指,勾了勾。"我们拉过手,说一辈子是最好的朋友。朋友就该两肋插刀。"补一句,"当然也说

推书 20234-07-27 :交叉点之四原点(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