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神 Ⅳ——如若是非

作者:如若是非  录入:07-29

我盯着自己空落落的胳膊发呆,明明走之前还在的,回幻境以后也没有注意过。沂憬的唇贴到我的耳朵。"你刚刚

见过谁?"

我张开嘴发不出声音,沂憬的脸越来越白,线条越来越柔和,眼神越来越冰冷。

"南昊郴?嗯?给他了?"我摇摇头,"没有。"沂憬的头慢慢俯下来,我向后靠,直到再也靠不下去。他的嘴几乎要

贴上我的嘴,我屏住呼吸。"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然后从怀里抽出一份战贴扔到身后。"南洄向我宣战。原因

是......"与我眼睛对视。"天下,还有你。"

 

无影无光,无情无怨。

一股巨大的惊恐涌上心头,我有不好的预感。拼命往上移想要抽身。

沂憬一把扯住我,顺带拉开我的衣带,我用手挡住上身,被他硬生生拉开,双手竖立在头上绑起。我脚用力向上一

踢,刚好被沂憬抓住,他抓住两只脚踝使劲一分,人往前顶住,我拼命摇头,声音颤抖:"住手,住手。"

身上轻褛的雪衣如同羽毛一般坠落,覆盖在我脸上,下身一阵凉,我看不见,只知道自己以最大的姿势暴露在沂憬

面前,一个灼热的物体抵在下身,我的双腿还在奋力抵抗,当那个物体冲进去时,我彻底僵硬了。

无尽的痛楚从体内散出,我紧紧咬住嘴唇,嘴里隐隐尝到血腥味。眼睛里流出滚烫的液体,随着眼角向下流泻,绵

延不断,燃烧着我的身,却冰凉了我的心。

身下的炙热不断抽送,我的下身跟着了火一样烫。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一股浓烈喷出。我如僵死一般瘫倒在床

上。

世界静了,我以为世界应该安静了。

却料不过多时,沂憬再度冲驰进来,复颠复乱。直至冰轮西坠,云淡清宵,终于止住。

满眼消沉,遍野无助。

沂憬掀开盖在我脸上的衣物。解开绑住手的衣带,我双齿打颤,轻微动了一下腿,一种撕裂感迅速传来。

满床鲜血,落红遗失。抬抬眼,腿根处除了血迹还有白浊。两腿重的再也挪不了。

我咬牙颤颤对沂憬说:"你可知侮辱我会如何?"

沂憬微笑抚摸上我的脸,我偏头避开:"第一次给了我,是不是让你很伤心?没关系,我这就帮你把南昊郴找来,"

在我耳垂上咬了咬。"你等着见他的人头罢。"

 

之后的十天我都没有再见他,等我的身体刚能动,就马上被扔进监狱。

我抱住自己的膝,缩在唯一一个干净的角落里,探出自己不剩平日千分之一的幻力。虽然微弱,但是有在复苏。

满身遍布的爱痕,却是在没有爱的情况之下得到的。

我把头埋起来,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只凭一个镯子,沂憬就不再相信我,原来我们之间那么脆弱。

当啷一声,我抬头,橙黄色羽毛飘散,一张明晃晃的脸入眼。脆生生的对我喊:"泠姐姐。"

我就这么一直呆着看她。

看着她走过来,看着她蹲下来,看着她抽出一把火红的利刃。

挤出几滴眼泪,"泠姐姐,对不起,我救不了你。沂憬哥哥最容不得别人背叛他。"红色利刃往我面前一递。"你自

刎罢。"

 

我注视着这把火红的刀刃。这把刀我知道,是纯火提炼,凝造世间极热于身。

水火相克,若这把刀插进我身上,无论多高的幻力都止不住鲜血的流淌,终会失血而亡。

我笑了笑,那把刀在发热,热气冲到我燃进皮肤。

"沂憬不会杀我。"抬头看花朝,见她脸色突变。"这把刀一定要戾气极重之人才会散发出威力,是把邪刀。"

我盯着她:"花朝,要我死的人,是你。"

花朝顿了半刻,突然一甩头发,粲然一笑:"是又如何?你功力尽失,我杀了你也没人会知道。何况......你以为

沂憬哥哥还会要你?若他真还要你,会把你扔这?"

"泠姐姐,你太高看自己了。"

我低下头默不作声。花朝说的对,先上了我,再扔了我。最极端的方式。什么都踩在脚下。

我觉得自己被人一片一片切下来,看着自己流血,却感觉不到疼痛。

 

火红的羽刃终于迸发出热烈的气焰,当我真的感觉到疼痛,低下头,刀已经插入我的腹中。

花朝握住刀柄的手,张狂地笑着,一把抽出,血液四溅。她点中我的眉心:"你没资格跟我抢。"然后往后一推。

我看着自己被染红,看着自己往后倒,看着黑黢黢的石顶。

一瞬间,被盗的战略,不见的手镯,吻合的时间,昊郴奇怪的话语。我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倒退了两步用力撑住墙,口中念咒,用尽全身的幻力集中在指尖。花朝惊讶地睁大了眼,我的血在加速向外流。

我要争取,争取时间。

"轰"的一声,石墙穿了。我眼前一片黝黑,再睁眼,眼前明晃晃的,趁着花朝还没反应过来。一跃而出。

碧蓝的天空,血红的我。

唯一的希望,唯一的希望。

我摸出藏在深处的纸鹤,往天上一抛,送出一缕微光。纸鹤成活,翩翩飞。我跟着它踉跄向前走。

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冷。

我撑着眼皮不让自己闭上。

 

万物春光,莲彩无边尽光芒。仙使槐竹风随波。

终于,我又看见了。

碧蓝色的眼,永远温柔的面,御风而行的身。

他疾步向前托住我的身,岚的双手在颤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闭上眼,很安心:"岚,原来真正的痛是没有感觉的。"

最后一次睁开眼,却是第一次看见岚的眼泪,湿湿的滚在我面颊上。

我用力想勾住他的脖子,结果失败。我努力微笑,尽管知道自己笑得很难看:"岚,你要尽力救我。若真的救不活

,记得下辈子让我投胎做男人。因为......"

 

熄灭的烛火,描不尽断去的言语。

因为不想生,因为可以忘。

风落无痕,自人痴,自难忘。

过了,淡了,散了,晚了。

就如你我,昨日还是咫尺,今天却已天涯。

 

幻境

 

枫林晚,遍地染红妆。

红似火,早入秋。秋纶采华润云衣。

练成翩光最后一层,我做了一个比平常都要久的梦。

梦很长,场景很清晰,一切都很真实,就如昨日重现。

我刚醒,就被平安灌了满满一罐的奇花粉,连泡都没有泡,直接咽下去。后来才知道,我睡了整整十五天。

一觉醒来,气候都改变了。我还打趣说还好没有一睡千年,否则怕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变成白胡子老翁了。

平安没笑,清潋嗤了我一声转身迈出门。

我咂咂嘴,暗叹最近这幽默细胞是越变越少了。

 

也许是因为最后一层,也许是因为睡的时间太久。总之我一醒,身体一切如常,能跑能跳。气运丹田,满满的幻力

膨胀。

这才是真正祭司的力量,也是我所不能承载的力量。

我笑着向平安乞饭吃,睡了这么多天,不饿都难。平安点点头出去了,碎发下有一双熬红的双眼。等他端来热腾腾

的饭菜,我们边吃边聊些轻松愉悦的往事。

其实我们都心知肚明,世上有这么一个词,叫做--回光返照。

 

我以前用了那么多时间努力筹划进王都的路线,直到练成最后一层才发现完全没有必要。

现在的我,只需要心想即可瞬移。就代表随时都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我没有立刻就去,因为和花朝的斗争必然会耗费太多的力量,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着回来。算算日子,似玉已经怀

孕五月有余。我同清潋、平安又去送了些安胎之药,二人恩爱依旧。我再度尝到似玉绝佳的厨艺,至少从表面上看

,大家都吃得很开心。

吃饭之中,似玉突然提到今日是和硕节,晚上会很热闹,提议大家都去凑凑。

我放下筷子问她,和硕明明是初秋节日,现在枫叶都开遍山了怎么才到和硕。结果似玉告诉我,今年的秋天来的特

别早。本还是夏末就已经秋韵连连。

我拿起筷子在嘴里咬了咬,食之无味。

想想去年和硕节,我还在博陵大街上瞎逛买镯子。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原来,可以经历这么多。

混了个半饱,见大家都停筷,我也不好意思继续下去。与小海似玉话别,一行三人慢悠悠地走在辉城市集上。

 

满眼的灯红烛火,琳琅叫嚷的商贩小客。层层叠叠的琼楼玉宇,在一片喊的潮声中,弥漫出浓浓的秋意。

清潋不知从哪也给我们一人弄了一盏灯笼。

平安灯笼上画的是梢头莺啼,清潋灯笼上画的是含羞仕女,唯有我的是一株独莲。

我不太满意,嚷着要跟他们换,谁知清潋一扯平安的袖子来了一句:"前面有美女,咱们去看看。"然后抛下我一个

人傻呆呆站在原地。

我愣了一会,把自己灯笼提起转了一圈,发现上面的莲花会随着角度的变化而时绽时合。细细想想这个也不差。便

拎起小灯笼四处乱晃悠。

 

已经有意中的男女在互相交换灯笼了,女的羞红了脸,男的也有些腼腆。我笑笑了然,大家都是第一次,自然有些

生涩害臊。后来转过头发现自己想法不对,难道这里还有二婚之说?不自然觉得自己思想太邪恶。

想着想着就听见前方响亮的啼哭声,我寻着望去。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蹲在地上捂面大哭,她前面是一只被折

断的莲花灯,旁边围着几个顽皮的小男孩边跳边笑:"羞羞脸哦,羞羞脸。"小女孩听言哭得更加伤心。

我走过去蹲下,拍了拍小女孩的头,小女孩抬首,一张小脸挂满了泪水,哭的一抽一抽的,看着人格外心疼。我轻

声问她:"小姑娘怎么了?"

她吸了吸鼻子,小小的肩膀抖动着,断断续续地说:"他们......他们几个坏小子把......把我的莲花灯弄坏了。

呜......"说完又开始低泣。

我回头看一眼那群坏小子,早已经跑得不知踪影。再看着地上破碎的莲花灯,心头猛地一颤。在太阳穴处揉了两下

,把自己手上的灯笼递过去,"不哭不哭,哥哥把这个灯笼送给你好不好?"

小姑娘哭声止住了。看了我一眼,又盯着我手上的灯笼,抿着嘴唇不知该不该接。我把灯笼放在她手心上。她怯生

生地抬头望我许久,突然咧嘴一笑,小脸蛋红扑扑的,还挂着未擦干的泪珠,响亮道:"谢谢哥哥。"说完就站起身

跑走了,跑着还不忘回头冲我笑,跑着跑着,小小的身影掩入人群中。

我蹲在原地未动。盯着地上那朵断去的莲花灯。

这盏灯做的很逼真,同样的复瓣,同样的绽放,同样的晶莹莲蕊。除去颜色,它真的很像...很像......

 

幻境之人皆为莲花化身,幻领为金莲,祭司为银莲。两朵莲花分别种在终圣池和瑞光池。开前一月移植尊崇殿,得

神庇佑。

幻境第六任祭司早逝,幻境浊火岌岌可危,唯一的希望寄托于还有三日出生的新任祭司。

银色莲花越来越饱满,除去最内层,其他花瓣已然绽开。

 

夜黑,无风无月。

银衣女子脚步轻快踏上房顶,轻柔的蝉翼丝缕在身后飘荡。脸上蒙层薄纱,一身幻雾尽显无疑。倒挂窗外,幻术一

点,窗内一切清晰,静静探视房内。

房中空旷,只有幽蓝芯灯火燃燃,左边一名碧眼褐肤稚童哭得稀里哗啦,右边稍大的俊秀少年嘴唇抿地紧紧的,一

脸煞白,额上挂着几滴虚汗。碧眼稚童摇了摇少年的衣角,带着哭腔道:"凌寒哥哥,怎么办?"

少年眼睛直直地望着眼前--早晨还盛放,如今已残败的银莲。

碧眼稚童继续道:"我...我只是好奇它怎么还不开,所以就拨了两下,结果它就......"

少年转过头,捧起他的脸郑重对稚童说:"银莲枯萎了,幻境会灭亡的,你知不知道?"

稚童被吓傻了。然后哇一声大哭起来"那怎么办?怎么办?"

少年连忙捂住他的嘴,"你生怕人家发现不了我们是不是?"

稚童换成小声啜泣:"可是我怕,我好害怕。"

少年叹了一口气,"潋儿乖,不哭。今日的事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明日幻领问起,你什么都不要说,说不定幻领

会想到解决方法。"稚童依然抽泣,丹凤眼睁地大大的:"真的......真的可以吗?"少年勉强笑了笑:"也许吧。"

然后又安慰他许久,抹掉稚童腮边的泪珠。两人大手拉小手,悄悄离开房间。

 

直到确定他们走远。银衣女子翻身进入房间。

一把扯掉脸上的面纱,一张精巧容颜立现。一头秀发如缎带一般垂下,杏眼朱唇,说不尽的灵动巧妙、顾盼生辉。

玉臂上套着一轮环形晶镯,随着转动发出瑰丽的神采。

她弯腰捡起地上残落的银色花瓣,暗咬瓷齿:"这叫只拨了两下?死小孩,花瓣都被你揪光了。"

站起身,眼睛微阖,食指竖起一晃,指上银光闪烁。额头也随之显现一朵莲花印记。睁开眼对着银莲一点。落下的

花瓣全部接拢。双手一合,花朵变成花苞。她捧起莲花飞出,重新植入瑞光池底。边植边默想:这一等,估计又要

八百年。

待银衣女子重新飞回放,响指一弹,原来放置莲花的方位又出现一朵新莲花,莲苞却是空的,女子摇身一转,化作

雪婴藏入其中。

翌日,银莲花早开,诞出一名腕上戴镯的少女。

全幻境震惊,众人皆恭贺,惟独幻领面色不佳,在房中呆了整整一下午才去圣殿探视出世婴孩。手上捏着两章字条

,一张写"非数流光花印月"、另一张"若徊荡气抿恩仇"。颤巍巍地宣布:下任祭司延续神赐之姓"",取名"非若"。

新诞女婴闻名咧口一笑,若灿花,惊倒众旁人。连呼惊奇。

 

幻境人皆知幻境之神自创天地之后,未满两千年自离去,未归。众不得其样貌,仅为统领代代相传。

幻境人也知幻境人寿命最长活不过三千,所以五千年后,见过神真颜者全逝。

幻境人只知神为女子,额上有朵莲花状若幻幽芙蕖。

 

神却知世间为五次,分金木水火土。

神还知世间并非独神,而是五神。五神分五次空间,顺序排开,各神开创自己天地,不得干预他神领域。遂自界人

到他界者,功力减半;功力越高减得越多,至神减无。

神更知天将降劫于神,令其苦疲,尝尽世间冷暖。

 

三次空间创始神为泠,纵水幻神;

五神中最小,最得怜爱,从未经历苦痛,他神唯恐其耐不过天劫。

五次空间创始神为岚,拓地辉神;

五神之中与泠关系至佳,自幼将其抚养长大。众神中最先遇劫,泠助安度。

 

夜至深,人潮涌散。

我蹲在原地挑了挑地上的莲花灯,不禁笑了。

原来我就是我,从来都不是别人。

当一切又还原上轨道,我自开始新一轮的命运。我的命运不由天地,而由自生。

爱饮金莲茶,与岚相识,幻领过于有礼,寻岚求助,岚找幻镯,可以出境玩耍,居神所......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偶

然。

 

天罡幕晚,满天陈星烁砺。

推书 20234-07-27 :交叉点之四原点(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