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就是这样做的。司马冲自己也不见得有多坚强,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是绍没有的,绍稀罕的,但是假如需要
,他愿意交出一切。
“你不要难过,是我自己不好,我没有听你的话……”
司马绍猛地抱紧了弟弟,他抱得那么用力,司马冲痛得咬住了嘴唇,他一边努力让自己均匀地吐息,一边回抱住哥
哥,让他把脑袋搁在自己瘦削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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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你太傻了,其实我……”司马绍顿了顿,把脸深深地埋进了弟弟的长发:“我什么都不是。我自以为有经天
纬地之才,结果呢?王敦攻城,我束手待毙,王敦进了建康,我眼睁睁看他为所欲为,我连你都保不住,我连你都
……”
“嘘,这不怨你,我知道的,你只是太子,主意都是爹爹在拿,你没有实权、没有兵马,能怎么样呢。”
司马绍默默地抱着他,忽然说:“周顗死了。”
司马冲想起那直言敢怒的周仆射,也是一怔:“怎么会?”
“还不是王敦么,而今他要杀谁就是谁了。今天在街口行的刑,去刑场的路上,周顗还大骂王敦,他们就用戟扎他
的嘴,德容去看了的,说血一直流到脚跟,围观的人都哭了。冲,我保不住他,我谁都保不住,可我还活着……”
司马冲忽然明白了,司马绍为什么会喝酒,为什么会来找自己,坚强如绍,在这样的围城中也要撑不住了,他伸出
手来,轻轻抚着绍的头发:“你一定活下去,这样才可能替周顗,替那些死掉的人报仇。如果你死了,只会如了王
敦的意。”
“冲,你知不知道……”司马绍的声音低低的,仿佛一个认错的孩子:“我来找你,就是因为知道你会对我这么说
的。我明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替你做,我恨死了王敦,可他要那么对你,他要你去,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我明知
道,来见你只是惹你伤心,可我还是忍不住来了。冲,你太傻了,你看错了我,其实我是个一无是处的人。”
“你来我就很高兴了。我本以为你会恨我,会觉得我丢了家里的脸。你不怪我,我很知足了。绍,你得天下也好,
一文不名也好,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你总是我的哥哥,我的绍。”
“你怎么那么傻?”司马绍捧住他的脸,深深地吻他:“怎么就那么傻呢?”
湿漉漉的吻一路下滑,一寸寸、一分分,司马绍吻得那么温柔,又那么仔细,遇到肿起的伤痕,他便用嘴唇轻轻地
在上面描摹,仿佛要记下司马冲所有的痛楚。这冗长的、近乎悲哀的前戏,却让司马冲焦躁起来,他搂住哥哥的脖
子,声音都有些哆嗦:“别逗我了,我挨不住……我去之前,吃过药的……”
司马绍再看他的脸,果然是一片潮红,漆黑的眼睛里烟水迷离。五石散这个东西药效本就霸道,司马冲显然又吃过
了量,所以一夜过去,药效却还在,一经撩拨便受不住了。司马绍最看不得他这个模样,又是心疼,又是难过,捏
住他下颌问:“我不是叫你别吃了吗?”
“哪那么容易戒的……”司马冲药劲上来了,只觉脑袋嗡嗡直响,周身仿佛爬满了蚂蚁,酥痒入骨,他再顾不得什
么,侧过脸来,一边舔吸司马绍的手指,一边将两条腿绞上了绍的腰。
司马冲的舌头又热又软,司马绍被他吮得一阵恍惚,当下把抱起弟弟把他翻了过来,一手抚向他贲张的股间,另一
只手掰开了他的臀瓣,轻轻探进一个指节,没有想到里面却是极热、极滑的,随着他手指的动作,一股粘稠的东西
流了出来。
司马绍当然知道这红白的浊液到底是什么,当然知道在王敦的大营里发生过什么,但是亲眼目睹,还是怔在了那里
。
司马冲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水已经冷了,心也一点点冷了下来,身体却仍是火热的、亢奋的,司马绍一稍松手,他
便急急地泻在了水中。
“我说过,我很脏,你会觉得恶心的。你也看到了,我戒不掉的,这个身体已经不听我的了。王敦干我的时候,甚
至咬我、掐我,拿鞭子抽我的时候,只要他在里面,我就会兴奋,就会射……”
话音未落,司马冲猛地睁大了眼,一个滚热的硬物贯穿了他,肩膀被司马绍牢牢地箍住了,他从身后抱住司马冲,
就着另一个男人的精液狠狠地撞击着他。
绍的动作近乎粗暴,被折腾过一夜的密处经不起这样的摧折,开始渗血,污浊的白色中混杂了红色,在水中慢慢化
开。
司马冲痛得直冒冷汗,然而更多的是兴奋,某种濒死的快感,至深的地方涌出大股的热潮,身体战栗不已,他控制
不住,他开始呻吟,大声地、胡乱地叫着哥哥。
真是脏,一切都是混乱的,逆伦的关系、痛楚的性、癫狂的药、混杂在一起的三个人的体液,这样的开始、这样的
延续,最后会结出怎样一枚果实?司马冲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此刻,他能感觉到的除了让灵魂都要烧毁的热度,
就是那不断落在背上的合著泪水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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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从浴盆里抱出来,擦干身体的时候,司马冲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他的药劲过得差不多了,情潮也渐渐退去,
身上便一阵阵地发寒。司马绍把他抱到床边,拿了热酒嘴对嘴地喂他,才喂了几口,司马冲突然一阵猛咳,脸涨得
通红,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嘴。
司马绍忙抓过衾褥,将他团团裹住,又去摸他的手,不想司马冲死攥着拳头,怎么都不肯放开。司马绍觉得不对,
硬是掰开了他的手,却见他掌心暗红一片,竟然吐了血。
司马冲见哥哥阴沉着脸,忙将手藏到了背后:“不妨事的,我找王太医看过,他说五石散性子燥热,所以才会这样
……也不是经常的……”
“五石散!又是五石散!!”
司马绍站起来,突然朝着墙壁猛挥一拳,雪白的墙上立时多了滩血迹子。司马冲吓得爬了起来,一把抱住他的手,
却见他指节处全都擦破了,皮肉翻卷,鲜血不断地涌出来,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司马冲从没见过他这样发火,又
是惊骇,又是难过,捧着他那只手,不知怎么才好。司马绍却叹了口气,伸出臂膀,将他揽进怀里。
“答应我,别再吃了,别毁了自己。”
司马冲点点头,紧紧地环住了哥哥:“我答应你。”
次日清晨,天际都泛出了白色,司马绍才从床上起来,轻手轻脚地穿上了衣裳。司马冲紧闭着眼睛,一动都不敢动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即将离开的哥哥,更不知道司马绍这一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虽然他们同在建康,可宫墙
内外就是两重天了,更何况还有一个王敦,还有他的虎狼之师。
额头上落下一个暖暖的吻,司马冲明白哥哥是在跟自己道别,可他想不到,司马绍的吻会那么绵长,仿佛怎么吻都
吻不够一样,细碎的吻从眼皮落到鼻尖,再滑到嘴唇,轻柔的,却也是执拗的,到了后来司马冲的呼吸都乱了,然
而窗外的天色越来越亮,催魂一般,逼迫着他们。耳畔响起一阵衣裳摩擦的悉嗦声,司马绍仿佛摘下了什么,搁到
司马冲枕边。
“冲,我走了。”他这样说。
司马冲听着他的脚步又近而远,然后是房门辛酸的“吱呀”,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许久,司马冲才侧过脸去,睁开了眼皮。
枕边躺着一支玉笛,淡淡的晨曦透过窗纱落在上头,为它蒙上了一层温润的微光,连笛身上的错落的接痕都显得忧
伤而迷人。
司马冲伸出手来,轻轻地,近乎迟疑地抚摩着它,每一道接缝、每一个音孔都是那样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可是
笛端篆的那个字却不会错的——“冲”,那是他为他刻下的名字。司马冲握住了玉笛,把它抱在胸前,紧紧贴着心
脏的位置,仿佛那就是他失而复得的生命。
这天之后,司马冲真的没有再吃五石散。言艺看着他强忍着药瘾,把大包小包的粉剂全抛进池塘,也说不出是欣慰
,还是担忧。停药之后,他的精神越来越差,脸色也越来越白,可司马冲就是这个样子,王敦那儿还是一晚不拉地
接他去。每到黄昏,言艺的心都会揪起来,眼睁睁看他被马车接走,又眼睁睁看他失魂落魄地回来,有几次,他下
车的时候,仿佛连路都不会走了,言艺上去扶他,他却像被火烙到一样,直往后躲,言艺见他怕成这样,只得松了
手,任他一个人回房。
言艺回到自己屋里,抹着眼泪,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到了后半夜,依稀听到什么声响,便又坐了起来,仔细分辨
才知道是司马冲住处传来的笛音,那调子断断续续的,零零落落不成章法,笛子又是断过一回的,补得再好,声音
也没了往日的清亮,呜呜咽咽,听得人心中憋闷不已。
到了次日,眼看已过中午,司马冲还没有起身,房门也紧紧闭着,言艺实在放心不下,只得去叩门,可拍了半天门
板,里头也没人答应,言艺再顾不得什么,忙命家丁撞开了门,却见司马冲合衣倒在床上,整个人蜷成一团,厚重
的铅粉也盖不住脸上病态的潮红,言艺叫他,他却全无反应。
言艺急得汗都下来了,当下命人去请王太医,想要飞报宫中,可司马冲这场病又不是随便可以说的,只得压下,想
来想去,偌大一个建康城,竟只有郭璞是能商量的,急忙又差人去请。
郭璞的府邸离司马冲住的地方不过一箭之遥,不一会儿,郭家的四儿便到了,却说郭璞一早已被王敦召去了石头城
大营,又问世子怎么样了。言艺虽然有些失望,可四儿毕竟不是外人,便将四儿引进屋内,又将司马冲戒药的事情
大致说了,只是隐去了司马绍夜探那一节。
两人说着话,便到了司马冲床前,此时言艺已替司马冲盖上了被子,可看到司马冲脸上的残妆,四儿还是猜得出司
马冲这病因何而起,他自己在王敦手里吃过苦,便比言艺明白许多,当下低低道:“世子身上怕是有伤。”
说着,四儿伸出手来,轻轻掀开了被子,又去解司马冲身上的衣裳。外衣褪下去,两人不禁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只
见司马冲的中衣斑斑驳驳全是干涸的血渍,那血不是滴上去的,而是从里头渗出来的,连皮带肉,叫人心惊。
四儿不敢再妄动,眼眶一热,泪便掉了出来。
这时,司马冲微微地“哎”了一声,仿佛是醒了,眼皮却睁不开,翕动着嘴唇,浑身发颤。四儿知道他疼得不行了
,忙对言艺说:“快拿五石散来,吃了会好些。”
言艺却摇头:“药都扔了,他戒了。”
“人都要疼死了,还管戒不戒药?”四儿一急声音都高了起来。
话音未落,垂在床边的手却被司马冲一把攥住了。
“我……不吃药……”司马冲的声音极弱,真跟一缕游魂似的,手心却是滚烫。
四儿急得跪在他床前:“我的世子,这个时候戒什么药?您熬得过这痛?”
“答应过……我……答应过他……”
四儿听了这没头没脑的胡话,不由抬眼向言艺望去,见言艺不住抹泪,他霍然明白过来:“是太子吗?”
正在这时,仆役来禀,说是王太医到了,四儿只得将一肚子的话统统吞了回去。
王雪坤到底老成,到了床前,没问一句废话,速速诊过脉象,开出了方子,吩咐仆役抓药煎了,又让人拿来一盆温
水,望了一旁的言艺、四儿道:“这衣裳粘在身上不是办法,二位替我搭把手吧。”
四儿与言艺对视了一眼,二人默默上前,扶住了司马冲,王雪坤用棉布沾了温水,慢慢地把把司马冲身上的衣服沾
湿了,他动作已放得极轻,司马冲的眉尾还是不住颤动,额上的汗珠更是如雨纷落。
王雪坤见血差不多都化开了,低低对他道:“世子,你须忍一忍。”说着,拿指头捏住了衣服,一点一点往下揭。
他手上已放了十二万分的小心,怎奈那衣服吸饱了血,已跟皮肉生在一起,揭开一寸,便似剥了一寸的皮。
到了后来,言艺跟四儿都别过了脸,不敢再看。
等王雪坤替司马冲脱尽污衣,上过药,裹好了伤处,日头已然偏西。这时方子上的药也已煎好了,王雪坤便喂司马
冲服了药。那方子里有镇静安神的材料,司马冲喝了,倒也睡过去了。
言艺看外头天色不早,又知道近来司马睿身子也不好,时时要传太医的,他唯恐耽搁了王雪坤的正事,便道:“王
太医您若有事就先请把,我们会看顾世子的。”
王雪坤听了却只是摇头。
又坐了一会儿,天色愈来愈暗,只听外头人声喧嚷,有人骂骂咧咧一路冲来,到了门前,将门板擂得山响:“怎么
还不出来?端什么臭架子?还真拿自己当王爷了!”
另一个声音是司马冲的仆役:“军爷,世子真病了,起不来了……”
话音未落,那仆役惨叫一声便住了嘴,显然挨了打。
言艺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王雪坤却抢在他的前头,一把抽掉了门闩,外头的军士正猛擂门板,收身不住,显
些跌了一跤。王雪坤不等他站稳,一声断喝:“你反了么?!小小一个士官,敢在东海世子门前撒野!”
军士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竟有些懵了。王雪坤一拧身,指着床上的司马冲道:“世子受了重伤,命在旦夕,你这
样大吵大嚷,是要逼死他吗?世子若有好歹,王将军会放过你吗?回去禀报你们王将军:世子伤重,三五日内不宜
行走。”
“你是谁?”军士终于憋出一句。
“太医王雪坤。”
王雪坤说着,“砰”地合上了门板。回转身来,却见四儿和言艺怔怔看着自己。
“王太医,您不怕王敦吗?”四儿低声问。
“怎么不怕?只是忍无可忍。”王雪坤说着收拾起药箱,他向榻上的司马冲望了望:“再者,世子太苦了。”
王雪坤走后,四儿和言艺一起守着司马冲,言艺到底年纪大了,又连日忧虑,身心疲惫,渐渐便盹着了。四儿也不
去叫醒他,独坐床边,盯着司马冲浸在月色里的脸。到了后半夜,司马冲慢慢睁开了眼,他乍然醒来,神志还不那
么清楚,见床前有个黑影,便欢喜起来:“绍。”
四儿由他握着自己的手,轻轻道:“世子,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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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冲微微一愣,渐渐松开了手。四儿见他嘴唇都焦裂了,知道他渴了,便倾了盏茶给他,他并不接,转头望着窗
外白团团的月亮问:“这么晚了?不行,我得去石头城。”
四儿又是气急,又是疼惜,按住他道:“您都这个样子了,还去什么石头城?王敦派人来找过你了,被王太医骂了
回去。你就好好将养几日吧。”
司马冲病得有些迷糊,四儿这番话,他听着也是似懂非懂的,嘴里不禁喃喃:“我得去……你不知道王敦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