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更新时间: 02/10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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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小庄子带著一群御医赶来的时候就看到皇上抱著三国舅坐在地上,如魅摄人的双眸紧紧拧拢的眉头,他只是那样盯著怀中人的脸,就像是探寻著怎样的找不到答案的谜题一般。
“皇上,御医来了。”小庄子走过去轻轻地回道。
仲蓝僵硬的身体动了动,抱起怀中的人放到床边。
“治好他。”螓首与忙上前的最年迈的御医错身只是他如此道。
“臣等遵旨。”老御医在宫廷行走了这麽多年,人与人之间的事情,有时候他只需要看一眼,也就都明白了。虽然他也很好奇皇上为何会突然对文弱的三国舅执著,但....总也比以前独宠那专制强硬的皇後娘娘要好多了吧。
走到门边的仲蓝突然停了下来,他回头又看了一眼脸色更见苍白无色的妙人儿,又道:“若他不醒,你们都要陪葬。”他还没有允许他死,任何的方式也不能助他逃离自己。
一群御医惊然错愕的看著皇上离开,都纷纷将探寻的目光投向老御医,似乎怎麽也想不到皇上竟会对漆雕府的三国舅这样的重视。看著众人心中的疑惑,老御医叹了口气,摆摆手让他们先救人再说,其他的事情,就不是他们做臣子可以管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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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的荷花池在冬季严寒之下已经冰封为镜,清晰可鉴人影,站在池旁看著映照其上的人影,仲蓝突然想起当初被击杀前自己也是站在斯德哥尔摩别墅的游泳池边看著冰面上的自己,可笑的是,同样的灵魂做著同样的动作,承载者已经不是那个被人从黑街捡回来的尚仲蓝了。
康如柏到底是怎样的人?仲蓝仔细地看著冰面上的人影,挺拔却并不魁梧的身型,白皙的面容还仍有些重病後的憔悴,俊逸的五官也只算得上是出众。只有一双漆黑阴晦的眸子仿佛并非一体一样的存在与上,仲蓝明白,在这个身体里,只有这双眼睛是属於自己的,永远桀骜不驯,永远的阴晦莫测。
“皇上。”身後,小庄子独特的尖细声音传来。
“他怎麽样了?”仲蓝直接问道。
“回皇上,三国舅已经无碍了,幸好破寒剑的特殊功效,否则就是神仙怕也难救了。”
“破寒剑??”仲蓝想起妙人儿拿的那把剑看起来透明如冰,却如寒冰一般。
小庄子躬身回道:“您大概不知道,这是三年前外邦进贡的宝物,杀人无痕,剑锋所过之处寒冰可以很快地冰封伤口,据太医说这事可以延缓伤口恶化的妙处,因此江湖也都有‘破寒剑善,伤人不杀’的传言。”
“你刚才说什麽?”仲蓝目光一凌。
“奴才说破寒剑善.....”小庄子头垂得更低。
“第一句。”仲蓝喝了一声。
“奴才说您大概不知道。”小庄子的语调还是平板如常。
“我为何不知道。”仲蓝紧逼一步,眼底闪动肃杀的冷光。
“因为您并不是皇上。”说话的同时小庄子也抬起了头,小小的眼睛坚定迎视仲蓝锐利的目光。
眯著眼冷冷注视著眼前看起来还不到自己胸口小庄子,仲蓝背後的手暗暗运劲。
“你知道自己再说什麽吗?”他的声音低低沈沈的,带著一股阴风让小庄子也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奴才说的句句都是实情,大家也许看不出来,但小庄子从小就服侍在皇上身边,自然很容易看破。”小庄子的目光很坦诚,只是如实诉说著。
其实这个不知名的人甚至根本连隐藏都没有,只是所有的人往日对皇上都太疏忽了,从来没有人好好的去了解他,皇上身体不好,久住深宫,也只有自己和宫女们陪伴,大臣们都依仗皇後才干,也很少有人想起将国事对皇上询问,就连太後似乎也不太愿意进入这个总是充满药味的翠微宫。渐渐的,认识皇上的人就更少了。
“那你为何不揭穿我?”身居高位多年,一个人对自己有没有危险性仲蓝一眼就能看出来,眼前的这个小子,似乎还并不止於对他造成威胁。
“这也许就是皇上最大的心愿了,他既然选择了您,您就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小庄子相信自己主子的决定。
“选择了我?选我什麽?”仲蓝蹙起眉,觉得自己好像在不能控制的情况下走入了一个陷阱中。
“选您去保护他最重视的东西,皇上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保护,所以才会选择了您吧。”小庄子漏出悲哀的神情。
“重视的东西?”仲蓝不解。
“就是这个国家,还有大皇子牧风,以及......”
“什麽?”
“三国舅。”
二
(16)
更新时间: 02/10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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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沈凝的逐渐靠近龙床,仲蓝细凝著床上虚弱沈睡的妙人儿,突觉手中书卷又重了几分。
这是小庄子刚才交给他的康如柏的日载,从与妙人儿在金銮殿上相遇的那一刻开始,七八年来的点点滴滴,他几乎都事无巨细的记载在了这一本不大的书册中,就好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今日身躯移主的结局,在为那个人留下一点曾经的记忆。
仲蓝坐到床边坐下,缓缓翻开书卷:
恩科殿试,他就那样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漆雕府的三少爷,我心里隐隐一颤,原来突入起来的感情也可以带著悲伤同时到达,他是漆雕府的人,是我不能触碰的禁区。
月圆中秋,我以调查为由,让母後应允了召见漆雕一族入宫共同赏月,却不想那竟是我自己亲手铸成的大错,母後看到了漆雕府当家夫人,竟让我迎娶她的大女儿为後。我看著他道贺时脸上淡淡的笑容,心中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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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灯节,我按照母後的旨意迎娶了漆雕府大小姐漆雕莫若,而今天,已经是我认识他的第三个年头了,在这期间,他少入深宫,我又病请加重,见面的机会真是少得可怜。但今天,我却是第一次高兴母後为我按排的这个婚礼,因为这可以让我再次见到他,哪怕是作为他姐夫的身份站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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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佳节,皇後顺利的在第二年的怀上了龙种,母後很高兴,我的心情却平淡无波,有也好,无也罢,皇後的精明强干已成了满朝皆知的秘密,只怕那孩子将来也会和我有著同样的命运。突然间.....我竟然不希望这个孩子出世,我是不是太残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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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又过了十个月,时近清明,皇後平安的产下了我的第一个孩子,龙康皇朝的皇长子,我为他取名牧风,只希望身为帝王的他将来可以自由如风。而此时,我也心喜著皇儿的降临,因为他抱著孩子的时候看起来是那麽的高兴,也许,是风儿真的和他有缘吧。
低头看了半天脖颈有些酸痛,仲蓝抬头轻轻捶了捶肩膀,窗口有几缕橘色光线射进来,他才发觉不知不觉间竟陷入康如柏的记忆里已半日的时间。合上书卷放入龙床内一个小柜的暗格中,他站起身想唤小庄子,却意外看到门边不知何时已站著一个盛装的丽人,落日的霞光照在她的脸上,高贵华丽的气质衬托的她绝色的容颜更加明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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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仲蓝还记得她,醒来的时候,大宴的时候,她都只是静静的站在自己的身边,看起来娴熟文雅,但纵横商场多年与人勾心斗角的经历还是让仲蓝看出她丽凤眸深处隐藏的精明和强干,这个女人,绝不是个普通的角色。
“皇上。”漆雕莫若缓缓走来,优雅的欠身施了一礼,“臣妾看您一直在读书,不敢打扰,只是一直等在一旁。”
“有事吗?”仲蓝语调平淡的问了句。
“臣妾听说臣弟受伤,心急如焚,特来看看。”玉靥轻染浅笑,仪态优雅从容,口中说著担忧,但仲蓝在她的眼神中却看不到一丝属於亲情的忧虑。
“他没事,已经请御医医治过了。”仲蓝不著痕迹的移动了一下,刚好挡住漆雕莫若要上前的脚步。
锐利的凤眸一丝错愕闪过,漆雕莫若牵唇一哂,“皇上,臣弟毕竟是臣子,为臣的怎能留宿皇上寝宫,这只怕以後若群臣们知道了,还会说臣妾教弟不严,因此臣妾想将弟弟接回漆雕府修养,请皇上应允。”她盈盈的施礼,言辞得当合理,让人很难反驳。
但....这并不包括丝毫不受这个时代礼教约束的仲蓝。
“就不劳皇後了,御医叮嘱这段时间他不宜移动。”坚决地反驳还是丝毫无波的平淡口吻,仲蓝有些不耐的皱起眉,对於应付眼前这个女人相当的不悦。
“难道皇上要让臣弟这段日子都住在翠微宫嘛?”漆雕莫若笑意更深,掩饰住眼底一闪而逝的惊异。
“有何不可?”仲蓝冷冷一哂反问道:“这里不是一向都少有人迹吗?相信也应该不会被群臣看到才是。”
从刚才在康如柏的日载中看出了他曾经一个人渡过了一段怎样孤寂的日子,满朝上下大部分人都倚重这位精明能干的皇後,至於一个病入膏肓的皇帝,谁又会放在眼中呢?
他并不同情他的境遇,因为他一向尊崇可怜之人必又可恨之处的道理。只是,既然现在他是康如柏,那麽他就绝对不可能静待而不反击,任人宰割绝不是他尚仲蓝的命运,一切....他都要操纵在自己的手里。
“皇上的错爱,莫文怕是无福消受。”漆雕莫若淡淡一语,高雅雍容的神态看不出一丝破绽,但眼底的冷光,却是一种无形的警告。
仲蓝不屑的一笑,“皇後放心,有我在,决不会让三国舅有什麽无福之虑的。”女人终归还是女人,只是几句简单的话就可以让她自动卸去伪装,漏出她本来的面目。
“既然皇上坚持,臣妾也只有遵旨了。”漆雕莫若隐隐感觉到眼前的人似乎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可以让自己随意掌控的康如柏,难道....只是一场落水就可以让一个这麽彻底的改变,她心里升起了疑惑,猜测著某种可能。
“若没事,皇後就可以离开了。”仲蓝走到窗边背对著她不耐的挥挥手道。
“臣妾遵旨。”漆雕莫若盈盈施礼转身向外走。
突然,她又停下了脚步,转身笑著道:
“啊!!!皇上,前两天太後问起臣妾当时大婚是什麽时节,臣妾一时间记不起来了,不知道皇上......”
“皇後真是健忘,当时不正是举国欢庆的上元灯节吗?”仲蓝连头也没回,丝毫不犹豫地就说出了日子。
漆雕莫若锐利的凤眸闪过复杂的光芒,阴冷的牵唇一哂,道:“皇上真是好记性,是臣妾疏忽了,望皇上原谅。”
“皇後不必放在心上。”仲蓝淡淡挥手。
“那臣妾就先告退了。”漆雕莫若再次施礼,旋身优雅的走出了滴霜阁。
听到脚步声远离,仲蓝才转过身来,手中,那本黄色的小书卷正被他握在手中。
“果然是个有心计的女人。”谋略的笑容浮上唇边,仲蓝心中清楚,这个漆雕莫若将会是自己一个不小的阻碍,不仅仅是对妙人儿,还有对自己亲手操控一切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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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孤独的伫立在一片白色苍茫的海洋上方,莫文觉得自己此刻就如同腾云驾雾一般的移动著,脚下,是白色的海,白色的陆地,白色的人,为什麽都是白色的???他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惊,这样荒凉的白色让他全身一阵恶寒。他惊慌启口想呼救,可却怎麽也发不出声音。
突然,他听到‘砰砰砰’几声,无知无觉得身体如同被牵引一般的被带著向声响处而去,他看到一个穿著怪异的人站在水池边冷冷笑著,这样的笑容,他想到康如柏,那个强硬逼迫自己的康如柏。然後,一个同样穿著古怪的蓝衣人出现了,他不知握著什麽对著冷笑的人一晃,冷笑的人就如同落叶一样掉进了池子里。
‘救我!!妙人儿!’落水前,他不知道为何耳中就传来这样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悲切凄凉,他觉得心被牵动了,他拼命的伸出手想救他,可无论他怎麽想身体却仍是无法移动分毫,他很急很急,更用力的想动起来。
蓦地,那股仿佛禁锢住他的力量突然消失了,他如同失去线的纸鸢一样向下跌落,白色的光影再次一点点在眼前凝聚,他失去全身的力气,大声地......
“啊!!”一身冷汗的惊喊著从昏迷中醒来,猛然起身的动作牵动了腹部的伤口,莫文痛弯了腰,捂著伤口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怎麽样?”低沈的声音在身旁传来,不高不低的语调难以听出其中深藏的情绪。
莫文循声看过去,脑中白光一闪,梦中那个冷笑男人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你.....”莫文茫然的伸出手指著他。
“妙人儿?”仲蓝看著他似乎有些失神,不觉担忧的凝拢眉宇。
他走上前坐到床边扶著他重新躺下,原本还板著的脸色不自觉地放柔,“你觉得好点了吗?”关心的话就这样脱口而出,比起原先站在床前考虑的千千万万个方式都要自然而然。
“皇.....皇上.....”躺下闭目半晌再睁开,莫文此时才看清眼前的人。
戒备和怨恨一瞬间袭上眼底,他拉紧被子撇开脸躲开那人似是关心的目光。
眼底染上不悦,仲蓝强硬的扳过他的脸,“还没闹够吗?”
“闹?”莫文嘲讽的一笑,“皇上觉得我的求死是如同後宫妃嫔争宠所耍的小把戏一般的手段吗?”他看著眼前完全不可理喻的男人,不明白他为何有那麽多自以为是的想法。
“够了,妙人儿,我不想为这些无聊的事情和你争执,更不想因为别人而被连累。”康如柏的过去是他自己的事情,他要妙人儿明白,他是尚仲蓝,和那个不知为何明明爱著他却伤害了他的康如柏不是一个人。
“别人的事?”莫文戒备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我早就和你说过的。”那时候他在宫中照顾他的时候他就说过,只是.....这般近乎怪力乱神的说法,大概没有人信吧。
“说过什麽?”莫文更加困惑了,他看著眼前的男人,突然间竟觉得这双眼神竟可以和身体分开,那双眼睛,就好像另一个人。
“我不是康如柏。”仲蓝看著妙人儿,语调平稳的道。
“你.....”莫文惊愕的看著他。
“我只是进入这个身体的异世界的灵魂──尚仲蓝。”他凝睇著眼前隽秀清雅的人儿,如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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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 02/10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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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手段吗?还是又一个计谋。”笔直盯著他看了很久,那丝困惑消失,莫文淡淡敛下眼道。
“你什麽意思?”自己倾心相诉的真实却得不到妙人儿的信任,仲蓝心中怒火狂烧,幽暗的眸光也闪烁著不安定的异彩。
“难道不是吗?如同上次一样,想要再次控制我的谎言罢了,不过这次....皇上,您却是高明多了。”莫文抬眼看著他说道。
刚才几乎一瞬间他都要相信了眼前的男人的话,因为他的眼神是那样灼灼清澄,没有丝毫游移。可......也就是那一瞬间,随即,他又想起当年的种种,为了骗他留下来这个男人也曾经说过的谎言,而现在看来,当初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今天可以更好的折磨他,羞辱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