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望着四处有些相似的景色,叉路又多的情况下,林昌裕总是暗中作些记号好帮助记忆。
林昌裕不着痕迹的问着猎户若是要游玩,该怎么走才能见识到这山中最美的景色,猎户单纯也没多问,微笑着就
指着前边一条路,说这边转那边绕的就能到一条较为宽广的路上,很多来游历的人都是走那条比较安全也好走。
林昌裕见目的达成,即与猎户分开往那条路走去,走了一大段回头望去与猎户已拉开距离不见人影时,便使上轻
功飞跃而去,如同猎户所说的有条宽广的路出现在眼前,但也只够一辆马车行驶罢了。
看着地上有着明显的车轮压过痕迹,再从那晚的话中十三皇子是从湖南开始上山游玩估计可能前进方向,林昌裕
跟着轮痕一路急奔而去,算算时间,有可能就是这一、二日,深怕千里迢迢来此会徒劳无功的林昌裕,心急如焚
的赶着路,当看见前头远处有一点一点车马的黑影时,林昌裕总算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再靠近一点时发现所有人都已昏迷,林昌裕警觉的拿出怀中一块布巾围住一半的脸,只露出了双眼才慢慢无声息
的走近过去,发觉远处绿林中似乎有人,只见头发长而粗糙银黑相间,林昌裕仔细的看着那人的动作,像似普通
的中年人,正在专注的挖东西。
林昌裕见人没威胁性,眼光转回前方有打斗声响的地方,跃上树头观察那方人可能是少爷雇用的人时,发觉有个
人的身形和少爷非常相似,这发现让林昌裕一时瞪大了眼,乱了手脚。
连忙压下心头紧张而慌乱的思绪,林昌裕不断要求自己镇定,不可能少爷会亲自涉险这种事,可就在场上另一个
清秀的青年冷笑出招时,他什么也没多想,一个落下疾速冲前和出掌完全出于本能想保护那位明显处于劣势的平
凡青年。
他知道,无论如何否定,他认得那人就是他的少爷!
只为你一人·四十四
已是鬼门关前走一回的曲瑞曜,再睁开眼望见自己躺在一间简陋的陌生屋内,而身体除了虚弱了些使不上力气外
,倒没多大的不适感。
曲瑞曜清楚的记得自己被人震的气血翻涌而重伤吐血,不可能会好得如此之快,难不成他已昏迷一大段日子了吗
?视线在无人的寂静屋内环绕了一圈,曲瑞曜不得不失望的想着,那一幕果然是幻觉,自嘲的再度闭上眼休憩着
。
不过片刻,一阵香味飘来,接着就是非常细微的脚步声传来,最后停驻在他的床边,听到声响的曲瑞曜扇了扇浓
密的眼帘,睁开眼眸想看清来人是谁。
慢慢的转动着蒙胧视线看向旁人,虽然不知道是谁好心救了他,待他好了回曲家日后酬谢一定不会少给的。
林昌裕一心只在双手端着的热烫的雪莲汤上,小心的弯腰放置在床头旁边的矮几上,这才抬起头望向床上躺着的
人,打算凉一点时再扶起人喂下。
这一望,林昌裕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安心而松懈下来的笑意,但也仅是一瞬间,快的曲瑞曜以为自己是不是眼花
了,一双凤眸就这样失神的怔怔凝望着,林昌裕开口道:「少爷醒来后,身体可有感到不舒服的地方?」话中虽
有关怀之意,语气却显的冷淡。
曲瑞曜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男子,张开口想说话却因紧张全身绷紧说不出话来,这神情让林昌裕的心脏莫名的
觉得痛了,何时他曾看过少爷如此脆弱而不知所措的神情?
林昌裕撇过脸不再直视床上仍是苍白着脸的少年,站直身垂首恭敬道:「少爷,那碗雪莲汤请您趁热喝了,属下
尚有事先告退了。」
依旧是那令人心痛的疏远口气,曲瑞曜急急坐起身唤了一声要走出门的人,「昌裕!」他该庆幸对方愿意开口和
他说话了吗?
看到被他叫唤住的人背后身影猛然一顿而停滞不动,曲瑞曜悲伤的连双手也细细的颤抖着,这人就这么不愿与他
共处一室,不愿与他说话吗?那为什么要不远千里去救他,为什么要带他回来费心的照顾呢!
难道这一切只是为了母亲,为了曲家,为了报恩吗!
林昌裕没回头,顿了一下,依然是低头的姿态,「少爷请放心,属下已写信请人带回曲家给夫人报平安了,请恕
属下先行退下。」
紧紧盯着人退出房外关上门的动作,他是该庆幸了啊,曲瑞曜轻轻的扬起一抹微笑却是苦涩的比哭还难看。
走出门外的林昌裕就像是气力用尽一般,整个人贴着墙壁无法再动,只是头低的不能再低的站着。
他多么想去抱着那少年,多么想要用着双手抚平那少年的脆弱与不安,就像以前一样告诉那少年一切有他在,但
现在的他是什么身份,他凭什么能这么作呢!
当时清秀的青年不支倒身,他即飞身抱起少爷一口气奔出数十里才敢停下探看着怀中昏迷不醒的人,颤抖着手撕
下人皮面具那一刹那心脏剧痛的像是被夺走呼吸般,即使是此刻那种感觉仍是清晰的吓人。
慌忙的掏出怀中夫人给他的药瓶,连忙将药丸喂入再运气催发药性时,他终于明白不论少爷对他作什么过份的事
,为什么他都能轻易的谅解对方,甚至还能去关心少爷的原因,原来这一切跟报恩根本无关,他根本没自己想像
的清高!
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总是在意着少爷对妻妾的态度,会为了少爷多了一份关心在她们身上而心痛而失落,甚至还
会计较着少爷的心在不在自己身上,计较着少爷为什么没为他着想!
林昌裕忆及之前失常的不像是自己的行为,才明白自己根本是在对着少爷耍性子,简直就像女人般想要多求点心
爱的人多点关切一样,他怎这么般的不知羞耻呢!
他知道打从见到少爷开始,他就将所有的情感寄托在那小小人儿身上,所努力的一切只是为了保护心中小小身影
平安快乐的长大,眼光专注的凝聚在小小的背影上跟着,期待的不过是对方转过头来对他一笑…
而少爷对他作出了违背人伦之事,他也早在下意识里接受了那行为,否则他为什么不推开少爷,为什么不趁机逃
出曲家呢?难道勤练武功的他会比不过一心经商而疏于练功的少爷吗!
那一瞬间他才领悟到自己是个何等卑劣的人,不断找着藉口一昧将所有过错推到少爷身上,享受着少爷全心全意
的照顾与讨好,难道默许着一切事情发生的他就没有任何错吗!
只为你一人·四十五(完)
自那刻后,两人在各自心事的僵持下,面对面时除了沉默还是沉默,直到几日后红月的到来才打破这郁结烦闷的
局面。
几不可闻的一声「少爷」传来,曲瑞曜推算时间已预料到大约这一、二日就有人来向他递消息,听到声音便淡淡
的应了一声「过来」。
见人影至床前并开口拜见后,曲瑞曜开口道:「红月,近况如何?」
红月垂首恭敬道:「依据黑月从京城捎回的消息,目前计划仍按原定的路走着,尚无安全之虞,属下出发前受夫
人重托,务必将少爷带回九江静养。」
曲瑞曜闻言并未马上回应,他明白母亲的担忧,他也知道自己应当在醒后身体能下床时就回家中去,然而他就是
放不下那一个人。
想开口要求那人与他一同回去,又深怕被拒绝后有藉口被赶出此处,从未有过如此犹豫不决一刻的他,日子一日
一日过去了。
也是该下定决心的时刻了,就算他能抛开一切,頼着一辈子不走,对方也不可能会同意的。
「明日清早就启程回九江。」淡淡的一句话,他要承受多大的后果呢?
「是,属下先退下了。」
等到掌灯时分,曲瑞曜起身下了床,经过这几日的歇养,他的身体早回复的差不多,一直会躺在床上,还不是期
待那人能可怜他受伤,对他多宠爱一点,事实上只不过是白搭。
端着饭菜的林昌裕,敲了二声门,便自己推开房门走进去,看着人站立在窗棂前,心下不禁微微讶然,张开口就
想问怎不躺着休息,却又立刻低头闭上嘴,现在的他什么身份都不是,少爷想做什么事有他多嘴的馀地吗?
曲瑞曜见人进房门又是如同这几日一样,低头放下饭菜就要退出去,内心不禁一阵难过的刺痛,「你站住,我有
事要说。」
没想到会被叫住的林昌裕,顿了一下才回头道:「是的,少爷。」
「明早我要回九江去。」
「是的,少爷。」低着头的林昌裕,听着曲瑞曜已恢复往常冷静的语气,知道这将是他们最后相处的时刻,不禁
感到黯然神伤,却是装作平静的语气,「属下会在明早前准备好少爷在路上所需物品。」
「别忘了连你的份也要准备。」
原本低头的林昌裕闻言惊讶的抬头望向曲瑞曜,只见对方对上他的视线,淡淡的续道:「放你走的是娘亲,可不
是我的主意,如今曲家是我在作主,你以为你能轻易的离开吗?别忘了当初若不是母亲一时心软留下你,你还能
活到现在吗?」
林昌裕整个背脊紧绷起,为了克制情绪而无法回话的他,再度低下头掩示着自己心中的苦痛与挣扎,他何尝不想
跟着回去,以前不明白自己的情感,一定不管自己是否有用处,绝对二话不说就跟着回去九江慢慢找其他事情作
,可如今…他不以为他能毫不在意的面对少爷的妻妾,他更不想要拿这种半吊子的心态去服伺、去报答夫人对他
的恩情啊!
所以他即使内疚,即使深深的愧对夫人对他的培育之恩,仍是宁愿选择留在这偏远的小村子,独自过着一辈子。
见人垂首不语,曲瑞曜心头有点慌了,说出口的话不自觉的更加无情了些,「曲家养你这么多年可不是要白白浪
费米粮,而是要你懂得知恩图报。娘亲不过一时好心放了你,你就真当自由了吗?别痴人说梦话了,现在才是你
学有所成,对曲家有用之时,你以为我会简单的就让你走吗?」
顿了一会,林昌裕才低语回道:「…属下还有用处?」
「我在京城的经商才刚起步,正是用人之际,你就随我到京城去做事,明白吗?」
句句抓着男人的弱点,说他恶劣也好,说他卑鄙也罢,他都不想再让这人离开他身边了,一次就已挖空他大半个
心,再让人离开第二次,他一定会丧失心智而发狂,直至毁尽一切寻回那男人待在他身边为止!
「是的,属下明白了。」只要少爷能亲口说他还有用处,只要少爷还需要他留在身边,这样就足够了不是吗?其
它的他不该再奢求的,也不能再奢求了,他绝对要记得自己的身份。
「抬起头,双眼看着我说,『是的,我明白了。』」
林昌裕闻言抬首挺直背脊直视着少年的眼底,缓而平稳的说道:「是的,我明白了。」
曲瑞曜听了不再说话,只是淡淡一笑,极轻却是美丽的夺人心魂,但凝视着他的林昌裕,怎么也不了解只映着他
一人身影的双眸,为何会隐约的带着悲伤,沉得他的心也痛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