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啊,你要为这人受多少折腾?
门外的珠儿,门内的么凤,他身后的端木笙,在窗外洒进的金光中,就这么僵持着。
终究是端木笙屈服了,“信给我。”
么凤听着他紊乱的呼吸声,便知信中带着重大消息,倚着门,他抓起刚刚被端木笙纠结而凌乱的发丝,慢慢用白
皙修长指尖理顺。
他看完信,一把揉成纸团,粗暴的将么凤掠进怀里,待将吻烙下,看着他嘴角已显红肿,又不舍下手。
“么凤……为什么不愿爱我?么凤……”呼唤的声音充满爱恋,却也充满了矛盾和苦楚。
“……”么凤心猛跳了一下,几乎脱口而出“谁说我不愿爱你”。
可他怎么说的出口?那是个咒语,一旦说出,就要完全失去自己,永生永世沦转在他的缠绵中。
说出口的是,“我就是不可能爱你,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端木笙猛然放手,看着么凤一脸冷漠,不可置信的摇头。
没有用,这样都没有用?就是硬将他压在身下羞辱蹂躏,再将他身子好好疼惜爱宠,都收服不了他?
一张信纸,成了纸团,又被摊开,如此数次,么凤只静静站着,不曾言声,连渴求的神态都不愿露出。
而在治好么凤的病,与冒着失去他的危险之间,端木笙迟迟无法做决定,如果么凤愿意给他一个答案,即使是一
个字,他都愿意放手一搏,可是他却宁可对他冷言冷语,虽然,他们才刚刚发生过那么亲密的关系。
如果怎么样都得不到手,是不是应该将他澈底摧毁?除了他,任何人都不可能再有机会得到他。
沉重的爱已经失衡,一面倒的情势已经把他逼到了极点……
转过身,端木笙将他青鳞双剑中的霜青剑拔出。
冰冷的金属声传来,随着端木笙的脚步声,一股寒意趋近么凤脸颊, 如同冰雪一般寒冷的剑身,指向么凤,剑气
之凌厉,只是靠近都觉肌肤隐隐做痛。
“你说的对,遇上我算是你倒楣,因为,我永远不会放弃你,永远!”
冰寒剑气猛然向着他而来,虽然看不见,么凤还是反射性的闭紧双眼。
“爹!”
不知么凤自幼有多少次与死亡擦身而过,每一次的发作总是让他惊恐不已,尽管再用力呼吸,气流都无法进入体
内,每每一思及自己有可能在那种极端的痛苦下慢慢死去,他总恨不得自己快点昏厥,不要再去面对剧烈的窘迫
。
然而他终究没能以死当作解脱,爹爹想尽方法用最珍贵的药材,最耗时耗力的方法来延续他孱弱的生命,用他慈
爱的笑容去鼓励他迎向每一个苏醒。
当剑气迎面而来时,么凤并没有想到要躲,或许是太意外,或许在他心里最深处,连他自己也不愿承认的,他宁
可这么痛快的死,宁可死在他剑下。
顿时一片空白的脑海中,只有爹爹担忧的眼神一闪而过。
……如果他不明不白的死在异乡,有谁会去告诉爹,他宠爱的凤儿死了,死在为他痴狂的男人手中,爹会不会想
到,他儿子让男人压在身下,一次次的侵犯,以爱为名,辱了他……
剑风扫的他脸颊发疼,让他以为那利刃已在他脸上留下刻印,么凤彷佛看着爹溺爱的笑容。“我们家么凤长的最
俊了。”
爹…….
然后,端木笙开口打断他的思绪,“这束发我留下。”
发?他只斩断他一束发丝?
“不要忘记你一辈子都是我的人。”端木笙的语气里除了霸道,更有浓浓的警告意味。
用这样的手段,只不过是要他记得自己已被他所收服,用强暴的方式,用屈辱他的方式……
一辈子?一辈子?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字眼?他为什么要这样逼迫他?为什么要紧紧压着他?他的一辈子或许不
会很长,这样的承诺他给不起。
可是他还在逼他,一直一直软硬兼施的就是要逼的他喘不过气,用他沉重的爱来压在他胸口,压的他呼吸不了,
像是犯病时的窘迫,像犯病时喘不过气他要死去他会死去他宁可死去再也承受不了一点空气都没有的现在这样子
被压迫的可怕他真的会死在他的爱之下喘不过气喘不过气喘不过气…….
么凤垂首,长发半掩桃花面,掩住了他陡然退去的桃红,掩住了他微启的唇瓣,掩住他越来越紧的眉心,掩住了
他发病的前兆。
“我说过,你越是不肯,我越是要,要到你连说不的力量都没有,所以,小么凤,咱们不去找什么药了,你等着
再受疼吧,绑着你也得做!日日夜夜,总有一天你肯低头!”
“不要……”他的自尊,碎了一地,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凌辱他?怎么可以逼的他几乎犯病?
“由不得你说不。”端木笙收了剑,亦收起刚才顿起的杀意,自己松了口气。听出么凤的恐惧,找到驯服他的方
法,却不知么凤和他到底谁比较可怜?
然而他心中的惊骇比么凤浓上千万倍,差一点,他居然差点让利刃划破他俊美秀丽容颜,差的那一点,是么凤不
自觉的轻唤了一声“爹”
那瞬间,冷若冰雪的么凤,还原到本来面目,他,其实不过是个天真的少年,稚气任性,长不大的孩子,他能向
他求什么?
端木笙苦笑着拨开么凤凌乱发丝,“不是我狠心折腾你,实在是你逼我的。”
“不是!”么凤推开他,喊了一声,冷漠的外墙一下崩溃,“明明是你!是你在逼我,我怎么会是你的?我有尊
严,我也是个男儿身,你那样羞辱我,还要我爱你?我怎么能爱你?我怎么敢爱你?”
“么凤?你喘起来了,镇定一点,别这样喊着……”
“我要离开你……不管眼睛好了没有,我要离开这里,离远远的再也不要遇上你!”
“住口!”端木笙脱口而出,“这种话你连任性发脾气时都不准说!再说一次要离开我,就真拿铁炼锁住你!”
么凤震惊的捂住嘴,听出他话里的认真,绝不同于平日的揶揄玩笑,那铁炼确实存在,他竟想的到用炼子来困他
!
什么叫情,什么叫爱?万般怜取,万般眷恋,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他将他视为禁脔……
刚才他差一点要回应他,差一点要说出那三个字。如果说了,现在还是这般对峙的局面吗?难道不说,他就得面
对此般难堪吗?
什么叫爱他?端木笙骗人!!
猛吸了一口气,么凤惊觉胸口压上沉沉大石,那口气并未进到体内,而在喉头产生一个可怜的声响,被拒在他体
外的回音。
他绝望的闭上眼,等待熟悉的痛苦降临。
“么凤!!”
端木笙惊呼一声接住他突然坠落的身躯,“你怎么了?怎么了?”
么凤第一次在他面前这样发作,一张脸由苍白到泛紫,纤细的手在胸口抓着,其实什么也没抓住,全身颤抖到几
乎要抽搐了起来,身上披的衣服被冷汗浸湿。
而么凤张着口,现在对他而言,这世上唯一重要的事就只有努力再喘口气,到了此时,除了本能的竭力向外吸取
一丝丝气流之外,意识已逐渐脱离。
失去了水的鱼儿,发病的么凤,仓皇失措的端木笙……鱼儿要水,么凤要空气,端木笙……要么凤。
其中凄凉讽刺他人怎能体会出万分中之一二?
“要怎么做才能让你舒服一点?么凤你想说什么?我喂你吃药好不好?不要?我找大夫好吗?……不要?你要我
怎么办?”端木笙慌张起来,紧紧搂着么凤,看他痛苦挣扎,自己却无法可施。
端木笙抱着他红了眼眶,“么凤勇敢,么凤一定要勇敢,二弟来信说找到苗真教的高人,要我带你去治病,我会
带你去的,我们会找到方法治好你的病,再忍耐一下,不要怕……”
想不到么凤真正发病时是如此情况,比较起来之前那次根本是儿戏,现在他才是一脚在鬼门关前,另一脚亦快拔
离人世。
“百花冷香丸……”端木笙匆匆把么凤抱到床上,搜出他的药丸,看着他那双美目,略犹豫片刻,便倒出药丸来
,若是命都没了,还怕当瞎子吗?
“吃药,乖乖吃了药,服了药就没事了。”
么凤惊慌失措的摇头,他真要他的眼瞎了永远好不了?他怎能让他再这样当个瞎子?曾经他无意中害的他失明,
难道现在他还是要用毒药来留下他?
那熟悉的场景……
一样的地方,一样的人,一样的言语,那时他其实恨着他的,现在呢?
“么凤张口啊!乖,张口。”
他说过,绝不忍教他受半点委屈,他是这么说的。
“么凤?你是怎么了?张口啊!”
为什么端木笙不再等等他?他都快解开心防了,为什么要伤的他重拾起对他的恨?
“么凤……”
“我……恨你!”
端木笙愣了一下,不知何时,高举着手掌,他甚至不知自己瞬间运气,掌心炙如红铁。
“主子!您别打他!”珠儿早在门外听了半饷,听到此处,便知端木笙已被逼到极点,忙冲进房内,果然看着端
木笙已准备动手。
“您这么下手真会打死他的,不过是个半大孩子,他真禁不住您一掌,主子您别打,别打,他会死了心的……”
珠儿说着自己都流下泪来,么凤心里想什么谁都不懂,但他一个失明的少年,还带着这样的病,叫人不得不替他
心疼。
“爷!您打死了他,谁跟您月下吟诗饮酒?谁在您引箫时拨弦弹唱?谁能再舞出那么美的剑?谁会让您甘心哄着
陪笑?”
端木笙掌心炙热倏地收起,然而举在半空中的掌,沉重到他自己都无法负荷。
“白少不曾对我们讲过半个字,只有看到您,他才开口的,或许他只是用他的方法来表达心里的话,只是我们都
不懂。”
么凤已不再挣扎,彷佛窒息带给他的痛苦已经消失。
而端木笙真不懂,为什么世上能有如此无情的人?他遗世独立傲然若雪,是否他一掌就能将他由那寒冷的高处打
落?是否用这种方法才能得到他?
手真的好沉啊!沉的他几乎要重重的将掌落在他精致小巧的脸蛋上。
“主子,他若死了,您要怎么办呢?”说到最后珠儿已泪流满面,不禁跪下痛哭着说:“您知道他性子硬,原就
不该那么逼他呀!别打了吧?主子您别打他……求您别打他。”
原就不该那么逼他……?
他曾说绝不忍让他受半点委屈的,而到头来他还是让他受尽了委屈,强势侵犯他的时候,他心里怨不怨?
发生这种事,好洁如命的么凤其实没说什么话来怪罪他……
“我怎么舍得……”端木笙轻轻把手放在么凤脸颊上,“平日连说话我都不忍大声半句,怎么舍得打你?”
么凤白玉无暇的脸上已不见痛苦,平静的像个熟睡的婴儿,那么天真无邪,小嘴虽然苍白却依旧可人。
他真的好平静,刚才狂风暴雨般的发作彷若恶梦一场,现在的么凤只是睡着,动也不动的乖乖闭着眼,平日就算
是睡也没有这么乖巧的……
端木笙不禁在嘴角勾起温柔的笑容,倾着头看么凤的睡颜。
刚刚自己真不对,才硬要了他,也没有好好安慰补偿,就冲着他吼,难怪他要生气,难怪他不愿理他,难怪他气
的发病……
发病!
不知为什么端木笙心猛一沉,想到什么似的伸手探着么凤鼻息。
“么凤~”撕心狂吼一声,端木笙举拳往么凤胸口猛击一下,“你呼吸!你呼吸呀!”
珠儿吓坏了,忙凑到床边,“白少爷?”
“滚!你滚!谁都别碰他!”
端木笙像只发狂的野兽,眼眶红了,声音哑了,心,碎了成片成屑。
么凤一定是生气了不愿理他,哪有人性子这么别扭?气起来连呼吸都不肯?好了,他认错还不成?这样憋着气不
难受吗?明明说过最讨厌他吻他吻的那么狂,让他想起不能呼吸的窒息感,现在却任性不呼吸了,不觉得难受吗
?
是睡的太熟忘记喘气?这么凤像孩子似的,总要人照顾,那他替他呼吸可以吧?
凑上唇,往他口中送气,可不是又要吻你,别又气的乱丢东西。
其实你丢东西也好,出了气之后,总是特别乖巧,你就是这么可爱,连发脾气都可爱的叫我心动。
可是别气了,我哪里舍得拿炼子锁你?我哪里舍得赏你巴掌?你柔弱的身体禁不住,我知道的。
你讨厌喝那腥臭的蛇胆汤,我知道的。你讨厌我动不动当大家的面吻你,我知道的。你讨厌我说要拿炼子锁你,
我知道的……
我错了,做这么多让你讨厌的事,明知故犯我是个傻子!你恨我没关系,我会想办法让你原谅,就像我总想尽办
法逗笑了你……
“么凤!求求你!不要这样子,不要这样……”端木笙坚毅的脸上泪湿了,“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绝不让你
失望。”
天呐!你取走我的命,不要带走他,不要不要带走他……
第七章
如果有一天,天地坍塌,宇内四方都毁灭了,无明明亦无明明尽,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世
人皆进入涅盘而不自知。
如果有一天,你离开我离开这世界,那么天地会坍塌,宇内四方飞灰烟灭,无明明亦无明明尽,无老死亦无老死
尽,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我却不会就此割舍尘世而进入涅盘。
我会孤单的背负你甜美的记忆,日复一日看着曙光,看着月色,数着星辰,漫长无止尽的困在我心中的你的身影
中。
我会想着你偶然像孩子般纯真的笑容,昙花一现。我会想着你别扭又孤癖的冷漠,梅花傲雪。我会想着你唺斥时
的绝世美艳,牡丹风流。我会想着你舞起剑来身手俐落,飞龙舞凤。
是啊、是啊,你在我心中就是这么美好,我就是为你痴恋不已,没有你我会生不如死。
可是我不会死,我守着你的身驱对你倾诉一次又一次的爱恋,让狂暴的悔恨终日焚烧着我,陷入疯狂内我只想要
守着你直到你醒来。
我会一直一直相信,你终会在我的固傲执着下,忍耐不了而睁开眼,终有一天我能等到你再冲着我破口大骂,我
就是能缠的你哭笑不得,等你骂完后我会努力逗你笑,等你终于笑了之后,我才会纵声哭泣,或许我哭不出来可
是我的心会痛的像刀在割着,而我心痛因为我伤了你……
么凤……你醒过来呀……
“么凤,你醒过来吧……”
那个发作,让么凤死了一次,端木笙不承认这件事,也绝对禁止任何人去谈论,因为他的小么凤,不会有事的,
绝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