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呢?”我瞪了他一眼,我加快脚步走到他的面前。
“你一整晚都在哪?”珥东拉住了我的手。
我并不准备瞒他。回过头淡淡地说了句,“我在学长那里睡了一晚。”
27、
“之非......你在想什麽呢,”驾驶座上的郑家麟腾出右手推了推正望著窗外发呆的我。
被他那麽一推,原本玻璃窗上还若隐若现著提著蛋糕的我和珥东并肩走在校园里的情景突然消失,窗外依旧是那
些法国梧桐,我回头看了一眼正握著方向盘的郑家麟说:“没什麽,我想下车走走,可以麽?”
是啊,今天是我出院的日子。听郑家麟说酒吧最近生意十分好,小川和吴敏正在Pagaroni里帮忙打点,而靳薇这
些日子身体不适杨瑞也无法分身,所以只有他一个人来接我。
车子正驶向长安南路,我生活了四年的地方,往事历历在目,如同昨日。而如今已然物是人非,西外早已迁去新
址。尽管如此,思绪还是轻易地飞回那些年,我看著窗外这些熟悉又陌生的景色,竟有些走神。我想到了珥东、
想到了胡安华、想到了有阿瀚和胖子陪伴的那些年。
郑家麟并没有问我为什麽,只是嗯了一声便把车停到路边。我打开车门,踏出左脚,一抬头才发现我正巧面向著
旧校区的校门。耳边仿佛听到珥东的叫住我的声音,“诶,同学,刚才你进校门的时候钱包被人摸了。”
我便浑身一怔,呆在那里。
“你还好吧。”郑家麟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了我的身边。
“只是想起一些旧事。”郑家麟正皱著眉头看著我。我便别过脸,却看到街边那棵梧桐。我不明白为什麽连树都
要充满了我与他的回忆。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什麽要把自己藏在西安。”
“这......”郑家麟的突然发问,让我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前些日,靳薇来医院探你。那时候你还在睡觉,我看见她拉著你的手轻轻地说她很需要你。”郑家麟顿了顿好
似在等我的回答。
“真的吗?”
“你应当也很在乎她吧。”郑家麟说。
我看著眼前那棵梧桐树,我才明白,或许人在脆弱的时候依旧会相信过去的那些誓言吧。或许是如此。
只是,真的如此麽。我也说不清楚为什麽我会执意回西安,会在靳薇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大概都是因为珥东曾
经在这颗树下对我说过的那些话。郑家麟说的对,我并不是还奢望在西安可以找寻什麽,只是将自己藏在一个早
已认定的最安全的地方。
28、
我一直相信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尽管在生日过後,大一期末考试恰到好处地临近,忙碌的复习让我无暇顾及其他
,我一直以为我和珥东亦可以就这样相安无事下去,可以忘记那晚的不愉快,或许还可以再度迎来些许转机的阳
光。
只是一切的幻想都被那场圣诞舞会打破了。之所以称作幻想,大概是我早知道会破灭的吧,无论事实与否,只是
在我心里早已认定了结局,无论还有多少不甘愿不死心。
那天晚上也是我和骆可菁第二次狭路相逢。我看到她的时候自然有些不高兴。骆可菁进场的时候我注意到珥东的
眼神,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穿了一身白色,化著精致的淡妆。推开门的那个一刻恰巧灯光洒在她身上,惹
来一阵男生的尖叫,她无疑是那种轻易就可以被关注的女生。
骆可菁直径走到我们仨个跟前,礼貌地对阿瀚笑了笑,转而看了看我。
“我没想到Takeo Kikuch也挺适合你的。”这是她对我的开场白。
我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
阿瀚赶紧凑过来贴著我的耳朵小声问:“原来你们认识啊,你小子行啊。”
“你误会了。”我不耐烦地打断了阿瀚。偷偷地注意著珥东的举动。他正微笑地和骆可菁说著些什麽,当时的心
很乱,抑或由於音乐太吵我并没有听清。
珥东的眼神突然探了过来,我急忙避开。
慌神之间珥东已经凑到我跟前,“诶。”
“干嘛。”
“我和学姐去跳支舞啊,你等我一会儿。”珥东说的时候我瞄了一眼骆可菁,她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让我浑身一
冷。仿佛告诉我最终还是她赢了。
我眼睁睁地看著她和珥东挤进人群,随著音乐摆动著身体。灯红酒绿,眼前渐渐模糊,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
,他们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在舞池中。
而阿瀚则拉著我有说有笑,说珥东有本事,接下去的话我便一句也没听进去。直到舞会散场我都没有再见到珥东
,又或者是骆可菁。阿瀚催促著我一起回寝室。我却有些六神无主,珥东说过让我等他,便找了个借口只身一人
留在的体育馆。
散场後的体育馆显得清冷,四周一片漆黑,好似只有我一个人仍旧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我又望了眼半掩的门,叹
了口气。心里明白,坐在这里也只是白等。但是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就那麽离开。
黑暗中闪出一个人,好似在叫我的名字,声音轻得犹若细丝,好像带著一些不确定。四周没有灯光,我亦看不清
他的样子。
我轻轻唤了一声,“珥东?”
29、
我望著那一片黑暗,那个躲在暗处的身影并没有靠近的意思。我急忙站起来,对这那里又叫了声,“是珥东麽?
”
我的声音飘在半空,寒冷的夜晚显得有些颤抖,空气中暗藏著诸多的不确定。话音落後又安静了片刻,只听那人
轻叹了一声,便朝我走了过来。
原来是胡安华。
“你怎麽会在这里?” 我看著他,有些懵。只是每每不该让别人看到的脆弱和狼狈,全都被这个说不清有何干
系的人撞见。
“他早就走了,”胡安华的声音有些沙哑,便清了清嗓子。他没有回答我的疑问,却说了另一个其实我早已知道
答案却想再次得到确认的问题。
“你......”我本想问他怎麽会知道珥东已经离开,却被他抢了话。
“我送你回去吧,”胡安华说完顿了顿,又看了一眼我的表情,接著柔声问道,“好麽?”
我只是点点头,脑子里想著全都是珥东去了哪里。
校园的街道上就我和胡安华两个人,安静得出奇,只听见我们俩不一致的脚步声。胡安华时而想靠近我,时而又
走到我身後。我只装没看见,低著头顾著自己的双脚,任凭自己胡思乱想。
“其实......你是想问我为什麽会在体育馆门口还是怎麽知道珥东的去向?”胡安华打破了沈默。
我突然停下脚步,低著头,我不知道怎麽回答他这个问题,我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路灯不偏不倚地洒在我的身
上,影子缩成一个圆点。原来我是如此的渺小。
胡安华又是叹了口气,“我来的时候正巧撞见他和骆可菁走出校门。我就想应该在体育馆那可以找到你......我
......”
“算了,这些与我无关。”我打断了胡安华,不想再听到骆可菁这个名字。“送我回寝室吧,我想回寝室。”
胡安华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两个人一前一後地走著,再也没有说过话。偶尔仍旧徘徊在角落如胶似漆的情侣会打
破这寂静,笑声突兀地飘荡,听在耳里是如此刺耳。
我轻声碎了口。胡安华又是一声叹气。
别无其他。
到了寝室才发现没有带钥匙。之前催促著我早些回寝室的阿瀚亦好似不在,更别提珥东了。我转过头尴尬地看了
眼身後的胡安华。
“没带钥匙?”他问道。
“是啊。”说著我便抓起手机给阿瀚打电话,却听到一个冰冷的女声不断重复,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我狠狠
地将手机塞回口袋,一句他妈的见鬼脱口而出。
“要不去我那睡呗。”胡安华又看了看我,补充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只好这样了,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
“你见外啥!”
30、
刚跨出校门便看到肯德基里走出两人,那身影我再熟悉不过。看到珥东和骆可菁,我整个人都愣在那里。胡安华
顺著我的目光也看到了他们,便扯了扯我的衣袖,说,“我们还是走吧。”
我没有说话。双眼直勾勾地看著他们走去的方向。目光自然而然扫到了那家离他们不到百米的小旅馆。曾经听阿
瀚说我们学校很多情侣都去那里风花雪月。
我下意识地甩开胡安华的手,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耳边突然一阵急刹车的声响,我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一把拉回到人行道。司机探出脑袋咒骂著什麽,我已经听不清
了。脑子一片空白,倒在胡安华的怀里怎麽也站不起来,我便是以这样狼狈的姿势看著珥东和骆可菁走进那家旅
馆。
我想叫喊,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我想哭,亦流不出泪。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看著三楼的一间屋子的灯被
打开了,过了一会儿又熄灭了。那一刻,我真觉得一切都结束了。正如那时舞会音乐响起的时候,我瞥了骆可菁
一眼。看到的分明就是胜利的笑容。
我想我始终是那个输掉的人。
......
我扶著身边的梧桐树,勉强站起来。那一瞬间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突然攥紧拳头,左手狠狠地砸向树干,
顿时鲜血沿著树皮的缝隙流下,滴在干涸的泥土上。我却不觉疼痛。傻傻地看著手中暗红色的液体从伤口上涌出
来,反倒笑了,嘴巴扭曲地张著却仍旧没有声音,只有喉咙不时发出咯咯的声响。
胡安华赶忙站起来,抓过我的手,扯下自己衣袖上一小块布料替我包上。
嘶!我这才感到疼痛。试图将手抽回,却被胡安华紧紧抓住。
“你傻啊,还是怎麽的。”胡安华用力一拉,随後打了一个死结,“犯得著伤害自己麽?刚才你差点被车撞了,
为了他值得麽?”
“有什麽不值得的。”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你他妈的是白痴啊!”胡安华抡起右手,用力甩了我一个巴掌。半边脸顿时觉得火辣辣的。由於太过突然,我
没来得及闪躲,抑或我并没有避开的意思。
只是我在想,我就这样追上去,就算追到了他们,我又能以什麽身份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我颓然地低下头,眼泪
这才流了出来,不受我的控制,顺著两颊滑落到下巴。我更没有办法让它停下来。
胡安华用大麽指轻轻擦掉仍挂在眼眶边的泪水,柔声道:“之非,别哭了,我们回去吧。”
我应了一声。
他挽著我拦下一辆TAXI。我无力地将头靠在窗边,再一次看了眼那幢破旧楼房的三楼。胡安华瞟了我一眼,对著
司机报了一个地址,轿车便迅速开动起来。
一眨眼,离那棵梧桐树、离那家宾馆、离珥东越来越远了。
31、
我仔细地抚摸那棵梧桐树,早已寻不到那些血渍,就好似往事那般灰飞烟灭,唯有当年的伤口变成深色的疤痕仍
旧清晰可见。我仰天叹了口气。这些年飞速掠过,所有人已经五湖四海各奔前程,所有事亦终究走到了结局,只
有痛苦一直延绵不绝。
郑家麟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过头,说:“你看见没?”
“看见什麽?”他被我问得有些糊涂。
“没什麽。”我对他微微一笑,“有些事只属於我一个人的,谁都没办法掺和。”
“只要你觉得开心就好。”郑家麟的表情平和,并没有接我的话,“饿不饿?对面有家肯德基。”
“我不去那里。”这句话我脱口而出。
“我给你去买,你呆在这儿等我就成。”郑家麟不等我回答便穿过那条车水马龙的大街。我看著他渐远的背影就
好像看到当年珥东与骆可菁借著夜幕朝那家小旅馆走去,他们谈笑风生,他们是那麽的无可厚非。
那晚出租车绕著这片熟悉的街区领地兜兜转转,最後停在了一栋公寓的楼下,我看看窗外这里我仿佛来过,又好
像没来过,有些不记得了。胡安华替我打开车门,轻声低语,“到了。”
我回过神看了看他,好似要做什麽决定似的,迈出那一步用了很久。司机不耐烦地按响喇叭,催促我下车。我想
我的万劫不复就从这一刻开始。
不,应当是出校门那一刻开始。我不明白为什麽自己的眼睛会鬼使神差地看向肯德基,而不是别处。竟会是如此
巧合,仿佛一切都有所安排。
“上楼吧。”胡安华适时地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闭上眼睛对著夜空深深吸了口气,转而对胡安华说:“走吧。”
楼道的照明灯随著我们突兀的脚步声亮起,胡安华走在前,我低著头走在後面,隔了一会儿灯又一盏盏地熄灭,
身後陷入一片黑暗,这种感觉很奇怪,仿佛推著你一直前进,一步都无法後退。胡安华时不时会停下脚步,转过
头来看看我是否跟上,也不说话,见我瞅他便对我微笑随後继续上楼。
32、
胡安华的住处依然脏乱如昨。我亦确实来过这里,尽管那晚的事一直被我封存在某个角落,我却清楚地记得生日
那天骆可菁便已是赢家,而眼前的男人给了我应得的温存,尽管短暂,尽管这一切不是我所选择的。
我想或者有些事那晚就该发生,莫名的拖至今日。我躺在床上看著墙上的影子,我知道终究还是不可避免。
胡安华在背後轻柔的扳过我的脸,双眼炽热地盯著我,他的左手有些颤抖。我认命地闭上眼睛。脑海中又一次滑
过珥东和骆可菁走进旅馆的情形,我还来不及多想,下一秒胡安华便抵上自己的双唇。他迫不及待地吞噬,舌头
纯熟地撬开我的防线,探了进来。热烈地在我的口腔中缠绕。
我屏住呼吸,一动都不敢动,任他的双手在我身上游走。胡安华轻巧地解开我衬衣的纽扣,左手抵在我的胸口,
右手顺著腹部滑下去,瞬间便拉下我的裤子。
“你经常干这种事?”我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轻声地吐出了这些话。胡安华停了下来,我不知道他要干什麽。亦
不敢睁开眼睛,我怕看到的是狰狞而又陌生的面孔。日後回忆起那晚,胡安华非要说是我怕看到的男人不是珥东
。
到底是什麽,我也不清楚。或许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胡安华只是笑了笑,有些调侃,又好似有些无奈。他腾出左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摸索著什麽。随後示意我翻过
身趴在床上。我只感到他把什麽冰凉的东西抹在我的私处,手指随著这些粘液挤进了我的身体,我难受地哼了一
声。
胡安华低下头轻吻著我的肩头,双手抵在我的腰上。那一刻我是真的有些害怕,我知道他想干什麽,我却未曾经
历过这些事,会是如何我一点也不知道。眼前一片漆黑,今晚不仅没有月亮连星星都少得可怜,屋内仅有的一丝
光线亦被胡安华挡住了。
我将头埋在枕下,咬紧牙关,不断告诉自己所谓的宿命和在劫难逃,随後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33、
一整夜我噩梦不断,好不容易熬到早上,我将面孔转向透过窗帘射进来的晨曦,我仍闭著眼睛,轻轻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