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一晚总算已经过去。
身子因为疲劳而不想动弹,就那麽躺著。任自己半梦半醒,任自己头昏脑胀,只是昨晚之事不愿多想。
口袋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份少有的宁静,仿佛孩童受到惊吓的尖叫声越来越响。我本想推一推身边
的胡安华让他帮我拿一下手机,但身边的被褥掀起了个角,四下空无一人。我楞了一下,胡安华竟不在。
支起身子的那一刻,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瞬间从下身那处蔓延开来,宛如一把尖刀钻入心房,著实让我倒吸一口冷
气。无奈手机不屈不挠,响个不停。我咬著牙慢慢挪动身体,伸长手臂好不容易拽到昨晚被胡安华扔在地上的牛
仔裤。
“喂?”我口干舌燥,声音如同从压扁的甬道中挤出,沙哑而又无力。
“你小子去哪了啊?一晚都没回寝室。”是阿瀚的声音,“珥东正在发了疯地找你,眼睛都找红了,若不知情的
还以为他要杀人呢。”
我想我是听到这个名字愣住了,顿了好久没有说话。
“说话啊!喂?老四你没事吧。”阿瀚见我不说话,声音显得有些焦急,“你到底在哪啊?”
“我没事,这就回寝室了,”我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显得平静,“你让珥东别找了。”
“珥东打了一早上电话你都不接,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呢,”我听到阿瀚在电话那头舒了口气,“你小子昨晚是
泡到什麽妞儿了吧,抛弃我们兄弟几个去风流快活了都不知道回来啦,你个死小子......”
我能想象到他咧开嘴的表情,我又说了一遍“我这就回来”,便挂了电话。翻了一下记录,三个小时之前竟有十
几通未接电话均来自珥东的手机号码。我有些纳闷,明明不是睡得很熟,却没有听到电话铃声。
或许真的是宿命。我叹了口气,弯下腰抓起散落一地的衣裤,随意往身上套。站起来的一瞬间,又是那一阵又一
阵的疼,我差点没有站稳,感觉我的五脏六腑内有什麽东西在翻滚,腿脚酸软无力。我只得扶著橱柜站了一会,
抬头瞟到墙壁上的时锺已近中午,我只得咬咬牙,慢慢抬起脚跨出一步。
34、
我一到寝室便钻进被窝一动都不想动。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镇定地从校门走到寝室楼的。只是觉得疼,除了疼便
没有别的什麽了。回到寝室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看来阿瀚定是去找珥东了,我便松了口气。
想想自己刚才也够傻的。好不容易踱步到公寓楼下,想起即便是走好歹要打个招呼。自己和胡安华相识也有些时
日,虽然交集不深竟还没有交换过手机号码,无奈又折回楼上,在桌上随便翻出一张白纸留了言告诉他我先回寝
室了。
将纸条贴在冰箱上的那一刻,又觉得自己这麽做有些多余,或许他根本无所谓我的去留,昨晚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便又摘下那张纸条揉了揉扔进废纸篓,和那些仍旧残留有精液的套子、纸巾混为一团。出门
的时候路过厕所,看了眼镜中的自己,那落寞的身影让我惊了一下。
......
寝室的门砰地一声被打开,阿瀚和珥东一前一後走了进来,胖子提著午饭则尾随其後。他的脸色并不好看,我指
的是珥东。
当然阿瀚并没有看出端倪,见我在寝室便凑了过来:“你这小子怎麽一副病恹恹地样子吧,昨晚是不是太激烈把
力气都花完了?”他用胳膊肘顶了顶我,便自顾自地贼笑起来。
我被他那麽一顶,刚安静下来的五脏六腑又开始翻腾起来,差点吃疼地叫出声。幸而我只是皱皱眉忍了过去。
然而珥东此时却一直沈默,冷眼旁观。
阿瀚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他亦只作没看见,“这是怎麽了,你别扭个什麽劲啊,刚才还不是在死命找老四了
,现在人回来了你反而不理不管了。”
阿瀚叫起来,“这倒是怎麽回事啊?”
胖子走过来及时制止了阿瀚:“老四回来了,我们去食堂加点菜吧。”说著便拉著阿瀚往外走。
阿瀚回过头对著我说,“老四,你先休息会儿,我去给你买你爱吃的咖喱鸡去,就算挤破头都给你买回来,你可
等著哦!”
我笑了。我真的笑了。我想身边有朋友真的很好。
门再一次被关上,只剩珥东和我。他这次走过来,就那麽站在我床边也不坐下。
两个人中间的空气渐渐凝结,我不敢看他。
“我找了你一早上。”正在陷入尴尬之际,珥东打破了沈默。
我没说话,我不知道从何说起,亦不知道该怎麽说。
“说话啊,你倒是去哪了!”珥东见我不说话也不看他,他加大嗓门,并且边说边掀开裹在我身上的被子,一把
抓住我的手臂往外拽。
“啊......”珥东突然地大力一拽,牵动了伤口,我吃疼地叫出声。那一瞬间他停止了动作,惊讶地看著我,仿
佛不敢相信眼前之事。我有些胆战心惊,仿佛做了什麽见不得人的事,不敢抬头看他。
或许珥东看出了几分,或许没有,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被刻意压低:“你到底是怎麽了,你做过些什麽!”珥东
分明流露著质疑的口气。余光瞄到他正皱著眉头看著我,嘴巴微张,双唇颤抖,想说什麽却没有说出声。
我缩回手,说:“没有,我的事不用你管。”
“什麽叫不用我管?”珥东突然凑近我,左手抵上我的下巴强迫我看著他的眼睛。
“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和骆可菁就可以了,我的事情和你无关。”我甩开他的手,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失望也好,
悲伤也好,愤怒也好。我对著珥东咆哮,用尽全力。
35、
“你怎麽知道的。”珥东低下头,一脸颓然。双手一松从我肩膀上滑落,耷在身体两侧。
“我......”我亦本想托盘而出,正当我张开嘴巴想说些什麽的时候,一阵短促却又沈稳的敲门声打断了我们。
我便把要脱口而出的话吞了下去。
珥东偷偷瞟了我一眼,极其不自然。犹豫了片刻,他说:“我......我去开门,大概是阿瀚和胖子回来了。”声
音好似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我嗯了一声便把身子缩回被窝,闭上眼睛。昨晚的事好像就在这一秒内迅速重演,压得我有些透不过气来。就在
此时,门被珥东打开了,却并没有听到阿瀚如同往日聒噪的叫喊声。
我好奇地转过头看向门口,越过珥东的後背对上的却是胡安华的眼睛。他怎麽来了?我立刻回过头,下意识地把
被子拉高盖住脑袋。我的心应当是跳得非常快,都快要蹦出嗓门眼了。脑海中闪过一百种可能,却是种种和昨晚
有关。
“学长?胡学长你怎麽来了......,”珥东又是迟疑了片刻,略带惊讶又有些狐疑的声音,“找我有什麽事麽?
”
胡安华并没有回答珥东,我感觉到他往我的床铺方向张望。我清楚他并不可能因为篮球社的事而此时到访。没错
,他亦不可能是来找珥东的,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来找我的。
“我找之非......”我想胡安华是指了指我在的方向,便自径走了过来。珥东将他让进了门,而他自己仍旧站在
门口,手还握著门把手,不停地转动,发出嗒嗒嗒的声响。此时那微不足道的声音却显得有些刺耳,我明白珥东
一定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看著我们,疑团横生。
胡安华走到床边,很自然拉过一张椅子坐下,顺手将袋子放在桌上。随後轻轻拉下我的被子。两个人四目相对,
我觉得有些尴尬便侧过脸去。胡安华也不顾我的感受,又将手搭在我的额头大约有一分锺。
“你昨晚有些发烧,不过现在好像好些了。如果一会儿不舒服记得吃药,一次一片,”胡安华顿了顿,从塑料袋
里拿出一包泰诺放到我面前,又看了一眼珥东,他便压低声音,“我看到那张字条了,为什麽写完又扔了?”
“我想大概没必要吧。”
胡安华楞了一下,便继续说下去,“还有这个,如果你还疼的话可以抹一点儿。和退烧药放在一个袋子里了。”
说完便把那瓶小罐子连同泰诺一齐放进了塑料袋。
“你还是先走吧,”我半天挤出那麽一句,声音轻得细若悬丝。
“我......”胡安华好像还想说些什麽,却又硬生生咽了下去。他站起身,将椅子推回原处,“那我走了,改天
再来找你。”
“嗯。”
36、
胡安华走後,我支起身子,拉开床边的抽屉,想将塑料袋放进去,无论如何那是胡安华的好意。心里还琢磨著他
是怎麽看到那张揉成团的字条的,未想就在那迟疑之间,那只塑料袋被珥东一把夺了过去。
“这是什麽?”珥东从塑料袋里拿出那瓶古怪的罐子,在我眼前晃了晃。他紧锁双眉,语气有些愠怒。显然之前
的我与胡安华的你来我往,他都看在眼里。
“赶紧还给我!”我也来了气。
“你倒是说不说!”珥东又靠近我几步,语气咄咄逼人。
明明伤心、生气、抑或哀怨的人应该是我,为什麽反而成了他?我转过头面对著墙壁,说实话我不愿意也无法面
对他说这些话。
“你最好还给我,不然绝交。”一字一句说得很慢,说得很清楚,亦说得很痛。
“你他妈的......什麽意思!”
“我没什麽意思。”
“行!你就是不肯说是吧,你他妈的就把我当成外人是吧。”珥东拽起那只绿色塑料袋,当著我的面狠狠地扔出
窗外。
“那我他妈的应该把你当成什麽?你和骆可菁开房去的时候怎麽不知道像我交代?你他妈的不是说只是一支舞而
已麽,你不是说要让我等你麽......可你呢?”我一连串说了很多,珥东就僵在那里,脸色惨白。不明白他看著
我的时候会什麽让我如此心痛,他那眼底的忧郁究竟是什麽,我不知道。“算了,再说什麽也没有用。我很累,
想休息了,东西你也扔够了吧。”
说完我不等他回答便朝著墙壁躺下,却怎麽也睡不著,身体一会儿热一会儿冷,伴随著隐隐约约的疼痛。
我迷迷糊糊之间听见珥东摔门而出的声响,我无力追出去,也不想追出去。後来又听见阿瀚和胖子回来的声音,
他们以为我睡著了,便蹑手蹑脚地将午餐盒放在我的桌上,随後揣上课本折回教学楼午自习去了。
整个下午我一个人在寝室,屋内太过安静,眼前一堵白墙毫无生气,我怎麽也睡不著。
37、
我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上午,寝室里依旧如同昨日,空无一人。我竟睡了那麽久。转过身才发现枕头边放著一
只塑料袋子,是那麽的熟悉。打开一看才发现是那些昨天被珥东扔出窗外的药。我手里抓著这只袋子愣了很久,
心底冒出万千种可能。偶感昏昏沈沈,我想我大概仍有些发烧的迹象。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见室内没有声响,他又扣了两下门。
“进来吧,门没锁。”我喊了一声,大约是很久没说话,吐出的声音沙哑地并不像原本的自己。
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会是谁呢?随著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的同时,我也支起身子好奇地看向门外,被子瞬间滑落
到腰间,我感到一阵寒意袭来,便随意抓起身边的外套披在身上。
“你......怎麽来了......”我有些诧异站在门口的是胡安华,昨天他才来过,不是麽。
“刚路过你们教室发现你没去上课,原来你真在这里,身体还不舒服麽?”他转身将门掩上,继而走了过来,“
小心著凉,你快点躺下。”
“嗯。”
我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按照他的话老实地躺了下来,而他替我拉好被子,手却不知道该放在哪儿,腾在半空中片
刻想做些什麽,但最後还是收了回去。或许因为那天的事,两个人都有些拘束,不知道如何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之非。”胡安华本想起身离开,犹豫了下又坐回床边。“我......”
“什麽?”我转过身望著他。就那麽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也牵动了伤口,我皱起眉头,呲牙咧嘴。我想这样的我
一定很难看。
“还很疼,是不是?”胡安华一脸愧疚让我有些手足无措。“对不起,那晚我......”
“还成,我没那麽娇气。放心吧”我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说实话,我不习惯别人的过分关心,或者我从小便很
独立。自己烧饭洗衣,生病了便自己揣著门诊卡看病,路过银行的时候取足够的钱。
“你干嘛不上药?要发炎的。”胡安华从枕边的塑料袋中掏出那罐还未开封的药膏。
“室友都在,不方便。”我顿了顿,“我不想让他们知道这种事。”
胡安华嗯了一声,也没有说别的,只是将药膏的盖子打开,并示意我侧过身子。和他什麽都发生过了,我亦不介
意自己的身体再度暴露在他面前。顺从地照做,掀开被子的一角,退下内裤,微微张开双腿。
“可能会有些疼,你忍著点啊。”胡安华说著便掰开我的双臀,动作轻柔,缓缓地将冰凉的药膏送入我的私处。
他又再次轻声询问我是否疼痛。我摇摇头,却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我感到他的手指慢慢地抽出,我不由自主地
闭上眼睛,并不是羞愧,是别的一些什麽,我亦说不清楚。
38、
门砰地一声被撞开,我的心就好像被纠起来一般,莫名的。
“你他妈混蛋,”珥东冲过来,朝著胡安华的脸便是一拳。顿时胡安华左边脸颊肿起一块,手里的药物罐头散落
一地。胡安华吃疼地捂著脸,靠在桌边喘著粗气。
而珥东就站在我床边,怒气冲冲地直喘气,一双眼睛瞪著胡安华,都可以冒出火来。
“小林子什麽都不懂,一个人在西安。你他妈的......竟然这麽欺负他。”珥东边吼边又抡起一拳,胡安华急忙
往左边空处一闪,珥东扑了一个空,拳头硬生生地砸在我的书桌上,顿时留下一个深坑。木头残缺的伤疤,在我
毕业那一天仍旧清晰可见,当然这是後话了。
“你给我停手。”我死命拉住珥东的衣角往床边拽,“别打了,这不关他的事。我说过你只要管好你和骆可菁便
是,你忘记了?”
“你!”珥东转过头看著我,眼底又是那股熟悉的忧伤一闪而过,随後是我不曾见过的凶神恶煞。“你放
开......”
我扭不过珥东,便只好对胡安华吼:“还不走!站在这里干嘛。”
我却没想到胡安华冷冷一句,他不走。我差点没有气晕过去。
“这是我和之非之间的事,我会有个交代。”胡安华索性站到珥东面前,拾起地上的药膏放在桌上,说来也巧,
不偏不倚放在那个被珥东砸出的凹陷上,“你要发泄之後我们可以出去解决。现在给我点时间,我有些话想单独
和之非说,可以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