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冰心在玉壶——顾峭1303

桓峥大是差异，低头问桓嵘：“怎麽，段飞鸿经常做饭给你吃？”

桓嵘得意的道：“是啊是啊，他做的可好吃呢。”

桓峥看著段飞鸿的背影，唇边勾起玩味的笑意。

不一会儿，便上了一桌的好菜，桓嵘摆上碗筷，盛好饭，拉著桓峥坐下，三人小酌几杯，言笑甚欢。吃过饭，桓

峥起身告辞，桓嵘不依道：“哥，你这刚来，怎麽就要走呢？”

段飞鸿也道：“小嵘这下做了药王教的教主，未必能有机会去你那常住，你既然来了，便多留几日，陪陪他这小

子也好，省得他天天烦我。”

桓嵘拉著桓峥的手不放，也跟著道：“哥，你就留几天陪我嘛。”

桓峥思忖了片刻，点头道：“也好，我们兄弟难得聚一聚。”

晚上歇息的时候，段飞鸿叫人收拾了客房，请桓峥入住，自己和桓嵘回房休息。上了床，桓嵘不依不饶的道：“

甚麽叫天天烦你，啊，我甚麽时候烦你了，你说啊，你说啊？”

段飞鸿倾身压住他，低声笑道：“好，你没烦过我，是我天天缠著你。”

桓嵘“嘿嘿”一笑，伸手搂住他脖子，扬起脸亲上去。

第三十二章　 黄雀

桓峥这一住便住了五天，到第三天头上的时候他说要走，桓嵘不许，硬留下他，桓峥见他耍赖，甚是喜欢，便也

不忍他难过，何况他们兄弟自少分离，後来相认之後不过几月便又分开，这小弟天真单纯，如今更是见色忘兄，

眼见著这要一离开，也不知甚麽时候才有机会再亲近，其实也很舍不得。他自己独来独往惯了，所认识结交的人

无不精明利害，难得有这麽一个可爱毫无心机的小弟在眼前撒撒娇，那真是言若有撼，心实喜之。

然客居在此，终究是诸多不便，更何况长刀门事情甚多，以他身份留在药王教也颇尴尬暧昧，留到如今，他实在

是再也坐不住，不论桓嵘怎样撒娇弄痴，他也不松口。趁著桓嵘酣睡未醒，便跟段飞鸿说了一声，告辞离去。

回程路上，桓峥还是觉得有些奇怪，说起来，桓嵘虽然对他很亲近，平日里其实很少撒娇，更很少违逆他心意行

事，这次这样坚持的留他，实在是有些不妥。

忽然间，灵光一闪，桓峥突然意识到这两天并没见到袁佑春，他心中一凛，有些不能置信，却又怕那是真的。毕

竟他吃住都在桓嵘的院子里，可是桓嵘现在是教主，袁佑春他身为素问堂堂主，不可能也不应该从来都不来见见

教主，即便他这个教主并没实权。

桓峥振奋精神，拍马加速疾行，然而扬州到洛阳毕竟是一段不短的距离，纵然是吃睡都在马上，也不可能转瞬即

到，然而越是临近洛阳长刀门，越觉得心里不安。

桓峥进门的时候，便觉得很是不妥，虽然，长刀门看起来一切如常，可是他知道这里有些东西变了，他暗自警醒

，弃了马，走进长刀门的院落，院子里空无一人，桓峥忽然意识到是什麽东西不对了，这里安静的异乎寻常，不

光没有人，就连虫蚁小鸟的声音都没有，一片的死寂，长刀门竟然成了一片死地。

这只有一种可能，只有剧毒之物才能使偌大一片宅院虫蚁不生，是谁，是谁下毒，是谁要对付他。桓峥心中冰冷

，他知道段飞鸿一向跟他不对付，可是难道连小弟也……

他不再想下去，凝住心神，暗自运转内息，忽然间心口一痛，鲜血涌到嘴里，桓峥慢慢张开眼，他捂住胸口，脸

色惨白，伸袖拭去口里鲜血，心知是中了毒，可是，这毒是什麽时候中的，又是谁下的手？

这一路上风尘仆仆，即便想要下毒多半也没有机会，那便只可能是在药王教的时候了，那时候他住在桓嵘的单独

小院，能接触到他饮食的只有段飞鸿和桓嵘，是谁呢？

桓峥苦笑了一下，他不由得问自己，桓峥，你希望是谁？

忽然间，脚步声杂乱的想起，一群人四面八方的围拢过来，当先一人文士打扮，笑嘻嘻说道：“桓少爷，桓门主

，别来无恙啊。” 

桓峥收敛心神，淡淡道：“袁佑春，你冲这麽前，不怕黄雀在後麽？”

袁佑春微微一笑，道：“桓峥，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你难道没发现，你的手下都没有出来麽？还是说，长刀

门的人和你……”他顿了顿，笑得有些诡异，却不再说下去。

桓峥道：“我长刀门的门主做的怎样，好像与你也没什麽相关吧。袁佑春，你不请自来，意欲何为？”

袁佑春道：“想请桓门主离开长刀门。”

像是觉得阳光太过刺眼，桓峥微眯了双眼，他勾勾唇角，挑起个似有若无的笑意，道：“如果我不肯呢？”

他的语气慵懒，仿佛在等袁佑春说下一句话，却在下一瞬身子冲天而起，银色的弯刀挥出，洒出一片耀目的光芒

，袁佑春猝不及防，往後连退数步，然而桓峥的刀却如影随形，刀芒灿灿，不离他咽喉左右，袁佑春想要拔剑，

却没有时间，他只能继续退。

袁佑春的手下纷纷围上来，桓峥足尖点地，滴溜溜转了一圈，弯刀划过，便是一股血雨喷洒，一圈转罢，刀锋仍

不离袁佑春咽喉，然而，这一瞬间已经足够他拔出腰间的短剑。剑锋扬起，刀剑撞击的瞬间，发出“！”的一声

巨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桓峥竟然连退数步，一口血喷出来。袁佑春大笑著上前，道：“承让了。”

第三十三章　 你希望是谁

桓峥面色苍白，摇摇欲坠，他看著袁佑春，慢慢开口道：“是谁下的毒？”

袁佑春微微一笑：“你以为是谁？”他摇了摇头，一步步走近，眼里全是得意的光芒：“是谁都不重要了，等你

到了地下，很快就会知道。”

桓峥垂头不语，袁佑春逼近一步，凑近他耳边轻声说道：“桓峥，你想不想知道你父亲是怎麽死的？”

桓峥整个人一僵，他抬起头，看著袁佑春，道：“是你麽？你是内应，害死了我爹同我娘？”

袁佑春微笑道：“不错，那时候，他也重了毒，同样的毒，他的脸色也像你一样青黑苍白，他也像你一样的问我

，是谁下的毒？”

如果一个人的目光也能杀人，那袁佑春早就死了几百遍了，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得意洋洋的站在那里，他手中的

剑一点点靠近桓峥的脖子，道：“桓峥，你知不知道刀割在血管上是什麽声音？你知不知道血喷出来的时候是什

麽声音？你知不知道一个人在临死的时候能够听到什麽声音，又能够看到什麽东西？你什麽都不知道对不对，不

过，现在你可以试一试，这种感觉，其实很美妙，只不过，每一个尝试过这种美妙感觉的人都没机会告诉第二个

人，所以大家才那麽的怕死，桓峥，你知不知道，其实，死是很美妙的感觉，你喜不喜欢？”

桓峥睁著眼，看著袁佑春凑到近前的那张脸，他甚至可以看的到他脸上的毛发，纤毫毕现，青色的血管在突突的

跳动，脸色潮红，眼睛里泛起血红一片，他忽然觉得有些恶心，剑锋在皮肤上划开了一道浅而长的伤口，他感到

一些湿滑的液体从里面渗出来，心跳的很快，手脚沈重的提不起一分一毫，这一刻，他是如此的接近死亡。 

袁佑春的声音仍然在耳边，可是他却听不到他在说些什麽，那张脸也渐渐模糊起来，然而神智依然清醒，桓峥恍

恍惚惚的想，十多年前，他的父亲桓战在这个时候是在想些什麽呢？他这一生，这样短暂，一个人，来了又走了

，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忽然间，眼前的景色变了，似乎是满目的桃花，鲜妍灿烂，却有著兰花的芬芳，他用力嗅了一下，头脑一下子清

醒了起来，模糊间，他看到眼前那张脸扭曲起来，感觉到剑锋移开，而手脚竟然能够转动，他不及再想，用力跃

起，一脚踢在袁佑春左肩，提气上纵，几个转折便离了长刀门的院落，去的远了。

袁佑春愤怒的道：“段飞鸿，你想作甚？”

段飞鸿悠然一笑：“袁堂主，桓峥不是告诉过你，小心黄雀在後的麽？怎麽，你没听到麽？”

袁佑春坐倒在地，不能动弹，嘶声道：“你怎麽可能有这种毒，怎麽可能？”他的手下也歪歪倒倒一片，有的功

力较浅，已然吐血身亡。

段飞鸿微微一笑，说道：“你一向最喜欢里应外合的，这一次你倒猜猜看，是谁做的内应，是谁想要了你的命？

”

袁佑春道：“是谁？”

段飞鸿一笑，道：“范平。他建议你用当年害死桓战的药来对付桓峥，所以他能给我解药，不仅如此，这药自身

还有毒性，对功力浅的人，只要闻到便可直接毙命，至於你，便会全身动弹不得，效果如同你用来对付桓峥的一

样。”

袁佑春脸色数变，半晌道：“你怎能来的这麽及时，桓峥没发现你跟在他身後麽？”

段飞鸿道：“我另有密道，能直接通向这里。”

袁佑春惨然一笑，慢慢平静下来，他整了整衣衫，从容坐直身子，慢慢叹了口气，道：“我从死人堆里被桓战救

出一条命来，最後却为了权势名利背叛他，如今自己却也被人背叛，也算不了什麽。段飞鸿，你也算是厉害，来

我药王教没几天，竟然能找到人帮你，袁某真是佩服的紧呐。”

段飞鸿大步上前，慢慢拔出刀来，轻笑道：“方才你要杀桓峥，说了那麽些话，怎麽，那些你都经历过？既然死

的滋味如此美妙，不妨再感受一下。”他叹了口气，接著道：“说起来呢，我同你也并无冤仇，只不过，你挡了

我的道，既然你不肯好好同我合作，我又另有人选，袁堂主，对不住啦。”

他语气轻松，一刀挥出，却是又快又狠，袁佑春仰头靠在墙上，脖子上先是露出浅浅的划痕，随即变作血红，又

过一会儿，鲜血才喷溅而出，段飞鸿早已站的远了，四下搜寻一遍，把袁佑春带来的人一一补上一刀，才步入後

院。

第三十四章　 代门主

刚进後院，便听到有人叫他：“少门主……”

段飞鸿一怔，这个称呼，他并不陌生，在很小的时候，他也曾跟随哥哥段掠影到处走动，那时候，大家都是这样

称呼段掠影的。段掠影少年老成，行事大有父风，从来都被大家认为是长刀门的希望，段长风的继承人，想不到

多年之後，在自家旧宅里，能听到有人这样称呼他。

段飞鸿认得说话的人，那是那年跟随段长风创建长刀门的老兄弟，陈方柏，如今已经有五十多岁了，他上前一步

，说道：“陈伯伯，您这麽叫我，飞鸿真是惭愧无地了。”

陈方柏扶住他肩膀，高兴的道：“飞鸿，你很好。这些年来，难为你啦。”

段飞鸿忽觉心中酸楚，他是真想不到还有一天会有人能够对他说这样的话，从来，他都是在段掠影的阴影之下，

父亲属下的老人，对他虽然疼爱，却没有器重，如今的场面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陈方柏见他沈默不语，眼眶微红，有意岔开话题，爽朗的笑道：“飞鸿，我们在这住了这麽久，怎不知这里还有

一条地道，能够让你这麽快赶来，救了我们这些老家夥，让药王教那些混蛋有来无回。”

段飞鸿苦笑了下，只淡淡道：“地道并不是父亲留下的，是我前些时挖的，想不到竟还能有些作用。”

陈方柏“哈哈”一笑，道：“我真是老糊涂了，来来来，这里并非说话之处，我们进屋去。”他说著叫了长刀门

中当年跟著段长风的老兄弟进屋，其他人各自下去安顿，便拉著段飞鸿进了内堂正厅，他要段飞鸿坐主位，段飞

鸿却始终不肯，陈方柏道：“飞鸿，你不肯坐这主位，可是怕名不正，言不顺麽？”

段飞鸿道：“先父有言在先，谁为他报了仇，便是长刀门的主任，如今桓峥才是长刀门的主人，陈伯伯，我如今

只是客人罢了。”

陈方柏道：“飞鸿，你如今长大了，性子也变了，不再像小时候那麽直爽啦。你可知道，桓峥并不是长刀门的门

主麽？”

段飞鸿一愣，道：“这是怎麽说？”

陈方柏道：“当日他挑了出云山庄，来到这里，说依照你父亲的遗命接任长刀门，那时候他年纪轻轻，名不见经

传，我们这些人自然不大服气，只不过碍著老门主当年的确说过这句话，才不得不对他以礼相待，可是迎他进来

之後，他却说过一番话，在场的兄弟，人人都听见了，他说，他自知尚不够资格担任长刀门主人，他愿当长刀门

代门主，只等飞鸿你有足够能力接任长刀门之後，便传位与你。”

段飞鸿整个人呆在当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忽然想起初见桓峥时，他站在他面前，对他说：“段飞鸿，跟我

走吧，长刀门是你的家。”

段飞鸿恍惚了一阵，才缓缓说道：“那怎麽知道我什麽时候才算有能力接任长刀门呢？”

陈方柏楞了楞，道：“这倒是没说，不过，飞鸿，想必你也知道，桓峥乃是桓战之子，桓战同老门主不打不相识

，惺惺相惜，桓战死後，桓峥却逃亡在外，到头来，只得来到我长刀门，难道他不想夺回药王教麽？”

段飞鸿道：“那就是说，他得回药王教之日，便是离开长刀门之时。”

陈方柏拍了拍他肩膀，笑容里有些沧桑，他道：“飞鸿，你这孩子，还是这麽执拗。不错，他大概原先是这麽考

虑的，不过，自从他见过你之後，很多事情就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掌握的啦，他又怎麽会不明白？你可知道，前些

时你来找他比试，走了之後，他曾对我说，也许等不及他得到药王教就要离开长刀门了。不过，我猜，他即便有

了准备，也料不到会这麽快。”他看著段飞鸿，赞许的一笑：“飞鸿，长刀门是老门主一手创立的，桓峥虽然也

很好，终究是外姓人，你能够回来，我们自然是奉你为主。”

他站起身，忽然拜倒在地，他的身後众人，也一片片拜倒在地，只听陈方柏大声道：“拜见门主。”

第三十五章　 代价

段飞鸿顺势接掌长刀门，仪式等一切从简。长刀门自三年前段长风猝死，桓峥接掌以来，也并不是没有人认真对

他心服，然长刀门门主以下，当年跟随段长风的旧人甚多，他们对段家感情颇为深厚，段飞鸿虽然年轻，如今在

他们看来也算得是浪子回头，重整家门，如今顺理成章，继任门主之位，桓峥既然没来反对，纵有想跟随他的人

也无从反对起。

段飞鸿此番作为，也不过想对付桓峥，顺便除掉袁佑春，不料事情发展意外的顺利，竟然一路顺风做到门主，事

情来的太过突然，也说不出是什麽滋味，想要已久的东西突如其来的倒手，心里面竟然不是欢喜，反倒有些彷徨

，他仍清晰记得那时桓峥身受重伤，强行突围而出，下落不明，也不知他现在怎麽样了。

陈方柏向他介绍了长刀门门主事务，事无巨细，一一向他汇报，段飞鸿听的头大，叫他暂理，等他处理好私人事

务後再回来。陈方柏一百个不愿意，然而门主说要有私人事务处理，他也没理由阻拦，也只得叫他早些回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