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冰心在玉壶——顾峭1303

有好处，没有坏处。可人心难测，他到底是甚麽打算，谁也不知道，若透露出去，你就危险了。明白了麽？”

桓嵘点头道：“好，我懂了。”

当晚桓嵘写好信，段飞鸿找了当地信差，给了他定金，叫他速去速回，回来再另有重谢。第二日，两人便去了药

王教扬州总坛。

袁佑春十分客气，殷勤招待，商谈细节之後，便说安顿二人在这里住下，以後也方便。段飞鸿略客气推辞了一翻

，也就欣然接受了。

段飞鸿提出两人住一间房，袁佑春并未露出惊讶，显然是早已知道他二人情人身份，便安排了一套雅致的小院子

给二人居住。

桓嵘对这小院子甚是满意，吃过晚饭，便提著酒，到院子里的花园中摆好，说要赏阅下酒。段飞鸿自然乐於奉陪

。谁知，刚喝了没多久，便见一个人来到花园里，文士打扮，笑容可掬，却是袁佑春。 

袁佑春笑道：“二位好兴致，袁某不请自来，勿怪勿怪。”

桓嵘忽然没了兴致，也不想敷衍他，更不想知道这姓袁的来意，只对段飞鸿道：“大哥，们慢慢聊，我喝的差不

多了，想回去睡会儿。”

段飞鸿点点头，看他进了屋，才看向袁佑春，道：“袁堂主深夜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袁佑春哈哈笑道：“继位大典这样好的机会，想必小段公子，不会错过。”

段飞鸿微微一笑：“知我者，袁堂主也。这样的盛会，桓峥势必会来参加，你我当可暗中行事，叫他有去无回。

”

第二十九章　 桓家幼子

袁佑春看著桓嵘的方向，忽道：“小段公子，不知何时袁某能见一见桓家少爷呢？”

段飞鸿微微一笑，道：“袁堂主何必心急，大典那天，定不会叫你失望便是。”

袁佑春不便相逼，只得一笑，道：“既然小段公子这麽说，袁某自然信得过你。只不知那天你是打算亲自动手呢

，还是在这里等候佳音。”

段飞鸿淡淡一笑道：“礼成之後，我自会去。不知袁堂主准备怎麽招待那白少泽。”

袁佑春道：“这个你只管放心，管叫他有来无回，若他听话便罢，不然，这灵枢堂堂主之位也就该换一换啦。”

两人相对一笑，尽了杯中酒，袁佑春站起身，告辞道：“如此良辰美景，袁某便不阻小段公子好事啦。”

段飞鸿“哈哈”一笑，送袁佑春出屋，便自回了屋，桓嵘早已睡下，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屋里点著一盏油灯，

烛光盈盈，段飞鸿吹熄了灯，脱衣上床。他掀开被子钻进去，桓嵘却转了个身，背朝著他。段飞鸿伸手揽住他，

轻声道：“还没睡著呢。”

桓嵘含糊不清的道：“你一身的酒味，去洗洗再上床。”

段飞鸿苦笑道：“你走後，我就只喝了一杯酒，哪来的一身酒味。”

桓嵘猛地掀开被子，露出乱蓬蓬的头发，撅著嘴道：“不管，谁叫你和那个姓袁的说这麽久，害我老也睡不著。

”

段飞鸿抱住他，凑上去在他唇边亲了亲，道：“咱们一起洗，好不好。”

桓嵘“嘿嘿”笑了声，半推半就的和他一起去沐浴，两人一直闹了个多时辰，才回屋睡下。袁佑春听到下人禀报

的时候，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难道真的是，人不风流枉少年，段飞鸿身边那个男孩子相貌也不过清秀而已，想

不到他竟如此喜爱，时刻带在身边，夜夜春宵。

时间过得飞快，初五不知不觉中便来到了。

天还没亮，段飞鸿便起身，去厨房亲手做了早饭端到屋里，这才叫桓嵘起身。桓嵘在他起身时便醒了，这时闻到

香味，便坐起身来，笑道：“大哥，怎麽今天这麽勤快？”

段飞鸿一笑，服侍他穿衣洗漱，拉著他来到桌边坐下，才道：“以後可能没这麽多时候陪著你，难得有时间便作

给你吃，怎麽，不喜欢麽？”

桓嵘笑起来，站起身，隔著桌子去亲他，半晌才道：“喜欢啊，怎麽不喜欢。不过，你对我太好，我心理总有些

害怕。”

段飞鸿笑著道：“待你好还怕？怕甚麽？”

桓嵘道：“你一待我好，我便怕这是最後一次啦。”

段飞鸿沈默下来，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桓嵘却“嘿嘿”笑了两声，低下头去稀里呼噜的吃粥和点心。段飞鸿拿

起筷子，吃了两口，便有些食不知味，想到今天事情会很多，只得勉强自己多吃两口。

饭还未吃完，便有人闯进来，却是袁佑春，他依旧是一副笑模样，然而此时此刻却有些火烧眉毛的急切：“小段

公子，今日便是大典的正日子了，可那桓家少爷到底在哪里，你总该叫我见一见吧，若出了甚麽差错，没人继承

教主之位，可不好收场啊。”

段飞鸿笑了笑，刚想说什麽，却见桓嵘放下筷子，淡淡道：“我便是桓家小少爷，今日继承教主之位的便是我。

”

袁佑春一愣，随即怒道：“段飞鸿，你搞什麽？”

段飞鸿悠然道：“袁堂主何必生气，你且听他说说再恼也不迟。”

袁佑春紧紧盯著桓嵘，眼睛里闪烁不定，似在分辨他的真假。

桓嵘却不紧不慢的道：“袁佑春，我叫桓嵘，桓战乃是我父亲，桓峥是我亲哥哥，你见了未来教主，却如此无礼

，有何居心？”

袁佑春还想再说些甚麽，段飞鸿已然站起身，拍了拍他肩膀，笑吟吟道：“袁堂主，怎麽，见到桓家少爷，傻了

麽，教主的服饰在哪里，过了吉时可就不好啦。”

袁佑春道：“段飞鸿，你不会是在耍我吧。”

段飞鸿肃然道：“桓嵘便是桓家幼子，药王教的未来教主，此事千真万确，袁堂主只管放心。”

袁佑春恨恨道：“不放心也不行了，我这便叫人拿衣服来，你可别在这时候给我出差错。”

段飞鸿让桓嵘继续吃饭，自己跟著袁佑春出来，走的远了，才低声问：“桓峥什麽时候到？”

袁佑春道：“我派去的人掐著日子去的，他便是不眠不休，换著马匹赶路也只能今日下午才能到，这一路上，我

安排好了人，你大可放心，等礼成了，他若还未到，你也可自己去截住他。”

段飞鸿点头道：“袁堂主思虑周详，段某佩服的很。”

袁佑春恼道：“那个桓嵘是怎麽回事？”

段飞鸿微微一笑，道：“他便是桓战之子，桓峥之弟，袁堂主，你倒是想一想，若非他如此重要，我怎会时时刻

刻都守著他，不敢离开片刻呢。”

袁佑春听他这麽说，已信了一小半，面上却装作信了十分，笑道：“果然是奇货可居呢，小段公子少年英雄，袁

某才是佩服的紧呐。”

说话间，外面已经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袁佑春停下脚步，道：“你回去招呼著咱们未来教主，我去招呼客人

，可别误了吉时。” 

段飞鸿点点头，各自离去。

段飞鸿回到屋里，便见到几个侍女正在伺候桓嵘更衣，他便倚在门边，见桓嵘头发束好，加了冠，一张脸粉装玉

砌，却微微皱著眉，神情严肃，显得比平时要成熟些，衣服已穿的差不多了，有人正弯著腰在给他系腰带，药王

教教主的服饰服饰尚黑，上面绣著些黄色的花纹，花纹繁复，却不觉累赘，反而显得高贵典雅。桓嵘素来穿著随

便，从来没这麽打扮过，很是不习惯，然而，在段飞鸿眼中，却觉得他今日俊美非凡，少了往日的稚气，多了些

威严。段飞鸿眼里瞧著他，却不可自制的想起桓峥来，不知此时此刻，他在干什麽，是在不眠不休的赶路，还是

正被人狙击，或者已经到了呢。

第三十章　 默契

桓峥此时正在路上，端坐马上，擦拭弯刀上的血迹。他微微叹了口气，第六批了，他就不明白这样白给的埋伏这

麽多，到底有甚麽用？是袁佑春脑子坏掉了麽，还是段飞鸿又在玩甚麽花样。他甩了甩有些酸软的手臂，虽然那

些人於他而言，不过是砍瓜切菜，可是砍瓜切菜也是需要体力和时间的。还是说，段飞鸿其实并不希望他赶去参

加教主继位大典？

自从两天前，他接到桓嵘的来信，说他将要出任药王教教主职位，并说段飞鸿想先得到药王教然後换取长刀门。

他一个人也没带，便打马上路。他不比桓嵘的天真，他并不相信段飞鸿所说的药王教和长刀门交换。一个人势力

的建立，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即便他们两人分别曾是这两个帮派前任掌门之子，可是，单凭著这个，并不能

够在毫无根基的情况下坐的稳掌门的位置。段飞鸿不是小孩子，他不可能不懂这些，但他这番说辞，也许仅仅是

为骗取桓嵘的信任，从而在他手中得到长刀门。段飞鸿这个人，在他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他就明白，他是个野

心勃勃的人，他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他是个同他有著相同身世，相同信念，相同作法的人。他看得懂他眼睛里的

隐忍和光芒，他明白他想要的是甚麽，也许并不是权位，而紧紧只是一份认同。他看到他，就如同看到镜子里的

另一个自己。

桓峥走到一条狭窄小道上的时候看到了段飞鸿。

段飞鸿骑著一匹纯黑色的骏马，手中拿著的是布包著的厚背长刀，衣衫被风吹得扬起，神态潇洒，对著他拱手笑

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桓峥，我们终於又见面啦。”

桓峥勒住马，抬头对著他微微一笑：“段飞鸿，难得你如此盛情，邀我来此，我怎可不赏脸？”

段飞鸿道：“你对我，没有话要讲麽？”

桓峥瞧著他勾唇一笑，说不尽的风流旖旎：“你要做的事，是我从前做过的，我还需要问甚麽？”

段飞鸿心中微动，他脑子里一下子掠过很多事，很多是他从前没有留意到的，桓峥也是桓家长子，少年双亲惨亡

，独自逃亡在外，苦练武功，夺得长刀门，而他现在要夺的却是药王教。他们之间素不相识，却仿佛相交已久，

他看著他，仿佛遥远，却其实亲切，他们之间有著不用磨合的默契。

段飞鸿心里面各种想法此起彼伏，他想说些甚麽，又怕想法不够成熟，桓峥却淡淡的笑了：“怎麽，当真不想让

我去看我家小弟的大日子麽？”

段飞鸿心中一凛，反复斟酌之後，终於点头道：“既然如此，请随我来。”

两人一路快马奔驰，风在耳边吹拂，他们从来没有这样安静的相处过，不必说话，却明白对方心中的想法。段飞

鸿有一瞬间的恍惚，在这刹那间，他几乎忘记了他心心念念想要对付的是便是他，他依稀觉得，这个和他并肩而

行的人，仿佛早就在那里，只是仇恨蒙蔽了他的眼睛，让他不能够看清楚事情的真正面目。直到很久以後，段飞

鸿想到这天的事，才忽然想到，他那天本来是去杀他的，结果，却莫名其妙的放弃了。

到达药王教扬州总坛的门口的时候，段飞鸿猛然醒了过来，他侧过身，看著桓峥，半晌方慢慢的道：“桓兄，请

。”

桓峥跳下马，作了个手势，跟著段飞鸿往里走。一直走到举行仪式的大厅里，仪式早已进行完毕，袁佑春、白少

泽等人正陪著他们的新任教主了解教中情况，这时看到段飞鸿和桓峥并肩进来，都是一愣。

桓嵘却跳起身来，大喜来到他们面前，抱住桓峥的腰，连声叫著：“哥，哥，怎麽这麽晚，我还道你不来了呢。

”他对著桓峥说话，眼睛却瞧著段飞鸿，眼睛里尽是喜悦，他眨了眨眼，仿佛在说：“大哥，我知道你是不会骗

我的。”

段飞鸿微笑著站在一旁，袁佑春走上来，凑到段飞鸿跟前，疑惑的道：“这是怎麽回事？”

段飞鸿拉他退到一旁，低声道：“来日方长，袁堂主何必心急。”

第三十一章　 相聚

桓嵘拉著桓峥的手，说笑个不停，桓峥微微一笑，转过身对袁佑春道：“我们兄弟好久没见了，袁堂主可有甚麽

安静的地方让我们好好叙叙。”

袁佑春“哈哈”一笑，道：“是袁某疏忽了。”他给身後人使个眼色，范平便上前一步，给桓家兄弟引路去厢房

小聚。待他们走的远了，袁佑春才道：“段飞鸿，你这算甚麽，我派人埋伏，死了那麽多人，你倒好，领著人就

这麽轻轻巧巧的来了。”

段飞鸿道：“我当初的确是打算去拦住他，就地杀了他的。不过，去了之後，我才发觉，即便是偷袭，我也未必

能胜过他。那时，虽然他气力上可能稍稍有损，可是他气势却盛，我并没杀了他的把握。你也知道，不久之前，

我曾和他比试过，结果怎样，你也看到了。如果一击不成，反而对我们不利。反正桓嵘在我们手上，以後要找机

会也不是难事。”

袁佑春“哼”了一声，道：“那现在你有甚麽打算？”

段飞鸿微微一笑道：“他虽然来的容易，可是这还有回去的时候呢，我叫桓嵘多留他几日，咱们好好布置一下，

不知你意下如何。”

袁佑春沈思片刻，道：“这倒要好好合计合计。你有一句话说的不错，要对付一个人，要麽就轻易别动他，要动

就得要他死。”他拍了拍段飞鸿的肩膀，说：“这次的事可就靠你啦，我说，那桓嵘真的对你言听计从麽？”

段飞鸿一怔，登时明白了他言外之意，低头想了想，他道：“袁堂主只管放心，等我好信便是，这次定不会教你

失望。”

袁佑春笑道：“那兄弟我便静候佳音啦。”

段飞鸿勾唇一笑，转身离去。

段飞鸿回到小院子的时候，桓家兄弟正坐在客房里，相谈正欢，这时见他进来，桓嵘站起身，迎上来，笑著道：

“大哥，你回来啦。”

桓嵘这时已经脱了那件教主服饰，只穿一件中衣，脸上笑吟吟的，和他身後的桓峥比起来，更加显得小，段飞鸿

却进到卧室，拿了他外衣过来亲手给他穿上，握了他手，道：“天气凉了，穿那麽少不冷麽，你看你手都冰凉的

，这麽不懂得照顾自己，也不怕你哥担心。”

桓嵘只笑得嘿嘿傻笑，桓峥却道：“他有你这个大哥在身边照顾，我有甚麽好不放心的。”

段飞鸿抬起头，拉著桓嵘坐下，这才对桓峥一笑，道：“你们骨肉至亲，自然是不同的，小嵘自幼孤苦，难得现

在有了你这麽个哥哥，你别看他尽傻笑了，他心里面还是很欢喜的。”

桓嵘嘻嘻一笑，腻到桓峥身边，说：“哥，你别听他乱讲，我哪有傻笑？”

桓峥微笑著摸他的头发，道：“我知道你还活在世上，不知有多麽欢喜，你没有傻笑，都是我在傻笑。”

桓嵘“哈”的一声，笑出来，整个人伏在桓峥怀里，身子抖动，也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段飞鸿这时站起身来，

说道：“你们慢慢聊，我去做些小菜。”

“我要吃烧羊肉。”桓嵘闷闷的声音从身下传来，段飞鸿轻笑道：“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