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晓懂了,他们怀疑她买凶杀人……
初匀把祁明送到医院之后,没有去单位,而是开车往童新那里走。年前他就一直试图跟他联系,可是手机却是关机状态,去他家也没人应门,拿了信箱里的备用钥匙开门,屋里除了尘埃没有一点儿生气。感觉他离开已经很久了。
初匀本以为他是回了老家过年,可直到现在,看着积了一层更厚的尘埃的房间,他才觉得不对。再打手机,提示变成了欠费停机。
站在空旷的房间里,初匀失了神,想了一下,决定去他单位。
从电梯出来的时候,正赶上午休时间,几间办公室都空荡荡的,幸好前台接待还在。
“麻烦一下,我要找童新。”初匀看着接待小姐,礼貌的打了招呼。
姑娘抬头,狐疑的看着他。
“我要见一下童新。”初匀不得不重复一句。
“今儿怎么了?您也是警察?”小姐盯着初匀。
“啊?”
“我已经跟上午来过的警察说了,童先生不在。”
“什么叫他不在?他公司他不在?还有警察是什么意思?”
“小李,影印的资料好了么?”从最里间的办公室走出来了一个男人。
“辛总,您来的正好,又是要找童先生的。”
“你是?”男人开了口。
“我是他的朋友,我姓初,有些事儿想找他。”
“您这边请。”男人很温和很客气。
初匀被领进了总裁室,看着门牌上的名字他就觉得不对,“你是执行总裁?那童新……”
“你联系过他的手机么?”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童新把这里转给你了?”初匀感觉手有点儿抖,他大概明白童新的意思了——玩儿失踪……可,你不能什么都不要了吧?这……
“这个我不方便回答你。”
初匀皱了皱眉,也不便再问什么,起身准备告辞,刚走到前台,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妹子。
“晓儿,什么事儿?”初匀按了电梯的按钮接了电话,要知道这宝贝妹妹装哑巴装了不是一两天了,她那么闷着自己大家都万分担心。
“哥……你干嘛了?”初晓的声儿有点儿颤。
“嗯?”
“哥……”
“怎么了?你声音怎么哆嗦的厉害?”
“哥……”这一声之后,初晓哭了。
“我操,你到底怎么了?你慢慢说。”
“警察,警察来了……他们说……裴思远被杀了。”
电梯刚好关上门,下沉,初匀晕了一下。
“你说什么?”
初晓那头沉默了。
“你觉得……是我干的?”
“……”
“你稍等,我到车里给你打回去。”初匀挂了电话,想起刚才那接待小姐问他是不是警察……
操的勒,难道童新……你不是吧?
初匀上了车,没有马上挂电话给初晓,而是点燃了烟,整理着混乱的思绪。裴思远死了,而童新失踪了……初匀怎么想也不觉得童新能杀人,好吧,杀了也成,他也不会就这么跑了,这不摆明了告诉人家——我杀人,我跑了?
裴思远被杀了。
听初晓刚才那意思怀疑是我干的,而我在这里怀疑童新……
这……
初晓的电话又追过来了,她跟初匀如实的叙述了警察传达给她的信息。初匀听着,一边琢磨一边安慰了初晓一番,除此之外也没什么更行之有效的方式方法。
开车回家的路上,初匀有点儿恍惚,把车靠着路边停了下来,打了陈昊的电话。不知道他知不知道童新在哪儿。陈昊在电话里语气淡定,但是手头好像有些忙,约了初匀晚上见面。
初匀还是先回了家,客厅里,初匀妈跟初晓坐在一起,见他进门都默了。
“我脸上写了杀人犯仨字儿??”初匀想缓解一下气氛。
“你……”初匀妈刚好转两天的精神眼看又不行了,刚听了初晓给她说的那些,血压又上来了。她实在想不出来警察还有什么理由找初晓,他们就是怀疑上了。而她是深知初晓性格的,她不会干这种极端的买凶杀人的事儿。这个家里谁也不会……只是……儿子呢?
初匀妈刚刚仔细的想了想儿子,她自认是了解他的,儿子细腻、思维缜密、很擅长交际、性格比较温和、理智……他怎么也不能干出这种事儿啊!
初匀在二人对面坐了下来,也是满脑子疑惑,这显然是报复杀人,没有别的解释。确实,诚如警方所怀疑的,初晓跟童新都有动机。
“妈,您上楼休息一下,我跟初晓有些话要说。”
“你要说什么就说,有什么我不能听的?”初匀妈没有离开的意思。
“妈……算我谢谢您,您歇一歇……”
“大姨,我跟我哥单独谈谈。”初晓也开了口。
初匀妈无奈,只得进了卧室,将门关上了。
“晓儿,你是怎么知道裴思远跟……男的有纠葛的?”初匀回避了童新的名字。
“……我在他手机里看到了一段视频……他……”
“这些你跟警察说了?”
“没……没说……”初晓只字未提童新,她知道,这事儿说了对她也没什么好处,只能给他们自己推诿或编造的嫌疑。裴思远人前人后一直是一副中规中举的姿态。
“你跟他……就因为这个分开的?”
“我当时就质问了他,那段视频传过来的时候……他当着我的面儿删除了,还跟我解释,但是我知道他在骗我……”
“之后你们联系过么?”
“他打过几个电话,我都没有接。”
“孩子的事儿……”
“他不知道,我没跟他说。”
初匀沉默了,自己的妹子自己清楚,她对他一向有什么说什么,“孩子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
“我现在不想说这个……”
初匀点了点头,摸了摸妹妹潮湿的脸颊,起身开了窗,点了烟趴在了窗口。
很显然,童新用自己的方式解决了裴思远,他威胁过他,也巧妙的从他的套儿里脱身。那……他还有什么理由要杀了他?可如果童新光明磊落,他为什么又要在这个时候失踪?
混乱,不明所以。
一下午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度过,大家心里都是猜忌。就连出门初匀妈都很不放心,说了是去拜访陈昊才放人。
初匀这次见陈昊多少有点儿尴尬,他们僵了很久了。
“坐,喝点儿什么?伏特加还是威士忌?”
“都成,你最近怎么样?下午听着你挺忙?”见陈昊一幅自然而然的态度,初匀也放松了下来。
“嗯,忙你情儿那新书发布活动,他怎么样?怎么没带他一起来?”陈昊把酒杯递给了初匀。
“他一朋友出了车祸……他最近也是……整个人都颠三倒四的。”
“呵呵,生命苦短啊,劝劝他吧。”陈昊说着坐了下来。
“那个……你知道童新的情况么?”初匀觉得他还是应该直奔主题,这事儿已经越来越不可收拾了。
“童童?在平塘。他身体不太好,我建议他在家乡调养一阵子。”
初匀听着陈昊的语气,感觉他们之间有了什么微妙的变化。
“你知道他把出版社转出去了?”
“嗯,年前就转了,他找了一个不错的下家儿,你知道他从不做亏本生意。”
“陈昊……”初匀沉吟了一下,“裴思远被杀了……”
“哦,是么?我没看到有这方面的报道。”
“下午警察去了我们家。”
“嗯?这?”
“我妹妹……之前在跟他谈朋友。”
“啊?”陈昊一愣,“裴思远挂那女的是初晓?”
初匀看着陈昊,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而且情况更糟……”初匀明白家丑不可外扬,可这个时候,他面对陈昊,也没必要再遮着掩着了。
“所谓更糟指的是?”
“她……”
“私生子?”
初匀点了烟,不置可否。
“那恭喜了,让初晓生下来,恐怕可以分得的遗产够她吃惊的,意外之福啊。”陈昊的笑很微妙。
初匀看着他,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你……”
“对了,你新游戏是不是要上了?这回怎么样,不能再赔本儿了吧?”
“陈昊……是你干的?”
陈昊看着初匀,依旧只是笑,那笑容高深莫测,“你不是吧,天底下的事儿什么没有?裴思远那人社会背景什么的又那么复杂,出事儿不新鲜。你说对么?”
“……”
“哦,还没问你找童童干嘛,为你妹妹跟裴思远的纠葛?用不用我给你联系方式?或者,你现在还有必要找他么?”
“陈昊……我觉得你有点儿陌生。”初匀第一次感觉到陈昊给了他压迫感,这是他们交往的这些年中,他从未感受过的。
“这是他现在用的号码。”陈昊说着把手机递给了初匀。
初匀没有接,他现在确实不需要再找童新了……
“他跟你看来比较合适。”初匀站了起来。
“谢谢,只有你一个人这么认为。而且,没什么跟不跟的,又不是狗,他是个相当独立的人。”
“……”
“舍不得他?”陈昊的手搭上了初匀的肩。
“舍不得也没用,他明确的把我三振出局了。”
“为什么你不认为是你先否定了他呢?”
初匀回了家,家里还是那样的死气沉沉,似乎她们都在向他要一个说法。初匀看着她们,只说了一句,都别这样儿了,等报纸报道吧,总得有官方说法,你们儿子没这个本事搞出这种事儿。
呵呵,是啊,你哪儿有这个本事?童新要的,你哪样儿给的起?你一直就不是一个能跟他玩儿起来的人。他需要一个大舞台,你又能给什么呢?
关于陈昊与童新,初匀不愿再想了。他也不该去想。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初晓的孩子,祁明的那摊子烂事儿,他的游戏运作,他的生活。
是的,童新跟他彻彻底底的结束了……早已结束。
(三十三)融入
看见别人自慰是件很尴尬的事情,即便这人是你的情人。
祁明进门的时候不到十点,初家人在客厅看电视,却没有往日的那种热闹与呱噪。他很久没回过初家了,一直医院自家两头跑,画出来的作品都能带出浮躁之态。
几天前魏源做了开颅手术,淤血顺利的清出来了。手术很成功,可魏源到底能不能醒过来,还没有个定论。理论上,会。但什么时候,未知。
今天跟医院分开的时候,苏宇跟祁明聊了一会儿,他希望他能正视这个情况,他可以关心他,他可以照顾他,但他得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的生活是什么。人,丢了什么也不能丢了自己。更何况……他跟他,只是朋友。
“明儿回来了?”初匀妈见祁明进门,从沙发上起身踱步走了过来。
“妈……您坐……”祁明挂上外套换了鞋子,扶初匀妈坐了回去。初匀说过,最近妈身体不太好。
“吃饭了没?”贺文娟扭头看着祁明。
“嗯,吃了。”
“你朋友……”初敏然调小了电视的声音。
“他……还可以,有些好转了。”祁明这么回答的时候,感觉自己说的毫无底气。什么叫好转?他连醒都醒不过来。多久了啊……
“小明又瘦了吧。”三姨一边削苹果一边打量着祁明。他本就高瘦高瘦的,这些日子下来,愈发瘦的明显了,眼睛周围的黑眼圈也留有很深的痕迹。
“没……没有吧。”祁明抓了抓头。进门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好意思,为了自己的事儿……家里他一点没顾,现在……她们还这么热心的嘘寒问暖……无地自容。
“你坐啊,老站着干嘛。”初敏然拉了祁明一把。
“初匀呢……”祁明发现这庞大的队伍里唯独缺了那点睛之笔。他没说今天会加班吧?
“在他自个儿屋。”初匀妈回答了祁明的疑问,“报纸……你也看了吧?”
祁明点了点头。那天高湆把报纸扔给他的时候,他着实一惊。
关于初晓跟裴思远以及童新,初匀跟他讲了。当时他就觉得这事儿离奇,却未曾想到会发生这种惨剧——完全脱离他们这些平凡人生活的惨剧。裴思远死了,而且死得……报纸上炒作一时,最后以黑社会报复行为结束,还牵出了不少裴思远见不得人的勾当。
当时看完,祁明就问高湆,他跟童新又怎么样了。
高湆笑得淡然,他说他们断了。童新提的。
幸灾乐祸——这是祁明对当时自己心境的概括。他们完了最好不过。本就不该开始。高湆不能这个时候退出苏宇的生活。无论这俩人承认不承认,他们是一直在一起的,未曾离开。
祁明陪大家看了一会儿电视,十一点多,客厅散场了,他上楼进了卧室。
卧室里光线黯淡,初匀的衣服散乱的扔在床上、地下,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祁明将衣服叠好,随手扔进了脏衣服筐子,又拿了干净的睡衣出来,想也没想就拉开了浴室的门,想把衣服给他放在里面的柜子上,没想到却看见了……
他靠在潮湿的墙壁上,水流洒下来,落在那具赤裸的、具有诱惑力的躯体上。他喘息着,胸口起伏着……
初匀看见祁明的时候也尴尬了,下体肿胀的厉害,那是丑陋的姿态。
“抱歉……”祁明下意识的别过了脸,放下衣服就出去了。
初匀看着那门应声而关,嘴张了张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什么想法都没了。
洗过澡之后初匀没有马上出来,而是点了烟,开了浴室的窗。冬日的夜色寒冷而漫长,就像他那颗潮湿的心,总感觉日子越来越难熬。
谁都不是没感情的人。跟祁明交往的时间不长却也不短了,他们开始的快,发展的也顺利,更难得的,彼此很合拍,跟家里人相处也很好。从客观角度来说,他们是幸福的、一帆风顺的。可……究其根本呢?没有矛盾、没有突发事件,那他们可以一直这么好下去,但出现了问题的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