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消失在树海中。
“他一定是去找萧玄了,怎么办?追上去吗?”
惊鸿风情云淡的态度,让上官涟漪重新审视眼前的人。
这个一路跟随而来的祈礽师,既不懂武功,又不理江湖事,那么,到底是有着什么目的。
“找到了。”
随着一声喊叫,等三人欲逃离,惊觉已被完全包围,齐刷刷的剑指向了正中间。
古阴雷从人群中走出,对着惊鸿行礼,道,“少主,门主请您回去。”
叶继非不可置信地看着走向古阴雷的人,只觉得天昏地转,一切都好比镜中月,水中花,不过如此而已。
待到醒来,看着熟悉的布置,叶继非自嘲,去山下逛了一圈,又回到了这个当初囚禁他的房间。
推门而进的人像是算准了他这个时候会醒,手上端着一碗药,走到床前。
“给。”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同样的话,却已没有往昔的信任。
“这几天露宿在山里,加上你五年前落下的病根,血气不足,所以才会晕倒。这是参汤,你先把它喝了。随便什么问
题我都可以回答你。”
见床上的人没有反应,惊鸿将碗凑到了他的嘴边。叶继非侧过头,不想见眼前的人。
惊鸿无奈地叹了口气,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拉过叶继非的脸,强行用口对口的方式让他喝了下去。
逃避着这种莫明其妙的喂药方式,床上的人呛到了气管里,剧烈的咳嗽使得脸颊绯红。
惊鸿连忙扶起人,轻拍着对方的后背,说着‘对不起’。
等到通顺了气,叶继非一把打掉来人手上的参汤,将人推离了床边。
已经恢复了六月少主的身份,惊鸿不再掩饰自己,稳稳地接住即将着地的碗,沿着掉落的轨迹,将洒在空中的汤悉数
接回了碗中,点穴困住了床上人的行动。
“对不起,让你喝是为了你好。”
不管叶继非脸上表现地多么不愿意,惊鸿还是用刚才的方式,让他乖乖地喝完了。
解了穴,床上人一个巴掌就打过来,这回,手上的碗没有再被接住,直接摔到了地上。
惊鸿知道自己的举动惹怒了叶继非,也愿意接受惩罚,原本以为还会有第二下,却不想,迟迟没有动静。抬头,只见
眼前的人颓废地靠在床上,眼睛直直盯着地上的碎片。猜到了对方的想法,却还是晚了一步,碎片已经到了叶继非手
里。
“为什么要骗我?把我耍得团团转,难道很开心吗?”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
惊鸿怕叶继非做出过激的行为,不敢靠近,怕刺激他。
叶继非并没有听到他的话,呆呆地看着手上的碎片压在自己的手腕上,心痛掩盖了一切肉体的知觉。
“既然你不在意我,当初又为什么对我好,为什么要让我产生错觉,为什么要让我喜欢上你?既然已经不要我了,又
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要让我的手沾上你的血?”
惊鸿终于明白,他说的人不是自己。
“我好恨我自己,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不肯对你死心?你知道我伤了你之后,有多痛苦吗?我已经……”
好累……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还不如及早抽身离开。
闭上眼,决心已下,手腕却是没有感到任何的痛苦,碎片落地,人掉进一个熟悉到陌生的怀抱。
叶继非不敢睁开眼睛,紧紧抓着来人的衣服,生怕一睁眼,一松手,就只是一场梦。
惊鸿看着突然闯入的人,既感谢他的及时出现,又对现在的情景妒火中烧。
萧玄放开怀中的人,轻吻上对方紧闭的双眼。
叶继非瑟缩着睁开眼,潮湿的眼中映射出眼前人亲吻着自己流血的手腕,那是刚才没能继续下去的伤口。
不是不在乎了吗?不是已经不要了吗?为什么现在又要出现,为什么要阻止自己?
“为什么那么不爱惜自己?”
萧玄抚上眼前人的脸庞,拭去那眼角即将滑落的泪水,轻轻寽起对方遮住眼睛的头发,吻在那干净的额上。
叶继非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扑到来人怀里,哽咽着说不出话。
突然,一人被从窗口扔了进来,倒在三人面前,抽搐了一会儿就断了气。
惊鸿认出,这是他父亲手下的人。
显然,此人是扈獗派来监视萧玄或是惊鸿、亦或是叶继非的人。若是他将刚才那一幕汇报回去,后果绝对不容乐观。
只是,萧玄和惊鸿都不明白,是谁帮了他们?
向日笑着走进房间,对着面面相觑的人,招了一下手。
“这份见面礼,两位还满意吧!”
“见面礼?”惊鸿看着门口的人,蹙起了眉,“什么意思?”
“虽然我不知道那天你们两个达成了什么协议,不过,可否也让我加入呢?”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见面礼!这个男人的鼻子真是比狗还灵,只不过碰巧让他撞见自己找萧玄,就嗅出了味道。虽然不
知道他打得是什么主意,既然对方亲自前来投诚,又带了这么大一份见面礼,就没有理由不接受。更何况这样的人要
是成为了敌人,还真是一个劲敌。
惊鸿权衡了一下厉害,舒展了眉。
“既然向兄这么有诚意,何乐而不为?”
对于惊鸿的回答,萧玄不好做什么评论,对于向日,更是觉得他难以用常理推测。虽然他自己说并不知道事情的经过
,但是他今日的所为显然是在向惊鸿示好。既然在他们面前杀了扈獗的人,明摆着是清楚六月少主心里的想法。这份
见面礼,还真是十足地显示了自己的诚意。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杀自己人?协议又是什么?”
叶继非一脸茫然。
“我先帮你把伤口包扎一下,事情我慢慢跟你说。”
萧玄扶着人坐到了床边。
惊鸿很不情愿地让开了路,看着旁若无人的两人,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对着门口的人道,“换个地方说话。”
当务之急,是那个老头的事。萧玄,你最好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不然,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向日对着床前的两人笑笑,带走了地上的尸体。
可以感受到,那两人经过惊鸿身边时他瞬间散发出的敌意。向日知道,眼前的这个少主,是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的人,比起已经死去的吴雅风,这个人的存在性是一个绝对的威胁。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劫难在等着那两个人。
向日肯转而支持惊鸿,并不仅仅是对那两人未来的好奇心,促使他投入到惊鸿座下的,是他当初曾故意在萧玄面前提
过的‘钥匙’。
今天被‘请’回来的人,受到了扈獗严厉的打骂。单看他从扈獗房里出来时走路不稳的模样,以及那脖子上没有被完
全遮盖住的伤痕,就知道遭受了酷刑。具体原因,恐怕是被扈獗最信任的古阴雷也不知道,那个冰宫里所隐藏的秘密
!
“这么说,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扈獗威胁你,所以你才帮着他为非作歹。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如果你向大家解释
清楚的话,没有人会责怪你的。”
叶继非耐心地听完萧玄的叙述,只觉得自己好笨,怎么就没看出他眼中的痛苦,还一个劲儿地只知道埋怨。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吴雅风和泠舞的死,我也要负一定的责任。而且,不管怎么说,湘夫人曾死于我手
,这是不容辩驳的事实。”
“你那样做,是为了保留师太最后的尊严,我想上官涟漪她会懂的。”
叶继非没有注意到萧玄话中的蹊翘,安慰眼前的人。
“不用找什么借口,我也没奢望她能原谅我。”
突然,萧玄抱住了眼前的人。
“对不起,伤得你那么深,可以原谅我吗?”
“你害我受了那么多苦,还差点自尽,怎么可以说原谅就原谅?才没那么便宜的事!”
听着怀里人撒娇般的语气,萧玄笑而不语。
“不过,看在你也挺委屈的份儿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离开温暖的怀抱,叶继非搂着眼前人的脖子,歪着头,眼里溢出甜甜的笑意。
“我要罚你从今以后,永远陪在我身边,不可以骗我,不可以不要我,不可以欺负我,只准我欺负你。心里只可以有
我,不可以有别人。”
看着眼前人孩子气的表现,萧玄忍俊不禁,装着有点难办的表情,道,“这最后一条,不怎么容易啊!”
“恩?”
沉浸在喜悦中的叶继非,那本就不怎么灵活的脑袋更是笨拙,完全没有听出语气中玩笑的成分,一脸失望地看着眼前
的人,可怜的表情差点让萧玄控制不住自己。
“为什么?难道你……”
“当然咯,总不见得把自己的父母亲人都不放在心上吧!”
知道自己被耍了,叶继非吵着要对方道歉。
两人互相嬉闹,萧玄不肯道歉,叶继非挠他痒痒,反而被将了一军,左躲右闪地不让对方抱自己。
突然,叶继非想起了大家,停止了打闹。
“上官涟漪呢?我们是一起被抓到的,她怎么没在这里?”
那是因为你是被特别照顾的,要不是六月的少主,只怕你现在也被关在地牢呢!
想到这里,萧玄心里有点苦涩。
“对了,你有没有看见优痕?他应该比我们早一步到这里。”叶继非又问道。
突然提起萧优痕,两人的面前同时闪现了当日众目睽睽之下上演的一幕吻戏,萧玄更是想起了孟徽跟自己说的话,神
情有一丝恍惚。
“他没跟你们在一起吗?”
“他知道孟徽的死讯后,就自己一个人跑开了。我们猜测,他应该是来找你……”
叶继非没有再说下去,如果没有听萧玄解释,他一定以为孟徽也是被他杀的。当然,现在才知道,孟徽是力竭而死,
萧玄也没有告诉叶继非孟徽来找自己的目的。
“在你们被抓之前,还没有消息说抓到其他外人。放心吧,我会随时注意的。”
萧玄看了看天色,知道自己在此逗留太久的话会让人起疑,更何况,现在扈獗派来的人已经死了,想瞒也瞒不了多久
了。
“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过来,你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要在做伤害自己的事情了。”
“恩。”
看着萧玄转身离开,叶继非总觉得幸福不会那么容易让自己得到。冲上前,从背后抱住了即将要离开的人。
“答应我,一定不可以让自己有事。不然,我真的会非常很恨你的。”
就算要强调,也不用把‘非常’和‘很’一起连用吧!感觉奇怪,却是让人听着理所应当就该这么用!
“我答应你。”
“还有……”
叶继非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紧紧圈着眼前的人,深怕以后再也触碰不到这个温暖的身体。
“你刚才答应我的事,也不可以反悔。”
“知道了。什么时候变得像老婆婆一样罗嗦了?”
萧玄拉开叶继非的手,转过身,就是一个缠绵的深吻,几乎要将所有的吻在这一刻都吞噬掉。
“我走了。”
“我等你。”
萧玄合上门,对着蔚蓝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自己的心情。
还是要跟你说对不起,答应你的事可能要食言了。
‘事情完成之后,我要你消失在他面前。’
这是那日惊鸿说得最后一句话,而这才是真正的协议。
为了不再让你受到任何危险,我只能答应。我相信,他也是真心对你的。
一路失神回到冰宫,没有人在。自从六月的少主回来后,冰宫就不再是只有萧玄一个人待得地方了。本来冰宫就是六
月少主的住处,人不在,萧玄也只能猜测大概他还在和向日商讨。
路过如今空无一物的冰池,除了水就是冰,那三角的装饰物已经没有了。
整个冰宫显得冷冷清清,空荡荡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境,却是寂寞无比。
高出不胜寒,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萧玄摇了摇头,眼角瞥见了墙上的噬绫剑,想起了死在此剑之下的人,实在是愧对师父,愧对湘夫人,愧对上官涟漪
。
突然,想起了之前和上官涟漪以及泠舞讨论过的兵器谱的事。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那五个被上官涟漪所杀之人所持兵器不是刀就是剑,且能够排到兵器谱前十位,必是利刃。
不知道为什么,萧玄隐约感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扈獗叫上官涟漪去做的不会是一些没有意义的事,如果说事情表面
看上去越是普通,其本质就越需要深究,但是却不知道要从哪里下手。
踱步又走回到门口的那座冰池旁,看着突然消失不见的装饰物,萧玄感到奇怪。
思考着兵器谱上的事,绕着冰池逛了一圈。
仔细观察眼前的景象,猛然发现地上有什么东西在闪烁,捡起一瞧,是一透明类似于冰块的物质,质地坚硬,即使用
内力也只能使其稍稍变形。
那正是叶继非当天用紫祭刃破开的晶石的碎块。
虽说扈獗已经亲自将其他碎片收拾完毕,但因其与冰宫的寒冰颜色相近,加上被萧玄发现的这一块又恰巧滚落在不引
人注目的小角落,这才被留了下来。
以萧玄的见识,自然已经知晓了这是什么物质。
传说这幽灵晶石是前朝皇室的象征,其坚硬度代表着朝政的坚不可摧,在当时就很稀少罕见,仅在祭天、传位等重大
仪式上才能见到,平常百姓家更是百年才得以见一次。自从前朝被推翻之后,幽灵晶石也下落不明。因为这种晶石价
值不菲,又是稀世珍宝,当今天子还曾多次暗中派人寻找都未果。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于扈獗这个师伯,萧玄只是从自己的师父独居老人那里听说过,他们三师兄妹都是在同一个地方出生,然后拜在了
同一个门下。扈獗的父母都是老实的种田人,决不可能与前朝皇室扯上关系。难道是被他无意中找到的吗?那么晶石
中,那个就不应该是简单的装饰物了!
联想起了刚才所想的事,萧玄算是知道扈獗为什么要杀那五人,噬绫剑会在这里的原因也可以解释了,而他又为什么
迟迟没有杀叶继非的原因萧玄也知道了。
原来都是为了这块晶石里的东西!
正当想得出神时,萧玄感觉到有人靠近,只是一瞬,已经闪身藏在了冰柱后面。
现在的他,必须对于周围的一切都时刻警惕。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扈獗发现他们的计划。
这不仅是为了能保持计划顺利进行,更重要的是,他答应了叶继非,一定不可以让自己出事。
另一个人影出现在冰宫中,来人显然刚才已经看见萧玄的影子,却是突然之间就消失了。
萧玄收敛了杀意,来者根本感觉不到人在哪里。不一会儿,就走到了萧玄藏匿的冰柱前。
电光火石之间,萧玄出剑快如疾风,来人还没反应过来,原本在墙上的噬绫剑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丝热气从
颈项间传递过来。
“优痕!怎么是你?”
萧玄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跟踪,将来人一把拉进了房间,萧优痕不理解眼前人的行为。
认定隔墙无耳之后,萧玄立刻让来人趁没被发现之前,赶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