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真的就那么希望我恨你,恨不得杀了你吗?
看着叶继非悲伤的表情,惊鸿知道他心中矛盾,轻轻搂过对方的肩,拥入怀中。
温柔的动作,深怕打扰到对方,细致的拥抱,不深不浅,没有禁锢的感觉,只是给予依靠的港湾。
“对不起,让你受到了伤害,是我不好。”
惊鸿的道歉莫明其妙,叶继非离开他的怀抱。
“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错信了他。”
不是的,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信他,他也没有背叛你。但是,既然他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你知道吗?在没有认识你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我的生日也就是我母亲的忌日,父亲
也只是把我当成工具来培养。我的体温之所以低于常人,就是拜我父亲所赐。直到与你见面,我第一次有了冷漠以外
的感觉。所以,伤害你的人,我绝不原谅,不管他有什么天大的理由,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叶继非没有感觉到惊鸿最后一句话中的杀意,困扰于他突然闯入自己的生活。
“话就说到这里,萧优痕他们在外面和六月的人对峙,趁他们注意力集中在别处,我们先想办法逃离这里。”
“他们也来了?”
“恩。”
惊鸿观察着门外的情形,道,“门外只有两个人,待会我大声喊叫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就从窗口逃出去。”
“那你呢?”
“不用管我,你先去和他们汇合。”
没再给叶继非反驳的机会,惊鸿将人推到了窗口,随即大叫了一声。门外的人推门而入,同时,叶继非从窗口跳出。
见房里少了一人,那两个守卫意识到了调虎离山之计,其中一人掉头就走,留下的一人恶狠狠地盯着惊鸿。就在惊鸿
思考有什么办法逃脱的时候,眼前的人‘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叶继非站在门口,对着屋里的人笑笑,惊鸿点头会意。两人一起逃出,却是逃到了冰宫门口。
惊鸿停下脚步,望着冰池,眼神中有踌躇。
“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惊鸿指向冰池中央,道,“那是我母亲唯一留给我的纪念,我想拿回来。”
叶继非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那是一座完全用冰造就的房屋,门口的冰池中,似乎有什么在闪耀。
像是被无形的绳索牵引,叶继非失神地走到了冰池前,手穿过水帘,指尖碰到了闪耀中心周围坚硬的物体,冰冷的感
觉传到了心底。
惊鸿覆上了叶继非的手,将那物体从水帘后拿了出来。
没有阻碍的视线清楚地透到了那点闪耀,是一件三角锥形的白色物体,依稀可以看清上面雕刻着古怪的花草。
“这外面的是罕见的名为‘幽灵’的天然晶石,越是纯白,就越是难以破开。”惊鸿向着叶继非解释道,“里面是娘
的遗物,当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将它封在了这里面。我想过很多办法,试过多种利器,都动摇不了它分毫。”
“所以你想让我用紫祭刃来破开它吗?”
叶继非虽然知道胜算不大,如此纯净的晶石,其坚硬程度可想而知,再加上自己使用紫祭刃的威力大不如前,可能连
条裂缝也不会有吧。但,试试也没什么坏处,不管结果如何,总好过不试。
紫祭刃从鞘中抽出,见身边人双眼不离地看着那块晶石,叶继非一鼓作气,就算没有多少内力,也要全力一试,当是
还了他一个人情。
紫祭刃刚碰到水晶,叶继非就听到开裂的声音,用尽全力的一击,在声音响起的那刻,就仿佛是斩在了空气上。惯性
使得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差点掉进冰池。惊鸿及时拉住了人,水晶的碎片‘叮叮当当’掉在地上,煞是好听。
惊鸿捡起那三角锥形物,脸上是欣喜的表情。
“成功了。真是不可思议,没想到这么轻易就破了。”
门口传来嘈杂的人声,惊鸿将东西收入怀中,拉起叶继非就跑。
后面传来追逐的声音,叶继非跟在惊鸿的后面,看着前面的人,脸上有疑惑。
为什么他娘亲的东西会在这里?
之后发生的事,没能让叶继非继续深究下去。
先是在逃跑途中遇到了刚脱困的上官涟漪,两人的逃跑队伍成了三人小队。还没等叶继非问上官涟漪为什么在这里,
眼前的情景又让他目瞪口呆。不仅是萧玄在和孟徽他们对战,更让人吃惊的是,与萧玄纠缠中的人竟是萧优痕。
叶继非不知道萧优痕的武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而且还能与萧玄打得不相上下。
看似柔弱的人总是深藏不露吗?
上官涟漪立马就看出了睨端,那身形步法与自己无异,就像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但是,内力修为的差异却是很明显
,萧优痕在自己之上。难道说,师父之所以那样,是因为将一身内力全输给了萧优痕吗?
想起那日发生的事,上官涟漪眼里充满了恨意。
师父明明就已经输了,为什么他还要杀了她。那一剑,没有丝毫的停顿,就像眼前的人从来就不曾相识,他们之间从
来就没有什么交情,就那样悄无声息地结束了一个生命。只怪自己学艺不精,不能手刃仇人,反而枉送了师父的性命
。
两剑交锋中,萧优痕始终不解。
为什么他要和哥哥刀剑相向?以前那个温柔的哥哥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哥哥要帮那个人?为什么要杀泠姐姐?
“没人告诉你,在打斗中分心会导致什么后果吗?”
萧玄的警告犹如他的剑般凛冽,萧优痕回过神时,剑已近在眼前。
噬绫剑发出的炙热迎面扑来,让人窒息。
萧优痕正面迎击了上去,两剑相互碰撞,定格在了两人之间。互相对视的两人,拼得是内力的高下。
“悟性不错,没想到那老太婆的内力你倒是融会贯通。”
“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和我们敌对?”
“怎么不问你们为什么要和我站到敌对的位置?
“当我们得知武林大会那天的事,你知道我们是什么感受吗?就算你不在乎我们的想法,你也要想想他的处境!你怎
么可以什么都不解释,什么都不说。”
“他?什么时候你也那么关心他了,我的好弟弟,你不是很恨他的吗?”
萧玄略带暧昧的眼神让萧优痕一阵恍惚,汇聚在剑上的真气全数散去,眼见着自己就要被弹出数米之远,却是被一双
手从身后搂进了怀中。
手中的剑滑落,萧优痕怔怔看着眼前杂乱的场景,不敢说话,更不敢回头。
“连剑都丢了,还想和我继续打下去吗?”
低沉的声音响起在耳边,伴随着湿热的风,渗进了肌肤。
萧优痕像是中了邪般,身体不能动弹。
腰上的手上移,抬起了他的下巴,轻轻转向一边。
“优痕!”
轻柔的声音,仿佛回到了从前,萧优痕看着渐渐逼近的脸,身体僵硬,脑袋一片空白。
众目睽睽之下,突如其来的吻震住了在场所有的人。
在叶继非的面前,萧玄吻了萧优痕;在孟徽的面前,萧优痕被萧玄吻了。
有人目瞪口呆,有人茫然不懂。
啪嗒——
是有人的兵器从手中掉落。
离开湿润的唇,萧玄意犹未尽地看着惊呆中的人,瞥了眼周围,冷笑了一声。
终于恢复了思考,萧优痕惊慌地想要逃离身后人的怀抱。
“放开我!”
萧优痕的挣扎与怒吼将发呆中的人们都拉回了现实,上官涟漪再也耐不住心中的怒火,抢过一人的剑,刺向萧玄。
萧优痕挣脱了束缚,孟徽赶到他的身边,看着他泛红的嘴唇,气不打一处来,提剑就冲向萧玄。
即使是对付上官涟漪与孟徽两人,萧玄也显得游刃有余,不紧不慢地避过他们的攻击,却也不急着反攻,还不准其他
人插手。
看着萧优痕惊魂未定的模样,叶继非心里已经没有什么期望了。
连这种事他都可以毫无顾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哀大莫过于心死。
到了这份儿,向日不得不佩服萧玄的狠。
上官涟漪剑剑直指对方的要害,孟徽也是毫不留情,两人都已经被萧玄刚才的行为完全激怒了。向日见萧玄完全没有
反击的意思,又不需要自己的帮忙,不知道他要怎么收场。
眼见着离叶继非越来越近,还差几步就可以解脱了,萧玄眼前顿时宽敞起来。
十步。
五步。
四。
三。
二。
一。
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什么景物也看不到,合上眼,最后映在眼中的,是一张不知所措的脸,带着憎恨,带着疑惑,带
着不解,带着初时见面的稚气。
挪动嘴,只想说声‘对不起,伤害了你’。
视线越来越模糊,听觉恢复了正常,嘈杂的喊叫声,有杀人的,有救人的,有抓人的。不过,都已经和自己无关了。
看着萧玄倒在自己的面前,叶继非像是全身力气都被一抽而空,摊倒在地。
周围的人群开始骚动,孟徽拉起地上的人,上官涟漪带着惊鸿,萧优痕断后,五人飞身而去。
萧优痕回头看了眼血泊中的人,强忍着心中的痛转过了头。
向日止住了欲追去的人,将萧玄背起,带向冰宫。
第三十六章 情愫
望着手中滴血的紫祭刃,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见他渐渐靠近,手上的剑指向自己,却在临近的时候撇开了
剑锋,而自己的紫祭刃不偏不倚地刺入了他的身体。
你要我做的就是杀你吗?
紫祭刃被愤怒地扎进了地里,叶继非颤抖着身体,手指深深嵌进了泥土。
惊鸿欲走近,却被萧优痕拦了下来,戒备的眼神让惊鸿心中起疑。
“怎么了?”上官涟漪见两人相视无语,问道。
“没什么。”
惊鸿摇头,对着上官涟漪笑笑,坐回了原处。
从六月逃出来,并没有预料中的追兵跟来,却不可以大意。现在是晚上,更不能掉以轻心。大家暂时藏身于山中,所
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六月的人绝想不到他们藏匿的地方就是六月总坛所在的那座山。自从六月在江湖
上扬名后,这座山也有了个与之相辉映的名字——跋扈山。
选择在这里暂居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萧玄。
虽然大家心里都明白他做了不可原谅的事,却是对他今天的举动满腹狐疑。显然,他今天是一心想求死,死在叶继非
的手上。恐怕之前对萧优痕的行为,也只是为了能够让叶继非狠下心,将剑指向他。
如果说对吴雅风和泠舞的死还有所怀疑,即使这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湘夫人的死却是上官涟漪和孟徽亲眼所见,那
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事实。确实是萧玄杀了她,在两人的面前,一剑贯穿了她的身体。
或许在这五人之中,上官涟漪是最恨萧玄,最恨六月的人。
全荘的人因为自己而死,只剩下她一个。原以为这世上至少还有两个人可以相信,没想到,师傅被杀,萧玄背叛了大
家。之前不信,直到武林大会那天,伤在自己的噬绫剑下,才知传言不假,萧玄投到了六月门下。接着,从小教导自
己的师父,死在了萧玄剑下,那一刻,上官涟漪心中已经不再有任何疑问。杀萧玄,灭六月,是支撑她继续活下去的
唯一理由。不管他今天那样做是为了什么,自己都决不会再动摇。但是,只怕现在最难受的,还是那个人吧!
上官涟漪抬头看向不远处坐在树下的人,萧优痕正在擦拭叶继非因嵌入泥中而出血的手指。
叶继非看着眼前的人专心的表情,心情复杂万分。
他是那个人的弟弟,是亲兄弟,眉宇肩流露着相似的神情,有一丝哀伤,却是坚定不移的意志。
“你恨他吗?”
听得叶继非的话,萧优痕反问道,“你呢?”
“恨。”
叶继非回答地很干脆。
“是吗?”
两人都沉默了。
叶继非收回了被照料的手,抱着双膝,许久,缓缓开口。
“我恨他,却没有想过要他死。为什么他不躲开?我恨他,更恨我自己。明明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自己为什么还不
肯对他死心?”
叶继非的头深深埋进了双膝中,抽泣的声音,让人心碎。
哥哥他一心想死在你手上,那是因为他希望可以用自己的血来偿还他所欠你的吧。
想了想,萧优痕还是决定让叶继非一个人静一静。回身,正巧迎上了孟徽担心的眼神,心虚地避开了他的视线,找了
棵背对着大家的树坐下。
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在意的人是孟徽,然,梦幻的泡沫终将消失。
这么多年的自欺欺人几乎让自己都相信了那就是事实。
谎言虚构的世界,还是被今天的一个吻拆穿了。
到了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的时候,唯一对不起的人,是孟徽。欺骗自己,大不了只是自己一个人受伤,但是欺骗了别
人,难道要用另一个谎言去弥补吗?
抚上自己的唇,齿间还可以感受到残存的温度。
萧优痕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狠狠地,直到血腥味充斥在口中,才松牙。
望着惨淡的月亮,闭上了眼睛。
这样,就感觉不到了吧!
乌云飘过,暗沉的月光洒落在这一行人身上,却是少了一人。
向日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叹气。
幸好那一剑偏了那么几公分,不然,就算华佗在世也救不回来。
真不懂眼前的人到底在想什么,以为自己死了就可以解脱了吗?真是白痴到极点。都这么久了,还不清楚那个人的性
格吗?
有人进来,向日惊讶了一下,随即换上了虚伪的笑容。来人看了眼床上的人,向日识趣地退下,在门口停留了一小会
儿。清楚知道凭自己的实力,是没有办法偷听的,还是乖乖地离开了。
惊鸿望着床上气虚微弱的人,左手高高抬起,金色的铃铛露了出来,却是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凌厉的掌风急速而下,
愣是停在了半空。
浓烈的杀意散发在床的周围,使得原本就冰冷的房间越显凄寒。
床上的人刚恢复知觉,就感受到了这份强烈的杀意。
惊鸿果断地点了萧玄的穴,困住了他的行动,嘴角微翘。
萧玄盯着眼前的人,不知他有何居心。
“今天还真是上演了一出好戏。只可惜,你费尽心思想让他杀你,结果还是没死成。知道自己还活着,是不是很失望
?你以为你这样做,瞒得了那个人吗?”
“彼此彼此。你不也知道瞒不了自己的爹,却还是冒险一试吗?”
惊鸿脸上有些许的吃惊。
“既然你知道,那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解开萧玄的穴道,惊鸿继续道,“我希望你可以和我联手,杀了他。”
萧玄扶着胸口的伤,坐了起来。
弑父吗?
“你应该很清楚,只要我父亲一日不死,你就没办法脱离这里,他的安全更是个大问题。怎么样?与我合作,对你只
有好处。因为,我也不想他死。”
萧玄终于明白了刚才杀意的来源。
虎父无犬子,连运用的手法也不尽相同。
“说得难听点,你父亲已经是废人一个,要杀他,你并不需要我。”
“可你却处处受制于一个废人,这是为何?”
萧玄词穷。
的确,扈獗已经被废了武功,单凭他一个人,是不可能让萧玄无条件服从。扈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身后的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