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举着案底像模像样的把大致情况念给明仲轩听,明仲轩只是扣好茶碗意味不明的笑,“时苒这次帮了我大忙,没想到
光保银都能养活一个郡。”
“是皇上圣明,百姓生活富足所以才……”
“哈哈,时苒,不要在私下里还说这样违心的话,”明仲轩狡猾的眯起眼看我,“有没有用见不得人的手段?”
“啊?……没有,吧……”我尴尬的打哈哈。
“那就是有了?有没有威逼利诱明争暗抢?”
“……偶尔……”
桌子突然砰的一声成了我的替死鬼,茶碗细吟着震了一下,“余时苒!我将钦点大印交到你手上而不是任何一个资历深
厚的老臣,就是看在你对黄河饥民的怜悯之心上指望你不会借此机会欺凌百姓,如今你却做出这等有辱朝纲的事,与强
盗何异!”
我不禁哆嗦了一下偷望气红了眼的皇帝,很郁卒的争辩,“那些为富不仁的家伙仗着有钱有势在地方盘踞称霸,他们才
是真的欺凌百姓啊,国难当头反而吝啬得一毛不拔,我按照朝廷制定的规矩要他们如实缴纳保银为什么就不对了?”
“你……”明仲轩手指着我额头气得发抖,“时苒,我就知道你这一去难免意气用事,本来以为谭炫为忠厚老实,能够
辅佐你左右拘束你一些,谁知道你反倒教唆他作假!那些事故别人不明白是因为不了解你为人,我就是用猜的都知道是
你在搞鬼。”
“反正又没伤到人,只要交了保银的人家我们都一一赔付了吗?”
“还敢狡辩?你们走了没两天就有人陆续给我消息,说你在各地搞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不过还好你也有点脑子,最后
总能化解……”
“化解了不就行了,”我不满的嘟囔,“我是在帮你做事好不好,这是唱的哪出戏,缺钱粮钱粮给你运了回来,结果还
要挨骂,折腾这一个多月没有功劳还有苦劳。”
明仲轩气得哭笑不得的指着我,“就知道你总有话说——好了,过来让我看看。”
我连忙把文案递过去,明仲轩一偏手挡开文案将我抱住,“我说的是你——离开皇宫好像瘦减了些?”
我不动声色的挣开他的怀抱站起身,“有炫为在,我近来除了吃就是睡,怎么会瘦。”
明仲轩皱着眉站起身,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香炉里的余灰,“总之离开我的视线你就会过的很好,是不是?你和谭炫为
才相识几日就叫得这样亲热,我要你叫我仲轩,你却只在神志不清的时候听从过一次……”
“皇上,”眼见他越扯越远,我连忙打断,“谭炫为是我的学生,当然不会见外,皇上九五之尊怎么能……”
“我们肌肤之亲,难道就见外了?”他笑得越发暧昧,抬手添了一些碎香在炉中,“自从你来了以后,这种香就不再见
,以前都是赏给池七的……”
我心中烦闷,听他的话已经越来越不堪,只能假装没有听见,“皇上,既然已经汇报完毕,我先退下了。”说着举步便
走,恨不得头插螺旋桨飞出御书房。
脚下突然一顿,我愤然的回头望向明仲轩,这个家伙居然卑劣到扯住我的发绳!因为不足二十岁,我的头发平日只能用
簪子或发带系住,并未戴冠,所以他这一扯整个将发髻散了开来,一头黑发垂落在肩。
“明仲轩!”我恼火的怒道,“我们说好的,难道你还要纠缠!”
“我只记得我们说过不会强迫你如何,”他走过来抱住我细吻我锁骨,一只手灵活的探到我腰下,“如果是你自愿……
”
我颤抖着从他唇边闪开蹲在地上,紧紧抱住双膝拒绝他的碰触,“你,你这香里,放的是什么?”
明仲轩也蹲下身,用指尖轻轻摩梭我的嘴唇,“并没有放什么,香的本身就是媚药……”他最后一个字加重,突然将我
扑倒压上来,“时苒,你可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发现你不是池牟宸的?”
我只是喘息着缩在他身下,已经思绪涣散说不出话,尽管心有不甘,却又难以抗拒。
“你一直以为是因为答应和我切磋武艺,是不是?”他一一解开我的衣襟,我只是迷蒙的任他上下其手,带着不得救赎
的苦楚,似乎,还有一点点期待想排遣胸口的火,“其实,从水榭里第一次贴近你的时候,我就知道……”
我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向他,“你说什……”
他依然只是笑,“这种香叫合欢草,听名字就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吧?少量可以做衣服的熏香,多了就可以令人在不知不
觉中欲火焚身,待到发觉已经难以自制……”他分开我的腿,在我的呻吟中也渐渐呼吸沉重,“我曾经要池七日日熏这
种香,否则便不容池家安身,若是他本人绝不敢违抗……时苒,为何你也要逼我如此?”
我的迷蒙因为瞬间的恐慌而息止,宛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这个男人,究竟我们谁对谁隐瞒得更多?
[33]死了都要走
突然明白自己原来一直都被明仲轩玩弄于鼓掌之中,包括我的反抗,我的坚决,抑或是我的懦弱,他的无动于衷不是因
为蒙在鼓里,而是正因为看得太清晰,满怀成竹在胸的镇静。
我突然死命夹紧被分开的双腿,扯住勉强蔽体的衣物翻身就逃,这个恐怖的男人,即使再迷乱我也不会往火坑里跳,池
牟宸已经那般乖巧,他尚且逼他日日以媚药熏衣裳……明仲轩,他不但危险,而且变态到极点!
我爬起来拼命的向门口逃,明仲轩急了,狠狠抓住我脚腕,“你又想跑去哪里?”
他将我扯回他身边,我继续固执的爬开,他就恼火的再将我扯回来,本该圣明书香的御书房里缭绕着淫靡的气息,我们
两人却在这种怪异的氛围里展开了一场无关情欲的抗争,直到明仲轩忍无可忍的给了我一巴掌,差点将我打晕,他红着
眼掐住我脖子低吼,“你究竟要怎样才肯罢休!余时苒!我已经将凌微关在永和宫不准出来半步,护你至此,你还有什
么不足!”
我惶然的掰着他铁箍一样的手,本来就郁积在胸腔里的沉闷加上呼吸不畅,我开始不住的咳,他见状连忙松开手,还想
靠近,我一得了空闲忙微弱的说,“我的不足,我的不足……就是皇上你,不要再把我当作女人一样的……”
明仲轩衣衫不整的撑在我上方,伸出的手还停在半空,眼底依然满含欲望,“时苒,”他不可思议道,“你原本就是女
人。”
“可是现在不再是!”我嘶声向他怒吼,“以后也不是永远也不是!”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因为合欢草的作用而欲火焚身,他的话和他的耳光却令我从欲望里清醒,既然上天给了我男人的身
体,为什么,还要我宛如女子一般为人侍寝!
明仲轩也火了,“为了保护你我连凌微都伤害了,你还要怎样!连唯一在乎的女人都软禁起来,只想你……”
“所以你才更可怕,”我咬牙切齿的瞪他,有多恨就瞪多狠,“为了抢夺得不到的东西而丧心病狂的人,连戴凌微都应
该看透你尽快离你而去!”
我趁他发愣的空隙拼命冲出御书房,也顾不得衣衫不整的跑出去,怕他来追,我抓住一个侍卫就说,“皇上病了,快叫
太医,快!”
很快宫女太监们来了将近一小分队,慌慌张张的跑进御书房,有人忙着喊传唤太医,我趁机一边整理衣襟一边跑回明曦
苑,不信明仲轩真的色胆包天,当着众人之面都敢把我扯回御书房。
呼吸,深呼吸……月余未曾回来,我几乎滚进的明曦苑,吓得苑里的小太监们大气都不敢出,冰人一般冻住,哆哆嗦嗦
的喊我,“大,大人……”
我烦躁的挥手,“出去,都出去,我要独自静静,谁敢进来我就砍了他!”话虽然已经有气无力,大概我的表情太过狰
狞起了作用,小太监们唯唯诺诺的一溜烟消失,我苦笑着攀上床沿,这样的男人——其实我同他们又有何异?不过多了
个原本就不属于我的器官,我烦恼的看了一眼一柱擎天的下身,“兄弟,你不要这么昭示自己的存在吧……我已经够郁
闷了……”
躺在床上努力和“小兄弟”聊了半天,它依然没有乖巧的意思,对于男人的欲望我其实还很陌生,它任性成这样,总不
能真的找个女人来安慰它吧……我欲哭无泪,就是我有那个心,这深宫后院但凡母的都属于明仲轩,我哪有那个胆子找
啊。
思来想去,身体实在是不爽,暗骂明仲轩自讨苦吃非要焚什么合欢草,害我给他陪葬,他好歹还有太医端汤送水解毒降
火的,大不了随便找个女人来,永和宫就有个倾城佳人求之不得安抚他——可是我……
不知道这种合欢草有没有毒副作用,要是像武侠小说里写的不与人XX就会筋脉尽断之类的,我就成了古今第一冤魂了,
总之现在已经够不好受,折磨的我翻来覆去,最后忍无可忍翻身坐起,“打飞机!打飞机你总会吧!”纠结了良久,我
又羞又恼的将手伸向万恶之源……
折腾半天,勉强根据我仅有的性经验和以前“不小心”听说的传言,我千般无奈万般惭愧的解决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自
慰,看着手上耻辱一般的印记,我颓然的自言自语,“完了完了,余时苒,你堕落了……”
因为忏悔这场委屈的自慰,我伤心的挤了几滴眼泪,然后叫来下人准备热水,把自己洗了个干干净净。
往日总相信退一步海阔天空,反而将自己陷入越来越不堪的境地,从今以后要站直了活着,即使在皇帝面前也要清清白
白的彻底摆脱男宠身份——如果他这次不会宰了我的话。
静下来想起明仲轩的话,想不到他居然因为我软禁了皇后,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我曾经听婵娟说过,外戚势力不容小窥
,当时我就怀疑皇帝夫妻早晚会有出问题的一天,可是却没想到这个问题真的出在了我的身上,偏偏又在这内忧外患偏
颇不得的时候!
究竟皇后又做了什么令明仲轩做出如此冲动的事?上次皇后诬陷我他不可能不清楚,那么聪明的人一定能猜出是谁对我
下的毒手,可是他当时并没有什么表现,除了对戴凌微旧情难忘,恐怕也考虑到不足以因为一个小小的我引起外戚的不
满。
那么这次是因为何事……
下意识觉得自己不能再等,留下来只能引起更多麻烦,最后不被明仲轩拆解下腹也会被外戚五马分尸——两种结局都不
是我想要的。
离开的契机,我还有一个——黄河水白黄云秋,行人河边相对愁——那边的问题除了我,明仲轩恐怕找不到第二个人能
解决。
隔日早朝我就毫不姑息的向明仲轩请命,表明为民分忧的决心,果然众大臣都露出惊讶的目光,且不提此去路远山遥,
单是那边的条件就是这些养尊处优的王公大臣无法忍受的,连普通百姓都要逃避的恶劣环境,他们更是为恐避之而不及
,遑论主动请缨。
所以讨厌我的巴不得我快点滚蛋,赏识我的又为我此举的气魄而感动,外戚那边的人正企图将我这只大灯泡从皇帝皇后
中间踢走,中立派的比较客观,认为此事对百姓有好处,也非常赞成。
明仲轩的眼睛几乎瞪出血来,冷冷的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我低着头不去看他,也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妄图在我头顶烧两
个窟窿。
但我依旧坚持北赴黄河。
最后明仲轩终于放弃,一脸不可救药的挥手示意生死随我,全朝大臣都看出他有些不对,大气也不敢出,只有我不以为
然的跪下谢恩,明仲轩当下一拍龙椅怒道,“退朝!”我尴尬的被晾在地上,只好勉强淡定的爬起来行礼。
才出大殿就有宫女来传话,“大人,皇上召您去旻熙殿等候,为大人践行。”
我愣了一下,很快明白明仲轩的意思,我这么不给他面子,临行前一顿恶整是必不可免了。
做好了赴汤蹈火的心理准备,我强作镇定的迈进旻熙殿,明仲轩第一次到的比我晚,我侧身立在一旁静候皇帝大驾,足
等了一个时辰,累得我几乎站立不稳,明仲轩才姗姗来迟,我又累又饿,却不敢做声,明仲轩一改往常的习惯穿了一身
白色紫褐滚边的衣服,咋一看清新之中不乏沉稳,让人以为是个一般人家的翩翩公子,白底上的华贵暗纹却依然昭显了
他的皇族身份。
我突然想,如果当初我们以一种平等的方式相遇,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他脸上并没有我想象的暴戾之气,只是比起往常要肃穆得多,径直坐在椅子上端起酒杯缓慢摇晃良久。他不叫我我也不
敢动,只好仍旧站着,半晌他突然沉声道,“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把我气到这般地步,余时苒,你很厉害。”
我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答,明仲轩今天总有些不同寻常,也没有像每一次那样试图牵我的手,“你那么想走,”他浅浅
抿了一口酒,“我可以放你,但是余时苒,只要我没有答应给你自由,千山万水你也还是在我掌心里,此去如果解决不
了黄河的问题,你仍要回来,而且生生世世不准再提离开皇宫。”
我满怀希冀的抬头,从来没有人能解决不代表我也不能,“一言为定。”
“这么肯定?时苒,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对我死心塌地?”
我一脸苦笑,“像皇后那样?皇上,你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一定我爱你——死心塌地是两个人相互的事。”
“好,好。”明仲轩仰头喝干杯中的酒,用同一只杯子斟满递给我,“你记住,我明仲轩指天为誓今生只放你这一次,
黄河之事过后随你远走高飞,不过倘若有朝一日落回我手里,任你有万千理由都休想我再放手。”
我毫不犹豫的接过杯子一饮而尽,“余时苒亦指天为誓,日后绝不反悔。”
[34]出柙猛羊
临行前我找谭炫为聊了聊,虽然他潜意识可能有那么一点瞧不起我,毕竟也是个尊师重教的年轻人,这个徒弟我还是觉
得满愧对的,剩下一堆烂摊子交给了他来打点,尽管他办事能力很强,我多少还是又交代了一番。从保险署出来后我再
次去了通政署,其实和陈崧道别还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我当初没想过自己会离开这里变成什么保险司使,为了安全,
我把明仲轩给我的珠玉玩物都藏在了通政署,这次离开我是打定了主意不再回来,当然要带走后半生的养老金。
再见到陈崧的时候我还有些不舍,老人家依然慈爱的安抚我,对我为朝廷收取保银解决财政危机,以及这次为民请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