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抓脑袋:“我是说没什么事我想回去了,我那里还载着电影呢。”
小六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最后说,“你去吧。”
下了楼走了几步,感觉有点不对,回头,果然看见小六还站在阳台上,朝他挥挥手,他好象朝我笑了笑,然后转身进门了。
校园爱情故事(六)
秋高气爽艳阳高照,真是做学问的好天气啊好天气。我背着笔记本、水杯、零食吭哧吭哧地去图书馆古籍库,白发的管理员老师笑笑:“来了?”我应:“啊,来了。”轻车熟路地走进书库里扛出一匣古本,今天到哪里了?第二十三函《粤风》?满篇古体竖行无句窦加不知所云,看得我头大!哥哥啊妹妹啊,思量啊心伤啊,你我好比藤缠树啊树缠藤,刀也砍不断啊火也烧不断。不过这些越人真够强的,妹妹嫁人了还要暗通款曲;明知道妹妹家收了人家的彩礼,自己也跟着去下聘,你叫妹妹嫁哪家?民风粗犷,教坏后人!
头昏脑涨地打了一下午,有几个字不认识,跑进书库翻江倒海查字典,甚至连《说文解字》这种变态都翻遍了,竟然查不出来!无奈只得打电话请教老头,老头在那头得意狞笑:“咦,也有你不认识的字呢,你牛成那样,我以为你要骑到仓颉博士头上去了。”我在这头陪笑,老头羞辱了我半天才揭开迷底:“那不是汉字,是古壮文,假借汉字造的,看着象汉字,意思全不对。”靠!早说啊,瞧我跟傻子似的谦虚了半天,我估计连仓颉也不认识,我惭愧什么啊!
老子要罢工!
一肚子气,卷起东西下楼,刚出电梯一个人冲上来抱着我号啕大哭:“师兄啊,救命啊,活不下去啦!救苦救难的菩萨呀,观音姐姐啊,赏口饭吃吧!”
我从兜里摸出两个钢蹦扔过去,“拿去。”来人拾起硬币,哭丧着脸:“不够啊师兄,两毛钱连个窝头都买不到。”
“哦,对不起,”我点头,“我不知道物价涨了哈,要不你买半个得了。”
来人抓着我的手:“师兄,这回您老一定得帮我,要不我跳泪湖去。”
“去吧,”我推他,“到了那边记得托梦给为兄报平安。”
“得了师兄,别损兄弟我了,谁不知道泪湖连只猫都淹不死。这回你真得救我,否则我干不下去了。”
我睥睨他一眼,“怎么,你就这点出息?当初竞选的时候是谁在台上口吐白沫信誓旦旦海枯石烂的?这才几天就闹情绪了。”
“能怨我吗?你是不知道啊,那帮元老就是你的死士,你一卸任,走了一半,剩下一半都成我大爷了,各自为政,我这研究生会主席倒成大堂经理了!”
“不是告诉你要重组内阁吗,一朝一天子一朝臣,这道理你不懂啊!”
“我这不是给你面子吗,怕别人说我数祖忘典杀老臣嘛!”
我哧笑一声,他接着说:“还有更可怕的事情,咱们那五万块钱的赞助费让财务处扣下了,说要严格管理严格监督。靠,我们种树他们摘果子,想得倒美!这不是给我使绊子嘛!文化节马上要到了,我拿什么办啊!这不,我刚才从财务处出来,跟他们干了一架。”
我呵呵笑着,拍拍他肩膀,“也就打架这点你还象我。”
他翻了个白眼,“如果我象你就好了,只要有你一半帅,事情早就摆平了。”
我回身踢了他一脚:“听你那口气好象我是个以色示君的人似的。告诉你蒋飞,就算你师兄我长得跟李勇似的,照样横扫整个蓟北大学!”
蒋飞撇撇嘴表示不信,我也懒得理他,径直往前走。
经过办公大楼,蒋飞死活把我拉进去,门口保安对我们横眉怒视,蒋飞朝他晃晃拳头,二人磨刀霍霍又想对掐,我斥:“来打架呢来要钱?”蒋飞立刻换了一副嘴脸乖乖跟上来。在财务处门口立着块牌子“蒋飞与狗不得入内!”蒋飞气得要砸,我忍笑拉开他。进门去,会计小张说:“哟,这不是兰公子嘛,前两天才气哄哄的走,这又回来了?怎么,给蒋飞当救兵来了?告诉你,你出面也不行!我们主任说了,学生经费也要归入学校管理,严格按照程序执行,回去打报告去!”
我龇龇牙。感情这是较上劲了呢,搞行政这帮最怕的就是学生独立,而这几年研究生会象个小朝庭似的,不受团委和学工处辖制,也就还卖研院几分面子,这回他们看准了新老交接,反扑了一把,蒋飞小朋友太嫩,招架不住了。
我笑笑:“不就是打报告吗,伸手就来。小飞,赶紧!别让你张妹妹久等。”
蒋飞也乖觉,立刻从包里掏出信笺写了起来。我在一旁跟小张闲嗑牙,小张说:“嗨,也不是我要为难研究生会,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呢。实在是上头抓得紧,你不知道,新来的处长可凶了,见谁都象欠他二百钱似的,白长了一张帅脸。”
我好奇地问:“谁啊?财务处可是实权派,这谁那么幸运抱了个金元宝了?”
小张努努嘴,我朝外一张,正好有个高个年轻男人走进处长室,挺眼熟的,“我当是谁,原来是海龟呀。”
“可不,”小张挤挤眼,“他现在可是校长面前的红人,说一不二的,连几个副校长都惧他三分。听说过两年,等他资力深点,立刻就往上提。”
“哦?”我挪挪椅子靠近了点,“难道校长终于想通了,肯把女儿嫁出去了?”
“切,瞧你那点想象力!”小张一脸八卦的兴奋:“校长把他当财神爷!他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就老会赚钱了,用中国的东西挣外国人的钱,又用外国东西挣中国留学生的钱,还没毕业就已经身家亿万了。”
“哦……”,我点点头,恍然大悟,“也就是个倒买倒卖的。”
“也差不多!”小张两眼放光,“我还听说啊,他跟他导师在华尔街是有名的投资专家,专门替人并购公司,股票也是一买一个准。我们学校费老大劲才把他挖来,就是看中他这点。”
我捏捏下巴:“我们学校准备上市了?多少钱一股?有没有内部价??”
小张左右望望,突然凑上来,搞得我也紧张起来,侧头过去,小张在我耳边神神秘秘地咬耳朵:“你可别对别人说啊,我们学校已经成立了一个公司,校长就指着它下金蛋呢。”“学校穷成这样了?”“嗨!这年头哪个大学不缺钱呀。咱们学校前阵子评估,花了十几个亿,这么大一个窟窿,哪年才补得回呀!不开公司赚钱,成吗?”
我严肃地点点头,果然是天大的秘密!
校园爱情故事(七)
蒋飞打好报告送过来,小张扫了一眼:“一万块钱以上要处长签字,研究生会主席的名字只值两千。”
我嘿嘿笑出声来。小张说:“我也恨不得你们赶快把钱提走,免得我难作人。当初就不该答应替你走帐,这不,我倒成恶人了。”
我呵呵笑着说:“委屈你了,这不是想着财务处的保险箱不收租金吗。谁知道转一圈回来,私盐变官盐了。得,小飞找处长签字去。”
蒋飞跑了一圈苦脸回来:“处长不肯签,要你亲自去。”
我惊讶:“现在你是当权派,我一退休干部我去什么呀?”
蒋飞愁眉苦脸地说:“师兄您老就去一趟吧,您要是走不动,我背您!”
我起身往外走,蒋飞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进了处长室,那冰山帅哥正低头看文件,我敲敲门走进去,嬉皮笑脸地问:“海老师,不,海处长,听说您召见小的?”冰山帅哥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冷冷地纠正:“再说一遍,我不姓海,我姓冷,叫冷蔚。下次再叫错我的名字,以后研究生会所有的活动一律封杀。”
算你狠!
我也放下脸来,把报告扔到冷蔚面前,“麻烦冷大处长签一下字。”
冷蔚拿起报告看了一眼,丢了回来:“不合格,回去重写!”
“哪里不合格了?我这是从《应用文写作》里边抄的,连标点符号都没改!”
“列出开支明细帐,还有,学生餐费控制在每台500元以内,不能超标。”那混蛋头也不抬,嚣张拔扈!
“靠!”我火了,“我自己的钱怎么花还要你来管,你是我爸还是我妈!”
冷蔚抬头勾起一个欠贬的笑容,显得他特别象一个英俊的恶魔,“兰老师,请注意你的言行,尤其在学生面前,要使用文明用语。”
“好,好,”我冷笑。“没有学生是不是可以使用粗口了?小飞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海——不,冷处长谈。”蒋飞在后面拉拉我的衣服,我摆摆手,他胆战心惊地走出去,顺手将门也带上了。
我大马金刀的坐在海龟对面,问:“叫我来什么事,不会是跟你吵架吧?”
冷蔚看了我一眼又把目光粘到文件上面:“早就听说兰雅东是学校里的一霸,就想看看你的横样。”
妈的,犯贱!
我腹诽了几句,说:“现在你已经看见了,把我的钱还我!”
冷蔚翻了一页,在文件上写写划划,“还当自己是学生头子呢,这是讨钱的态度吗?”
关你屁事!
我不作声,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怎么不说话?”
我不耐烦地甩甩头:“我他妈都不知道你唱的哪一出,我怎么陪练哪!”
他停下来坐直身子望着我:“怎么脾气那么坏?前两天我看见你可不是这样的。”
“我什么样关你什么事?重要的是把钱给我!”
他笑了笑,舒服地靠在椅子上:“本来叫你来是想聊几句,增进增进同屋之间的感情,谁知道你象吃了火药似的,算了,你出去吧。”
增进你个头!
我站起来,“那我的钱呢?”
“我说过了,回去重新打报告。”他双手一摊,一脸无辜。
靠,王八蛋!我真想揍他!站起来就往外走,想了想又转回来,他抬头询问地望着我,我伸出手去:“拿来!”
“什么?”
“我的10万块卖身钱。”
“不是已经说了分期20年付清吗?”
我冷笑:“协议上可没这么注明。你这财务处长私自拖欠农民工工资。据我所知,近几年一共进了86人,加起来就是860万,数目不小哇,你说媒体会不会对这条新闻感兴趣?当然如果你想打官司的话我也奉陪,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权当娱乐大众。”
他挑挑眉,好看的凤眼星光流转,半晌说:“这是学校领导班子一起决定的,不是我的意思。”
“哦,”我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那你说,如果我闹起来,学校是保你呢,还是弃车保帅?”
他怔怔地看了我几秒,突然笑道:“兰雅东,胳膊拧不过大腿的。”
我也笑得开心:“不知道冷大处长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赤脚的不怕穿鞋的?86人,只要好好利用,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他凤目微眯,闪着危险的光。
我不怕死地凑到他面前:“哪敢,我这是在努力共建和谐校园。接下来的博士点评估,我也很想为学校出份力呢。”
“兰老师真是为国贡献,不辞辛劳。”
我奸笑:“彼此彼此。”
我俩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他突然叹气:“败给你了,叫那个什么,小飞,把报告拿进来吧。”
话没落音门哗地开了,蒋飞旋风似的卷进来,感情一直在听门。
冷蔚笑着签了字,蒋飞欢呼一声又旋风似的卷了出去,不到十秒又出现在门口,扬着手中的支票说:“师兄我先走了,晚了银行该关门了。”一阵烟去了。
我踌躇了一下,低声说:“谢了。”
冷蔚好整以暇地转着手中的钢笔:“你欠我两个人情了啊。”
“是,”我没好气的回答,“你想我怎么还?”
冷蔚眯了眯眼睛,样子十分性感,身上的气息跟噬血猛兽很象,我心里害怕地跳了一下。
“我还没想好,先记帐,等想好了一并要。”
我抬眼研究了一下他的神色,判断不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点点头算打招呼,走了。
过了几天经过学校的墙报,看见一张大字报,用漫画的形式勾画出某些当权派的官僚主义的嘴脸,我研究了一下,很象Q版的某处长,旁边一行大字:将和谐社会支持到底,坚决与官本位作斗争!我失笑,六月债,还得快。蒋飞这狼崽子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事情还没完,过了两天,冷蔚的课,经济学院那帮小子借口听不懂他半中半洋的表达,集体罢课,并且联名上书要求他重新补一堂汉语课——哈哈,哈哈,我只恨自己不恭逢其盛,错过了他的丰富表情。话说回来,经济学的一些最新概念在国内尚无统一表述,冷蔚要是一一翻译出来,倒也是一个贡献。
校园爱情故事(八)
周五师母叫我们去家里吃饭,特别声明老师不在家。我遍寻不着那几个小的,只好自己去。开门进去师母正在切姜丝,说要给我做醋血鸭吃,听得我直流口水。溜回客厅啃了片西瓜,打开电视看《变形金刚》,擎天柱是我的偶像,我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更帅更有男人味的铁架子了,红蜘蛛也不错,阴险得令人折服,大黄蜂最可爱,他的模型我已经收藏了七八个。正看得流口水,师母叫,“兰哥儿,你去楼底下拿晚报。”我答应一声,恋恋不舍地离开,顺手把垃圾也带了下去。
从信箱里拿了一叠晚报一边翻一边往回走,遇到同楼的金教授,嗯,算是个老海归了,叫住我:“哎,小兰,这两天见着小纪没?”
“啊?”我抬头望了望他的大脑门:“小六啊?前几天还看见来着,您老有什么指示?”“老逮不着人,电话也没人接。你有空帮我跑一趟,问问他去英国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去英国?”小六怎么没跟我说。
“是啊,剑桥的交换学者,将来是要拿双学位的。本来也考虑了你,谁知你小子懒惰成性,连材料也不肯填,还是小纪那孩子好,性子沉稳,心思细密,思维又敏捷,天生搞学问的料,哪象你,跟猴子似的上窜下跳没一刻安静。哎呀,老哥儿几个里边,还就曹老头有福气,招了这么一个好学生。”菊花脸上一脸艳羡。
我翻翻白眼,当场就讲人坏话,真不给面子!出国留学的事我老板也跟我提过,那时候我一心想着往南方跑,又怕吃面包,就没答应。
“行,我有空问他。”
“记着点啊。”
“放心吧您!”
跟师母两人吃了饭,做了一桌子菜,除了我爱吃的醋血鸭还有红烧鱼、猪蹄等,一看就是慰劳饿殍的。我甩开腮帮子吃,干掉了鸭子和猪蹄,剩下的实在吃不动了,师母拿出保鲜袋:“包回去,让那几个猴崽子也尝尝。”
我“噗嗤”笑了:“师母,那几个小的现在躲我也躲得厉害,我还不知道去哪挖他们呢。”
师母气鼓鼓地说:“我就说那死老头是牛脾气,训学生跟训狗似的,看看,看看,自己学生不跟自己亲,倒跟别人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