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如果当时不是爱上了那个人,现在的自己,也许还是过着优渥的生活吧。
自己不是贪恋过去的美好,毕竟当时以为的亲情,现在他很庆幸看穿其中的虚伪,只是现在才深刻地体会到,造成这一
切的那个人,那个一走了之的人,并不是一个值得的对象……
原来那段初恋是真真切切的谎言,他没有被那人所爱过,而是唱了一段独角戏,又为此尝尽苦头。
这个事实所能造成的伤害,比他预期的来得大,原来自己心底总是执着地相信,那段初恋是真的。
事实摊开来、不能再欺骗自己了的感觉,比这一年来的孤独还要痛苦。
卫和麟在巷口站了将近半个小时,该不该走进月亮酒吧,他真的不知道。
这样一进去会被多少人认出来?报纸上放的是他高中时期举办摄影展的照片,清清楚楚就是他本人。
还有Allen、叶胤文,要怎么面对他们?这份报纸把他想要隐藏的过往通通挖了出来,教他怎么自处?
还有官璟明……
官璟明很少问他家里的事情,昨天他想问,又被他挡了回去。
早知道就说了,总比现在,用这种难堪的方式被知道的好。
卫和麟背靠着墙,觉得自己连支撑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了,官璟明的声音,却把他整个拉回现实。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昨天分开时还好好的,怎么才几小时不见,卫和麟的脸色却变得这么差。
官璟明把自己的围巾拿下来,围在卫和麟的脖子上。「一直站在这里会冷吧。」说着,他把手上的围巾包得密密实实,
看着卫和麟傻傻盯着他的表情,又忍不住笑了。
他怎么会这么可爱,好像小孩子。
官璟明靠过去,正想在那额头上留一个吻,卫和麟却像突然持起警戒的小动物,身体往后退开。
只是背后靠的是墙,他这么一缩,弄得自己背很痛,不由得又皱起眉头。
「怎么了?」官璟明不明所以。
卫和麟想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手上的报纸突然掉落,官璟明眼明手快,一把就捡了起来。
上方的标题也在同时映入眼帘,他忍不住看了下去,卫和麟的失常,也在一瞬间有了解释。
才看了几行,在脑海里迅速搜寻记忆,官璟明已经把这些都串联了起来。
杨云凯,原来卫和麟过往的情人,就是这个人啊。
报纸上促狭地将两人的照片合成在一起,两个都是高挑的身材,还真有些登对的感觉。
官璟明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想是因为醋意,也没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而卫和麟观察着他的神色,怎么想得到他在想这些事情?
本来就悲观的他,看官璟明皱紧的眉头,心里就感到绝望。
璟明一定觉得很震惊吧。
这些事情他一个字都没跟官璟明说过,尤其是那个过去的恋人。
现在被报纸用丑闻的方式报导出来,他无法预期官璟明的反应。
不想再让他看下去,卫和麟想伸手拿过那份报纸,官璟明没说什么只是让他拿回去,
可是一不小心,报纸掉在地上,卫和麟也不想去捡。
总觉得好害怕,官璟明一句话都不说,让人喘不过气。
不敢看官璟明的眼神,也害怕他会想问个清楚,卫和麟低着头想往月亮的方向走,走了一步,手就被官璟明抓着。
「我早就知道了。」官璟明的第一句话,却让卫和麟吓了一大跳。
都知道了?转过头,卫和麟惊讶地睁大眼睛。
官璟明轻轻地握着他的手。
「我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他是谁而已。」
让自己一时难以开口的,是卫和麟的表情。
看起来很受伤,也很不安,官璟明想着直说不晓得好还是不好,不过,他也想不出什么比较好的说词。
自己并不是受报纸上的内容所打击,因为那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只是现在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卫和麟仍然那样愣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都知道了?
「所以不要担心。」官璟明把他抱过来,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被报纸这样写,你一定很烦吧。」
说着,他轻轻拍抚他的背。
卫和麟一开始还想挣扎,官璟明的手却比他有力多了,固执地抱紧他。
「没关系没关系……」他像在哄小孩一样,只是温柔的说着。
这种反应实在出乎卫和麟的意料,越过官璟明的肩膀,他可以看见他们有多引人注目,虽然说这里是巷子很少人走进,
但路过巷口的人都多看了几眼。
若是平常,他早就推开他了,他最讨厌引人注目。
可是,不可否认的是自己的需要,官璟明温暖的怀抱来得太适时,也太温柔,刚刚见到初恋情人受到的伤害,报纸内容
造成的打击,被这样抱着,好像一下子都忘了。
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惊讶于官璟明的温柔,一方面,还有一丝愧疚。
昨天才拒绝把事情告诉他的,今天却这样依赖他的怀抱,好像有些狡猾……
只是想了这么多还是舍不得推开,官璟明的感情,好像从隔着衣服的肌肤,那样温热的传递了过来。
他比自己还要成熟,感觉可以依赖,应该是真的可以吧。
卫和麟闭着眼睛,让自己不去在意周遭的视线,只是额头靠着官璟明。
好几分钟过去,听见官璟明问。
「好一点了吗??」他轻轻放开他。
「……什么时候知道的?」
现在才想起要问这件事情,没想到除了家人之外,还有别人知道。
官璟明想了想,这个时候跟他说,自己无意间撞见他和情人相处的情景,不晓得会不会让他难堪。
依卫和麟的个性,应该也不想谈这件事情。
只是竟然被报社挖了出来,看来他的前情人,来头还真不小,真是会惹麻烦呐。
官璟明心里絮絮叨叨地想着,却没注意到卫和麟那紧张的神情。
他很介意他怎么会知道的,更介意的是他的想法。
虽然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过那人其实在刚刚才出现,还造成自己不小的打击,这些事,怎么跟官璟明说?
自己竟然爱错了人,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段恋爱。
「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了,虽然一直没跟你说过,不过,我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
没有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官璟明只是想说自己的心情。
当时那样大受打击,还一个人哭了好久,现在他全部都明白了。
就是因为喜欢,不是吗7
因为喜欢上这个温柔的学长,崇拜跟想要独占的心情混杂在一起,所以在撞见他有一个情人的当时,才会感觉心里被挖
了一个洞,连痛也哭不出声音来。
真的吗??卫和麟看着他的眼神,想要仔细观察出什么,官璟明讲的话对他面言,实在太过含糊,或者说,他不敢相信
会有这样温柔的人吧。
以为会被讨厌的时候,听到的却是温柔的话语,还有对方说着「喜欢」的声音。
那句喜欢好像一个咒语,安慰了他刚才被前情人伤透的心,却又重新将他束缚了起来.
自己还能多依赖眼前这个人呢??根本已经是没有他不行了。
卫和麟心里乱七八槽的,只能呆呆地看着官璟明。
「该进去了。」官璟明看看手腕上的表,上而清清楚楚显示着上班时间已过。
Allen虽然好说话,不过就是因为有这样好说话的老板,才让他更觉得不好意思。
卫和麟也像大梦初醒一般,这才想起上班的事情。
「真是糟糕。」他急忙要往月亮走去,官璟明走在他身边,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背,两人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第七章
开门的同时,两个人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
店里人很多,几乎已经到了人声嘈杂的地步。
然而那样大肆喧闹的声音,却在看见他们进来之后,一下子静了下来。
这些人为何而来已经是不言而喻,众人的目光都停在卫和麟的脸上,那样露骨的好奇,还有人是带着古怪的笑意,让卫
和麟不自觉瑟缩了下。
官璟明察觉他的不安,不由得暗怪自己粗心,报纸这样一刊登,只怕连记者都会找了来,自己还以为可以照常上班,真
是笨死了!
正想说些什么,卫和麟已经深吸一口气,就要往休息室里走去。
走没两步,离门边最近的一个客人,突然一个箭步就冲了上来。
「你是卫和麟卫先生吧?」不等卫和麟回答,他已经摆出一副采访的姿态。「传说你是杨云凯过去的同志恋人,能不能
请你发表一下意见?」
他这么一个动作,简直就像导火线一样,瞬间引爆了店里所有客人的好奇,而其它佯装成客人的记者,眼见被别人夺得
先机,也一下子蜂拥而上。
「你们曾经在一起吗?」
「你对杨云凯要结婚有什么感想?」
「他的结婚对象是女性,关于这一点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一个个揭人疮疤的问题此起彼落,卫和麟被围在中间,不禁退了一步。
他有想要逃走的冲动,却是不知所措居多,过去他也曾经面对记者,但当时的记者对他彬彬有礼,而不是像现在,如饿
虎扑羊似的冲上来包围住他,还提出一个又一个侵犯隐私的问题。
这不是说不说的问题,他还有什么好说呢?
卫和麟紧抿着下唇,试着整理自己的情绪,他找不到什么能跟这些人说的,既然如此那一句话也不必说。
出声的却是人在吧台的Allen。
「不好意思,你们这样会打扰到其它客人喔。」
而官璟明看他们分心,拉着卫和麟就要转身离去。
卫和麟被他拉着,视线对上吧台的Allen,那眼中的谅解让他眼睛一热。
只是站得最靠近的记者,这时又上前拉住他。
手虽然被官璟明挡下来了,还是不死心的提了最后一个问题。
「请问你承认你是同志吗?」
卫和麟愣着,官璟明皱着眉,正想交代卫和麟别说话的时候,那名记者却被泼了一身的水,动手的是叶胤文。
「啊,不好意思。」叶胤文装做不小心,一边弯下身装做要替他擦弄湿的衣服鞋子。
众人一片沉静,就连那被泼水的记者也一瞬间呆住,看着蹲在自己面前擦拭鞋子的叶胤文,连生气都来不及。
官璟明趁机把卫和麟推了出去,而Allen看在眼里,明知道场合不太对,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胤文真的是好孩子,成长得很快呐。
只是以后没有人可以捉弄了,可能会有点寂寞呢。
想着他笑容又加深了,叶胤文正好在此时站起身来,眼神对上他,却是有些难为情的样子。
这才发现卫和麟他们趁机溜走,记者把矛头对向了Allen。
「你们这样是妨碍采访知不知道!」虽然很明显要挡他们的是叶胤文,不过这些一时没想到要追出去的记者们,冲着
Allen就是语气不善的抱怨。
最好是我会怕你喔。Allen在心里不屑,脸上却换上一副正经八百的表情。
「不好意思,我们服务生年纪还小,不过我只听过有人妨碍警察执勤,不知道还有妨碍采访这种事情。」
骂人的记者一时说不出话来,其他记者倒是马上恢复冷静,全都靠在吧台边发问。
「请问卫和麟是你们的员工吗?」
「你知道他是同志吗?」
「杨云凯本人来过这里吗?」
「你们这里是同志酒吧吗?」
Allen只顾着低头整理桌子,来个充耳不闻,反正不管说什么这些记者回去都会乱写,何必白费力气回答。只是听到最
后一个问题时,他又忍不住噗哧一笑。
Allen把手肘撑在吧台上,对着提这个问题的女记者笑了。
「同志酒吧的定义是什么?」
那女记者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这个老板的脸靠太近,又是一副帅气的面孔,让她突然忘了自己记者的任务,好像被搭
讪一样的愣着。
Allen却没让她愣在那太久,很快转头回去整理酒柜。
「说到同志的话,据我所知,这家店里……」他故意越说越小声,记者们却是听得清清楚楚,随着他声音越来越小,每
个记者人都快趴到吧台上来了,也没自觉到这个场景多么滑稽。
「——应该只有我吧!」Allen转头,奉上一个自认迷死人的微笑,视线却刚巧对上从厨房探出头来的叶胤文。
那双漆黑的眼睛,显示他并不是那么意外,但是皱着眉头的样子,却好像有一些委屈。
而另一方面,卫和麟被官璟明拖着走向机车,因为情况来得太过突然,只能傻傻地跟着。
交到手上的安全帽的重量,才突然把他拉回现实。
「你会不会被拍到?」卫和麟退了一步,紧张地拉开和官璟明的距离,一边转头张望有没有记者跟了上来。
官璟明却轻松地笑了。
「刚刚已经拍很多张了,没差啦。」因为想安慰卫和麟,官璟明自己其实恐忘了要紧张,只是拿起卫和麟的背包,放到
机车坐垫下的置物箱里。
抬头看见卫和麟那反应迟钝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平常的从容,明明心里是不舍的,却还是忍不住觉得他可爱。
学长真的是很可爱,尤其是这样容易担心的个性。
他想着每次卫和麟担心自己,自己就会真实地感受到被他所爱,那种幸福的心情才涌上来,他已经伸手去摸卫和麟的浏
海。
「……真的没关系吗?」
卫和麟仍有些忧虑。
眼前是官璟明熟悉的脸庞和笑容,和他比起来,自己的表情一定是写满了不安吧。
不想让官璟明被这些事情卷进去,可是真的事到临头,自己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来,也忘记要叫他先离开……
卫和麟心里想着,又为了自己的依赖心而感到懊恼。
而官璟明看着卫和麟的眼神变化,却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一定在想,怎么能够不把自己牵连进去吧。
可是在这种时候,如果不一起面对,两人的感情又算什么呢?
「不要想太多,我觉得不会怎么样的。」
下定决心要陪在卫和麟身边,官璟明试着让他放下心来。
「嗯?」卫和麟没听清楚,只是不解地看着他。
「虽然我可能帮不上什么,但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不会变的。
他在心里对自己承诺。面对卫和麟,只是露出一个比刚才更轻松的笑容。
也说不上哪里来的信心,总觉得这种电视连续剧一般的情节,是不会造成什么影响的。
或许这就是天真吧?
可是,就是觉得自己的心意,并不会因为这样而有所改变。
「回家吧?」他露出笑容。
卫和麟则是默不作声,他没有自信,总觉得不可能这么简单地应付过去……
不管现在的情况多么像肥皂剧,他的家人依然是冷冰冰的现实。
他的父母不是连续剧里会为了子女付出的父母,家里也没有会跟自己站在同一阵线的兄弟姊妹,那是不照剧本演,就注
定被从中除名的家庭。
被那样的现实伤过一次,天真地以为离家后可以不再发生,可是,现实总是说来就来。
把这些都说了,让官璟明认清事情的严重性,让他离开自己,这样才是好的……
想着,卫和麟艰难地开了口。「我在想……我们……」虽然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该怎么办,但是他不能让官璟明一起面对
这些,这样做才是好的,才是对的。他一遍一遍地在脑海里说服自己,分手两个字才要说出口,官璟明却把安全帽扣到
他头上,阻止他说下去。
「不管你在想什么。」官璟明看也不看他,自己坐上机车前座,转头示意他也坐上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一句话,让卫和麟在脑袋里打了无数个结才下的决定通通白费,一句话被堵得说不出口,却不知为什么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