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盒子,将其打开,里面却是一盏青釉描云鹤松石盖碗。
将那盖碗双手呈上,那戚言方是垂手躬立在侧,半日那老人将这半碗的药俱是喝了个点滴不剩,方是接过盖碗,收拢退
了下去。
裴煦低首微微一笑,伸手便是又弹了弹脉搏,闭目思虑半日,才是慢慢地道:“这脉相原也是稳当的,这般药再用三日
,晚生便是可用其余地手段拔除血脉之中的余毒了。”
“这般便好。”那老人矜持一笑,浑浊地眼神微微透出几分亮光,倏忽便逝,只又道:“只是老朽地病,却是劳烦先生
这般耗费心神了。”
说着话,那老人却是想得起身略略行礼做谢。裴煦看得真切,却是忙忙将这老人扶着坐下,口中虽是不住的劝慰,心中
却是雪亮:
看来这戚家却是不曾想过要与自己相认了,否则岂会这般做作。分明是做于他人看得事。
心中这般想着,裴煦口中却是极妥当地,只笑着道:“老人家不必如此,这等礼数若是晚生经着,怕是要折寿得很。况
且那戚大人却也是与晚生相交了些时日,些许小事,却不必如此了。”
老人听着裴煦如此话说来,淡淡一笑,已是晓得自己的意思这裴煦俱是清楚明白了。当下里,他也不再多说别个,只又
是与裴煦说笑着闲杂的话儿,半日,才是道了乏,唤来那戚言,与裴煦寒暄几句,将他送至戚府之外。
及至裴煦踏上车马,吩咐那赶车的三四句,自己却是闭目养了半日神,方是叹息了一声,心中不断筹算起来了。
第九章 祁家投帖
车行迟迟,那翠盖垂缨素轮车极是平稳地行驶着,两侧的十来匹健马将其团团围住,护卫左右,倒是一发得隔离了人声
人群。
裴煦独自坐在车内的坐塌之上,略略沉虑,便是低首取来边上的流云纹影青方形壶,斟了一杯热热的羔羊酒,啜饮了一
口,顿觉身体微微生热。放下那酒,裴煦只又拈起边上的素梅糕吃了数便是不再多吃别个,沉虑下来细细地思虑起今日
之事来。
今日那个戚家的老头子,虽说是被他的言辞行止所惑,但实际上却也是不曾直截了当的说个明白。将他的话与先前所看
得的族谱画卷所相互鉴证,便是能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来。
什么自幼娇生惯养,心性天真,却是为了所谓的情爱之念,擅自跟一个男子私奔了,待得晓得消息之后,却是白发人送
黑发人的噩耗,使得这一家子半年未曾开颜。
这说得不过是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剧本,家族的恩怨导致子女的悲剧罢了。罗密欧与朱丽叶两个家族尚只
是政敌一般的存在,也已是如此的下场。戚家与祁家却不只是这样,经过自己手下搜罗下来的各色情报,这两家可称是
血海深仇。且不论别的,就是这三十余年的时间,这两家相互暗下杀手,便是核心的直系血裔也是丧生十余人了。
这等血仇,若不是尚有皇家压制,又是顾忌着一旦发作,便是两败俱伤的结局,想来也不会是这一山两虎的形势了罢。
今日暗中透露信息。不过也是想将自己的视线放在那祁家的身上,以求得驱狼吞虎之效罢了。只是这老人后面说得那个
劫后余生地丫鬟,却不知是否真真有这人。还是假托着一个名声?
裴煦想到这里,不由略微顿了顿。细细地回想起那老人说出这句话时的神态举止,想了半日,才是猛然一惊,却是想起
另外一件事来。
当年他这一世的父母能隐姓埋名这么多年,不露丝毫。必然也是有所凭借之处地。若是他们未曾料到有这么一天,未曾
想到可能为这两个家族所追捕到,未曾留下后手,必然是不可能的。
那这个劫后余生地丫鬟便是最大的可能。这戚家的老人不知出于何等目的,却是将这个高密一般的暗谍供了出来。
由此想来,这个所谓地丫鬟必然也不是那戚家的人,而是与祁家有关的。看来这老人倒是真真是想使得自己将那祁家视
为仇敌了。
这一计,裴煦虽是看透,但也不得不落入其中。毕竟不论其他的,那祁家原也是裴煦心中料定的最为可能的仇敌。这个
世界,却不像前世的现代社会。讲究的父系血统,说的是嫁出去地女儿泼出去的水。
那戚家或是会激怒一时。穷极搜罗。但绝对比不上那祁家投入的精力,耗费地心血来的多。那说起来。倒是他祁家地血
骨之中混入那戚家地血,他们能看得顺眼顺意?
想到这里,裴煦的眼神微微一冷,修长而略带苍白地手指轻轻地扣了扣那小塌,面上却是露出几分笑意来。
罢了,这事却也不能仅凭一面之词而下定论。横竖自己却也不相信那戚家未曾在其中凑上一角,只不过是直接或是间接
,轻的与重的区别罢了。
心中这般想着,裴煦提壶又是将那温酒吃了一杯,便是听得外头一阵吁地齐齐呼喝,那车马便是停顿下来了。
抬起眼来,裴煦略略将自己的重心放低,只稳住身体,掀开那淡青弹墨绻髦帘,自踏下车来。这一下车,外头那略带着
寒意的风便是拂上身来,使得裴煦不得不紧了紧身上披着的鹤髦,方是慢慢向那里面而去。
边上的管事侍女等忙忙随着上来,或是扶手或是说谈,倒是好生热闹。
裴煦素来不喜这般繁杂的声响,当下里他只瞥了身边的那个管事一眼,正是欲出口遣开他,那个贯会察看眼色的管事忙
忙堆出一脸的笑意,将那一应的罗唣话丢开,陪着笑脸,道:“大人,看小的这脑子,竟是忘了还有一件大事未曾禀报
。”
“哦?”裴煦原是淡淡应付一两句的,听闻这话,却也只微微挑眉,面上却是不露丝毫神色,淡淡地询问般地应了一句
。
这一句话落在那管事耳中,却是如闻天籁,忙忙竹筒倒豆子一般利索地说了个剔透干净:“也就是半个时辰前,那祁家
送来了一张请帖,说是邀宴大人的。大人或是不晓得,这帖子在周国却是价比千金的,因着帖子上掺金,还有个雅称,
唤作嵌金帖。”
听着这般话,裴煦只是微微一笑,脚步却也不曾顿一顿,只径自往那书房而去,口中淡淡的道:“那帖子可是送到书房
了?”小的早是托了云岚姑娘送入书房了。“那管事听得裴煦这般问来,忙笑着回道。
裴煦闻言也不多言,那云岚原是夏国随着来的侍女,最是稳当妥帖的,自然不会出什么问题。只将那管事打发了,裴煦
便是掀开那青纱绸帘,自踏入书房之中。
这书房离着卧室极近,不过隔着一间屋子,裴煦且先进了卧室歇息半晌,又啜饮了半盏茶,进了些点心,方是去书房。
才进了书房,裴煦抬眼看了看周遭,见着一应摆饰俱是如往常一般的清朗轩阔,只那雕花嵌贝紫檀木大案右侧的青碧玉
狮镇纸下压着一纸信笺,在光线下微微闪烁出点点金光。
裴煦慢慢行至大案边上,将那镇纸移开,取来这帖子细细地看了一番,嘴角便是微微露出几分笑意来。
这帖子说得不是别个,却是周国最为着重的社交宴会之一,祁家的冬前夜宴。这宴会素来便是极尽苛刻地挑选着一应的
参与者,与戚家的秋日夜宴,周国立春大宴并称于周国三大宴。此番邀请裴煦来,却不是为着裴煦身为夏国使者的身份
,而是为了他在文名上的赫赫声名。
先是戚家,后是祁家,难道这两家却是想在自己身上维持一贯的争斗?
第十章 冬前夜宴
夏国,头一场的新雪,纷纷扬扬,落了一地的琼花暗香。漫天的风雪之中,一点点的新绿点缀其中,经了雪气,一发得
清灵。
这半亩有余的绿萼梅,自凤曦入主夏国,便是刻意寻来种植,广植于长宁殿与夏宁殿之中略上的位置,素来便是两人冬
日常去的地方。
今日落雪,凤曦才是略略处置了一应的政务,猛听得落了雪,倒是痴痴愣愣地思虑了半日,才是微微露出几分笑意来,
只唤来宫女,披上一件玄色云龙出水团纹绉纱绸面银鼠里的鹤髦,便是领着三两个护卫自去了那梅林。
这一场新雪极是繁密,层层叠叠,竟是如暮春梨花一般重重地落了满地漫天。瞬时间抬眼望去,一色的银装素裹,只一
丝丝的暗香随着裴煦行动,越发得清馨。
饶过一带翠障,凤曦只抬眼望去,便是看得琼华一片,新绿如春,散落了满地的清净芬芳。一片馨香拂来,凤曦便是顿
觉浑身一轻,一发得感到筋骨俱清,心思清爽之感。
这般细细地品了半日,凤曦便是从边上一个侍卫的手中取来一个莲纹紫砂陶圆坛子,挥退了这一干人等,自入了那梅林
之中。新雪一片,新绿点点,凤曦独立其中,眉目舒然,神情散淡,只淡淡地挥手转折,便是有一丝丝的风气陡然以他
为中心旋转起来,梅枝上的新雪,尚是纷纷扬扬的飞雪,俱是泛起一层波纹,极是自然的落入了那小小的坛子里。
如此。只一刻钟,凤曦便是收了气力,一发得沉静心思。细细地思虑了半日,却是微微露出笑意来。只低首看了那坛中
雪一眼,就是回转身来,往那来路而去。
一般行走至夏宁殿,解下那一件鹤髦,凤曦展开纸笺。略一思虑,便是挥洒笔墨,半日才是收敛下来,看着那一坛子地
雪俱已是化为清水,当下微微一笑,将其封上,才是唤来一个侍卫,吩咐道:“将这坛子与这封信笺送与裴爱卿,着其
处置那侍卫忙忙应下。自将这坛子与信笺俱是收拢,一并送至那专是处置此事的地方,将其专心处置一番。才是立时送
至渡头船上,往那周国而去。
凤曦想到裴煦看得这坛子梅雪水之时。嘴上微微露出几分笑意来。这些时日来。他看得裴煦来信,俱是一片淡定温和之
言。只道将素日来的一应事务淡淡说来,沉静安定之中独独透出一分只身处事地气度来。
虽则这一分气度,凤曦素来便是极得心意的,但此时看来,究竟还是露出几分怅怅然来:毕竟裴煦身处周国那未知祸福
,难料凶险地地儿,若是能稍稍能移出一分依赖之意,或是好多了。
那一坛子的梅雪水,原是裴煦临走之时吩咐的,此时只粗粗地采了一些梅花上的雪,送过去。裴煦素来尝吃得这等水,
自然能尝出其中的味道。只略略尝一口水,他当时能想得其中地意思来:新雪已至,若是想尝的那新雪初化的雪水,尚
是要努力一番,早些回转过来。而略略借用自己的力量,自然也是一般的妥当。
想到此处,凤曦心中越发得舒爽清明,只低低地笑了一声,便是自回做到那榻上,取来书卷,随意地翻看起来。
且不论凤曦如何,裴煦这般却是一番忙乱不休。
那祁家的冬前夜宴,自然不是放在裴煦的眼中,他只吩咐一番,又是着令侍女处置此事,余者倒是不甚在意的。
只是好景不长,这一分恬然安静却也是为人所破,一纸信笺送上来,裴煦便是不得安宁了。
这一纸信笺非是别个,却是那周国暗中初位最高的暗谍特意送来地,上面只淡淡地说了一句,道:公子生身父母之事,
秦澜只知甚多,今日夜宴其便是会出席。
看得这一句,裴煦却也不得不将这一夜宴放在心中,只唤来家中的信人,一一的将这夜宴地信息俱是送了上来。
裴煦细细地看了半日的信笺,心思越发得沉虑,便是将这信笺放下,自行慢慢地沉思起来。
这信笺送来地信息说是那秦澜晓得事务甚细甚多,更是会出席今日地夜宴,但细究起来,夜宴却也只是了解这女人的一
个侧面罢了。但这一夜宴,若是寻常渡过,自然是妥帖得很。但若是想通过这一夜宴来了解这一个女人,则必是要略微
露出一分锋芒,更是要有一番抵挡其他献殷勤地男子。
心中这般想着,裴煦便也只能将这夜宴的一并流程细细地看了半日,心中一发得叹息这大户权贵之家,一应的规矩倒是
多如牛毛。便是说得以洒脱变通的夜宴,也是流程甚多,规矩甚多的。
但是细细地看来,裴煦却也只是这的大概记了下来。这夜宴说来只三套流程,一是文事,而是文化,三是武事。
第一的文事,说的是经史子集上的大论,乃是夜宴上最是着重的一件事,一应的大家等俱是在此发论。而那祁家也是会
从中着意选一当世顶尖大家,叙论其意。其中百子争论,各讲其中精妙之处,倒是周国难得的盛事之一。
第二的文化,说的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天文地理等的说法,更是无所不谈无所不论的。只是繁杂过甚,除却一些精
妙之论,倒是无第一流程的着眼。
这第一第二的两事,裴煦却俱是被邀请到,便是第三的武事,虽说裴煦乃是文士,但也是略略提及到须是带着一侍卫,
以作第三局武事上他人邀战之用。
这一番记下来,天色却也是不甚早了,裴煦只略略思虑晚上应是说得言辞等物,便是唤来侍女,令其着衣盥洗,早做准
备了。
这些侍女俱是夏宫之中常年侍候裴煦的,却也是略路晓得他的喜好等,当下里送上来的衣衫等物件,俱是色调淡雅的,
只是因着要去赴宴,倒是比之寻常透出几分沉重贵气来。
如此一般着衣之后,裴煦略略吃着些晚膳,稍待些时刻,便是踏上车驾,只闭眼静静地养神起来。
昨天身体不好,倒是不怎么注意奥运,今天才发现刘翔退赛的事。第一的感觉,就是可惜,为刘翔感到可惜。但今天看
到了一些评论,却是觉得非常齿冷寒心。我不是刘翔迷,就是04年希腊奥运会,刘翔得了冠军,我也只是高兴中国又得
到了一枚金牌。对于其他的,什么田径赛事的第一枚金牌,感觉并不是非常大。
毕竟我并不是体育迷,只是看成绩罢了。
但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一枚金牌会比一个人的健康、体育生涯乃至于生命更为重要!奥运精神,体育精神,我并不是很
懂,但我也知道,这是对于健康,对于在生命的追求,而不是在枉顾生命,死命追求一个金牌。那已是一种悲哀。
总有那么一些人说,我如果是刘翔,就算是爬也要爬过去,一瘸一拐地走一场也比直接弃权得好。我查找了一下,却发
现这个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首先,跨栏不同于跑步,接触到跨栏或是越过自己的赛道,都是犯规。所以说所谓的爬
过去,饶过去,推了跨栏走过去,都是不可能的。难道被罚下场,比自己弃权更好?
还有,要知道,刘翔伤着的是根键,跨栏运动员最为重要的爆发力直接地受力点。这里受伤,就是走也是很难站立的。
这好比打篮球的胳膊折了,你要他怎么投篮?何况,以我亲身体验,我也是脚跟伤着了,当时只能是趴在地上,只要碰
一碰就是一股钻心得疼痛,如果还要跑步,直接我就痛昏过去了。
我不是因为金牌而喜欢刘翔,但是在这件事中,我喜欢刘翔,欣赏他的决断和态度。与其作秀一样的一瘸一拐地走一圈
,不如养伤,以求今后的崛起。这才是智者的风度,也是运动员保全自己的素质。
第十一章 杯觞角羽
一盏盏莲文琉璃灯盏在空中微微支起,点点火光恍若萤火,随着风声略略起伏摇摆,倒是一发的透出自然天然之意来。
幽暗之处,芬芳的子夜香花浸染出片片幽兰一般的清香,明亮处,却是松柏腊梅等随意栽种,错乱有致。
漫行在那水磨青碧雕花芙蓉石铺就的小道上,松涛阵阵,便是那鸟语虫声俱无,却也是透出丝丝脉脉的大家沉静之气来
。裴煦微微合拢眼帘,神情怡然,自带着两个侍卫,漫行于其上,心中却是一片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