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地,那麻袋也重重地砸到了他背上——“啊呀!”严殊一声惨叫——肚皮中剑,后背被压,谁敢比我惨!
麒真听到这一声惨叫,不由怒火中烧。要不是怕伤到宰相府里的人,他早就将这黑衣人击个灰飞烟灭!而现在,他懒得
管那么多,一招八方逐日,只见剑光四起,无数的剑影如同千万柄利剑飞旋而上!那股力量,如同整个地狱的魂魄被打
散后窜出来,五飞六散、横冲直撞。黑衣人只觉得头皮都要被揭掉,浑身没了重心,一道金色的剑光劈头罩来,他来不
及招架就已经倒在地上,被麒真一举生擒。
他很惊讶自己竟然没有死,麒真冲他朗然笑笑:“朕认得你,你就是一年前刺杀朕的刺客。”原来麒真还没有忘记这个
刺客的面容,当然了,全天下能有几个人敢行刺他九方麒真?可是这个刺客显然对他的龙行天下心有余悸,刚才只是虚
晃一招,并非要他的命,他便犹如惊弓之鸟,败下阵来。但尽管只是虚招,他的七筋八脉却已被麒真用内力震断。
刺客忍不住自己笑自己,他很不甘心自己竟输得这样丢人,可是他仍旧嘴硬道:“你不杀我,我可没有什么好招认的。
”
进来就躲到一旁观战的大内总管上前放起了马后炮:“哎哟!你这个大胆刺客!竟敢这样跟皇上说话!你不想活了!”
麒真可没空理他,他转身看见子言恒抱着苦不堪言的严殊,双手沾着血迹,地上也是暗暗的一滩,虽然是晚间,可仍旧
分辨得出来。他三步并作两步,麻利地解开麻袋,里面竟装着一个人!仔细一看,是自己的弟弟!子言恒一看,也是大
吃一惊:“大人,这刺客分明是想将你和烟一起掳走啊!属下真是太卤莽了!竟没反应过来里面是个人!难怪大人刚才
要挡我这一剑,要是砍下去,那烟就……”
麒真一语不发,阴恻恻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只听“咔”地一声响——一颗人头落了地,还向前滚了几尺远。
严殊一看可慌了:把他杀了我以后要是毒性发作谁给我送药?可是他嘴上又不能这么说,加上刚被砍了一剑痛得厉害,
只好吃力地旁敲侧击:“皇上,你为什么要杀了他?留着活口还可以审问一下谁是主谋。”
“他要做烈士,朕就成全他。”麒真说完,似乎又想起什么似的,霍地转回身,从子言恒怀里抱出严殊:“相国,你伤
得不轻,不要多说了。”他说着,一边进屋,一边发号施令:“太医!快给相国止血!子言,你快把烟扶进来!然后把
那个刺客吊到城门口去!妄图绑架王爷和相国,简直岂有此理!”
他放下严殊让太医检查,又忙着转过头来看九方烟,看样子似乎已经醒了,可是却一声不吭,难道还在生我的气?相国
的伤比较重,当然先安顿相国了。可看子言恒哭丧着一张脸,让麒真有种不太妙的感觉。他一把甩开子言恒,用手在九
方烟面前晃了晃,表面看来并无异样。他又抓过烟的手臂把了把脉搏,是被人点了穴的样子。他有些责备地望了子言恒
一眼——这点雕虫小技,难道子言恒会看不出来吗?可是他竟然不给烟解穴!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麒真为九方烟一解开穴道,烟就像一个喝醉了的醉汉一样摇摇欲坠。麒真顺势扶住他:“皇弟,你不要紧吧?”
“皇兄。”九方烟经历了刚才那一遭,早已忘了早上那些不愉快,那个黑衣人和宰相,绝对是有关系的!要不是麒真他
们及时赶到,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可是,要不是子言恒不明就里把自己打伤,自己哪这么容易就落到别人手里?就算
打不赢,也一定把他引到布满机关的地方去!被子言恒踢到的地方还隐隐作痛,麒真见他似有难言之隐,又轻轻扶住他
的肩,问:“烟,你哪里不舒服?”
九方烟虽然心里埋怨子言恒,可是想到万一麒真知道,就便宜了宰相,就摇了摇头:“没……我没事。”可是他神色黯
然的样子一点说服力都没有,麒真断定他有事瞒着自己,他见九方烟偷偷瞄了子言恒一眼,再看子言恒坐立不安的样子
,心里明了一半。他冷不丁拉开九方烟的前襟,九方烟毫无防备,不由发出一个短促的呼声——雪白的胸膛上,一个暗
红色的脚印赫然印在上面,显然是子言恒的鸳鸯穿心脚!
麒真脸色一沉,大喝一声:“子言恒!”
“属下在!”子言恒知道纸包不住火,连忙跪地,等候发落。
“你是自己走进天牢,还是要朕派人把你押进去?”
子言恒抿了抿嘴,仿佛犯了错误受训的小孩,支吾着答道:“属下……自己去。”
“那把尸体吊起来以后就自己去吧。”
“皇上,你不要关子言恒!”九方烟虽然不满子言恒坏了自己的事,可毕竟他也是忠心耿耿的人,不像某些人,居心叵
测。绝不能把子言恒关进天牢而便宜了宰相!
“等他反省完了,朕自然会放他出来。”麒真像哄孩子一样哄着九方烟:“皇弟,你是王爷,如果人人都像他一样对王
爷不敬,又不得到处罚,大家都可以违法乱纪了,那还有什么法制可言?又拿什么去说服下面的人?”
“可是……师兄他并不是故意的,都是臣弟不好……皇兄,你真的会放他出来?”
“朕是金口玉言,说的话哪会搀假?”
“我的王爷!您老是说皇上不疼你,您瞧瞧皇上一直都在帮你输真气呐!”大内总管怕九方烟又说出什么违逆君心的话
,半路就插出这句话分散他的注意力。这些王公贵族啊,可真叫他这个当总管的操心的!
听了他这句话,九方烟才发现,麒真握着他的手借和他说话之际真的一直在输真气给自己!连大内总管都看出来了,自
己却没有发现!我刚才究竟在干什么?我竟然还说出那样不相信皇兄的话!九方烟又羞又愧,连忙推开麒真的手:“皇
兄不必为了这点小伤输真气给我。”
麒真也不执拗,收回手说没关系,就转身请问太医:“相国的伤势怎么样?”
太医恭恭敬敬地告诉他宰相没有伤到要害,休养一阵子就会没事,麒真于是显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但是他转念一想:
相国不是心跳紊乱吗?怎么这会儿又好了?刚才他还从里边冲出来……而且他是怎么知道里面有人?虽然有诸多疑惑,
但看严殊那个缠满绷带的身体,也实在不想再去问他。麒真送九方烟回王府之后,自己也回宫去了。
麒真回到千龙殿,也不批奏章就翻箱捣柜的,内侍看着他忙乎了半天,也不知道在找什么。奇怪,皇上要找什么东西不
先问一声呢?内侍实在忍不住,就问:“皇上,您在找什么?”
麒真翻完古董架的最后一格才有些不甘心地问:“上回越国送给朕的百消丹呢?”
内侍心里“咯噔”一下,勉强笑笑:“皇上您忘了?您说您用不着,就把它送给太后了。难道您想要回来?太后身体一
直不好,您若是现在去要,岂不是不孝了?不过您实在想要拿回来的话,奴才这就去。虽然东西在太后那里,可是她老
人家都不用,确实是浪费了呢!”
麒真憋了一口气,又像被扎破的泡泡一样泄气了。他想了想便摆了摆手:“算了,太后留着不用,是因为看到它就好比
看到朕的孝心。再说相国还这么年轻,应该会恢复得比较快吧?”麒真这样安慰着自己,又盘腿坐下,继续看他的奏章
。
第二十六章
一大早,韩定邦坐着马车去上朝就望到那个杀手被挂在城门上,退朝之后就急匆匆赶到相府去:“燕大人,这到底是怎
么回事?”他一踏进门就开门见山,却不见燕起菡的踪影。又辗转来到卧室,只见一个俾女陪在旁边,朝他直嘘嘘:“
我家老爷正睡着,不要打扰。”
说是在家养伤,还装得真像!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享乐了?不过韩定邦仔细瞅了瞅严殊,才发现他的脸色似乎
不是装出来的,忙问丫鬟是怎么一回事。
“咱们府上也总是不安宁,昨天夜里来了刺客,刚好皇上也来了,那刺客像是绑了王爷,我家老爷为了救王爷被子言护
卫的剑砍伤了。当时我们都被迷昏了,我也是听太医说的,皇上说免得我们醒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叫太医留下
泼醒我们。老爷半昏不醒的,又不要静养,奴婢也没敢多问。”丫鬟一边述说,一边为韩定邦倒了一杯茶。
“那刺客是子言恒杀的?”
“据说是皇上一怒之下就砍了他的头。”丫鬟小声说着,把茶盏推向韩定邦。
韩定邦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喝茶?一起共事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都不知道怎么向上头交代,他
还能悠闲地喝茶么?韩定邦二话不说就起身告辞,离开了相府。
他走了之后不久,严殊倒是醒了过来。乌黑的秀发随意地散在枕边,面色因为失血而有些苍白,一副大病一场的样子。
他就这样张着双眼,静静地望着床的顶。这次比刚请假的时候来得严重,按上次的情形,这回应该有满朝文武来向他问
候了吧?可是倒也奇了怪了,今天清净得很,连个苍蝇也没飞进来。难道是因为季节的关系,所以还没有苍蝇?严殊的
嘴角微微一弯——这是一个他自己都久违的欣慰的笑,过去只有总裁做了令他满意的事,他才会浅浅一笑,成熟而庄重
。他猜想这应该是麒真下令禁止官员来探病打扰自己。现在连子言恒都被关进了天牢,真是再自由不过了!唯一遗憾的
只是自己还不能下床。
老这么躺着也怪无聊,严殊微微转动几下脑袋,想找点事情消遣。可是这鬼地方,连个收音机都没有,更别说什么电视
机、DVD了,只有一个在旁边晃悠的丫鬟,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也懒得去问,除了九方烟和子言恒,谁都不知道宰相“
失忆”过,而且九方烟还知道这是“假装”失忆,一问就穿帮了。严殊就招呼一声:“丫头,给老爷哼个小曲。”
丫鬟被他这么一叫唤,身体有些发僵,她不知道自家老爷什么时候会有这种情趣。宰相虽然很少会卧病,但是一旦躺下
,却是个很耐得住寂寞的人,不会有这种花样。她于是结巴着问道:“老……老爷……您想听什么?”
“就那什么……《男人的本领》好了,你最好再找个男丁来个对唱。”
丫鬟不禁面露难色:“老爷,奴婢不会唱。”
就知道你不会!严殊暗自发笑,却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问:“你不会唱?那老爷给你唱一个?”
“奴婢……”丫鬟连忙跪地求饶:“奴婢不敢!老爷真想听什么,奴婢这就叫人去外面请人过来。”
“外面?”严殊觉得有点意思,便问:“外面有会唱的?”
“这个奴婢倒不清楚,不过皇宫里倒是有个能歌善舞的乐工……”
严殊一听“皇宫”二字,就打消了念头:“皇宫的人,老爷不请。”
“那就只能请凤来楼的艺伎了,只不过去花街柳巷似乎有失老爷的身份。”
“凤来楼?”严殊不禁笑笑,他想起凤来楼的音乐很好听,于是决定先叫丫鬟去凤来楼找个人来:“老爷去有失身份,
而且现在也去不成,丫头你去就不会有失身份了,只不过小心别被买了进去。”
丫鬟看他笑得一脸灿烂,几乎把那苍白的脸色给比下去了,微微撅了撅嘴巴表示了一点被调侃的不满,就乖乖出去。临
走时想起一件事,便转告他:“老爷,刚才韩定邦韩大人来过。”
“韩定邦?”严殊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来干什么?”
“他本来是想找老爷,好像有什么事情要问,不过奴婢见老爷还没醒,就没敢让他吵醒老爷。”
“他有问你什么吗?”
“他问奴婢老爷是怎么回事。”
“没别的了?”
丫鬟想了想,终于从脑子里挤出一点零碎:“他还问那刺客是不是子言恒杀的。”
严殊若有所思地望了床顶片刻,又将头别向外面:“对了,皇上有下令不准官员上门吗?”
“这个……奴婢倒不晓得了。”
严殊也没再追究,就让她去凤来楼。不巧她刚走到前院,就看见门子追着一个“不速之客”往这边来。仔细一看——来
人头顶黄金镂空冠,身着水蓝色镶边锦衣,外面罩了薄薄一层金色无袖长纱,腰挂串玉锦囊,足蹬白底青云靴。乖乖!
不得了,那不是王爷绯路吗?今天文武百官都不来,他这个嘻哈天王来做什么?
“王爷!王爷!我家老爷受了重伤还没醒,您可不能进去!”门子一边追,一边不停地嚷嚷。
九方绯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甩了甩袖子:“闪开!闪开!连本王的驾你们也敢挡?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本王可是听说
宰相受伤才特意赶来探望的,你们这是什么态度?”
“王爷啊!不是咱们不让您进去,实在是咱们老爷需要安静。您若真是探病,可千万要小声着点。”门子作出了让步,
绯路却大怒,不由破口:“狗奴才!敢跟本王讲条件!反了你们!”
门子吓得连忙趴到地上,惹得绯路狂然大笑。他弯下腰,拍了拍两位门子的肩膀,一脸痞相:“哎,起来吧,起来吧!
本王不会吵到宰相的。”说罢就直起身,径直朝卧室走去。
那遇见了他们的丫鬟见状,觉得这时候去凤来楼,回来让王爷看到,终究不是什么雅事,于是干脆就踅回去。
听到脚步声,严殊正纳闷怎么那丫头叫人叫得这么快,抬起视线一看,才发现一双桃花眼正对着自己,慢慢走近。怎么
会是这个荒唐小子?严殊不由警惕起来:这小子还以为我是燕起菡,而我现在又两处受伤,万一他对我上下其手,我恐
怕制服不了他……严殊这会又想起了子言恒,要是他在就好了。不过我也真够矛盾的,他在的时候,我怕他替麒真监视
我,不在的时候,又想起他的好处。麒真啊麒真,你为什么要给我出这样的难题呢?
九方绯路却只走到床边,就没有再靠近,他看严殊醒着,便问:“宰相,你的身体不要紧吧?才几天不见,想不到就出
这种事,真是可怜!不巧你请假那天我外出游玩了,不然哪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严殊爱理不理地答道:“多谢王爷关心。王爷若真觉得下官可怜,不妨去弄朵天山雪莲来好了。”
“天山雪莲?天山雪莲是什么东西?”
严殊忍住嘴角边快要溢出来的笑,胡诌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天山雪莲是长在天山上的莲花,六十年才开一次,吃
了它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