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嘴角邪恶的勾起来,听得那个气壮山河的“攻”字时,自己已经倒在他怀里笑得快喘不上气了。而这个人只是低下
头来堵住他的嘴,免得他笑得太大声影响其他人。出了影院回到家,自己嘲笑应对那个“攻”的防守不应该像电影里那
样,他问他应该是甚么。自己笑着扑到他身上,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一个“夹”字。两个人笑得没心没肺,却又开怀惬意
。
洛彦现在还是在笑的。他拍拍肩上加菲猫的头,宝贝儿你说的没错儿,聪明人都是未婚的,结婚的人很难再聪明起来。
我虽然没有结婚,但是已经不聪明了。不过,我可以让自己重新聪明起来。因为,智慧这种东西,绝不会随年纪增长而
老去,它只会加深。
洛彦看着书架上满满的原文书,看着静静躺在桌上的黑色笔记本,出来看着浴室那只洁白的浴缸,再到厨房看着自己从
没碰过的厨具,回到客厅看着沙发上柔软的垫子,心里默默念了一句--
Ade,我的亲爱的!Ade,我的快乐和悲伤们!
何翔帮洛彦把东西放上出租车,看着他站在楼下抬头看着那间屋子的玻璃。想着他刚才把钥匙放在信封里塞进门前的邮
箱,不由轻声道:“至于么?”
洛彦看着上面:“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女人.。每个不成功男人的背后,
都有两个。不管把男人换成女人还是把女人换成男人,总之,一个人背后只能有一个人、”
何翔颇为动容:“这么说来,真是莫兄他--”
“我既不想做两个中的一个,也不想做两个前面的那一个。”洛彦伸出手来拍拍他的脸,“何翔,要当个好作家,记得
随时从生活中吸取养料,它比一切虚构的都要真实。因为谎言尚且要考虑合理性,而真实肆无忌惮。”
何翔看着他的脸:“并非无可挽回。”
“挽回又怎样?”洛彦咯咯一笑,“祈求上天赐予我勇气。接受不能改变的事,改变能改变的事,并赐予我分辨此二者
的智慧。”
何翔摇摇头:“始终觉得可惜…”
“我才不要你同情我。”洛彦回身却又停步,“与其同情我,不如爱上我。”说着飞个媚眼,大笑着上车坐好。
何翔顿时愣住,讪讪的坐到前座。车子开出,何翔不敢从后视镜窥探,无论洛彦是何种表情,他都不懂该怎么应对。
三十二
莫全回家已经发现一切,他并没有说甚么,茶几上留着一包洛彦的烟。他过去坐下,发现里面还有一支,于是静静点起
一支来,让烟味慢慢扩散至整间房屋。
电话响,莫全定定神接起来:“你好。”
“是我。”
莫全笑了:“你好。”
“我们似乎很久没有这样正常的打招呼。”那边轻轻在笑。
“那是因为我们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不太正常。”莫全也笑,“我正想给你打过去。”
“东西我拿走了,折价后会存到你户头。”对面说得清清楚楚,略带一点挑衅的味道。
莫全弯起嘴角:“你居然知道我的户头?真是荣幸。”
“…莫全,你大可不必用这种办法来说明我对你关心不够。”对面瞬间破功,有些气急败坏。
莫全轻声道:“不,是我对你关心不够。”
对面静了两秒钟:“我们是否无可挽回?”
“我也想问你。”莫全叹口气,“我没甚么好解释,没甚么好请求,只是想问你还会不会回来。”
“我也没甚么好询问,更没甚么想探听的,但是好奇如果我回来还有没有我的地方。”
莫全皱皱眉:“我们从不试探对方。”
“是的,我居然忘记了。”对面哈哈笑起来,“莫全,你以前没这么认真和我说过话。”
“因为我们现在可以屏弃私人感情么?”莫全笑了一下,“其实你并不快乐,对么?”
“我快不快乐,并不是甚么重要的事情。何况,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对面微微一顿又道,“你总是做得很好,无需与
我商量。”
“为你,值得。”莫全真心道。
“…是么?”对面停顿了一阵才道,“那么,你快乐么?”
“是的。”莫全点头。
“那就行了,有的时候没有尽善尽美。”对面舒口气,“至少,我不会有甚么心里阴影。”
莫全失笑:“你大可放心,并不是你的问题,而且是你抛弃我。”
“能够抛弃大名鼎鼎的莫全才子,我是否名留青史?”对面笑起来。
“那也得我名留青史先。”莫全温和的笑笑。
“你说过,永不问爱人三个问题。你爱我么,你是不是喜欢别人,以及为甚么。”
莫全转身坐下:“其实这不人道,也不合理。”
“原来你知道。”对面笑着,“其实我并不想问你这三个问题,因为走到今天如果自己对这三个问题都没有答案,岂不
是傻到极点?”
“我知道你是聪明的。”莫全温柔的闭上眼睛,“而且是臻于智慧。”
“但是我没有善加利用,可能太依赖你。”对面的声音柔和起来,“因此得过且过,玩物丧志。”
“不要这样说自己,虽然在我听来是对我最高赞美。”莫全打断他,“我有些愧疚,我想说抱歉。”
“大可不必。”对面轻轻一笑,能想象对方的眼睫微微颤动,“一个巴掌拍不响,何况我们是三人成虎。”
“不要乱用四字成语。”
“是,莫老师。”对面呵呵一笑。
“而且,谁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莫全取下眼镜躺在沙发上,“拍桌子拍板凳不都是震天响?”
“这是你教书三年的感悟?”对面捂着嘴在笑。
“因此才要与时俱进,虽说中国成语能将人生每个境地形容得微妙妥帖。”莫全柔声道。
“那么,请你用四个字四个字的形容一下我们两个吧。”
“甚么时候儿呢?”
“从开始到现在。”对面笑笑,“如果为难,可以降低难度。”
“并不需要。”莫全也笑,“一见如故,惊为天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七年之痒,分道扬镳,行同陌路。”
“为甚么没有水乳交融?”对面啊了一声。
“因为你是乳,而我并非水。”
“也没有七年,只得六年多。”
“事实如此,你与我都清楚。”
“行同陌路之后会否枯木逢春再续前缘?”
“如果这是你的希望。”
对面沉默良久,莫全柔声道:“不要哭。我们没有遗憾,我们曾经爱过彼此。如果我没有办法令你笑,也不希望你哭。
”
“真的没有遗憾?”对面的声音很模糊。
“看到我满头白发行将就木才是遗憾。”莫全缓缓抚着左胸,“我想你会讨厌天长地久,那样一成不变毫无趣味。”
“你从来没有问过我。”
“那么,如果我现在问,你会愿意么?”莫全闭上眼睛,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
“换个时间地点,我绝对答应你。”对面没有犹豫,“莫全,我也曾经以为你无所不能,但是我错了。”
“我并没有想过控制你,或是控制我。我只想悠闲的生活。”莫全叹口气,“很多事情你不知道,如同你的很多事情我
也不知道。”
“但是我们居然相处六年,真是怪事。”对面哈的一笑。
莫全温柔道:“是,这怎么发生的?真是匪夷所思。”
“莫全,选择你的,是我。所以离开你的,也是我。”对面小声道,“也许我将永不会原谅你,甚至散布你的谣言,令
你无法在学校待下去。”
“你说的只会是事实,怎么会有谎言。”莫全笑笑,“而且,这绝不是我认识的你会做的事情。”
“你以为我是好人?”对面呵呵的笑。
“我也不是好人,所以才能狼狈为奸。”
“但是现在,你想做好人了?”对面咯咯直笑,“不要出现那句著名电影台词,小心导演告你抄袭。”
“你大可放心,我并不想做好人。做坏人都这么累,做好人岂不是要累死?”莫全也笑,手缓缓握紧了电话。
“但是现在你喜欢一个好人。”对方毫不留情一针见血。
“所以我是自作孽,不可活。”莫全低笑道,“如果我伤痕累累,你是否会安慰我?”
“舔你身上伤口并不恶心,但若伤口不是我弄的,再小也充满病毒。”对面得意一笑却又叹气,“莫全,我该祝你好运
么?”
“并不需要,不要勉强自己。如同我现在也不能违心的祝你找到比我更好的人。”
“因为你还有依恋?”
莫全闭紧眼睛:“因为绝无比我更好的人存在。”
“…真敢说。”对面叹口气,“为甚么不来找我?”
“如果你希望我来。”
“为甚么不追在我身后请求我原谅?”
“如果你希望我跪下。”
“为甚么不否认一切推得一干二净?说个谎话对你而言并不是难事。”对面语气有些惆怅的无奈。
“因为,我从没对你说过谎话。”莫全睁开眼睛,“如果我不想说,我会明说我不愿意回答。”
“是的,我现在才知道有时候坦诚是个令人讨厌到绝望的词。”对面呼出口气,“看来跟你在一起,我并不是一无所获
。”
“这样我稍微心安。”莫全点点头,“在别人家,不要随便发脾气,不要挑三拣四,不要大呼小叫,不要戏弄老实人,
不要…”
“莫全,原来在你心中我一无是处。”对面扬声打断他。
“不,只是自私作祟,不希望这么快别人看到你的美。”莫全轻声道,“我会嫉妒。”
“这是你完整意义上对我说的第一句情话,但却是在这个时刻…”对面沉默片刻,“是否该买鞭炮普天同庆?”
“小心环境署告你破坏生态。”莫全嘴角一弯。
“莫全,我们还能做朋友么?”对面的声音充满不确定性。
“这是很危险的事情。”莫全坦言,“我不可能突然失忆,我并不想忘记以前,那是我的生活和一段生命。”
“我的要求令人为难?”
“我从来没说过不爱你。”莫全觉得心里有个地方在缓缓的收紧。
“但你也没说过爱我。”
“这是我的错。”
“并不是甚么错,因为我也没说过爱你。”对面叹口气,“我们曾是传奇。”
“你会继续传奇的。”莫全觉得自己的眼睛很疼,胸口堵住一般。
“难道因为我们错把同类当作亲人,再把习惯看作爱情?”对面十分困惑。
“也许是。但不管是甚么,我仍然珍惜。”
“…莫全,今天的你不太像你。似乎特别特别感性…”
“因为今天不同以往,有的话今天不讲,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讲。”莫全幽幽叹口气,将衬衫纽扣解开一粒,“
而你正好相反,特别理性,充满魅力。”
“可能是因为我第一次认真思考你和我。”
“这是好事。”莫全心里有些细微的疼痛,一点一点往更深的地方凹陷进去。
“你会和明浚在一起么?”
“我不是上帝。”
“不管是谁,我都会嫉妒他终身。”
“最好不要这样,适当的嫉妒是增加情趣,但一个人的嫉妒伤身伤心。”莫全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尽量让自己若无其事
。
“是否分手之后,只能关心对方的身体了。”
“那也好过如仇人一般相见眼红。”莫全咬紧牙关,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
“莫全,若你不好,我会很不快乐。但若你快乐,我会更不快乐。”对面的话断断续续,莫全只能确定并非信号问题。
对面深吸口气顿了顿才道,“告诉我,你从不后悔。”
“是,我从不后悔。”莫全皱紧眉头。
“莫全,说你爱我,说你永远记得我。”对面声音低沉下来,用力的在吸鼻子,“请最后一次包容我的无理取闹。”
“不,你比我认识的任何一个时刻都有理有据。”莫全用力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和声线,用此刻所有的力气温和道,“洛
彦,我爱你,我将永远记得你。”
对面挂了电话。莫全周身脱力一般的松开来,于是电话不受控制的从手中落到地上,还有眼眶中的甚么也挣脱束缚缓缓
流下。他翻个身,桌上的那支香烟已经烧完,一节灰色的烟灰垂下来,如同一条伤痕。
在K城的另一个角落,另一个男人也用同样的姿势蜷缩在沙发上,落下不知是悲伤还是释然的眼泪来。
三十三
九月的最后一个周末非常阴郁,时钟指向中午十二点半。
苏明浚看着因为早早离开办公室留下的空座位,心里非常不安。但是又不知该对谁说。
陈愉快速脱下衣服缩进被窝里,看眼外面阴沉的天气赶快把被子捂住头,庆幸下午没有自己的辅导课。
向兴躺在床上大大打开四肢,梦里有只不知名的怪物潜伏在某处,他小心翼翼前进,却发现手里提的是锅盖。
洛彦窝在沙发上一边猛灌可乐,一边指挥工人将电话线装好,把答录机连接上,然后是传真机,再来是打印机等等吃饭
的家伙。
莫全在公车上面无表情的坐着,中午人并不多,但是心里隐隐有些浮躁。可能是连赶两边六堂课,没吃早餐的身体有些
疲倦。
何翔,在哪里呢?
此刻的何翔面容扭曲的坐在离家不远的一家网吧。
那天帮洛彦把东西搬回去之后,就赶快把书房整理出来给他住。洛彦一直笑眯眯的指挥他搬这个移那个,最后下了命令
要他重新买张床给自己睡。
何翔立即领命出门,打算回来就告诉洛彦晚上对方送货来。开门却看见洛彦缩在沙发上泣不成声,手机扔在一边无精打
采。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对方,木在那里。
洛彦只是看他一眼,转过身去接着哭。何翔过去坐在他旁边,想找些甚么安慰的话来说一说,但又觉得哪句都不对。
书到用时方恨少。
何翔心里又是疼痛又是悔恨。悔恨十几年的学习尽然没有学到一句有用的,而疼痛…又是为甚么呢?没等他想明白,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