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正值血气方刚之时,如何能见得此种小人这般猖狂?
展昭忍下皮肉之痛,道:“元帅,大人,可否听展昭一言?”
“展护卫请讲。”狄青颔首道。
“谢元帅……”
展昭施过礼,将事情原原本本祥述了一遍,未等狄青与包拯开言,孙秀已走上前去逼问道:“展护卫此言是说孙某冤枉
了二位,那么请问证据何在?如果拿不出证据,不如早早认罪,或可从轻发落。”
见孙秀一副小人得志的险恶嘴脸,展昭几欲发作,但考虑到大局,还是暗暗握拳隐忍下来。“展某拿不出证据……因为
证据已被孙兵部收了去。”
“展昭,你拿不出证据,反倒血口喷人,就不怕罪加一等?”
孙秀冷笑一声抓了展昭胸前衣襟正要出言威胁,却被一直怒视着他没有开口的白玉堂抓住手腕用力一扭,逼得他不得不
立刻松手退开,只见腕上清清楚楚映出五条指痕,大惊之下,恼羞成怒道:“白玉堂,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行凶?
!”
白玉堂却是当作没听到一般,道:“狄元帅,包大人,口说无凭,我们要与那婉萍姑娘当面对质!”
包拯点了点头,对狄青拱手道:“元帅,可否请那婉萍姑娘出来与他二人对质?”
“既有人证,自然是要当面对质……来人啊,请婉萍姑娘前来,就说本帅与包大人有话要问。”
“是……”
狄青传下令去,不一会儿便有人领了那婉萍入帐。
跪倒在狄青与包拯面前,婉萍抽泣着将事情大抵说了一遍,与孙秀方才所言基本相同。
包拯不动声色地向下看去,正对上展昭的双眼,立时心知他有话要说,便道:“展护卫可有话说?”
“大人,属下的确有话要说,只是……可否请军中帮忙烧饭的婆婆入内相助?”
“烧饭的婆婆?”包拯虽然尚未明了他的用意,却相信他必是有了应对之策,便点头应允,又命人招了那烧饭婆婆前来
。
展昭谢过包拯,道:“劳烦婆婆上前检视一下婉萍姑娘的手腕。”
那婆婆依言照办,检视过后不解道:“姑娘腕上并无甚奇怪之处,不知大人要老身看些什么?”
“谢婆婆,如此便可。”
展昭谢了那婆婆,白玉堂接言道:“大人,元帅,婉萍姑娘说我二人曾强迫纠缠住她不放。我等习武之人不比常人,若
当真与人撕打必会如适才孙兵部留下痕迹,更惶论一介女流,怎可能毫发无伤?”
方才他制住孙秀之时曾与展昭有过短暂的目光相触,他果然立时便明白了他的用意。
“说得有理。孙兵部,你还有何话说?”狄青暗中称赞展白二人智慧过人,转向孙秀问道。
孙秀语塞,不知如何作答,面色青白交错,咬牙道:“这……他们分明是强词夺理!”
“孙兵部,今日时辰已晚,既然此时提不出其他证据,双方所言又各自有理,不如暂时先将他二人交于本帅收押,留待
日后再做定夺。”狄青见孙秀气得眼红,有意在此时轻描淡写道。
“交给元帅收押?可……”
“怎么?莫非孙兵部有何不便之处么?如孙兵部所言,展护卫与白护卫皆为皇上钦封御前四品带刀护卫,跟随包大人奉
旨出巡,本帅自然要亲自过问才是……”
狄青乘胜追击,说得孙秀哑口无言,只得悻悻说了句“不敢”,将展昭与白玉堂交由他与包拯带走。
离了孙秀的营帐,狄青急急命石玉直接将展昭与白玉堂引入中军帐内,自己到箱中取了一只瓷瓶,倒出两红两白四颗丹
药,二话不说,先让二人将白色两颗服下,又速速请了公孙策来将那红色两颗融入水中化了开来,与二人敷在伤处,方
才松了口气,道:“好险,若再晚去些,二位恐怕性命不保……”
“元帅此话怎讲?”
展昭想自己与玉堂皆内力不弱,还不至挨上几棍便马上性命不保,狄青方才未动声色,过后却急出一头冷汗,不禁心中
生疑。
一旁石玉听了,开口解释道:“展护卫有所不知,孙秀所用并非寻常军棍,而是他特制的药棍,他适才若当真用这药棍
打你两腿,三十棍打下,不出三天就会皮肉腐烂,毒传五脏,纵有名医妙药,也难救解啊!”
“好歹毒的伎俩!”白玉堂闻言,忍不住恨恨骂道。
“这是孙秀制来专门对付异己之用,本帅当年也曾被此物所害!”
“元帅也曾被此物所害?”听了狄青所言,白玉堂惊问道。
“正是……本帅当年与庞太师结怨,那孙秀就是借故用此物杖责于我,几乎性命不保,幸得相国寺隐修大师所救,赐我
灵丹妙药,方有今日狄汉臣啊!刚才二位所用之药便是大师当日所赠,称日后必有用到之时,想不到果然应验。”
“原来如此!今日多谢元帅相救,吾等感激不尽。”
“哪里,二位言重了。我早看出那婉萍姑娘并不简单,只顾请二位监视她的行迹,想不到却被她用计陷害。包大人信赖
之人,狄某自然也相信你们决不是孙秀所言的恶人。”
狄青见二人带伤起身,忙伸手相搀,道:“说来包大人当初曾几次有恩于狄某,如今我不求能够报此大恩,只望能在需
要之时尽上一份心力;何况二位年少英雄,乃我大宋国家栋梁,狄某又怎能眼看你们遭到奸人陷害却不伸出援手?今日
之事,二位便不必挂在心上;方才我怕误了时辰毒性发作才暂时将此事囫囵压下,那孙秀必定不肯善罢甘休,你们暂且
安心疗伤,我与包大人定会想出良策还你们清白。”
语罢,狄青又命石玉带二人下去歇了,却不知为何,心中始终难安,直至天明。
***
“公孙先生,你刚刚说什么?”
“大人一早前去狄元帅帐中商讨解决之策,不想孙秀却突然闯入,称那婉萍姑娘因‘不甘受辱’自尽了。此刻大人与元
帅正前往查看,大人吩咐王朝马汉传话与我,立刻来告知展护卫与白护卫,提早做好应对的准备。”
“可恶……一计不成又施一计……让白爷爷与他当面理论,到看看孙贼究竟意欲何为!”
听了公孙策一番解释,本就为前日之事心中恼火的白玉堂气得一把抄起案上的雪影就要转身出账,却被展昭拉住了右腕
。
展昭低低叫了一声便未再多说其他,心知白玉堂已经忍了又忍,只是一时怒气冲了上来才会如此冲动。
此刻并不需要他多言什么,他自然明白轻重。
感觉到那手中传来的温度和力道,白玉堂停在了原地,沉默了半晌,深深吸了几口气,暂时平息下胸中翻涌的怒火,这
才缓缓转过身来。
“先生,大人那里……可有什么吩咐?”见白玉堂已经冷静下来,展昭开口问道。
“大人只说不必慌乱,有他在此,断不会让你们平白遭受冤枉……”
公孙策上前,只是一句话尚未说完便闻帐外一片嘈杂,接着就见狄青、包拯、孙秀三人先后走入,面色俱是十分紧绷,
似乎此前已有过一番争论。
孙秀一见公孙策也在此处,双眼一眯,语带讥诮道:“我说适才怎么不见公孙先生跟在包大人身侧,原来在此。先生特
意来看望展护卫和白护卫么?真是巧啊。”
“公孙策见过孙兵部,狄元帅,包大人,”公孙策听出孙秀话中有话、意有所指,却也不急,施过礼后,不慌不忙地合
起事前放在案上的药箱,道:“展护卫和白护卫有伤在身,在下放心不下,特意前来探看,好在如今已无大碍,在下就
此告退。”
“公孙先生且慢,本府正好有事与你相商。”包拯拦住公孙策道。
“大人有何吩咐?”
“那婉萍姑娘不知为何,昨夜突然自尽身亡,请公孙先生前去验明死因。”
“什么,婉萍姑娘她……”公孙策明白包拯之意,佯装对一切俱不知情,惊呼道。
孙秀见状,哼道:“包大人,军医适才已查明婉萍姑娘乃是服毒身亡,且有遗书为证,还有必要再查么?”
“孙兵部,这军中要地,平白无故何来的毒药?再说这婉萍姑娘自称家中清贫,乃是一介布衣,那封遗书却写得一笔清
丽娟秀的好字……如此种种,此事看来疑点甚多,本府必须仔细查明,否则马马虎虎一带而过,岂不是白食俸禄,有负
皇上重用!”
包拯手持尚方宝剑,又是字字铿然有声,倒说得孙秀一怔,回答不得,便狡缠道:“不论如何,既是疑犯就该抓他二人
投入牢中候审……孙某素闻包大人刚正不阿,想不到也如此护短!”
说着,便命孙洪上前拿人。
此刻白玉堂已对孙秀的小人嘴脸忍无可忍,一掌重重击在身旁案上。只听得“喀嚓”一声,那桌案立时一分为二,轰然
倒地,惊得孙洪连退几步,再也不敢妄然上前。
“白玉堂!你这是何意?!难道你想造反不成?!”孙秀脸色一变,一指白玉堂大喝道。
“这营中确实有人意图造反,却不是白爷爷……”白玉堂冷笑两声,锐利的双眸直指孙秀,直看得那奸贼心中发毛。
“你……元帅,此事前因后果如何每人都看得明白,还请元帅秉公处理。”
狄青见孙秀终于逼到了自己头上,唇角微微一翘,道:“孙兵部所言不假,可是包大人说得也有道理,依本帅看来不如
这样……既然展护卫与白护卫伤势还未痊愈,就继续在此修养,但帐外需人把守,在此案查明之前不可私自外出……不
知诸位意下如何。”
“这……”孙秀本还想再作争辩,却见狄青神情强硬,由不得他反对,只得后退一步,道:“也好,就依元帅所言……
”
如此这般,又是一日过去,入了夜,展昭与白玉堂为免再生事端,便早早熄了灯合衣而卧。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白玉堂忍不住转身拉了拉展昭的头发道:“猫儿,怎么不出声?我知道你一定没睡着。”
展昭应了一声,将发丝从那无聊老鼠手中拽回,道:“此事一步一步发展下来越发蹊跷起来,我们恐怕是落入了他们的
连环计中。”
“这我自然也看得出来……”
白玉堂低低在展昭耳边一笑,耍赖地继续伸出手指缠绕他的鬓发。
“只是……你是如何打算?你想如何应付?若是我们稍稍把持不住,让孙秀那奸贼抓到把柄,不仅自己无法洗清,还会
连累到包大人在皇上面前无法交代……”
他知道,这猫儿担心的必定是这个;正因如此,自己才几次竭力控制,免得冲动之下一步走错后悔莫及。
“我……”展昭略略皱眉,一时也无从答起。
意外之事接二连三地发生,几乎没给他们任何能够冷静下来思考对策的时间。
正在此时,一阵阴风突然卷入帐内。
二人察觉到风中隐含杀气,立时警觉得自榻上一跃而起,只见一条黑影立在面前,发出尖细的笑声:“不必如此紧张,
我从未想对你们如何,只是来告诉你们一声,我要取走包拯的人头!有本事就追我前来!”
语毕,又是一阵阴森风啸,那黑影已然隐形而去,消失无踪……
“大人!”
二人同时惊道,慌忙各自提了宝剑飞身而出,直朝包拯所住营帐的方向奔去。
奔到一半,前方猛然一片大亮,几十枚火把熊熊燃烧着照亮了深黑阴沉的天宇,为首之人正是孙秀。
“哼,我早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们再无借口可以逃脱罪责,必定会趁夜逃逸……”
展昭本想解释,却被白玉堂拦下,“别说了,猫儿。他步步为营,一心想要陷害你我,此事必定又是早有安排,否则怎
会如此巧合?”
“巧合?说得好!你二人在帐中不能私自外出走动,怎知有人要对包大人不利?莫非刺客会自己上门告知你们他要行刺
?”孙秀得意忘形,一不小心便说漏了嘴。
“你这小人!”展昭忍不住怒道。
方才那刺客来得古怪,他不是毫无察觉,只是事关包大人的安危,即便明知可能有诈也不得不马上追出来捉拿刺客。
“大胆,到了此时还敢口出狂言!废话少说,来人啊,给我拿下这两名奸细贼寇!”
孙秀一声令下,手下兵士便一拥而上,与展、白二人斗在一处。
展昭边打边想,此时他们以寡敌众,所对之人又并非敌军,而是同为大宋子民的兵士,一时半会儿尚看不出如何,时间
久了,包大人与狄元帅不能及时赶至,状况必然对他们十分不利……
正想着,却忽听得身后一声惨叫,天外不知何处飞来一支冷箭,正中孙秀右胸!
展昭、白玉堂,连同孙秀本人都是一惊。除他们之外,还有其他人躲在暗处伺机而动,意图坐享渔翁之利!
“好个白玉堂!早听说你擅用暗器,想不到今日被你暗算!给我放箭!”
孙秀一时找不到偷放暗箭之人,便不分青红皂白,继续执迷不悟,一心要将展昭与白玉堂置于死地。
“玉堂,快走!”
展昭惊觉情形不对,如今已经犹豫不得,抓住兵士们拔箭张弓的一瞬,一扯白玉堂,同时纵身跃起,往营外逃去。
“给我追……”
孙秀大吼一声,不想还未追出几步,便觉口中一腥,哇的吐出一口黑血。
“那箭上有毒!”
孙洪见状大惊失色,更恐万一庞太师得知追究下来承担不起,忙命左右将孙秀扶走,自己立刻带人一路追缉,直到将展
昭与白玉堂逼到了营外山上一处悬崖边,并命弓箭手放箭诛杀二人。
他们连忙举剑左右开弓,奈何却抵挡不住如雨雕翎,加之都有新伤在身,一支利箭狠狠射中了展昭的左肩!
“猫儿!”
“别分神,我不妨事!”
展昭朝白玉堂喊道,忍痛拔了那箭还想再战,却已是力不从心。
白玉堂看在眼中,四下望去,却发现此处正是他们前次观赏日出的那处山崖,忙近身靠向展昭低声道:“猫儿,我记得
这山涧下是条溪流,我们跳下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好,那就孤注一掷吧!”
展昭点点头,望了白玉堂一眼,二人突然转身,朝山涧之中一跃而下。
***
月亮笼着一层薄雾半遮了面,有意避开了边境间的一条小山涧,只有星子偶尔眨上一两下眼,似是在为涧下伏在溪边昏
迷过去的两人担忧。
忽的,涧中起了一阵幽风,吹得周围林中树木瑟瑟发抖,猛得打起寒颤,枝摇叉动,扑啦啦惊起了几只飞鸟,也唤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