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红(风流天下 二)——天子

作者:天子  录入:05-06

粮草搬运妥当之后,众人领了赏各自散去,展昭却径自跟到了野利仁荣的大帐之外。
“什么,帐外有人求见?”野利仁荣才回帐中落了座就有人来,不禁皱了皱眉问道。
“他只说要将此物交与大人。”入帐通禀的兵士边说,边将手中的锦囊送上。
“哦?”
野利仁荣闻言更觉蹊跷,伸手接了那锦囊,将其内之物倒了出来,蛇形血玉赫然入目。
“这是……”看了那血玉,野利仁荣一怔,随即敛了神道:“你且下去吧,叫那人入内见我。”
“是。”
那兵士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传了展昭入内。
“野利大人。”
进帐之后,展昭并不急着开口,只等对方先行问话。
“这玉你是从何处得来?”野利仁荣抬了眼问。面前之人一副兵卒装扮,入内之后却对他不跪不拜,着实胆大包天;而
且听他说话也不象夏人,莫非真是……
“此乃吾家主上之物。”展昭沉着应答,有意说得摸棱两可,以免露出破绽。
“主上?什么主上?”
野利仁荣似笑非笑地故作不明展昭之意,手下却是下意识地缓缓摩挲着那块玉,尽被展昭看在眼中。
“大人既肯召我入内,又不怪我不跪之罪,自是认得此物,却又何必装做不识得我家主上?”
“心思机敏,胆子也恁大。我是问你,是你家哪位主上。”野利仁荣话锋一转,改口问道。
“大人又说笑了,难道那玉上之字,还是无法令大人忆起我家主上的姓名?”展昭再次大胆反问道。
“他人在何处,为何不亲自前来见我?”野利仁荣站起身来,终于忍不住显露出些许急噪。
“他说,要与大人在另一处营中相见。”展昭到了此时,才将最终的目的说出。
其实昨夜狄青、石玉二人前去房中与他密谈之事并未瞒过段司洛,帅府临行之前,他曾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说潜入夏军
营中之后若想顺利打探到楚无咎的藏身之处,就定要听他一言,依他所说去做;算是他段司洛一次恳求,“展兄,我无
心参与两国战事,此举只是私心,帮我,亦是帮你自己。”
一整日,展昭心中反复掂量揣摩,打定主意,见机行事。直到刚刚见了野利仁荣身上佩带着相同的血玉,这才真正下了
决心,冒险采用段司洛的计策。
“好,你这两日,就暂且先跟在我的身边,不要在营中乱走。”
野利仁荣盯着展昭看了一会儿,见他镇定自若,丝毫不见慌张。便也未再多言,唤了一名亲信副将前来,领他下去安顿
,自己单独对了那块血玉好一会儿,才解下了腰间相同的那块,缓缓靠近,贴合在一起,形成了两条灵蛇交合之态——
口中喃喃念道:“祁连山……额济纳……你真的在那里么?莫非他一直骗我……”
***
正月十五,雪照银灯。
“玉堂。”
楚无咎喊了一声,掀开帘幕入得帐内,却只见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主上,白五爷半个时辰之前出去了,不准人跟。属下——”闻迅而来的黑炀跟了进来,在楚无咎身后轻声道。
“我知道了,你不必解释。”楚无咎点了点头道。
玉堂的阎罗脾气随时都有可能发狠,黑炀无论如何不是他的对手。若是他说不准,别人却硬要跟他,恐怕便不是被掀了
皮肉那般简单。他要出去,也只能任他出去;即便他此时摸不清他在想些什么,不过却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既自己来了
,暂时还不会就这样离去。
“呸!次等劣酒,一点不纯!”
白玉堂将手中酒坛一抛,“锵琅”一声撞在树干上磕碎。
来到楚无咎营中几日,该出现之人迟迟没有现身,不知是否是他暗中提防,通知了那人,另有其他计谋。这营内他前前
后后走了几次,那些侍卫大抵全是修罗宫属下。加上延州密宫一并带来,以及原本就潜伏在大夏境内的也不过万余人,
也难怪他要勾结襄阳王及野利仁荣,借助他们的势力达到自己的目的。不过却也不可因为人少就看轻了他,修罗宫的属
下个个训练有素,大可以一敌十,不是普通军中兵士可比。若是他突然在都城发动政变,不说十拿九稳,却也可有八分
胜算。
但举凡是人都有私心,这只是他楚无咎一相情愿的想法,他倒觉得那野利仁荣的心思叵测,值得怀疑。眼下只须再多上
几分耐心,冷眼旁观,相信这几日之内,西夏前方大营之中必有动静。
至于自己身旁的动静,想清了事情再去理睬也是不迟。
“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见人?”
“本想请你喝酒,见你若有所思,不想打扰罢了。”楚无咎缓缓从暗处走出道。
“‘酒逢知己千杯少’,倘若不是,便如同‘话不投机’,半杯也多。你不必特意亲自前来监视我,待我想走之时,任
凭是何人也拦我不住。”
白玉堂说完,转身而去,融入一片苍茫雪色之中。确定身后楚无咎没有跟来,才放慢了脚步,抬起头来观看一轮朦胧冷
月。今日虽是十五,月亮却只圆不满,笼了一层薄云,看样子雪又要来了。关外的确不比关内,几日以来,大大小小,
已下了数场雪,放眼何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让人看了心中烦闷。楚无咎营中昨日传来秘报,听说宋主派了新任大元帅
前来边关统战;此人正是当年平定了辽宋之争的大宋平西王狄青。
得知这个消息,他倒放心不少,只是仍然不知展昭那方回了开封府情形如何。
想起展昭,白玉堂的神情又沉下了几分。不是他绝情断义不愿回想旧事,而是想不起,也不能想。每每试着去寻找那些
与他有关的记忆之时他便会头痛欲裂,几至癫狂;在船上伤了他的那回大概是最严重的一次。若是之前,不想也罢,如
今知道了过往的一切,反而更加清晰地感到自己缺失了一块,空荡荡地,烦郁不已。
今日的天气冷得出奇,山间阴风呼啸,远远的只见白茫茫的太阳还未全然自半空消失,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楚无咎命人
掌了灯,正欲叫黑炀前来问话,他却已经自己掀幕而入,单膝跪倒,回道,“主上,野利仁荣来了。”
“什么?他怎会不事前知会一声突然来访?”楚无咎闻言,面色稍沉,坐直了身道。“他已到了营中?是独自前来还是
……”
“还在谷外路上,是途中暗哨前来回禀。他未带人马,只简装带了一名侍卫随行。”黑炀答道。
“好,那就随我出去一同迎他吧,看看他此番前来,究竟是何目的。”
楚无咎说着,便起身出了帐,命人牵过马来,带黑炀一同出营前去迎那野利仁荣。
其实他从未完全信任过野利仁荣,此人高深莫测,令人根本无法揣摩心思。虽然听潜伏在兴庆府的密探所言,李元昊专
制跋扈、生性多疑;野利仁荣依仗赫赫战功在身,又与元昊自幼相识,多年来与他并肩作战,堪称他的左膀右臂,亦有
其执拗的一面,常常不顾皇帝颜面坚持自己的主张。日久天长,元昊便对他渐生嫌隙,只是眼前西夏正是用人之际,尚
不敢轻易扳倒铲除勇贯三军、一呼百应的野利仁荣。但野利仁荣答应与他合作,此事仍然存有疑点,他也只是走一步看
一步,见机行事。若是不早做防备,难保没了李元昊,这野利仁荣才真正是他最大的对手。
谷外。
眼看前方就快到了楚无咎扎营暗藏的峡谷,野利仁荣禁不住又摸了摸胸口的位置。如今两块血玉已经重新结合在了一起
,他是否真能再见到他呢?
骑马跟在野利仁荣身后的展昭此刻的心情同样难以平静。如今依照段司洛的安排,利用野利仁荣带路前来的计策已经实
现了大半,只是不知,玉堂是否当真就在楚无咎的营中……
两人正各自想着心事,冷不防忽然一阵寒风吹过,惊起了道边林中飞鸟,呀呀嘶鸣着冲上天空。
“什么人!”
野利仁荣勒住缰绳,喝了一声,抬头望去,只见一男一女赫然出现在面前;而那名男子就是他一年以来朝思暮想之人。
“额济纳!”一瞬间,惊喜令野利仁荣向来冷酷的容颜柔化了大半。
他果然在此!他终于再见到他!
“主上。”展昭见了来人,道了一声,下马回到他的身边。
“嗯,你去吧。”段司洛顺势点了点头,心知展昭这是借机向他询问。
“是,属下告退。”
展昭明了地微微颔首,正欲纵身而去,不远处却又闻一阵马蹄之声传来, 转眼的工夫,两匹高头大马已到了近前。
“昶恺殿下。”
野利仁荣此时虽尚不明了今日这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还是先抱了抱拳后,径自翻身下马躬身见礼。
“野利大人多礼了,楚某此时,仍只是一介草民而已。不知大人今日突然到访,是否事情有变故?”楚无咎下马笑道。
野利仁荣是生性极傲之人,就象一匹桀骜不逊的烈马。他是否真心拜他,他岂会不知?对付此类人等唯有攻心为上,不
论何时都对他敬上三分,又不能让他感觉自己可以一手操控一切。
“昶恺殿下放心,变故倒是没有,我今日前来,却是有人相约。”野利仁荣微微一笑,面上平静如水,一双利眼早已扫
过众人,揣摩判断着眼下的情形。只见楚无咎发现段司洛在场,也是一愣,倒不象是他们二人商量好约他前来。
第二章
“哦?”楚无咎眉锋一皱,已经听出了弦外之音;段司洛的突然出现也令他有些措手不及。显然,今日是他约野利仁荣
前来;那么他究竟是何目的?而且他从来不知,他竟和野利仁荣私下相识!
正在他疑惑不解之时,段司洛开口打破了凝滞的僵局,开口道:“此处不便说话,倒不如……”
“不如我们回营坐下细谈。”楚无咎略略犹豫一下,还是接言道。
“也好。”野利仁荣点了点头。
几人旋即重新上马,一路进入谷内楚无咎的大营之中。而这时正有一人得知了野利仁荣来此的消息,正在他的帐中等候

野利仁荣见帐中有人,此前并未见过,目光一扫,心中暗道:此人气宇轩昂,相貌冷俊不凡,神情倨傲,似是不把天地
放在眼中。虽然早知修罗宫麾下网罗了不少中原武林高手,这人却绝对不会是楚无咎的手下。
“玉堂,你前来找我,可是有事?”楚无咎面不改色道。白玉堂既然来了,见到野利仁荣便再所难免,他此前早有准备
,只是想不到会是今日这般情形而已。
“我道客人是谁,原来却是白面鬼。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在此打扰,各位请便。”白玉堂说罢,起身大步走出,经过展
昭身边之时,不着痕迹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之后径自在帐外等他出来。
即便他此时易了容,是一副平凡无奇的粗糙面孔,但他仍是在他跟在段司洛迈入帐中的一瞬一眼认出了他。他那双眸子
骗不过他,因为其中的痛楚太浓太深,深到令他无法逃避;从在修罗宫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他的眼神就已经烙在了他的
脑海之中。
“无双,你们都出去吧。”段司洛乘机将展昭与慕容无双一同谴出帐外。
“是。”
二人应了一句,转身而出。
到了帐外,展昭尚来不及对慕容无双说些什么,已有人一把拉了他的手腕,低声道: “跟我过来。”
“你不在包大人身边,怎么跟来此处?”将展昭一路拉到了自己帐中,白玉堂才放了手,一双利目盯了他质问道。
其实他为何如此冒险,他不问也知;只是,他不喜欢看他如此。
“我……奉了密旨随大人出京。”在帐中目光接触的刹那,展昭便知白玉堂认出了他。见他平安无事,他便也放下了心
,将这段时日发生之事一一道明。
“你回去吧,告诉狄王爷此处有我白玉堂便可,无须你这蠢猫在此添乱!”白玉堂听后,立刻挑了眉道。
“白兄,我来此正是要劝你回去的。”展昭正色道,“我既有圣命在身,就不会畏惧危险;我打算请段兄相助,留在那
野利仁荣身边,伺机刺探敌情。”
“展昭,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今日黑瘟神忙于应付其他才没有注意到你,你定要等到他发现你的身份,告诉那野利仁荣
,砍了你这颗猫头才肯善罢甘休么?”白玉堂闻言,瞪了双眼怒道。不知为何,一见展昭这般固执的样子他便忍不住心
头火起,想要发作!
他这是在玩命!为了他玩命!他明知他想不起过往,给不了他任何回应,却仍要愚蠢地做出这样的傻事!他不想伤人,
所以避而不见;现在看来,他做得仍不够绝不够狠!
“白兄,此乃朝廷大事,非同儿戏,更非寻常私人恩怨,请你不要继续涉足其中。”
展昭故意提出朝廷相压,欲逼白玉堂放手,谁知他根本不理,反而低笑了两声,抬眼盯了他道,“既是朝廷大事,白爷
爷就更有资格涉足。我记得你适才并未曾说过皇帝老儿已撤了白爷爷的官儿,如今你我仍是平级,我更没有必要听你命
令。我劝你还是早些回去,这边若有了什么消息,也好里应外合。”
“白兄如此执拗,不通情理,不顾大局,展某就更不能走。展某的命是自己的,亦由不得白兄命令。”展昭转过身去,
坚决道。
“你以为用了激将法就可以将白爷爷逼走?也未免太小觑我白玉堂。既然如此,我今日也不怕与你实话实说:展昭,你
我之间的事,在陷空岛时大嫂已经全部告诉了我。不过,那都是前尘旧事;如今我忘了所有,也就不需要你再多事为我
如此……”
白玉堂咬了牙,绕到展昭面前,残忍的话语出了口,明明看到他眼中的惊愕与震痛,却仍然扼住了他的肩,强迫他面对
自己,“还是……你这表面一张死脸皮的猫苦苦相随,做了这许多,就是舍不得这些……”
他用邪恶的语调轻声说着,缓缓拥住了他的腰,低下头去碰触他冰凉的双唇,狠狠碾压,直到口中尝到了血味,才发现
自己竟不知不觉在这个吻中放入了太多不该有的东西,连自己也摸不清楚的东西……
他抬起头,看到的是展昭异常平静的表情。
“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此战结束之后,展昭绝对不会再出现在白玉堂面前。”
“展昭,你……你究竟是何苦?”
看着那瘦削却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白玉堂一脚踢碎了地上的几案,心中如绞!以那笨猫拼命三郎一般的性子,执意
要潜伏在野利仁荣身边做什么密探,这本来就是提头行事。再加上李元昊、楚无咎及野利仁荣三人之间关系复杂,恩怨
难分,如今纠缠在一起,根本难说是谁入了谁的迷局,谁踏了谁的连环阵,如此这般便又是险上加险!
推书 20234-05-05 :国产六人行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