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泷————飘飘何所似

      无泷40

      　　上官野和西戎内外夹攻的联盟被打破了，只能沈寂下来，积蓄自己的亲兵力量，而魏天炽、杨煜等年轻人也一时没有力量在朝廷众将他的势力一网打尽，只是暗中防备，逐步地控制大权。双方也就这样保持著暂时的平衡和平静。

      　　只是，喝得几次酒，弹得几回琴，舞得几次剑，魏天炽和白无泷经过平静而幸福的三年後，却迎来一个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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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泷下山已经五年了，长发都及腰了，只是仍不肯簪起，只是用丝带在後面轻轻地束一下。按照习惯，他对魏天炽的报恩也算是完成了。六月的时候，白雪银派了一个人来迎接少宫主──司空明月。
      司空明月，右护法司空琉之女，无泷青梅竹马的玩伴和妹妹。那麽美丽可爱又活泼的十八岁少女，有著独立的个性和高强的武功以及对无泷的无限痴迷和爱恋──她从不掩饰这些，她就是爱白无泷，早就爱了！虽然司空明月不是天生的第三者，然而在太子府里，她的到来却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提醒魏天炽和白无泷──他俩今生似乎已是缘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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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皇上病逝，草木含悲；八月，太子登基，大赦天下，朝野又是一片欢腾。独有老将军上官野被强行收回兵权，由掌握实权兵部尚书升为只有虚名太尉──很老土的明升暗降的方法，却一次一次被统治者所使用著，这次也不例外。
      　　站在皇城最高处，魏天炽看著朝阳缓缓升起，不禁有“江山如此多娇”之叹，然而，天下就真的在他的掌握之中了吗？
      　　“启禀皇上，禁军统领赵天求见！”一个小太监行色匆匆地来报。
      　　“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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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赵天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什麽时候开始，连一向不拘小节的赵天也会了这个了呢？魏天炽自问对人赏罚分明，一班多年追随的功勋大将像杨煜、赵天、魏平他是不吝封赏的。只是，才几日，大家就生疏了啊！想到这里，魏天炽多少有些伤感。
      　　“启奏皇上，有线报，上官野的亲兵有异动！”赵天低著头，恭敬地道。
      　　“哦？终於要动手了吗？”魏天炽脸上露出了一个皇帝才有的自信和霸气的表情，“那很好，留得他时间越长，就越是心腹大患！”
      　　“赵天！”
      　　“臣在！”应声跪下，赵天已经真的由太子的亲信转变成为王朝的官吏了。
      　　“调禁军十万，京城内外布防，务必一网打尽！”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是皇上了，就要做皇上应当做的事了！
      　　“臣尊旨！”
      看著赵天离去的背影，魏天炽突然感到无限的孤独──无泷，好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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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皇上还是有好处的，想见谁自然就可以见到。魏天炽心里想著，人已经到正心居了──无泷没有随自己进宫，继续住在这里，连霜儿也留了下来──魏天炽似乎也有意让霜儿一直在这里住下去，再加上一个司空明月，太子府里还算热闹。只是，那一天也快到了……
      　　“天炽兄，你来了！”无泷还是那个无泷，绝世的仙姿，脱俗的心性。在所有人都认为他是皇上，敬而远之的时候，只有在正心居里，他还是魏天炽，还是无泷的“天炽兄”，这就够了，他来，不过是要听一句“天炽兄”罢了。
      　　“是的，我来了。”“朕”这样的字眼，此时是不合用的。“无泷，今天赵天得到消息，上官野要造反！你要小心啊！”
      　　“我？”无泷奇怪，上官野造反是迟早的事，可自己就要回无尘山了，世事兴衰与他无碍，只是担心天炽兄，但也知道他早做了万全的准备了，“还是天炽兄更要保重吧！”无泷笑著，自然的关切，不是对皇上，也无关天下万民，只要天炽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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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泷，你一定要走吗？”忍了又忍的话，还是脱口而出了。
      　　“是啊！”无泷非常无奈，不走，又如何？毕竟他的天炽兄已经是“皇上”了。
      　　“不要走！”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魏天炽冲上去抱住了无泷，　“无泷，朕要一统天下，开万世基业，到时你我就畅游山水，纵情天地间！”大概是情急之下，“朕”字却习惯性地蹦了出来。
      　　虽然轻轻地挣开那熟悉的怀抱，无泷却知道自己是挣不出这张情网了，心早就沦陷了吧？“好，我等你！”无泷微笑地答应了。是不是自己早就在等这句话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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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泷41(完结篇上)

      　　八月十四，上官野起兵，翌日，三万人兵临城下，列万仙阵──进入之人但觉身畔草木皆兵，及待砍杀，则发现其实对方即是自己，有不信邪者继续动手，皆自伤其身。十万禁军无计可施……上官野亦放出风声：只要皇上亲自来！
      　　战况危机，皇宫里却不见了皇上，只有一道圣旨著禁军统令、京都府尹赵天和吏部尚书杨煜维持京城治安及朝中运作一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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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心居
      　　又是一年的八月十五，京城已经戒严，不复往日的嬉闹，惟有如水的月光依旧照在小小的庭院。月下两个身影，一黑一白，说不出的和谐与唯美……
      　　“天炽兄，你不该来……”不是往日习惯的桂花酿，此时，两人黄酒下白干，无泷似乎已过量，“不过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五年了，两人都在回避。
      　　今夜，月下佳人已脱去了少年的稚气，还是那身白衣，还是那翻飞的衣袂，却少了三分清冷，多了十分妖娆与妩媚。
      　　“来了，本就不打算走！”魏天炽似乎越喝越清醒，他是来告别的，他不能允许再有无谓的伤亡──该是朕去面对的还是由朕来罢！
      　　酒，看来是够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啊！魏天炽健步上前，抱起无泷，这是一个两人都熟悉的动作──曾经那麽多次，魏天炽抱著受伤的无泷心痛欲绝；但同时也是最陌生的动作──同样温暖的怀抱，今天却是带著激情而夹紧的手臂和从未如此贴近的炽热的胸膛。
      　　虽是秋凉，暖阁之中却刹时春光无限……
      　　“无泷，我爱你──”无数次的重复，魏天炽心中千言万语，话到嘴边，说出的却只有这一句，无泷，你可明白？
      　　我明白的！那麽温柔的天炽兄此刻正重重地压在我身上，像最矫健的猎人追逐美丽的猎物，又像王者巡视他的丰美土地……他本来就是皇上呢！那麽激情地凌掠我的身体，我几乎可以听到破碎的声音，只是不知是身体，还是我的心……那又有什麽关系呢？心，早就是他的了，身体，此刻也完全臣服於他，我只想，只想叫你的名字，让你永远记住，曾经有人这样叫你──
      　　“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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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魂沦落了，
      　　我们还有身体，
      　　连身体都沦落了，
      　　我们还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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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拂晓，魏天炽还在沈睡，无泷却整衣而起。身体还在叫嚣地疼痛，时间却不能再耽搁了。无泷用从不离身的冰魄银光剑将留了五年的长发齐肩削下，扎好握在魏天炽手中，轻身飞出了正心居──
      　　对不起了，炽！万仙阵是迷人心魂的邪阵，就让无泷为你代劳罢！这个小小的迷咒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不伤身的，午时一过，就会自动解开。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却不想让你走，就为我留一晌吧！我让赵天午时来叫醒你发兵出城，到那时上官野就已经不在你话下了，我的炽，是最伟大的英雄和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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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天炽，你只知道你爱无泷，你却不知无泷爱你竟至死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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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锁罗之名，阵破！”城墙之上，夹著内力的咒语传出，上官野阵中机关毕现，挥舞著冰魄银光剑，无泷冲了进去。
      　　那麽多的机关、暗器，却伤不了无泷半分──无上的轻功，避无可避，仍是避过──无泷知道那不是为他所设，而他则不能让这些伤著那本来要伤的人！稍稍拖延了一点时间，终於无泷还是找到了上官野藏身的营垒──
      　　吩咐任何人不要靠近後，上官野望著无泷开口道：“怎麽是你？”虽然是问题，上官野却并不疑惑，双掌已是蓄势待发。
      　　“对付你，我就可以了！”无泷回答，三分自信、三分决绝、三分清冷，以及一分深情──炽，你的梦里可还有我？
      　　“呵呵，你可知道，如果你死了，那人绝不会独活的！”上官野大笑，“一石二鸟啊！”
      　　“无妨，我已经留下了能让他活下去的东西……”无泷像在回答上官野，更像在鼓励自己──你一定会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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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一口真气，天意剑法舞得更是灵动，无泷仿佛是敦煌壁画中的飞天，前後左右，上下翻飞，不断闪避上官野的掌击，不时的进攻也旨在打乱对方的拳路，并不能造成致命伤。只是上百个回合下来，上官野也是无法克敌，加上拳掌走重路，不及无泷长剑轻巧，时间长了更是难以支持。
      　　“呵呵，看来你是要等援兵了！”上官野狞笑，下一刻，凝聚了全部功力的寒冰烈火掌已然出手，“你就到黄泉路上去等吧！”
      　　然而，无泷等的却就是这一刻──左手寒冰，右手烈火，虽是双掌齐发，人的左右手却总有细微的不同，这一招发出，已是有先有後，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秒，只要能够将其从中截断，就会使上官野招不成招，而寒冰烈火掌这样霸气的武功，如果用到十成功力，又怎麽会不能克敌？此时就算敌人能够避过，也不可能同时进攻，当然上官野也就不需要防守，门户洞开地等看著无泷怎样在他的掌下毙命……
      　　然而，烈火先至，无泷用冰魄银光略微隔挡，迎著掌风，直冲而上！“！！”火龙穿过长剑，撞上无泷心口，但无泷却顾不得许多，忍住翻腾的气血和涌上喉头的腥甜，直冲向上官野──
      　　近一点，再近一点，好了！“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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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泷42(完结篇中)

      　……
      　　 一切都结束了，霜华神功第十级“天长地久”，与敌人同归於尽的绝招，从没有人看过这一招发出时的景象，看到的人，都死了……
      　　地上什麽都没有，连一滴血都不曾留下，上官野的身体瞬间就灰飞湮灭了，无泷则静静地倒在一旁，四周一片死寂……
      　　过了好久，两个身影闪了进来，走近了，是魏无霜和司空明月，他们也想在魏天炽发动攻击之前来为他做些什麽，却发现万仙阵已破，上官野的营垒中有异动。
      　　“娘──”
      　　“少宫主──”
      　　两人冲上前去大呼，无泷似乎也被这两个孩子被吵醒了，缓缓地睁开眼睛……
      　　他没有死！上官野双掌中烈火掌先至，性质极寒的神剑冰魄银光为他挡去了部分的冲击，只是重伤之下再行发力攻击也是不要命的战法，元气不能不大伤，以後就算有舍利子和玉菩提，功力可能也不能再恢复了！
      　　这样残破的身体是不配待在他身边的！无泷知道自己还活著，却仍是一心求死，他不要魏天炽看到他的样子，像以前那样为他伤心。知道我死了，他还会好受一些吧？五年来美好和心酸的记忆，已经够支持他好好地走完这一生了……我还是……
      　　“不行！”无霜见娘一心求死，大叫道，“爹会去找你的，一定会的，不论是哪里他都会去的！呜……”
      　　“那我就等他罢……只是不要在此时此地啊……”无泷说完，似乎放心了，又陷入昏迷之中。
      　　 ……

      第四十二章(完结篇中)
      　　魏天炽醒来，堪堪午时，手里的青丝，满室的素馨花香提醒他昨夜发生的一切……
      　　“无泷！”看到手中的东西，魏天炽心知不妙，立刻寻找梦中缭绕的身影──月光下那清丽的白衣少年，但回应他的却只是正午耀眼的阳光和阵阵秋风中摇曳的玉芙蓉。
      　　赵天和杨煜很快就来了，带来了万仙阵已破的消息，可是魏天炽却不觉得有任何值得高兴的，他的无泷不见了，甚至他已经预感到可能是永远地离开了……
      　　十万禁军，三万叛军，没有万仙阵，这只是一边倒的战斗，杀到日落，叛军没有投降的都被尽数歼灭了，京城外的敌营里弥漫著血与火的杀戮的气息。魏天炽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亲自巡视战场──无泷，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