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匪石 下————舜华

作者:舜华  录入:05-01


说到这里他面色突然一变,望着于茫的目光闪动了一下,改口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如此关心这些事?”

于茫面色一沉,冷声道:“你休得废话!还有一个问题:四年前你为何强逼石孤鸿去杀石冷洲?”

东方朗冷哼了一声,面上露出愠怒之色,“有一次我去找他们,凑巧撞见石孤鸿送定情之物给寒枝,我岂能容忍这种事在我眼皮底下发生?”


“所以你就让石孤鸿去杀冷洲,因为你早料到按他的性格他定不会顺从。后来你以他抗命为由强暴了他,又要挟寒枝说如果他不杀死冷洲,你就要找无数人日日夜夜凌辱孤鸿。”于茫痛声道:“你做这一切便是为了让孤鸿恨寒枝,是也不是?”


“是又怎样!”东方朗咬牙切齿道:“所有人中只有寒枝才象师父,我看见孤鸿亲他的时候气得几乎发狂——我怎么能让别人玷污我的清儿?”


“你简直是个疯子!你爱师成狂不要紧,可是寒枝并不是你师父!”于茫厉声喝道:“就为了这么个狗屁不通的缘由,你让冷洲送了命,让孤鸿精神错乱发了疯,让寒枝痛苦内疚了整整四年——你简直丧心病狂!”


震怒之下他杀意顿生,正要上前杀了东方朗,突然后脑勺遭到一记重击,于茫闷哼一声,身体摇晃了几下便倒在了草地上晕厥过去。在他身旁不远处徐情正拿着一根枯木站着,想来是于茫点穴力道不足,徐情的穴道竟然不知何时已经自行解开了。


东方朗朝徐情望去,见他正用怨毒的眼神紧紧逼视着自己。他一阵心虚,立即别过目光不再看他。

徐情“哈哈”狂笑了几声,伸脚把挡在他脚前的于茫踢倒一旁的草丛里,然后一步步朝东方朗走来。东方朗耳边听着他那疯狂恶毒的笑声,心里生出了几分恐惧之意。正在这时突然发现他自己身上穴道已解,便连忙开始运气,想要挣断绑在他身上的绳子。一运气才却发现体内真气阻塞,根本用不上什么气力,不知何时竟有人在他身上动过了手脚。


徐情见他目光微微闪动,突然明白了过来。他疾步走到东方朗的面前,伸手补点了他几个穴道。见他面上血痕遍布,狼狈惨烈,便用指甲在他面上暧昧地刮了刮。


“我记得我曾跟你说过我最恨人利用我,欺骗我。东方朗,你说我该怎么惩罚骗我的人才好?”指尖突然用力一划,东方朗的脸颊上便又多出了一条血痕,鲜血汩汩流了出来,一直流淌到他的嘴角。


徐情用指肚点了点鲜血,送回自己口中吮吸了一下手指,“真是甜,不如我一点点把你的血吸光,然后将你的尸体也装在水晶棺里,然后你就可以兑现诺言,永远陪着我了。”


说到这里他转回头去,朝草地上盛放着天机道长身体的水晶棺看去,看了一阵后啧啧称赞道:“真是美,连我也动了心。难怪你爱他成狂,这么多年都不肯放弃。”


说到这里面色一变,恨声道:“你就是为了他才骗我。可是他已经死了,回天丹只能救活还有一口气的人,他死了十八年,就算神仙也救不活他了!”


“胡说!”东方朗大吼一声,“既然是回天丹,就该能起死回生。”说到这里又加了一句,“一定能的。”似是想要说服自己。

这时徐情美丽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突然拍手笑道:“太好了!我想起一个报答你的好方法。”话音未落,身形便闪到那水晶棺旁,朝棺材侧面一掌拍去。只听“轰”一声响,那盖子便飞了出去,在空中翻滚了几下重重落在了草地上。


(三十四)天长地久有尽时

东方朗惊得几乎魂飞魄散,大声嘶吼道:“徐情你住手!你要是敢对他做什么,他日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徐情仰头狂笑起来,“看你这个样子真是畅快!”他不顾东方朗的吼叫,俯身将天机道长的身体抱了出来,走到东方朗的身前不远处放下。

徐情伸手一把扯开天机道长身上的衣衫,露出那完美无瑕的肌肤,又暧昧地伸出手去抚摸。

急怒攻心之下东方朗“哇”吐出一口血来,赤红着眸子嘶声吼道:“拿走你的脏手——否则我定要将你千刀万刮!”

徐情邪笑一声,手掌继续在天机道长胸膛上摩挲着,感觉着掌间的滑腻,“真是天生的尤物!我看随便找几个男人来,应该都不会拒绝才是。”


东方朗急得几乎发狂,竭尽全力冲着体内的穴道,真气在体内四处流窜,却每每到了一个关口便被什么反弹了回去,急怒攻心之下吐出几口鲜血。


徐情见他如此惊惶,心里又是畅快又是嫉恨,他望着地上的天机道长咬牙切齿道:“难道我比不上一个死人?”抬起头恶狠狠瞪着东方朗,狂叫道:“你明明不爱我,却还要欺骗我的感情,骗走我的身体——我要你后悔如此对我!”


说完退开几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他将瓶子中的液体倒在天机道长赤裸的胸膛上,一阵刺鼻的气味立即弥漫在空气里。

东方朗又惊又恐,颤声道:“你……你想干什么?”

徐情媚笑一声,将空瓶子在他眼前一晃,“这是一种特制的药液,一点即着,比一大桶桐油烧的时间更要持久,火势也更要旺盛。”边说便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


东方朗闻言几乎肝胆俱裂,他见恐吓无效,忙拉下脸凄声哀求道:“求你不要……你怎么对我都可以,不要……”

徐情见他神情如此卑微,心中更加嫉恨。哈哈大笑一声,手指一弹打着了火折子,手再一扬,火折子便落到了天机道长身上。只听得“扑”一声,淡蓝色的火苗便在天机道长的身上窜了起来,那火势越来越旺,很快便将天机道长的身体吞噬。


“啊——”东方朗仰起头撕心裂肺挣扎吼叫着,头顶的天空突然成了灰黑色,旋转着飞速下坠,越来越低,越来越快,终于压住了他的头部,让他几乎窒息……

清晨的山路上。
一个大汉朝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踹去,“滚开!别弄脏了大爷的衣衫。”之后便骂骂咧咧走了。
小乞丐的头不小心磕到山石,他痛得“哎哟”一声,伸手一摸,一手的血。又一个男人路过,朝他吐了口唾沫:“呸!一大早的就见血,真是晦气。”朝他身上补了一脚去了。

“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怎么额上流血了?”一个绝美的少年道士停住脚步,扶起孩子关切地问。
“我是孤儿……我没有名字。”小乞丐有些羞惭地用赃污的衣袖擦擦同样污秽的脸,结果擦得一脸都是鲜血。
少年道士撕下衣襟帮他包扎了伤口,轻叹道:“这么小年纪,真是好生可怜。你愿意以后和我在一起,让我照顾你么?”
“愿意,当然愿意。”小乞丐惊喜地抬头,忙不迭回答着,“那……那我也会一辈子对你好。”
少年道士笑了起来,摸摸他的头,“真是乖孩子。”他抬眼望望东方刚刚升起的朝阳,低头朝孩子道:“以后你就叫东方朗,如这东方初升的太阳一样明朗夺目。”


清晨的聆风居。
一个道士冲出房间,身后一个英俊少年追了出来,急声喊着:“师父,我错了!下次我再不敢了!”
道士停下脚步,凄声道:“你怎可如此对你的师父?”
少年急得满头大汗,“师父,你原谅我。我……我也喝醉了。”
道士痛苦地闭上眼睛,“算了,这件事权当没有发生过。我现下要去魔心谷救人,你在园里等我,要是你敢离开半步,我就永不理你。”

黄昏的天机园大门外。
俊朗少年朝山道上的灰衣道人狂奔而去,他一把抱住道人,“师父,你总算回来了,我等了你整整两年。啊!师父,你的头发……你的头发怎么全白了?”

道人正要说话,突然蹲下激烈咳嗽起来,呕出一口口血块。少年忙解下道人背后的竹篓,坐在地上让道人靠在自己身上,“师父,你怎么了?是魔心谷的人将你害成这样么?”

道人摇摇头,伸手打开身边的竹篓,竹篓中钻出一颗小小的脑袋,睁着水水的眸子好奇地望着少年。

黄昏的卧室里。
少年让意识已经迷离的道人靠在自己身上,流着泪喃喃道:“师父,是我害了你,我对不起你……”
道人缓缓睁开眼睛,伸手替他擦去眼泪,“傻孩子,师父……已经原谅你了,只是……只是以后再……再不要……不要执迷不悟……害人害己……”说到这里终于闭上了眼睛。

少年面色剧变,惊恐地摇着道人的身体,嘶声喊叫道:“师父醒醒,我爱你师父,我爱你啊……你听见了没有?”
良久后少年将道人平放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他伸手将道人面上凌乱的发丝轻轻拂到一边去,柔声喃喃道:“清儿,我知道你累了,你好好睡罢……我去魔心谷找回天丹救你,等你醒来我再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等你醒来……我爱你……”被绑在树上的东方朗喃喃道。地上最后一束蓝色火苗渐渐熄灭,一阵风吹来,那一小堆白灰飞得到处都是,有一些飞到东方朗的身上,东方朗垂眼看着,良久良久后突然哈哈笑了起来,“有趣,真有趣……”


徐情一直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此时见他突然狂笑,便邪邪一笑,道:“看你的美人儿师父化成灰,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啊!”

东方朗听到声音,迷惘地朝他望去,怔怔望了许久,突然呵呵笑了起来,“有趣,真是有趣……对了,你看见我的清儿了么?他说要照顾我的,怎么不见了呢?”


徐情见他面上神情有些奇怪,不由怔了一下,他试探着道:“东方朗,你少玩这种把戏了。”

“把戏?”东方朗迷惑不解地望着他,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时间看把戏,我要去找我的清儿。”说到这里他停下仔仔细细打量着徐情,突然笑道:“啊!原来你就是清儿,我差点被你骗了。清儿,你过来好不好?我真的很想你,很爱你,以前我都不敢告诉你这些。”


“你爱我?”徐情冷笑一声,望着东方朗早已被血染花了的脸,以及他眼中的迷茫与懵懂,隐隐明白了什么。

他心中又痛又乱,如同一把剪子在心上绞着,咬着牙恨恨道:“原来你真疯了。”说到这里用力甩甩头,“你自己疯去罢,反正我再不管你了。我要去夺宝藏,有了宝藏,我一定会幸福。对了,就是这样——原来我以前也疯了,居然幻想有人真心爱我。”说完便拔足狂奔而去。


东方朗见他离去,不由大急,口中大喊道:“清儿,你等我啊!我还有很多话没有告诉你,你等我啊……”待徐情身影消失,他颓然垂下头,伤心地道:“师父你为何走了?我真的是喝醉了,下次我再不敢了。”


这时听见一阵脚步声,他抬起头,看见一个人远远跑了过来。他面上立即露出惊喜之色,“清儿,你终于肯回来了!”待那人近了,东方朗面色一暗,失望地摇摇头,“这个不是清儿。”


来人正是从天机园一路尾随东方朗来到海岛的石孤鸿,他先前看见东方朗跳下悬崖,担心他没有摔死,所以才特意找路到崖下看看。此时见东方朗被人绑在树上,满脸是血,胸口处还插着把匕首,不由一怔,不明白他如何落到这副田地。


石孤鸿朝东方朗冷喝道:“想不到你也有今天!正好所有的帐我们今天可以一起清了。”

东方朗迷惘地看着他:“什么帐啊?你又是谁?”

石孤鸿大怒,拔出剑指着东方朗,“少装蒜!你就是追石令主,你当我不知道么?”

“追石……令主?”东方朗蹙着眉头努力想了想,“听起来有点耳熟——他是谁?”

石孤鸿一愣,恨声道:“幽影什么都告诉我了,你就是追石令主,当年是你杀死我的家人,让我失去记忆,也是你害死冷洲,又践踏我的尊严——今日我定要取你性命!”长剑一挺,便朝东方朗心口刺去。


“孤鸿且慢!”这时忽听见身后一人惊呼一声。

石孤鸿浑身一颤,剑尖堪堪停在了东方朗的胸口。他眼中突然光芒一闪,颤声道:“寒枝!”同时迅速回过头去,见一人正从草丛里挣扎着起身,却是于茫。


石孤鸿目光立即黯淡下来,手中的长剑也擦着东方朗的衣衫颓然垂下,“原来是你。”

于茫淡淡点了点头,慢慢走了过来,他望着石孤鸿静静道:“他疯了。”

“疯了?”石孤鸿茫然重复了一句,目光重新落到了东方朗面上,见他正在喃喃自言自语:“清儿,我要找清儿。”神情象个被大人遗弃在路边的孩童。


石孤鸿转回头盯着于茫,“你怎么知道他是真疯了?”

于茫将目光投向地上残余的一堆白灰,灰里还有几根骨头,他的面上闪过一丝哀伤之色,涩声道:“徐情在他面前烧了天机道长的遗体,烧完后他就疯疯癫癫了。看起来倒不似作伪。”


他先前被徐情打晕在草丛里,醒来的时候见天机道长已经快烧成了灰,虽然心里难过,但是怕徐情再对自己不利,所以就继续装作昏迷,一边偷偷观察着东方朗与徐情。等徐情走后他刚想起身,却看见石孤鸿跑了过来,所以便在草丛里多隐忍了片刻。


石孤鸿吃了一惊,想到那美丽的男子如今化成了一堆飞灰,心里亦是一阵黯然。再朝东方朗望去,见他口中仍然在喃喃自语,目光也有些涣散,看来确实不是装疯。


石孤鸿心里一时百转千回,想起自己与东方朗之间的恩怨纠葛,竟也不知该不该杀他。

于茫见他表情变幻不定,有些了解了他的心思。他冷哼了一声,“你若是想杀他,就赶快动手。否则等日后他突然清醒过来,恐怕就不那么容易对付了。”


石孤鸿一惊,他咬咬牙,慢慢抬起了手中的长剑。


(三十五)昨日之日不可留

剑尖顶在了东方朗的心口,东方朗却茫然不觉,依旧望着崖壁上的岩石喃喃自语着。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东方朗,石孤鸿不禁有些迷惘,难道十年来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真是这个人么?难道自己真要杀死这样一个没有反抗之力的疯子?


“住手!”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大叫,石孤鸿回过头去,见叶轻风正沿着斜坡疾驰而下,一面惶急地朝他喊叫着:“孤鸿你手下留情!”

顷刻间叶轻风奔跑到了跟前,他急忙上前挡在东方朗与石孤鸿中间,急急道:“孤鸿,求你放过师父!他害寒枝的帐不如都算在我身上。”一面转过头朝被绑在树上的东方朗道:“师父,你没事罢?”


东方朗愣愣看了他一眼,“师父?你看见我师父了么?”

叶轻风一怔,“你师父——师祖?师祖他不是……”

“他疯了。”于茫冷冷插了进来,“你说什么他都不会明白。”

疯了?叶轻风怔住,转过身看着东方朗,见他面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眼神空洞地望着某个不知名之处,口中也一直在自言自语着什么,确实有些不太对劲。


叶轻风嗓子一干,“这……怎么可能?”不经意间看见一个敞开盖子的水晶棺,“这个……”

于茫眼中流露出哀伤之色,道:“这棺里原来盛放着你师祖天机道长的遗体,刚才遗体被徐情烧成了灰,东方朗受了很大刺激,就成了这副模样。”说完便走到那一小堆白灰边蹲下,静静望了一阵后便掏出一把匕首开始挖坑埋葬那白灰。


此刻他心中也是懊恼忧伤,他瞒着唐经偷偷在半山崖上布网,为的就是万一天机道长的水晶棺落下,可以接住,又有谁料到后来会发生这许多变故?心中不禁懊悔当日把天机道长的遗体被东方朗藏在废园地下的事告诉了唐经。


树下叶轻风望望疯疯癫癫的东方朗,想到那日曾听到魔心谷谷主说及东方朗恋慕天机道长一事,心里隐隐明白了原因,眼角不禁一阵酸涩。感伤了片刻后他将目光移到石孤鸿面上,凄声道:“我知你极恨师父,上次肯跟我回天机园原也是为了找机会杀他。只是如今他神智不清,你杀他亦是无用。不如就用我的命来替他的,只望能了结你与他之间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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