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三弟,你明白就好。”嘴巴上确定,暝轩心中却有说不清楚的困惑,为何三弟说的话感觉怪怪的,仿佛说的事情和
他无关似的?
忽视对方的不解,风尘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想想,又不放心掏出一块玉牌放到暝轩面前。本来,他并不想这么快就离开
,但是时间紧迫,大事当前,他只能选择暂时放下私人事件。
“这是……?”暝轩不明所以看了一眼桌面上的银票,带着疑惑望向青年。
“我不喜拐弯抹角,就直说了。暝轩,我现在有要事在身,明日就得起程。这事对于我……我的伙伴来说很重要,不能带
生人一同上路,所以……。”话说到一半,暝轩紧张地握住青年的手。
“这件事很危险吧,三弟,你别去,和我一起回狄国,大哥在家里等着我们回去,别管其他。”
清澈的黑眸中没有一丝阴霾,只有对亲人的关切,似乎在哪儿曾经看过这么一双眼睛。呆了呆,风尘抽回暝轩紧握的手,
视线从对方身上移至桌面上的事物。
“暝轩,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好,不想再回去。这些银票给你作盘川,足够你从这儿回到狄国,还有这块玉牌,若是遇上险
恶拿出来,也许会有所作用,你拿着旁身。我……风尘就此别过。”起身欲离此地,右手腕传来微微的刺痛迫使他应上一
张俊朗的怒颜。
“三弟,便是大哥错怪你,你这一走两年多气也该消了,别再耍小孩子脾气。听话,立刻跟二哥回家,我们收拾东西,立
即起程!”
说做就做,暝轩一手紧捉素手,奔至床边,才发现自己身无一物,重新回到桌前,把桌面上的银票等收进怀中,踏出房门
。
“我们走!”
被他这么一扯,唤回风尘的呆滞,忙喊道。“停下,快停下!”
糟糕,声音太大了,阿笑要被吵醒,那可不是一声道歉能解决的事,可是,眼前那人不是一般的固执,怎么办?
“暝轩,放开我。”
风尘压低声音喊道,无奈,听着当作耳边风,不予理会。转眼,已经来到马槽。
“暝靳,过来。”马上的人伸手拉风尘上马,风尘死命摇头,两人开始拉扯起来。
眼看要被捉上马,风尘急得冒汗。没办法,贝齿一咬,心中念着对不起,青烟一洒。暝轩没想到自己的兄弟会对他下药,
愣着一张不解的俊脸,从马上滑了下来。风尘慌忙接住倒下的身体,无奈对方虽瘦,但成年男子该有的重量还是有的,结
果两人一同倒地,风尘垫底。
天啦,今天倒地是什么日子,翻一个白眼,风尘想就这么昏过去算了。
好容易把人拖出马槽,幸运地遇上客栈的小二,于是两人合力把暝轩抬上楼。安置好,小二奇怪两人的举措,风尘给小二
一点碎银,小二立刻识相地媚笑离开房间,转身却又被叫回。
“客官,您还有什么吩咐?”这位公子生得清秀年轻,出手阔绰,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不像他那抠门掌柜。
没有看小二笑开花,风尘指着床上人,吩咐道:“要是这人醒来,你就告诉他,让他在这里好好休息,直到脚伤好了为止
。如果他不听你说,你就说,他的三弟回来看见他脚伤未愈的话,定会生气再次离开。”顿了顿,从袖口掏出一锭白银交
给小二。“这锭白银当作这间房一个月的租金,够不够?”
“够了,足够了!”双眼亮晶晶盯着手中沉甸甸的白银,小二没忘记青年入门前给掌柜的金子,如果全部都是他的话,那
就发达了。口水哗啦哗啦流下,小二连怎么离开房间,回到自家床上睡觉,都给忘记了。
一觉醒来,不同过往身心疲惫,小二哥哼着歌工作。掌柜看着怪异,连忙数柜子里的银票,发现一张不少,直道这小子傻
了。
小二哥跑上楼去,抬头,嗯,是这房间了。推门,不料那门自动打开,小二哥差点爬地吃了狗屎。正想骂那不知好歹害他
扑地的人,衣领却叫人提起,两脚凌空,面前一张狰狞骇人的脸,男子浑身上下的威严尊贵,令小二哥想起阴间阎王。娘
啊,他的心肝儿!
“说,天字号的人哪里去了?”
“客、客官,你可不可以先放下小的?”咕噜吞一口口水,小二哥僵硬地挤出一丝笑,可惜不起作用,只见阎王怒气冲冠
。
“说!”
“是!天字号的客人一早就离开了,没有说去哪儿。哎哟!”才说完,屁股着地,痛得小二哥眯眼吸气未毕,那头,阎王
向外跑去。受人钱财替人消灾,小二哥咬牙,急叫。
“客官,你的脚伤还未好……”似乎这话不起作用,离去的脚步依旧,只能出绝招。“天字号的客官让我告诉你,你的三
弟回来看见你脚伤未愈,一定会生气再次离开的!”
绝招果然起作用,那人立刻返回,小二哥从地上嗖地站,双手置于胸前,脸上已经挤不出一点笑,眼冒泪水地迎上逼近的
阎王。
“你说的天字号客官是不是长得清秀,总是脸带微笑的青年?”
“对对对,就是他。”猛点头。“他已经帮客官垫好房租,您可以安心在这里养伤,直到伤愈为止。”
怒气渐散,走回房中,男子沉默了半晌。“去打水给我洗刷。”
“是,小的马上去。”一听见这话,小二哥觉得仿如大赦,连跑带滚打水去。心想,这钱以后也要看人才能收啊,不然,
呜呜呜,遇上这么一个主,再来几次恐怕小命难保!
过了京溪,再往上便是断水,由于断水以南是武山,尽管距离夏末秋初还有一个季度的时间,却已经有不少武林人士聚集
于此,或是探勘地貌,或是互相竞较,无不为夏末秋初的武林决赛摩拳擦掌。武人过处,刀光闪烁,风声鹤唳,官人与商
人若无要事皆不愿在这种特殊的时候路经此地,免得无端惹来一身横祸。
武山脚热闹纷纷,客栈、食楼、铺店挤满了人,金光闪闪的金子银子把掌柜乐开花,跑堂的则忙得像个陀螺。江湖人虽带
唳气,个性却爽快,出手也够豪迈,不像那些纨绔子弟官宦亲戚,累累赊账,因此,许多地方的掌柜还是喜多于忧。客如
云来,银树开花,梦里也要笑醒。
本来,去往唐门的路不需要经过武山,但是,两天前,也就是从京溪出发的第二天,宁为笑收到来自武林盟主的飞鸽传书
。迅速浏览书中内容后,唐门宗主的脸色凝重,招来驾车的大牛,命令他立刻快马加鞭赶至武山。当是时,尚不知发生何
事的风尘问起,宁为笑摇头不作答,神色阴沉。马车到达武山脚,宁为笑让好友自个儿安顿,落下一句,“明天若不见我
回来,你先回唐门。”,然后几个起落消去的踪影。
忧心好友的安危,风尘整晚伏案等候,直到深夜不知不觉间睡去。翌日,鸡鸣破晓,未见好友身影,风尘回想来龙去脉,
暗叹一声。
能使唐门宗主闻之色变,当前之事除了阎王香还有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阿笑就是不告诉他。他明白阿笑是怕连累了自己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做出阎王香的解药,他就已是涉水之人,哪里还会介意受连累。还是说,他就这么令人不放心吗?
不死心等到中午时,扔未见宁为笑踪影,思及解药的重要性,风尘压抑内心的担忧上路。
唐门和武山之间有五六天路程,沿途风景优美,山抱山,水连水,绿荫花锦,可谓赏心悦目。越是靠近唐门,那景色越是
美不胜收,令人不禁裹足欣赏,想当初,许是唐门第一代宗主看中这难得的湖光山色才落户于此。
嘶——
“驾驾,快!”
催命似的赶马,从武山脚出发的第四天黄昏,马车没入了斜阳谷,不知何时树木被竹林取代,鼻息间尽是清幽的竹香,沁
人心肺。
雁过重山云深处,
竹影涟漪舞紫烟。
风逐虹霞斜阳谷,
琴绕西楼月弦下。
闻听斜阳谷的唐门久已,好友是唐门宗主,却未曾有机会走一趟唐门,如今亲眼见到亲身体验其中意境却,若非时候不对
,风尘绝对会为这里天上人间的景色赞叹细赏。不知不觉间,马车停下来,大牛拉开帘子,小心扶风尘下车。
“风公子,唐门到了。小的紧遵宗主之命,从这里起,我们这些下人不能进入,请您独自进去。”
大牛领青年来到一座绝壁前,昂首望去,只见左边山壁上两个张狂的红字“唐门”,再往上看见顶,烟雾弥漫。
烟雾?什么时候出现的?……有点怪异。这里门也没一个,怎么进去?
“请问……”转头想问清楚,不料一愣,应该站在身边的大牛眨眼不见了,再看身后,马车也消失了,耳边隐约听到马嘶
,轱辘轱辘,声音渐行渐远。
“搞什么啊?”不是让他来研究解药的吗?怎么人来到唐门,先是吃一记“闭门羹”?
风尘愣了,靠近绝壁,盯着那两个大红字发呆,手抚上凹凸不平的山壁,半晌,感觉有一个光滑的东西。咦?这是……?
眯眼欲看清楚是什么事物,中指不小心用了力劲。
轰隆轰隆——
石壁中的一块慢慢往下移动,须尔出现一扇石门,石门内一条暗路通向无知的深处。风尘踏上暗路走了几步,石门自动关
闭,两边的火把自动燃起,照亮整条通道。
“看来这唐门不仅是毒药厉害,机关也很在行。”久经度荆浸淫,风尘开始对制造机关的人产生兴趣。走了几步,脱离石
道,竹香扑鼻,鸣翠悠悠,若是一不小心被竹影竹香迷惑,那就注定死于此处。
鼻尖嗅到某种熟悉的味道,风尘皱了皱眉,继续往前走,景色不断变换着,每一个都比之前的要来得极致美奂,同时也要
来得勾魂致命。光光是毒药还好,他本身体质异常,百毒难侵,但是那些机关什么的,有几回他也差点没能避开,幸好在
南天山生活的那段经历他还深刻记得。凭着较常人敏捷灵巧的身法,每每险度,终于大概两个小时后,一扇棕红色的大门
浮现在眼前,门前站着一人,见着风尘遥遥走来。
“风公子,恭候多时了。”来人相貌与宁为笑相似,眉间的柔和使得他比后者多添几分温文尔雅,一身玄色的长袍感觉威
严而又随和,手足间透露着高贵,不由得令人心生好感。
“你是……?”猜度着对方的身份,风尘脑海翻阅宁为笑说过的唐门人物名单,竟发现没有这人存在。
“在下宁为欢,唐门的副门主,也是为笑的堂哥,同时担任唐门首席药师之职。这次制造阎王香解药的密事是由我负责,
今后若有不妥之处,请风公子务必指教。”宁为欢友好且谦虚地笑答。
“啊!”
“怎么了?”青年的怪叫吓了宁为欢一跳,连忙问前者。风尘尴尬地笑了笑,摇首。“没事,抱歉吓倒您了。副门主,您
唤我风尘吧。风尘懂得不多,今后请您多多指教才是。”
“呵呵,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你也别叫我副门主,直唤我为欢,也别用敬语什么的,左右我没大你多少。”宁为欢爽
朗道。
“不敢,您是阿笑的长辈……”
“呵呵,他呀从来不当我是他长辈,直叫我名不止,还不分尊卑骂我混蛋。他和你呀,简直无法比。”
听得出这人和好友的性格虽大相径庭,但豪迈爽气的脾性却是很一致,果然是堂兄弟啊。
“那风尘就唐突叫你一声为欢了。”
“好好好,我喜欢你这种坦率,无怪为笑那小子如此称赞你,与你为友。”眼角满是笑意,宁为欢自然而然打量眼前聪慧
温情的青年,心生好感。
两人互相颔首而笑,又聊了一阵子,宁为欢领风尘入门,风尘跟随在后,心里暗叹。
原来他就是被阿笑说的“混蛋”药师!
宁为笑生平无所厌恶之人奇多,但绝大部分是不屑之辈,唯独一个他每次提起定会拍案破骂,且一骂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
断的人,而这人的名字从来就以“混蛋”代替。在风尘的印象中,“混蛋”也就是宁为欢只有负面的形容,什么卑鄙、下
流、无耻、小人的,所以,当看见本尊时,风尘吃了一惊,久久回不了神。
尽管初次见面时对宁为欢有好感,受好友影响,在相处一个多月其间,风尘一直以打量的目光投视宁为欢,后者也感觉到
了,但过门是客,并且大事当前也就无心询问,只专心研究解药。于是,又过几天,在两大药物高手不分日夜、废寝忘食
的倾力合作之下,阎王香的诞生有望了。不过,制造出来的解药终究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这种解药只能使暂时延续生
命,不能完全解除阎王香的毒素。面对现实的无奈,奋斗多天的两人惟有妥协,迅速把药发送到各门各派手上,阎王香的
事件也因此暂缓了下来。
药物送出去后,一个月来窝在药房的两人终于挺不过来,双双睡倒药房内,直到宁为笑带着一位重要的人物归来,命人请
两位“救世英雄”到大堂会见。
第十四章:盟主追风
房内
“你们出去,我洗完再进来收拾。”
“是。”
布置好沐浴的热水,仆人们应声鱼贯退下。
呼,轻叹一声,连日来绷紧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尽管睡过一觉,唇色恢复些许粉红,但脸色依然苍白。脱下衣物,伸手
探了探水温,风尘慢慢浸入温水中。舒适的水温让他叹息,头枕桶沿,呆望屋梁,恍惚间想起宁为欢为难的俊颜,嘴角不
禁弯起。
半个小时前,刚到门的宁为笑差人过来,让宁为欢与他一同到大堂会见一个重要的人物。问来传令的下人,这重要的人物
是谁,前者茫然摇首,只道唐门宗主一进门就立刻差他过来。
当时,宁为欢和他面面相觑,须尔,不约而同了然。宁为欢立刻换衣去迎接,而他却开口拒绝,理由很简单,他不是唐门
的人,也不是武林中人,更不想涉及武林之事。当然,这些理由都不能被宁为欢接纳,无奈,他又解释了一番,唐门副门
主才不得不苦笑着“包揽”所有功劳。
唉,别怪他多虑。
并非没见过大场面,几年来每晚服侍不同身份的人物,有在朝为官的,有在野为商的,能够动摇南朝的特殊人物虽然不是
全部,但里头的九成九,风尘都能在青鸾楼里见着。真要说完全没能遇上的,恐怕只有那龙座上的真命天子了。不过,那
些“会面”都不是什么可以光明正大摆上台,值得炫耀之事。再是,既然解药出自唐门,外人自当以为是唐门的功劳,又
怎会想到有其他人参与其中,何况,这人的身份还是难以启齿的。最后一个,这点才是他主要考虑的,如果因为他一人而
连累青鸾楼的众人,重蹈覆辙五年前的悲剧,那他必定……悔恨终生。
许是多日以来用脑过度,思索着有的无的,重的轻的,黑色的梦乡渐渐袭来。
……梦中,四周一片阴冷。突然,什么温暖的东西碰触他的脸,然后一团灼热的东西围绕着他,暖和的温度让他迷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