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两碗云吞面是吧,客、客官稍等,马上送到。”
我的娘啊,这红衣青年既不是小姑娘,又不是长得绝色,可那笑叫他莫名心肝跳。眼看撞上前方的客人,小二扔控制不了
脚步,一下冲过去,想当然,定被臭骂一顿。
“哎哟,你干什么,小心点!”
“对不起对不起……”
目送小二匆忙进了厨房,司徒靖珩扬起不怀好意的笑,长手越过木桌,挑起红衣青年的下巴,快速落下一吻,蜻蜓点水似
的。
“你!”
“抱歉,抱歉,一时忍不住,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赶在红衣青年发火前,双手举起,摆出一副诚恳的模样,经验得出这样做,十有八九能得到让对方的原谅。
“……下不为例。”
果不然,对持半刻后,红衣青年重新坐下,得了便宜的男人嘿嘿嬉笑,倒是收敛没再动手动脚。一刻钟后,两碗面上桌,
面对两碗热腾腾的面,饿了半天的两人想也没想埋头吃起来,此时店内人声纷扰。只是,当吃面吃到一半之际,除了他们
这一桌外,其他客人不约而同倒下,口吐红血,死状甚是恐怖。
好好一家客店,霎时尸横遍野,本想保持缄默的风尘走到其中一具尸体旁细看,须尔,站起对仍在吃面的男人道。
“是‘绝命’。”
“‘绝命’啊,上次是‘灭魂’,这次是‘绝命’,看来我这条命挺值钱的啊,嗯,咕噜……”男人一边吃面,一边口齿
不清回道,看似不在乎。
嘶,把最后一口面吞进肚子,男人用手袖抹抹嘴上的油垢,随手捉起一束木筷,飞向厨房,接着厨房内传出一声闷哼。
“出来吧,连‘绝命’都用上了,还怕什么,没胆匪类。”
激将法不是什么上策,却很凑用。
“司徒靖珩,纳命来!”
两条人影从厨房跳出,刀刃剑光一下子冲向司徒靖珩二人。司徒靖珩不慌不忙抱起红衣青年跳出窗外,在不远处的树荫下
将人放下。
“风尘美人,你就在这好好看我表演,我很快就回来。”
话毕,男人飞回战圈,与暗杀者刀里来剑里去,连没武功的风尘也看得出这场打斗相当激烈。
“司徒靖珩……”
望着难解难分的打斗,风尘心里一半担心,一半犹豫。他是该趁机离开,还是该乖乖站在此处等司徒靖珩呢?要是就这样
离开,先别说司徒靖珩追上来会借口“惩罚”他一番,他身无分毫,这里到武山少说也有五天路程,且……。凝视三人飞
来飞去的身影,风尘的担心又多了一重,虽说,他会使毒,但若是遇上这些武功高强,恐怕他未出手,早已被杀或被捉。
“到底怎办才好?”
苦思间,风尘放松了警戒,危机乘空而致。
“风尘,小心!”
随着司徒靖珩一声吼叫,风尘只觉眼前闪过一点银光,下一刻,手臂传来一阵麻痛。偷袭得逞,暗杀者二人互相打眼色,
一同奔向伤者,欲劫持之以制司徒靖珩。见状,司徒靖珩连忙追赶,截住暗杀者,不料,他的行动早被看穿,挡住这一刀
,背后立马迎来一剑。
糟了!
暗叫着,司徒靖珩准备挨这一剑,发觉剧痛迟迟未至,血腥味却浓烈。突然,背后覆上一个柔软而温热的物体,挨着他的
背徐徐往下滑去,他转身抱起那躯体,红色的鲜血刺入眼内,心中一时间百味交杂。然则,现实不允许他多想,暗杀者的
刀剑若蛛网般罩下。
“司徒靖珩,快走……”
“风尘,挺着!”
小心抱起伤员,司徒靖珩讲内心的莫名情愫甩于脑后,往林中飞去。
“追!”
暗杀者紧跟后头,势要杀死目标人物为止,然而,丛林茂密繁杂,没几下,就失去目标踪影。四周巡逻了几圈,没发现目
标,暗杀者不得已回去汇报情况。
一场打斗过去,树林恢复旧时的宁静,一些小动物也慢慢钻出洞来觅食嬉戏,林中显得平和生机。小松鼠从树洞探头,没
发现危险,叽叽几声跑下树去捡地上的果实,捧在手上刚要啃咬,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它头上降落,吓得它连连尖叫,夹起
尾巴逃跑。
这个黑影正是抱着伤员的司徒靖珩。却原来,刚才当是紧迫之刻,司徒靖珩发现树上有一个隐秘的树洞,大小勉强可容一
人半。把青年放进去,他勉强只可塞半身,正想如何是好,急中生智,砍来枝叶遮挡,好几次,暗杀者从他头顶个身边擦
过,赫得他冷汗直流,幸亏有惊无险度过此次危机。
“呵呵,想我堂堂幽冥教十二坛冥火坛主,跟随教主纵横整个江湖,便是一人力敌数十人也未曾如此惊惧过,如今竟然如
此狼狈。”思及于此,司徒靖珩露齿自讽,低头,一张苍白若纸的脸映衬嘴边的红丝异常艳丽,在在提醒他现在不是悲春
伤秋的时候。
“唉,果然是妖精啊。”
提步离去,司徒靖珩二人到达有灯火的小村时,天色已晚,小村只有一两户人家未灭。稍稍打量小村,司徒靖珩心存疑惑
,此处怎会有村庄,十来户人家的木屋全是新建,莫不是最近迁徙而至?
从村头到村尾,不见可下榻的客栈,怀中人的提问越加冰冷容不得司徒靖珩多想,快步行至一户人家门前,腾出一手敲打
。
咯咯咯……!
“开门,快开门呐!”
咯咯咯……咯咯咯……!
许是料想不到此时有访客,敲门声持续好一阵子,屋内才传来懒懒的回答。
“谁啊?”
嘎叽,木门打开,应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衣服褴褛的老头儿。一手负背,一手持油灯,老头儿眯眼看向不请自来的访客
;夜色下,黑衣男人抱着一身红装的青年,青年的脸色惨白毫无生气,摇曳的灯火下,可见青年红艳的纱衣渗出深红的血
……两个不像寻常人家的青年。
“小伙子,你们是什么人?这是你朋友么,看起来好像伤得不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凭借过往的经验,司徒靖珩晓得如何应对此时的状况,肚子里百般说辞正待出口,老头儿却快他一步请他进去。
“快快进屋来,你那位朋友的伤可不能拖。”
“这……在下叨扰了。”
关上木门,老头儿热情地引两人来到房中,轻手轻脚放下伤员,司徒靖珩迅速解开风尘染血的衣服,显出一条狰狞的伤痕
。血块已凝固,粘上皮肤,尽管再细心,一个不慎仍拉扯到伤口,昏迷的人裂齿抖颤看得旁人难忍。
“老人家,请问有剪刀么,借用下。”话音刚落,一把泛着青光的剪刀已置于他手中,司徒靖珩友善回以一笑,眼内闪过
锐利的精光。
“谢谢。”
“不用谢,小老儿这有些山草药,也许可以帮上忙,小伙子拿去给你朋友抹上吧。”干枯的手递过去一个锈迹斑斑的盒子
。
“谢谢老人家,你瞧我朋友现在那一身恐怕不能再着用了,可否麻烦你找一些衣服给我们?”接过盒子,打开盒盖,浓郁
的药香味扑鼻而来,绝非平常山草药制作而得。对此,司徒靖珩并不道破,又是一记和蔼的笑。
“这……好吧,你两在这等等,我去张罗衣服。”
老头儿前脚刚踏出门口,司徒靖珩匆匆给风尘抹上药,连人带被将之抱起,从后门溜出去,马不停蹄急往山西南方的山坡
奔去。到了半山坡,驻足回望,只见村庄所在的地方灯火通明,火点一簇簇朝他这个方向飘来。
“果然。”
犹记得月半前路过,这里只不过是一片草原丛林,怎会平地生出一条小村,何况,老头儿的毫无防范的态度和过于热情的
举动实在叫人不得不怀疑这是个陷阱。之前不管暗杀抑或明枪明刀,暗杀者皆是直冲他而来,但这次否针对自己,还是针
对他怀中人,司徒靖珩就不得知晓,因为对方未来得及下手,他们就逃跑了。不过……
掏出药盒子,司徒靖珩有点懵了。假如他没认错,盒子里装的是上好的金疮药,若对方有意置他们死地,又何必给他金疮
药。
“难道说对方并无恶意?”要是没恶意,那打一开始就光明正大出手相助便是,何必遮遮掩掩?
“嗯……”睁开迷蒙的双眼,一张黑暗中显得模糊不清的脸映入风尘的眼中,轮廓依稀可认出男子的身份。“司徒靖珩?
”
“你醒了?”
青年的清醒令司徒靖珩禁不住惊喜,看来这金疮药不假,他还以为青年至少要修养一两天方能醒来。司徒靖珩哪里明白,
风尘之所以能在重伤后短时间醒来,不仅仅因为金疮药的效用,而是他异能的体质所致。
“既然你醒来,我们立刻赶路。”
“去哪里?”他刚醒来,神智依然模糊不清。
“呵呵,还有哪里,武山啊。”
武山?啊,记起啦了,他要去武山找那个人,然后呢?找到后要做什么……他记不起来?失血过多,风尘已没体力继续思
虑,窝在司徒靖珩怀中,听着呼呼的风声从耳边掠过,呼吸着男人特有的体味,再次堕入昏迷。
白日青天,忽而一阵狂风,天地顷刻若暮,狂雷闪电,雨水哗啦倾盆而下,介乎凉寒的透入房内,偶尔一两点雨水飞溅,
唤醒好眠的风尘。
“嗯……”
撑起身,揉眼,风尘眼角瞟到一个陌生的男人,样貌中等,身材均匀硕长,地上的剑暗示着此人许是学武之人。环顾四周
,漆木红砖,铜灯高枕,不难看出是一间雅致的房间,只是,这里是哪儿?
赤裸的身躯,熟悉的舒适感,似曾相识的场景,在在告诉告诉风尘,他体内的极阴已获得足够的精阳。想了想,风尘曲手
摸摸背后,一片光滑,没有半丝痕迹,想必是失血过多的缘故,极阴又在他无意识间寻找精阳补充能量治疗体内的不适…
…
“司徒靖珩?”
唤了几声,未见人影,而床上的男人一副死鱼状,看似没半天也恢复不过来,风尘穿着好,推门欲离,门突然被打开,进
来一个面貌凶恶,身穿靛蓝长袍的青年。青年看见风尘,怔了怔,哐声拔剑搁在后者的脖子上。
“你是谁?”
“我……”
不等风尘回答,越过他,青年发现床上死鱼般的男人,脸色一沉,剑刃刺入玉砌的脖子,流出一缕红血。
“你对门主做了什么,说!”
“我……”风尘想说自己什么都没干,这样说似乎太假,而他确实也做了什么,取了他些许精阳,没伤及这个“门主”的
性命。
嫌疑人吞吞吐吐的态度令人怀疑,剑依然搁在对方的脖子前,青年绕过他,来到床沿,探了探男人的气息,发现不过是过
分体虚昏迷过去,又见床上一片淫靡气息,浓眉不由得蹙起,须尔还剑入鞘。
“你……是门主带来服侍他的人么?”
“啊?哦,是的。”虽然他不是,可是这种状况下还是得认,免得无辜惨死。
听见风尘的回答,青年斜睨他一眼,暗暗啐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风花雪月,清风剑派迟早变成青楼剑派!”
清风剑派?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出去,回你的房去。”
“是。”
习惯性朝青年福身,风尘退出房间,心想着清风剑派的事情,没发觉身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更没察觉身后不知何时
跟了一个“尾巴”,顺步而行,来到一个庭院。
此时,雨水不知不觉停止,苍穹若镜,阳光笼罩下,划下一条七色彩虹。风尘抬头望去,内心的烦恼去了七八,多少年,
未曾如此好好仰首观望,原来彩虹是七色的。
“好美。”
好美……感慨之情同样在跟踪者心中叹息,只不过他叹息的是青年,而青年叹息的则是天上的彩虹。
好不容易有些闲情惬意,庭院的另一头传来脚步声,风尘躲在一旁的柱子里,怕又要见着刚才那青年。来者是两个与房内
那青年一样打扮的年轻人,同样是清风门派。
“快点,……要开始了,我可不想迟到!”
“知道了,我也不想迟到,三年一次武林大会谁想错过!”
“可不是,这次可是难得武林中,无论是武功、德望、家世皆是绝顶的群雄会武,加上‘阎王香’的原因,武林中没多少
人可亲眼目睹这届武林盟主诞生的历史性时刻。”
“那当然,能够来这里的都是各门派的核心和精英人物呐。”
“嘿嘿,你这不是拐个弯儿来赞自己,羞不羞啊!”
“我呸,你敢说你自己不傲!”
“去去去,少啰嗦,走快点,武林大会要开始了!”
“确定是在山顶那比么?”
“应该是,往年一直如此。”
“……”
“……”
武林大会不是在九月份举行么?现在才七八月,刚才他们说因为阎王香的原因,这是怎么回事?一团团疑问涌出,对武林
江湖仅限于宁为笑的认识,风尘沉思少刻,未得结果。……无论如何,他都要见着那人,既然是武林大会,那贵为武林盟
主的他绝对会露面。
眼见,两人渐行渐远,风尘立刻跟上,然,未踏几步,一只手覆上他的肩膀,转身望去,风尘愕然,而后淡笑,笑中带涩
。
“好久不见了,慕容公子。”
第十九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那一天,肩并肩嬉笑天地间;那一晚,畅所欲言月夜下;那一刻,两心倾情牢狱中……
昔日的记忆一幕幕掠过眼前,对于慕容志云来说,像是发生在昨天,而对于风尘来说,却是仿如隔世。时光荏苒,几年过
去,少年郎不再,青年亦然,一个身染风尘,一个沧桑别样,再也找不回从前两个相依的身影。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不知道为何,当再见故人,风尘脑海飘出崔护的《题都城南庄》,想了想,感觉其实有点不切题,暗笑自己没文采还乱用
词,眼角督见一身素衣的男子倒吸一口气,风尘才发现自己不自觉笑了出来。
“慕容公子,抱歉,风……在下并非取笑你,失礼了。”习惯自称,到嘴边又止住,免得自找麻烦。
慕容公子,听到伊人的称呼,慕容志云刹那喉咙苦涩。莫怪,莫怪乎,多少年了,时过境迁,当年的种种换做他人,恐怕
当他是仇人,如今能得到他一声慕容公子,他心该是足矣。
“晓枫,这些年……你过得可好?”那时候,你是怎么逃离的?离开后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来找他?明明有很多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