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蒂妮和卡萝莱娜 下————LordChinese

      　　当然，斐迪南的头脑并不出众。他是一个典型的短视者，从来都只顾着眼前的利益。“将计就计”这个词的意思，是他永远都不会明白的。8BA7389AEA水忆候你年:)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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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已经找好替罪羊了吗？”我问道。

      　　“罗马将承担一切嫌疑。”奥埃尔斯堡胸有成竹地点着头。“宗教矛盾虽然已经是个过时的政治名词，但在必要的时候，它仍然能发挥自己的作用。本尼凡多的拿波列们不是虔诚的人，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实。”

      　　“这次混乱将持续很久。教廷有4万陆军，或许还会产生些别的麻烦。”我假意担忧道。

      　　“是这样的。”奥埃尔斯堡显然也这么认为。罗马虽然已经没落，但对于欧罗巴天主教诸国依然有着相当的号召力。“不过，女皇陛下已经与帝国的各个盟友展开磋商，高卢和伊比利亚方面已经表示不会与教廷在军事上为伍，尼德兰和北日耳曼尼亚的新教徒们也将站在我们这一边。”

      　　“教皇会为自己辩护的，他的主教们个个都能说会道，可不是哑巴。”我嘲讽地看了公使一眼——选择世界上最罗嗦的国家来承担罪名，实在不是个明智的举动。

      　　“但只要凶手本人是个哑巴——而且不会写字——就行了。”公使耸了耸肩，“我们会为这个国家引入良好的法庭制度，用一整套完善的程序去进行审判。欧洲会了解到卡林西亚的公正，而需要付出的代价只不过是一点小小的道德罢了。”

      　　“还有一条人命。”我忍不住提醒道。想到一个未曾谋面的人即将因为我的计划而被套上绞索，我就有一种窒息的古怪感觉。

      　　“只是个监狱里的死刑犯罢了。他本来就会被处决，为帝国去死反到成了件光荣的事。”奥埃尔斯堡毫不掩饰自己那颗利益至上主义者的心。他是个50多岁的老练外交官，对类似的情形已经见怪不怪。

      　　“那个人本身犯了什么罪？”

      　　“是个乱党分子，因为拒绝招出同伙而自行咬断了舌头。”

      　　我不便于再进行评论了，任何人都没有力量对母皇稳固王朝的铁腕政策横加干预。和奥埃尔斯堡公使的谈话也很快就宣告就结束，我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

      　　关于赫尔芬施泰因侯爵为我们所做的牺牲，我并没有告诉库尔嘉。事实上，她不喜欢侯爵，对于父亲干涉她的婚姻也总是梗梗于怀。从5年以前开始，父女俩便几乎没有任何沟通。库尔嘉和我住在皇宫里，从不回家。可现在看来，侯爵对女儿的关心从未减少，希望她能够和男人结婚，或许也是在无奈之中对她的保护。但我不会让库尔嘉知道这些，因为她是个善良过头，并且很容易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的人，如果她了解了实情，就一定会痛苦——这正是我在竭力避免着的。

      　　所以，在公使离开后，我只是将涉及计划的内容告诉了她，让她做好准备。而且，我也没有提到那个即将被推上审判台的无辜者，以免库尔嘉的骑士精神对此产生排斥。

      　　7月22日早晨，本尼凡多政府接到了边境地区守军的报告。昨天夜晚，有人在利里河附近教皇领一侧的国境线上向王军巡逻队开枪，打死了两名本尼凡多士兵；王军立即进行了反击。由于对方的气焰十分嚣张，盛怒之下的士兵们冲过了边境。在追击敌人的途中，他们与教皇军的巡逻队遭遇，后者要求王军马上撤出，而王军方面则自然而然地认为教廷与此次袭击有关，故而双方很快就爆发了冲突。教皇军在局部兵力上占有优势，王军只得在损失了15人以后退回了本尼凡多境内。

      　　正当没有国王的朝廷为此惊讶不已时，当天中午，最新的消息又通过卡林西亚公使馆传到了本尼凡多贵族们的耳中——教宗克力门十四世下令集合军队，将北方边境上的7000名士兵和30门大炮调往利里河，作为对王军越界的回应。教皇的行为被奥埃尔斯堡子爵描绘成了针对本尼凡多的入侵前奏，他还在茶会上作出暗示，让许多愚蠢的旧贵族将卡尔洛三世的死与教廷的活动联系在了一起。

      　　“是教皇的秘密卫队害死了国王，我们身边隐藏着神秘的杀手！”

      　　流言四起，欧诺敦的宫廷震动了。多年来与卡林西亚的交恶使这个国家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海上，把争夺亚德里亚海的控制权当作最重要的国策，可他们似乎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敌人会来自陆地。本尼凡多拥有6万陆军，兵力不怎么雄厚；其中的2个师，共1万6千人驻扎在西西里岛上，无法很快就调来大陆。与教皇军相比，王军一时间竟然处于劣势。而且，本尼凡多毫无准备，又缺乏国王的统一指挥，如果教皇蓄意侵略，红衣卫队在两天之内就能够突破边境，攻到欧诺敦城下。

      　　仓惶不安的贵族们聚集在卡波迪慕特宫，莫知计所出。国务大臣和陆军大臣被众人包围，不得不回答各种门外汉提出的问题。而就连他们自己也很难作出准确的判断，不清楚是否应该马上向边境增调军队。贵族们既不愿因为国家灭亡而影响现在的地位，又害怕过激的行动会引起真正的冲突，造成国内局势的动荡。这些人商议了几个小时，最后得出的结论居然是暂时搁置此事，等斐迪南即位后再讨论。

      　　“这实在是太愚蠢了！”法萨诺冲着举棋不定的保守派们吼道，“国家的敌人正举着十字架向我们前进，可我们自己却还在这里坐等死神的降临！各位，难道你们想要把祖国拱手送给假托上帝之名、行凶于人间的刽子手吗？！”

      　　“您这是在诬蔑教廷，他们可是上帝的代言人！”保守派们没有专心于国政的讨论，反而对法萨诺群起而攻之。

      　　“自封的代言人！”伯爵毫不示弱地反击道，“看看他们给欧洲带来了些什么，再看看他们给意大利带来了什么！是分裂！是屠杀！是惨绝人寰的冤案和刮地三尺的掠夺！如果我们不及时地进行抵抗，祖国的独立将被剥夺，人民的希望会被打碎；而各位，你们也是不能幸免的！贪婪的教会将夺走你们的金钱、庄园，肮脏的教士将凌虐你们的妻子、儿女，你们会流落街头、乞讨谋生，像条被人打断腿的癞皮狗那样在饥寒交迫中孤独地死去！不要指望会有人来怜悯你们，因为这个国家的百姓已经被他们的贵族伤透了心！”

      　　法萨诺的话激起了更汹涌的逆流。保守派们指责他危言耸听，蓄意制造恐慌气氛；亲教廷的本尼凡多天主教会则说他是在亵渎教圈的尊严，是个邪恶的异教徒。而自由派们则给予他声援，斥责保守派是在与教会同流合污，阴谋出卖国家。两种势力在王宫的议事厅里激烈交锋，争吵不休，只是本尼凡多面临的入侵问题仍旧没能得到解决。

      　　我和库尔嘉在门外倾听了大约两个小时，不适合这种场面的温蒂妮则被留在了房间里。当法萨诺和自由派的其他人宣布将以退场作为抗议时，我命令库尔嘉打开了议事厅的大门。

      　　贵族们的叫嚣和争执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停止了。投向我的目光中都带着愕然，还有一些惊喜、一些敌意，能让人感受到截然相反的情感。人们脱下帽子向我行礼，或是弯下自己的腰，有些贵族的动作实在是滑稽，我甚至能听到库尔嘉在我背后发出轻微的傻笑。贵族们显然对我的到来没有准备，从不主动关心政治事务的准太子妃会在这样的时候出现，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没有想到的。

      　　“殿下，我们正在讨论国家政治。”国务大臣拉古萨公爵在问候我的同时说道。无疑，他是在暗示我，这并非不问政治的女人应该出现的场合。

      　　“我知道，阁下。”我颔首回礼，然后径直走向议事厅的另一头。国王镶着红色天鹅绒坐垫的镀金椅子就摆放在那里，它的旁边是一把相似的座椅，只是略小一些——属于未来的女王。但我知道，现在还不是坐上它的时候。在守旧的本尼凡多贵族们面前，我还必须在一段时间内保持足够的低调。

      　　“赫尔芬施泰因侯爵千金。”我叫了库尔嘉的名字，向她微微点头。

      　　忠实的骑士立即心领神会，将一张普通的椅子搬了过来，置于王座阶梯的下方。如果有摄政的话，这里就是他或者她的位置。我坐了下来，面对着几乎所有掌握本尼凡多权力的人们。

      　　“阁下，关于刚才的讨论，您有什么需要向我说明的吗？”我看了看拉古萨公爵，平静地问道。

      　　国务大臣显得更惊讶了，他望着我，在足足十秒钟之内没能说出一个词。

      　　“这是本尼凡多的政治。”贵族们正在苦笑——他们并不是认为我是认真的。

      　　“这是我的工作。”我回答道，“各位，你们都知道，再过５天，我就将和我的丈夫一起，坐上身后的椅子。到那时，他会和我一起分享管理这个国家的权力。”

      　　“是啊，还有５天呢。”一些人试图嘲笑我，议事厅里有了不和谐的声音。

      　　“但我们的国家却没有５天了——如果我们不尽早行动的话，整个王国的秩序将在我的丈夫回来以前就陷于崩溃。”我应付着那些讽刺，同时尽力保持自己的威严，让他们意识到自己是在和未来的女王，而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公主说话。

      　　拉古萨公爵已经从震惊中清醒了，他将双手交叉，放在肚子的赘肉上。“请原谅，殿下。”国务大臣说，“现在的情况并不明了，谣言纷飞。而我以为，我们不能被那些大街上的小市民所左右，在确定罗马的意图之前就随意地挑起争端。”

      　　“意图？这真可笑！”法萨诺显得更着急了，“在意大利，一个国家对另一个国家的意图就只有战争！佛罗伦萨和热那亚瓜分了比萨，皮埃蒙特吞并了萨鲁索，而教皇的手从台伯河伸到了波河，又想把维苏威山据为为己有。我们必须抵抗，如果不想成为奴隶，这是唯一的出路！”

      　　“哦，您又开始了。”保守派们嘘声迭起，对巴里伯爵的的警告毫不热心。他们当中的许多人都与教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亲近天主教会甚于信任王室。即使教皇吞并本尼凡多，旧贵族们依然能保持现在的地位。正是出于这样的原因，他们不相信自由派的话，也不打算反击来自北方的威胁。

      　　为了避免新的争执，我不得不让法萨诺暂时安静。“我赞赏您对这个国家的热爱，但现在，请您将发言的机会转让给其他人。”

      　　法萨诺听从我的劝告，退到了一旁。保守派们嬉笑着，很明显，是在欢迎我的做法。接着，我让所有希望说上几句的旧贵族们一一表明自己的观点。

      　　当然，在他们千篇一律的不抵抗主义中，我不可能找到任何有用的建议。伯爵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瞪着那些人，可对方依旧无动于衷，反对调动军队。

      　　此时已近傍晚，议事厅里亮起了蜡烛。人们的疲惫在表情中显现，不少贵族已经准备离开了。他们就像是沉迷于
      狄俄倪索斯的宴会中一样，睁不看眼。按照母皇委托奥埃尔斯堡公使转达的计划，现在就该是我正式粉墨登场的时候了。

      　　“在霍夫堡的时候，我很不喜欢那些歌功颂德、内容空洞的戏剧。可是，先生们，在听你们谈论了一整天的政治之后，我觉得那些戏还不算最糟。”

      　　我的话引来了贵族们的笑声，使他们觉得我就要宣布会议结束；可实际上，这只是我的开场白。

      　　“我总是听到你们在谈论罗马、罗马，还是罗马。巴里伯爵说我们必须对罗马采取强硬的政策，狠狠地教训他们；拉古萨公爵说我们应该小心谨慎，免得成为上帝的敌人，让罗马把我们的名字和撒旦写在一起。”

      　　贵族们又爆发出一阵愚蠢的傻笑，也许他们以为我是在挖苦法萨诺和首相。做一个善于开玩笑的人是拉丁贵族的必备条件之一，相互嘲讽也是聚会上的主要取乐手段，因而不足为奇。

      　　“除了罗马，我没有听到你们谈论其它的东西。”我说，“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只有罗马……就好像，这个国家的敌人只有罗马……对不起，这么说并不表示卡林西亚在嫉妒。”

      　　“哈哈……”贵族们更开心了——这是他们在今晚最后的笑容。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罗马的军队不过是些皮外之症，会要了这个国家性命的的病毒就在我们的身边。他们早已潜伏在那里，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掀起波澜。罗马即将入侵的消息正是他们所等待的，贵族们的混乱也是他们所期望的。如果军队在此时因为我们的举棋不定而陷于瘫痪，他们就会趁势发难，在一夜之间占领整座城市。”

      　　贵族们的喜悦和轻松急速地消退着，宛如一块在热水中不断收缩的冰。他们疑惑地望着我，似乎在突然间已经想到了什么。

      　　“您是指那些乱党分子吗？”拉古萨公爵摇晃着他肥胖的秃脑袋，“他们没有实力，只不过是些躲藏在阴影里的臭虫罢了。”

      　　“我明白您的担心，但请相信，我们有足够的能力掌握局势。”内政大臣曼杜里亚伯爵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道，“只要这些家伙出现，我们就会以最快的速度逮捕他们。”

      　　这样的保证是必要的，但仅凭本尼凡多司法机构的效率，实在是缺乏说这种话的立场。不少贵族家中都有窃贼光顾的经历，因此他们对于曼杜里亚伯爵的发言并没有给予热烈的支持。

      　　“对，阁下，我相信您和您的部下的确已经作好了准备。一个乱党很好对付，两个、三个……就算他们有十个、二十个，都不足以对秩序构成威胁。可是，您能够同时应付二十万名乱党的进攻吗？”我问。

      　　“二十、二十万？！”议事厅里顿时爆发出了一阵夹杂着恐惧的质疑声。“这不可能，他们没有那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