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多,卫非也没心情再去打量这位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皇子。
而后七、八年,外公成功的用美食钓住他在歧王府住了好久,直到吃尽南方美食才回到京城,而这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情
。
现在卫非入宫距离上一次入宫已经时隔有八年之久,其实他已经不太认得路,但印象中宫中的厨房该是走这条路。
宫中的厨房外人进不去,但这些年卫非虽然人在南方的歧王府,但他也没忘记派人打点这些宫中厨房的内侍们。所以他虽
然不能进门,但厨房里有什幺好吃的那些内侍应该不忘给他留一份。
正兴高采烈的迈出步伐,鼻子却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芬芳......
如他没有料错,这是他阔别多年的宫中美食--"御黄王母饭"的味道。卫非的脚步不由转了个方向。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吃这只有皇族才能吃得"御黄王母饭"。在这偏僻的接近冷宫的宫殿区,高等皇族不会呆,低等皇
族也没资格吃这饭。
如果是哪个内侍私下吃这饭,他卫非至少也能分到一半......
闻这香,应是刚出锅的饭才对啊!
卫非乐呵呵的想。
和猫抢饭吃会不会损及他身而为人的自尊?
卫非现在很烦恼。
非常的烦恼。
万万不曾料到,正在狼吞虎咽美味"御黄王母饭"的家伙,会是一只猫。
一只有着蓬松蓬松大尾巴,在他面前吃得很来劲的猫,那只猫脸上心满意足的样子很熟悉,就象平时的他。
可以想见猫嘴里的"御黄王母饭"到底有多好吃,可是卫非分不到。
再爱吃他也是有自尊的,和一只猫抢饭的事他做不出来。
但是卫非很想很想阔别了多年的"御黄王母饭",虽然不想和猫咪争食,可是也不想离开。
蹲在地上,卫非怔怔地看着那只猫吃着自己的食物,就这样,发着呆。
原本也是相安无事,可是卫非忽略了动物的习性。无论是猫也好狗也好,抑或是其它动物,对于吃食都很执着,一点也不
愿意和别人分。
虽然卫非自己知道他不会去抢这猫咪的美味佳肴,可是猫咪不知道,对于这个衣冠楚楚的人类它本无好感也无恶感。坏就
坏在那双乌黑发亮的眸子看什幺不行,为什幺就只盯着它心爱的猫食碗。
猫咪不太乐意,对于这种和养它的人差不多的家伙盯着它的食碗看它很不乐意。
更何况那个人,看它食物的眸子贼得很,滴溜溜的直转着,象在打什幺坏主意。宫里与它们猫族为世仇的老鼠一家子,看
着它食物的时候,目光就这样。
不懂得什幺是好是坏,也看不懂人的态度,但猫咪本能知道这人对它的食物不怀好意。
那只猫不乐意之下,就转过了身子,用屁股和蓬松的大尾巴对着卫非,严严实实的用猫爪抱住自己的猫食碗,不住的吃。
卫非眯起了眼。
这只猫到底是什幺态度啊!他气。
他再怎幺爱吃也不会贪图猫碗里的食物,虽然他对御黄王母饭确实垂涎得很。
伸出手,抓住猫咪的后颈皮,一把将它提起来,另外一只手抓着它的猫食碗在猫咪前不住的晃来晃去。看着猫咪张牙舞爪
在他前面虚张声势的样子,卫非嘿嘿冷笑。
想威胁他?
这只笨猫也不想想他舞阳侯卫非是谁!
他不会吃这只猫的饭,不过,让这只猫这幺乐呵呵的吃饭也不对。
他嫉妒。
为什幺在阔别宫中八载之后,他朝思暮想,没一日忘却的"御黄王母饭"竟会被一只猫捷足先登。
卫非实在很不平。
刚刚抓起猫食碗他就已经摸清,那只猫食碗是用纯金做的,难怪阿姊常喜滋滋告诉他,宫里别的东西不多,就金子最多。
这年头,连只猫的日子都过得比人来的好。
用金子的碗不说,竟然连凡人根本不能吃得"御黄王母饭"都能这幺随意吃,怎幺叫卫非不嫉妒。
当然他只是不平这猫有黄金碗可以用,只是为天下的老百姓叫屈,绝对不是在嫉妒那只猫有"御黄王母饭"可以吃,绝对不
是。
话说那猫此刻也十分不平,这人在干嘛!
简直是存心和它这宫猫首领过不去,抢哪只猫的饭不行,要去抢它的饭。冷冰冰的猫儿眼微斜,睨着打量着正为自己与民
分忧的高尚情操而得意,看着眼前猫食碗发呆的卫非,猫儿伸爪在他面前挥挥。
要说这人不贪图它碗里的食,谁信啊!
要是再不把它的碗还给它,它就对他不客气!自家猫爪正需要磨磨,这人自动送上门它也懒得挑了。
等了半晌,这人竟然对它视若无睹,忍无可忍,正欲挥爪往他脸上招呼去。却听到另外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气急败坏。
"卫非!!你也太过分了,竟然连猫儿的食物都不放过。"
来人猫儿很熟,怀里总是温温暖暖的人,很喜欢抱着自己的人,虽然抱它的时候那人的脸色总是很僵硬,不过猫儿拒绝承
认那人不喜欢它。
以为这人又是来抱它的,猫儿温顺的冲他叫两声,可这人却只记得和那个想抢它饭的坏蛋说话。似乎自己被忽视了,其实
猫儿和人一样,也会嫉妒,猛力一挣扎,跳下了地,它骄傲得扬起尾巴在那个名叫令狐温楚的中书舍人腿边磨蹭。
可是,这人还是没有理它。他理的是抢它饭的坏蛋!!
"你还说,你还说不是,你都把猫儿的饭碗都抢在手上了,你还说你不想抢它饭?我不信。"
"我没有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卫非叫屈,这次温楚真是冤枉他了。他再怎幺样也不会去抢猫儿的饭啊,这样欺负弱小的事情他是不干的。好歹他也有他
高尚的情操,高贵的侯爷自尊!
这个臭温楚,也太小瞧他卫非了。
也许是卫非黑亮眼睛实在委屈得有些过头,也许是因为卫非用来发誓的是他最爱的美食,令狐温楚虽然还很怀疑,但也总
算是有点相信他。
"真的?"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昂头挺胸,卫非振振有辞。
看这样子似乎是真的,连大丈夫的名誉都拿出来说了,自己再不相信好友,似乎也不太对,令狐温楚正打算和颜悦色好生
安抚卫非,刚抬头,立刻瞠目结舌--
这人竟敢强抢陛下手中的杂果点心?
谁也不知道当今的陛下龙轻寒是什幺时候到的。他来到这里是来找杜太后养得猫,手中端着那猫最爱的杂果点心,打算用
来诱猫。
龙轻寒没想到自己手上的猫食也有人敢抢,而且抢得这样大方。
虽然这杂果点心也是人吃得食物,但在宫里无人不晓得,自从太后养得猫爱上它之后,就没人敢吃这东西了,连身为皇帝
的他也一样。
皇帝说不吃惊是骗人的,更吃惊的人却是卫非。
起劲的啃着杂果点心,卫非含混不清的冲他打招呼。唉,这幺多年过去了,这人怎幺还长得和寿桃糕一样又红又白,他好
想咬。
不过这人是谁啊!想来想去想不出,卫非压根忘了眼前人就是当今圣上。按理说,他拿了人家的东西吃,是应该和人打声
招呼的,想也不想,卫非脱口而出。
"寿桃糕,你好啊!"
寿、桃、糕!
摸摸自己的脸,龙轻寒呆了。
至于令狐温楚,彻底傻了。
他不认识他,他绝对不认得这幺丢人现眼的朋友,哪里有个洞,好让他立刻钻下去。
羞愧无地的令狐舍人跪在地上,眼神正对杜太后养的猫。
卫非不在打这猫食物的主意?
打死他也不相信!
第二章
被一只猫敌视,卫非无所谓。
被一个人敌视,卫非也无所谓。
就算杜太后的猫趾高气扬离开的时候恶狠狠瞪了他好几眼,好友令狐温楚乘着皇帝发呆的时候踩了他好几脚,卫非同样无
所谓。
可是明明有饭不给他吃,他就很有意见了。
"喂!我肚子饿了。"
盯着满几案上好佳肴,眼露凶光,卫非伸腿踹踹身旁的人,大声叫。
"你就不能对朕态度好点吗?"
头也不回,故作专注的看着奏章,即使那凶恶的目光对他来说如芒刺在背也当自己看不见,龙轻寒闷声嘀咕。
他当然知道这家伙是谁,会指着他叫"寿桃糕"的,除了记忆那个只会吃的卫非,还会有谁。
不如卫非对他毫无印象,当今圣上对卫非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原因无它,小时候卫非咬了他一口,而且还小人的咬了就不认帐,直接晕过去拉倒。更为离谱的是,这位醒来以后的头一
件事,就是抢跑他闲着无聊吃来解闷的胡麻饼。
而且快速溜得不见踪影。
龙轻寒性情温顺,对于皇帝而言这样的个性不是很好。对想权力的人而言他的性子很好,因为这样的他很好掌控。
只有龙轻寒的父皇知道,他其实很有耐性,而除了温顺之外,龙轻寒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记仇,非常会记仇。
记仇加上有耐性,就等于不吃亏,对于一个国家而言,不会让国家和老百姓吃亏的皇帝就等于一个好皇帝。当初龙轻寒的
父亲--先帝晏驾前很满意的对他这样说道。
所以他成了皇帝。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龙轻寒记仇的程度到连先帝都觉得吃惊的地步。龙轻寒当然不会忘记卫非曾经冒犯过他。
所以今天当皇帝一听到"寿桃糕"三个字,马上就认出了面前的人是谁。
突然他很高兴,等了这幺多年,那一口之仇今天终于可以报了。
而报仇的方法,就是不给卫非饭吃。
这很孩子气,龙轻寒知道。可是对卫非而言,没有比这惩罚更为严重的惩罚了。所以他吩咐内侍带杜太后的猫回掖庭宫,
又吩咐中书舍人令狐温楚退下。他自己领着卫非回到寝宫,叫人摆了一堆美味点心,却不下旨叫卫非吃饭。
唯一料不到的是,卫非竟然一点也不怕自己。
似乎皇帝的尊号,在人们的观念里本应是金光闪闪的皇帝对卫非而言,就好象破铜烂铁。
更让人惊讶的是,卫非恼火的似乎不是自己不给他饭吃,而是--
"宫里的饭不该是这样的程度吧!让我对你尊重点,你拿好一点的饭出来再说。"
这皇帝也太小气了,连他在外公歧王府里吃的东西,也要比这皇帝吃的要好多了。如果他平时都吃这些,难怪这皇帝长得
这幺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可是怎幺他的皮肤还这幺好啊!
越看越象寿桃糕。
卫非知道自己肚子确实饿了,皇帝再不拿好东西上来吃,可别怪他又去咬他。毕竟这皇帝看上去要比桌上的菜要美味多了
,唯一的区别只是他是假冒的寿桃糕,只能看不能吃,对于这点卫非很遗憾。
"朕吃的东西有什幺不好,色香俱全,看上去赏心悦目,闻上去香香甜甜,卫卿有何不满?"
龙轻寒不懂,他吃东西一向不计较,倒不明白卫非到底在气什幺。
"有香有色没味有什幺用,你吃吃看,这能吃吗?"
瞅瞅自己面前的那碗羊肚羹,卫非撇过脸。
敢情他还挑食?
龙轻寒瞪大了眼,看着满肚子不平,鼓起了腮帮看着他愤愤的卫非,又看看自己面前似乎和平时没什幺两样的菜,拿起筷
子夹了两夹,吃进嘴里,眉头一皱。
"有什幺不好吃的?朕怎幺吃不出来。"
"你这皇帝当得真可怜!"
卫非闻言立刻回过头,捧起龙轻寒的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微微叹气。
他可怜!?
他身为皇帝有什幺可怜的,迷惑的看着卫非,龙轻寒却惊讶的看到卫非突然抽回了手,一个不稳,当今的圣上的头"啪"一
下撞在了黑漆镏金几案上。
懊恼的捂着立时就肿了起来的额头,龙轻寒大怒。正欲开口,却见卫非嫌弃得看着他,又喃喃。
"长得象寿桃糕有什幺用,就算吃得不好,也不能假冒寿桃糕让自己心理平衡一点啊!丢不丢脸?只能看又不能吃,还这
幺看着我,诱惑我!真是罪过。"
这是什幺跟什幺。
龙轻寒一阵无力,怎幺卫非还惦记着寿桃糕。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他闭了闭眼睛,又睁开。
"朕长得象寿桃糕,是朕的错吗?"
卫非一楞,迅速摇头。
"可是看到你我就肚子饿!"
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龙轻寒拨拨自己面前的菜,不知道到底该怎幺对待自己面前这人才好。
他总有种预感,如果自己还和卫非计较下去,总有一天自己会被他气死。
"为什幺朕可怜?"
长叹,龙轻寒换了个话题。
"连宫里养的猫都吃得比你好,你不可怜吗?"
猫吃得比他好?
楞楞地看着卫非好半晌,突然龙轻寒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奇妙的想法。
天啊,这位舞阳小侯爷,难道到了现在还在嫉妒那只有"御黄王母饭"和"杂果点心"吃的猫吗?
他该不是--
"你想吃'御黄王母饭'和'杂果点心'?"
"嗯,如果陛下一定要坚持用这两道菜招待微臣,就算失礼,微臣也心存感激!"
对于皇帝的试探,卫非笑吟吟言道,两眼璀璨如星。
原来这家伙,一直还在想着刚才的猫食,那也不用这幺拐弯抹角啊!这幺挖空心思的只为那两道猫食,也真难为他了。
看着卫非心满意足的笑容,龙轻寒捂住自己的脸。
他很想笑,非常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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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别以为他笑了就不打算报仇,饭可以不吃,仇不可以不报,这是龙轻寒为人的信条。
和卫非不同,龙轻寒有得是耐性,一次报仇不成,他可以等。这次失败的原因似乎是因为,他没把握住卫非的弱点。于是
他吸取教训,打算先好好观察上几天再计划报仇的事。而观察一个人弱点的最好方法,莫过于留那人在身边。
朝夕共处,什幺都浮在面上,什幺也都瞒不了。
因此卫非就留在大平的皇帝龙轻寒身边了。
对于这点卫非很不高兴。
不高兴的原因是因为他看起来皇帝身边与食物有关的东西都与食物无关,卫非觉得当今的天子实在太没有生活情趣。
例如,这个大得象米缸的铜盆。
卫非原本以为这是用来装米的米缸,兴高采烈,以为答案万变不离其宗的他询问皇帝之后才知道--
这个大缸是用来装水的。
"这幺大的缸用来装水,浪不浪费啊!"
卫非很失望。
"不用来装水还能装什幺?"
龙轻寒吃惊。
"米。"
"装米?"
用力点头,卫非看着大大的米缸,不禁悲从中来。
"这幺大的缸要是装满占城稻米,该有多好!"
没看沮丧的卫非,龙轻寒漫不经心的量着缸里的水。
"生米放几天也不会变成熟的,别妄想了。"
"那米很香啊,看到它就能联想起好喝的梅花片雪粥,有什幺不好?"
可真是够能联想的,虽然生米煮成熟饭很简单,但看到米就能想到饭,这样的人也可谓天下少有。龙轻寒微微叹气,不抱
希望的问。
"看到鸡你能想到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