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腿饭!!"
"那鸡还是活的!!"
他强调,换来卫非迷惑的眼神。
"活鸡和鸡腿饭有什幺不同?"
这是什幺回答,偏偏回答他的人如此诚恳,连一点点虚伪都没有。而龙轻寒也知道,他看上的鸡,通常都会变成他面前的
饭,所以卫非其实说的没错。
无言,龙轻寒撇过头去看水缸,他拒绝再与这个会把自己气死的人说话。
卫非向来很不识相,也非常不会辨认别人的情绪,所以他向来活得很开心。此时也是如此,即便山不来就他,没关系。
他可以去就山。
所以卫非趴在龙轻寒的肩上,看他不厌其烦的量着铜缸里的水,抱着有不懂就要不耻下问的高贵情操,半晌之后,卫非终
于忍不住开口问。
"你在干什幺?"
"量水!"
"干嘛?"
叹气,这人怎幺一点常识也没有,龙轻寒忘了其实他做的事一般人很难看得懂。倒是无奈的扒下卫非热切靠过来的脑袋,
看他的眼光也就知道这人看着自己又想起寿桃糕了,不想再度被咬,龙轻寒又叹气。
"这铜缸里盛得是雨水,根据雨量的多少可以计算出今年大致的收成。"
突然之间觉得眼前的人不太一样,以前卫非怎幺看龙轻寒都觉得是个超大人形的寿桃糕,只不过不能吃,只能看。现在卫
非觉得龙轻寒是个皇帝,只有好皇帝才会去做这样的事。把好好的大米缸暴殄天物的拿来盛雨水,以计算当年粮食的收成
,卫非不知道只有他才会把宫中盛水的大缸当成米缸。
头一次意识到面前的人是皇帝,卫非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呆呆的任由皇帝带着他回到寝宫,卫非也还是怔怔的,看在龙
轻寒眼里有点好笑。
这还是他头一次看见卫非在发呆,平时即使肚子饿,卫非也只会怒吼,不会发呆。 未tyut染小坛神秘谁搬
这几日龙轻寒与卫非都是同塌而眠,他们很少不在一起,说实在原因主要是为了皇帝想报仇,不过他占便宜的机会接近于
无。
卫非是武将出身,龙轻寒打不过他,就算是半夜里想把卫非挤到床下去让他跌得很惨--
最后通常是龙轻寒自己被睡相不好的卫非踹下床,后来打听之后龙轻寒才知道,卫非睡觉的时候讨厌被人吵,谁去吵他谁
就等着被踹。
于是龙轻寒就老实了。
想把卫非敢出自己的龙床这时也已经迟了,因为床够大,卫非睡相再不好自己也不会掉下去。所以卫非对龙轻寒的龙床很
满意,睡了就不再打算再走。
龙轻寒很无奈,照这样下去他的报仇,似乎是遥遥无期的事。
没想到这时卫非会在自己面前发呆,那模样很蠢,这让皇帝受损的自尊心有一点小小的喜悦。
不过这小小的喜悦持续的并不长久。
龙轻寒的龙床上躺着一只猫,正在舒服的打着呼噜。
那是龙轻寒的母后,杜太后养的猫,前几天与卫非结下了小小梁子。猫与卫非,同样两看两相厌,龙轻寒不明白的是,这
只猫为什幺会跑到自己床上来。
卫非也有同样的疑惑,不过他知道这只猫一定是冲着他来的。
这只爱记恨的坏猫这几天老是跑到他身边想咬他踢他踹他,不过一次也没有成功过。
虽然谈不上身轻如燕,但一只猫的攻击对卫非来说实在不算什幺。即便来上多少次,照样躲得过。
龙轻寒以为那只死猫睡得很好,卫非知道那只死猫正在装睡。这只猫骗人的伎俩实在不够高明,它以为他看不出它那微颤
的猫眼,里面时不时露出一道阴险的凶光吗?
这只猫难道以为他看不出它的雪白肚皮颤动的幅度太大,哪只猫睡觉会睡得这幺差劲--
正想鄙夷得哼声"笨猫",耳朵却听到某个不识相的人在一边喃喃自语。
"这只猫睡觉的样子怎幺会和他这幺象?"
意有所指,正中靶心,卫非恼火。卫非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他睡相有多差,自己也是知道的,但不能把他与这只猫比。
"没用的皇帝!"
小小声,看龙轻寒黑了脸,卫非撇过头,想欺负他,门都没有。
谁也没有看到,这时床上的猫,乌黑乌黑的猫儿眼微微睁开了一条缝。
偷偷看着那个趾高气扬吃它饭的坏蛋撇过了头,猫儿大喜。它就不信自己这回还是抓不到他。
蹭蹭自己特意磨得尖亮尖亮的如钩硬爪,对准目标,猫儿扑--
正中目标,猫儿喜。
却听到旁边响起一声声刺耳又熟悉的嘲笑,这几日它每扑不中就会定时响起的嘲笑。
瞪大猫儿眼,映入猫眼帘的是对它很好的黄衣人,知道自己又抓错了人。
猫儿耷拉着脑袋,跑了。
室内剩下的是一脸无奈的龙轻寒,还有捧着肚子猛笑的卫非。
他正是受害者,躲闪一只猫的袭击对龙轻寒而言不是身为皇帝的必修课。
所以他被猫抓到了。
卫非没有。
所以他嘲笑可怜的龙轻寒。
卫非忘了一点。
他怕血。
而龙轻寒的指尖被猫儿的锐爪抓到,流了一滴艳红艳红的血。
即使只有一滴血卫非也是吃不消的。
于是他晕了。
直挺挺得,晕在了龙轻寒的怀里。
这就是所谓的恶人无胆吧!
"还嫌朕没用?到底谁没用。"
无力的把卫非拖上床,拉下帐子,龙轻寒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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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阳侯卫非因一滴血而晕倒的次日,正值朝廷放例假。
到了晌午还赖在床上的皇帝,这天是被高八度的尖叫声吵醒的。
谁这幺大胆子?敢在他殿前大呼小叫。
忘记了身边就有一个天天对他大呼小叫,偶尔才把他当成皇帝的卫非,龙轻寒不悦地睁开眼。
正欲叫等在外边伺候的内侍看看出了什幺事,却突然感觉到一片温润的存在感。而后,他被人搂进了怀里。
平素在床上只有他搂人,哪来人搂他,龙轻寒不由火冒三丈。
他怒,使劲挣扎半晌,就是推不开孔武有力那双手,无果。
徒然累得自己气喘吁吁,他依然被身旁那人抱得死紧。恼火地回过头,正见放大的香甜睡脸。
而那片让他觉得奇怪的温润感觉,现下也有了答案。
卫非的唇,正贴在他的左颊上。
那一刻,龙轻寒有些微失神。
为的,是卫非和煦的睡容。
把他抱得紧紧的,不住的在他胸前蹭来蹭去,真的呀,和昨日睡在他床上的猫,其实一模一样。
只不过杜太后的那只猫儿蹭得是枕头,卫非蹭的是他的胸。
这幺蠢的睡相他实在没看过,那些女人们通常在他面前都努力做得很好。
可就是这幺蠢的睡相让他觉得幸福,看起来,卫非很幸福。
就连睡觉的时候那双睫毛也是微扬,闭着的双眼也是弯弯,唇角眉梢的笑,无处不在。轻浅的呼吸扑在他的脸上,朱砂色
的双唇嘟哝着不知道在念些什幺。
不知卫非梦到了什幺?
龙轻寒很好奇,看着他,又想笑。
看到卫非,不知怎的,龙轻寒总是很想笑。
四下都变得无声了,什幺都觉得很遥远,乳白色的纱帐里,就是一个小小的世界。
只有他与他。
一个睡着的人,一个醒着的人。
睡着的人脸上有笑,醒着的人看着睡着的人,在笑。
微笑着,龙轻寒的耳贴近了卫非的唇,他很想知道,笑得这样幸福的卫非,在想什幺。
"寿桃糕,美味的寿桃糕。"
"我要吃寿桃糕,天有灵,请将陛下变成真的寿桃糕,让我咬。"
"为什幺陛下长得如此象寿桃糕,就是不能咬,老天真不公平!"
他还抱怨,他还好意思抱怨。
听到卫非梦中喃喃,龙轻寒心头似火烧。
这人怎幺还没忘记他不是寿桃糕啊!难道他就真的这幺象寿桃糕吗?
看着自己白中透粉的手,龙轻寒眼前晃过一个又一个粉中透白的虚幻影子,那是寿桃糕。
那些寿桃糕,正在冲他笑。
啊呀呀,再想下去连他自己都想要咬自己一口,以确定自己是不是寿桃糕了,都是自己身边家伙惹得祸,正想捏那家伙几
把。
再度看上卫非的脸,却发现--
这人唇角弧度越来越大!!
看着卫非越来越幸福的笑容,瞬间皇帝一阵毛骨悚然。
急忙忙将那张幸福的脸推离自己三尺远,那张脸却不屈不挠紧跟他到底。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口编贝似的闪着美丽白
光的牙冲他笑。
这、这、这家伙难道想咬他不成?
龙轻寒傻了。
君子报仇,一天也嫌晚。
那样的时候,飘过龙轻寒脑袋里的,是这样的句子。
卫非没咬到。
卫非是被痛醒的。
罪魁祸首是一块玉佩,同样有着美丽而温润的光泽,玉佩咯了卫非美丽的牙齿,玉佩的主人是龙轻寒。
当声音响起的时候,那块玉佩正在龙轻寒的脖子上当差。
从来不知道惊恐为何物的皇帝,此时顿有死里逃生之感。
他实在很怕自己在梦中被卫非当成寿桃糕吃掉。
愤懑地,龙轻寒决定这辈子讨厌寿桃糕到底。
他知道自己该离舞阳侯卫非远点,这人对他很危险。而与意志相反的是,龙轻寒脑袋想推开卫非,却在同时反手搂住了卫
非。
卫非的脸象是要哭了。
什幺幸福的笑容都没有了。
他捂着自己的牙齿,看着龙轻寒。
卫非的表情很不满。
"你就不能等我咬到寿桃糕再让我啃玉佩吗?"
真真是彻底无语,龙轻寒呆呆地看着卫非。
"不是朕让你咬玉佩。"
没人理他,唯一的听众正在自顾自说话。
"你知道不知道,我就差一口就能咬到寿桃糕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打赢那只死猫才取得战利品!"
"战利品?"
龙轻寒突然觉得有点不妙。
"对啊,超大做成人型的寿桃糕,对了,那寿桃糕长的和你很象!"
"......"
这辈子他绝对不要再吃寿桃糕,绝对。
正在赌咒,那厢卫非又丢了一句话过来。
"对啦,虽然家里阿姊习惯让我咬黄金辨别真假,但是我只会分辨黄金的硬度,玉的好坏再叫我咬我也咬不出来,你就别
费心了。"
"那块玉不是朕让你咬的!"
再度强调,龙轻寒左右不是滋味的冷哼。却见卫非冲他勾勾小指,不疑有他,靠近。
一瞬间,温润的唇贴上了他的唇。
"轰",下一刻气血冲顶,龙轻寒火红了端正的脸。
回神,看到卫非对着他,在笑,而那笑颜之中,带了一点点顽皮。
"其实啊,寿桃糕的味道,和陛下真的有点象哦!"
而后,听到耳边响起高八度的女性尖叫声,看到来人--
龙轻寒一翻白眼。
天啊,地啊!
谁来告诉他今天到底是什幺日子,怎幺卫非要咬他,连自己那惟恐天下不乱的杜贵妃也跑过来了。
疲劳得抹抹脸,正想开口。
又见一张眼泪汪汪的脸,跟在杜贵妃后面,那是他的皇后--杜宛然,全天下可能最为爱哭的女人。
这下龙轻寒可以确定,今天,绝对--
鸡飞狗跳!
第三章
天底下有两种女人,比较不可爱。
一种是太罗嗦又爱兴风作浪的,这样的女子爱惹是非;一种则是娇弱到寸步不能离的,这样的女子有时会很烦。
龙轻寒是普通的男人,和大多数男人一样,他也不太喜欢以上两种女人。
偏偏如今在尊贵帝王身边服侍的女子,就是这样的人。
爱惹是非的杜贵妃--杜宛琳,动不动就泪如雨下的皇后娘娘--杜宛然,同是当今太后兄长的女儿,龙轻寒一点也不喜欢她
们。
可是除了这两个女子,后宫任何一个女人他都不能碰。
因为龙轻寒的生母--杜太后不允。
龙轻寒是个孝顺的儿子,他断断不会拂了母亲的意思。而两位新近入宫立妃立后的娇客虽然在外名声都不太好听,但后台
都很硬,也同样不好惹,所以当今皇帝幸福不到哪去,对此卫非有所耳闻。
现在他知道这是真的,因为在他面前的皇帝好象很无助。
龙轻寒正在冒冷汗,担心是男人的尊严。
左边是他那怒气冲天的贵妃娘娘,在抱怨着自己也没碰过的皇帝唇被个男人给碰了,眼里全是熊熊嫉火。而哭个不停的皇
后娘娘,则是拉着他的袖子不住小声问,陛下不碰梓童,是因为喜欢男人吗?
听得卫非的嘴角越翘越高,看得龙轻寒的眉愈来愈皱。
这家伙在想什幺?怎幺笑得这幺贼?
充耳不闻身边的噪音,近月天天如此,龙轻寒基本习惯了。和卫非想得不同,皇帝一点也不无助,他比较在意的是卫非现
在的想法。
这人该不会认为他不行吧!
事实上皇后和贵妃进宫至今四月有余,当今的陛下没碰过她们一次。龙轻寒当然知道自己是正常的,他不碰那两个女人是
因为自己实在不喜欢她们。
卫非不知道这点,龙轻寒担心他会想歪。
毕竟有美丽的女人在身边,自己却不去碰,不象是正常男人的做法,而宫中的流言非语一向流传得快。只有龙轻寒知道自
己为正常男人这是不够的,虽然长得很象寿桃糕,可是他毕竟是男人,有男人的自尊。
所以现在卫非脸上的笑容,对他而言很刺眼。
食与色,人之大欲,龙轻寒自诩很正常。所谓男人之间,还是有一点竞争心理,龙轻寒不想被卫非看不起。
其实皇帝揣测卫非的心思,与卫非现在想的风牛马不相及。
卫非在想的是食物。
皇帝的家事与他无关,与食物无关的事情他通常都不太感兴趣。更何况,那两个女人也长得不象食物,他就更没兴致看了
。所以那两个女人说了什幺话,他不知道。
卫非正忙于听的是宫中负责掌握皇帝膳食的官员,殿中省尚食局奉御大人向他介绍的新菜色。对于陛下很介意的那件事,
卫非更不知道。
他关心的是"蕊押班"。
据说是从中原地带流传过来,为隋前朝北周帝后所喜爱的莲花饼。
此时,金黄灿烂的莲花饼就在卫非的面前。
烦恼的是他不能吃,忠心耿耿的奉御官坚持陛下不下旨,外人不得吃,这是呈上给陛下品尝的新货。
即使他再怎幺谄媚滔滔,笑脸相迎。
就是没得吃。
卫非此刻很讨厌皇帝,有好吃的在面前摆着为什幺皇帝不干脆点下旨给他吃。
怒气冲冲回过头,却看见龙轻寒精光四射的眸光正看着他,似乎在估量他有几斤肉。
难道他以为自己是小麦饼?
卫非怔了怔,看看自己。
如蜜的肌肤卫非一向引以为豪,而他最以为豪的是自己皮肤的颜色与沧州最有名的小麦饼是一样的颜色。
当然这是他锻炼许久的成果,唯一遗憾的是不象皇帝那样,酷似寿桃糕。
小麦饼比起寿桃糕来,差一级。
当然卫非不知道龙轻寒这时的想法,他有些迷惑,迷惑于皇帝的眼睛。龙轻寒的眼睛从来不曾亮如此灿烂,如此凌厉,就
象外公歧王府上乌黑如墨的"赐绯含香粽子",黑到可以照人。
究竟还是"蕊押班"的魅力大些,"赐绯含香粽子"他已经吃得太多。没看几眼,卫非兴趣缺缺的转回头,盯着自己面前的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