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陈别确实做了许多任的事,但是不会在陌生的学长面前让他难堪,和他说话的口气仍然是习惯了的无礼,但即使迟钝如陈辞,也会模糊地察觉其中的厌恶不象从前那般强烈了。
有时候,甚至会觉得陈别心情好。过人的时候,灌篮的时候,抢到篮板的时候,三分得手的时候,陈别会毫不调地向场边的人摆出一个胜利的姿势,洋洋得意,那芒子气。学长拍他的脑袋笑骂道“防守防守拉!怎么这么乐出风头!”,场边的张铁男——他时常过来看练习——会不客气地大喊:“学长们加油啊!别再让那个混蛋臭了!!”
“你个王八蛋——”陈别笑着喊回去,比了个骂人的手势。
篮球队的学长们都喜欢陈别,满身阳光的学弟,有陈别在,气氛总会很好。
至于陈辞,不能说喜欢,但是一定不会讨厌,正如陈别介绍的那样,陈辞除了不会运动,什么事都做的很好,虽然看起来总是安安静静地好象什么也没做的样子。
赵明天经常来看练习,因为他是体育部的干事,而且本来就是个好管事的人。他总是和每个人都很熟落的样子,不过惟独对陈辞的态度不好。当然陈辞没有察觉。
同样经常来看练习的张铁男同学比较留意到,经常拉着京腔半开玩笑地:“我说TOMORROW同学啊~您跟这站着~不如帮陈辞干点活吧~”
“那是经理的活啊。我哪敢随便插手啊!”
“哈哈,您说得也是!”恶心的家伙。
张扬也经常来,虽然对篮球比赛没什么兴趣,不过听赵明天说陈辞在那当经理就常来帮陈辞干点活。来几次得出结论:“经理=勤杂工”。也有时候因为练习的人太少而上场做陪练,每当这时候张扬都觉得那个看起来阳光明媚的陈别同学浑身充满了杀气……好叵测。
另一个经常来的,必然是陆希因了。她只是和她的同学在场边看练习,不象其他生尖叫着失态,她会端庄文静地站在那里,面带微笑,在精彩的时候会合适地鼓掌,看起阑冷漠也不清高。
男生们没有谁会忽略陆希因的存在,甚至有人会因为她来而变得紧张无法正常练习。学长私下猜测大陆希因是看上谁了才经常出现在篮球馆里,立即就有人说是陈别,毕竟迎新晚会时二人的般配整个电信学院的人都有目共睹。
不过陈别对这种说法一笑了之,从中学开始陈别变得耀眼开始,就对那些有的没的说法一笑了之了。不是讨厌生,不过确实没有其他男生那样的青期心理。家里的事够他烦了,哪里有心情留意生复杂的心思。于是酿就了他男皆是同学的坦荡态度,意外的是人缘反倒更好了。
张铁男骂他不知好歹的家伙,那么大一还不追!
不料陈别装模做样的叹口气,沧桑道:“能过一辈子么?”
张铁男黑了脸,他想起自己增经跟陈别说过自己用不能好一辈子来拒绝过一个暗恋自己的人。
陈别装不下去还是笑了,不过看见一边帮着陈辞捡篮球的张扬,忍不住补充:“再说,我看陆希因还没我哥漂亮呢。”
张铁男无语地眨眨眼。张扬往这边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了。陈辞没反应。
…………
第一场比赛是周六下午,和陈辞的数学课冲突了。陈辞当然没想过为了数学课而不去做经理的事。于是周五下午就去找到挂着“金正彦”牌子的数学系的办公室。
没有考虑很多,也没有解释很多,陈辞只说目前没有办法听教授的数学课了,但是会参加数学竞赛。
金教授没有多问什么,说如果陈辞有不明白的地方就来问他,另外还给陈辞列了一张清单,上面是参加数学竞赛应该读的书目和完成的习题。竞赛安排在12月底,时间比较紧。
“谢谢您。”
“好好学数学吧,别浪费了才能。”
“是。”
…………
第一场比赛是和物理系打,比想象中的还要EASY。物理系在学科建设上很强,可是文体比赛方面垫底。很多不怎么强的院系篮球队因为第一场没抽到物理系而遗憾得丧失斗志了。
结果是63:31,电信学院晋级。
大家心情都很好,队长带头说去吃饭,就连观众席上的赵明天、陆希因、张铁男和张扬也有份,陈辞更不必说。
陈别从更衣室走出来,把背包帅气地向陈辞一扔:“走吧!”陈辞为难地,但还是跟在陈别身后。
饭桌上,酒喝多了就开始扯淡。队长带头念叨了好长一席话,大意是感谢队友们刻苦训练,感谢并非篮球队的同学们支持。
副队长紧接着:“我要谢谢CCTVG还有我的公司以及主办方单位——”还没等说完,就被人起哄说不下去了。
忽然一个声音说:“还不如直接谢谢经理给咱们抽到物理系呢!”语毕,陈辞立即成了目光的焦点。
然而不象陈别所预料的那样,一向不被人留意的哥哥忽然成为目光焦点的时候,没有任何不自然的样子,依旧淡淡地说:“那个只是巧合罢了。”
气氛被陈辞弄得尴尬。陈别心里骂着笨蛋。张铁男和张扬暗自苦笑。陆希因暗自冷笑。
赵明天接着说:“也不是谁都有那运气啊!你可是咱们队的福星给咱们带烂运的!”很热情的口气,“来,干一杯!”
无心之言却伤了有心之人。
福星?从小就被陈别唤作扫把星。如果是“福星”,又怎么会害得陈别失去了爸爸,离开了妈妈。
陈辞这样想着,胸口开始隐隐作痛,长久以来努力无视的伤口忽然之间又被生生撕开。可仍然面无表情地,拿起杯,安静喝完满满一杯酒。喝醉了也好,喝死了,也好。
赵明天没想到看起来弱不风的陈辞能喝得这么干脆,开始只是想迫使他喝酒让他难堪而已。现在却被人起哄叫好。纷纷敬陈辞的酒。
陈辞一杯一杯的喝,谁的也没拒绝。
张扬想替陈辞挡挡,可是坐太远了。他很奇怪陈辞有胃病,却这样凶的喝酒。
张铁男明白为什么,所以也不知说什么,做什么。
陈别,在赵明天话一出口的时候就想到了和陈辞同样的事。心底沉淀好的悲哀重新泛起,顿时浑浊不堪。讨厌、责怪和恨,身边这个和自己一样积累着浓浓悲哀的人……?
终究是夺过了陈辞的杯,却也避开了陈辞的目光。张铁内第一瞬间转移话题。
陈辞依然征征地盯着陈别的眼睛。陈别看着另一边的茶壶,慢悠悠地提过来,倒在自己的茶杯里,推到陈辞面前,终于迎上陈辞的目光:
“你喝坏了谁伺候我啊!”和平常一样的口气。说着目光又转到茶杯上,示意喝这个。
陈辞转头看胯杯,端起来,还没到嘴边,手就垂下去了,杯子摔碎的瞬间,陈辞整个人也倒在陈别怀里。
陈辞不是因为喝醉才昏倒的,而是发烧,额头烫人。陈别跟大家说不好意思,得先走了。之前给陈辞敬酒的人更不好意思了。
背着陈辞,一步一步,边走边等出租车。
太阳还没落下,月亮刚刚出来,一大群灰的鸽子飞回家。
陈辞渐渐转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陈别背上,不缩了下手臂。陈别知道他醒了。
“陈别。”
“恩。”
“对不起。”
“……”
转变
陈别守了陈辞一。
陈辞病调害,神志不清了。他皱着眉毛,陈别也不自觉的皱眉;陈辞说着乱七八糟的梦话,陈别就应着他的话做乱七八糟的回答;陈辞说着说着哭了,陈别也想哭。
陈辞的汗湿了额前的碎发,露出太阳穴上边一点那块小伤疤,陈别记得这是一年前被自己推倒磕在茶几上留下的,至于具体为了什么事,不记得了,当时出了不少血,但是后来怎么处理的,也不记得了。还有陈辞手臂上的一块烫伤,是自己故意把烟头掉上去的,那次好象有感染,不过后来再怎么样,还是不记得。最近一次是骑车撞到陈辞,留下小腿上一条伤疤,后来如果不是被他同学叫到医院去,大概也不会记得。
如果没有留下伤疤的话,会不会全部忘记?怎么从不曾在意过呢,明明是陪在自己身边13年的人。
已经和爸爸妈妈一样了,陪自己生活了13年。
然而对父母是无比的爱,对陈辞,却是一直在想他从来没有出现有多好。
陈别的手不自觉的覆上陈辞的脸。仿佛这样就可以展开皱着的眉,拭去落着的泪,平静着以往的平静。仿佛这样,就消失了以往的伤痕。
——不是后悔。凭什皿悔。不是后悔……凭什皿悔……
只不过从现在开始想,陈辞出现了,就绝对不允许他离开。不论是像爸爸那样,还是像妈妈那样,绝对不允许离开。否则,自己就彻底变成孤单一个人了。
…………
第二天早上陈辞醒来,又回到平常的样子,冷漠的,或者麻木的。他看看天板,转头看见边的陈别,怔怔地看着自己,脸上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转而消失。
忽然陈别垮下一张脸:“饿死我了。”
做饭。洗衣服。当经理。准备数学竞赛。陈辞的日子像白开水一样平静着蒸发消失。天气渐冷,身体状况渐差,生活总算是幸福,没有不幸的幸福。
陈别的日子则是象碳酸饮料一样不断冒着各种款式的泡泡。上课迟到,迟到过分了就干脆不上了,作业有陈辞代劳,期中考试恶补及格,然后是网络游戏,篮球队的练习。可以说陈别步上了大学生活的正轨,空虚但是滋润。
也不是很空虚,篮球队的第二场顺利晋级让他很有成就感,陈辞在场边长舒一口气的样子让他觉得充实。
一直以来心里好象有那么一个丑陋的结,可是忽然有那么一就被什么东西解开了。或者至少,被埋葬了,连同曾经那些努力遗忘的悲哀一起。废墟里正在萌发着什么,形状模糊但是温柔,感觉好。
队长又要庆祝了,不过大家一听说这次是AA制,就做鸟兽状散。
第二天是周日,张铁男要陈别带着陈辞一起出来玩。陈别觉得他图谋不轨居心叵测,张铁男便坦白承认是心未泯,陈别严词以拒。
不过周日一早,陈辞在给陈别准备好早饭之后就换上衣服准备出门。
“去哪啊?”陈别满嘴泡沫地刷牙。
“配眼镜,好象开始近视了。”一边淡淡地回着话,一边穿上了鞋。
“恩?”什么时候开始近视了呢,“等等,我也去!”陈别咕落落地涑口。
陈辞无奈叹口气,正准备把鞋再脱掉,陈别就套上外套出来了,一副“出发”的样子。
“早饭还没吃呢。”陈辞看着桌上他准备好的早饭。
“厄……”是不想让陈辞等才这么着急的,可是早饭是陈辞做的不吃也不好,这种矛盾的心情叫做体谅么?
“能不能吃了早饭再走,饿着对胃口不好。”说着,脱去了鞋子和外套,坐在饭桌一牛
原来总是这样,明明是在说着温暖的话,却还是这种冷淡的语气和没有表情的表情。陈别无奈也脱下外套,接过陈辞递过来的抹好果酱的面包片,咬了一口,草莓味道的,不皱了一下眉头。
“下周买苹果的吧,今天早上超市只有卖草莓酱了。”
陈别想起来上周末自己不小心把苹果酱打碎了,然后就扔了。陈辞竟然一大早去买果酱……
“眼睛怎么近视了?”差开话题,继续常
“不知道。”淡淡的,简练的。
谈话失败。
秋天的早上阳光灿烂,风清云淡。
明明是陈辞要配眼镜,可是走进每一家眼镜店的时候,被热情招呼的人总是陈别。因为陈别看起来实在很有精神,询问最流行的款式,打听最优质的镜片材料,甚至连太阳眼镜的价格也关心。
服务人员会向陈别介绍一些比较个时尚的款式,这时候陈别才招呼陈辞过来,给他戴上看看。显然的,很不合适。
其实陈辞对眼镜没什么具体要求,本打算随便配一个就好了。没想到陈别对眼镜这么有热情。
直到走进第四家店,陈别看见一款藏蓝金属框的镜架,款式普通但是精致,没什么哨的设计。而且泽很纯,忽然觉得很适合陈辞。服务人员立即介绍这款镜架的材质做工怎样优良与众不同,陈别只看了眼标价,就知道是上上品了。于是又招呼陈辞过来试试,陈辞的脸上已显出些疲倦,但是很安静地配合。
“哎呀,太合适了!”
“是啊是啊,来看看,多合适!”
服务人员夸张的口气,但不是夸张的赞。
陈辞转头面向陈别,目光平静得坦荡。
陈别也很平静,愣愣地平静。
然后转头朝服务员说了一句:“就要这个了。”
验光之后的度数是两只眼425,服务员都诧异怎么这么高的度数才配眼镜。不过见陈辞冷淡不多说话的样子,就没有多评价什么。陈别对眼睛度数没什么概念。
镜片也是上等的。一副眼镜价格昂贵,陈别付钱溶爽快。他在消上从阑节约,因为这样是告诉那个人自己还好好活着的最有效的做法。不过事实上大部分钱都在陈辞的医药费上。
出了店门,陈别见陈辞没把眼镜戴上,便要他戴。陈辞说反正也不想仔细看清什么,没必要戴吧。怎料陈别很执着地偏要他戴。
接下来没有如陈辞所想回家,变成逛街。陈别要买秋天的衣服,因为看见陈辞戴上眼镜之后忽然觉得自己不够帅。又为自己有这种想法觉得好笑。
陈辞想起的却是开学初那时腿伤了扔被陈别拉着逛街,然后又被扔在街上走回学校。现在想起烂象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是因为时间过的飞快么。
陈别觉得陈辞简直是无无求的人了,对于所有路过的服饰,也仅仅是路过的态度。没有多看一眼的。至于陈别选上的问他怎么样,回答只有“还好”“不错”这样。然后陈别问这件和刚才那件比怎么样,陈辞会“恩——”半天。陈别说你不会以为这是刚才那件吧,陈辞便不说话了。
“啊——哥哥!”
陈别听见刺耳的声音,寻声望去,果然是张铁男。只有他总喊陈辞“哥哥”,和自己提到陈辞时又变成“咱哥哥”。
不过意外的是张铁男身边还有一个孩——很眼熟——他们走近了——陆希因!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陈别大大咧咧的问,却是一语双关。陈辞安静站在陈别身边。
“你不追的我还不能追啊~”张铁男也大大咧咧地回答,陆希因在一边礼貌地笑着不说话。
“我哪有那资格啊,比不上你校园十大偶像歌手呢!”(迎新晚会上张铁男一首《死了都要爱》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不过后来在了解张铁男是个多么“博爱”的人之后就变成了择偶对象中的透明体。)
“我只是今天凑巧有空才和出来转转的。”陆希因淡定的解释着,简单一句话暗含着自己的成熟和端庄。
“说的太直白了啊!”张铁男苦笑,不过立即转向陈辞,“哥哥戴眼镜更漂亮了啊!”
陈辞没听出哪里不对劲,刚想说因为近视,却被陈别抢在前头:“去!你个魔!”
陈辞便不做声。
相逢不如偶遇,四个人一起逛了起来。多数是张铁男和陈别你一句我一句地互相贬,陆希因偶尔开着得体的玩笑,陈辞走在后面不说话。
陈别和张铁男试衣服的时候,陆希因先和陈辞一样不说话,不过觉得这样似乎不合适。“虽然不喜欢这个人,但是喜欢那个人”的逻辑在她脑海里逐渐清晰,于是便开口:“眼镜满适合你的。”这基本上是第一次和陈辞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