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妇人的声音传来:“小涛,你在屋怎么不开灯?”
我的天啊!是涛哥的母亲!
后面跟着杨雯。
当时的情景可想而知!我和涛虽然都穿着睡衣,但是都衣冠不整!而且我们还没来得及下床!
我的脑袋“嗡”得一下炸开了!脑中只有一个声音“不可能,不可能!她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这么快赶过来的!”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时间一下子凝固了!静止了!
片刻之后,我听到涛的母亲哭喊着:“小涛!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涛哥根本顾不上那么多了,他赶紧迎过去,扶住他妈将要倾斜的身体,说:“妈,您别着急,您听我解释!”
我大脑一片空白,后面发生的一些事我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都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涛哥把他妈扶到了另一个房间,他妈一直在低声啜泣着,而涛哥也略带哭腔地一直在安慰和解释着什么。
我还记得自己穿上了衣服,走出了房间,当我走出房间时,我看到了倚在墙边的杨雯!
她呆若木鸡,面如死灰,脸上毫无表情!
我从她身边走过去,她都毫无反应!
我走在夜色中,晚风很凉,我穿得又很单薄,我感觉很冷,从心里往外的冷!
我知道--我的一念之差铸成了大错!
我承认是杨雯的咄咄逼人,令我心烦气燥,丧失了应有的耐心和理智!以至于做出这么愚蠢的行为!
但是我绝对没有那么龌龊!故意让杨雯看到我和涛哥亲热的画面!我的本意就是想让涛、我、杨雯三人当面把话说清楚,不要再纠缠不休了!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杨雯会提前到来!她几乎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这里!按理说,坐公交绝对没有这么快!
我更没想到涛哥的母亲会一同前来,要是知道长辈会来!打死我也不会冒充涛哥给杨雯发短信!我绝不会拿长辈的尊严来冒险的!
我真的以为前来的只是杨雯一人,而我只想让涛哥在她面前表达对我坚定的爱!
唉!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错误已经铸成!伤害已经不可能更改!
事实上,我日后得知:杨雯本打算是自己坐公交过来的,但是她妈听说她要去儿子那里,觉得周末也没什么事,所以就决定一同前往,也正因为她妈要来,所以杨雯就放弃了坐公交的打算,开着她父亲的车来的这边!而我又怎么会想到涛的母亲会带着钥匙,不经敲门就直接开门进来了!
我真的是愚蠢至极啊!
看到涛哥母亲悲痛欲绝和杨雯呆若木鸡的样子,我心里难受极了!
我爱涛哥!她们都是涛哥的亲人!所以从心里我是尊重她们的!
我真的没想到要伤害她们!
但是现在,我却最深深地伤害了她们!
我在夜风中走了不知多久,不知不觉来中走到了公交站点,坐了一班车,回到了我的出租屋......
(二十九)
我说过,我租的房一直没有退掉,是二居中的一个小房间,我的舍友是我大学同学的老乡,他叫汤林,在一家知名的国内企业供职,他和他女友住大间,我住小间,一个月给他六百元房租,水电全在内了,反正我也很少在这开伙做饭。
第二天是周六,我在我所租的房间内呆了一天,想给涛哥打电话,犹豫了好久,始终没有那个勇气。
这个大礼拜的两天我真是倍受煎熬,饭也没怎么吃,一直呆在房间里,盯着手机,等涛哥的电话。
但他始终没有联系我。
上班后,只有工作的忙碌才令我暂时摆脱心中的焦虑和不安。
我牵挂涛哥,但又不敢面对他,但我实在是忍不住对他的思念,在周一的晚上我终于鼓足勇气给他打了电话,他的口气很冷,他说现在在医院,他母亲在打点滴,他没时间和我多说,他说回头会抽出时间来和我面谈。
一听到他母亲在医院,我的心缩得更紧了!我真的没料到我的无知会造成这样的后果,我悔啊......
我对涛哥说,我能不能去看望一下伯母,涛哥冷冷地说:不必了!我母亲身体没有大碍,两三天之内就会出院的。
后来他说他很忙,就把电话挂了。
我心里更难受了,但我又无计可施,只能等待。
涛哥是两周后约我晚上去他家面谈的,他瘦了,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他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我,我心里很酸很难受。
我们面对面地坐着,我看着他,低声问道:“伯母身体好些了吗?”
“还好,只是血压和血糖有些低,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回家了。”涛哥冷冷地答道。
我讪讪地说:“噢,那还好。”
涛哥点燃了一支烟,慢慢地吸着,他盯着我的眼睛,却并不说话,空气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我心里一阵一阵地缩紧,我也看着他,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把烟用力掐灭在烟灰缸里,盯着我的眼睛斩钉截铁地问我:“为什么偷偷发那条短信?”
看着他的眼睛,我有些害怕,但我又不能逃避,我小声说:“之前杨雯找我谈过,她让我离开你,否则就把咱们的关系告诉我父母,我想要是把这些告诉你,你还会找她谈的,但这已经不解决问题了,我发那些短信就是想等她来以后,咱们三个当面把话说清楚。”
“你别告诉我你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报复杨雯!”涛哥的声音冷得象冰一样,他的眼中喷着怒火!
我急切地辩解道:“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你要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我真的是被杨雯的话冲昏了头脑,才会做出那样不理智的事来......”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本来一切都可以避免,一切都可以缓和!但现在呢?因为你以我的名义发的那些短信!你让我母亲和我妹妹亲眼目睹咱们在床上!你自己说!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涛哥对我咆哮着,他的身体颤抖着!他的眼睛都是红的!他在我面前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他也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我!
我心里很害怕,这不是那个我熟悉的涛哥。
我有些无辜地看着他,嗫嚅道:“我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我真的以为杨雯是自己过来的!她在短信里说她坐公交来......”
我还想接着往下说,但被涛哥那犀利的目光把下面的话给憋了回去。
“无论杨雯对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你都应该和我商量着来!最起码在事先要和我通个气!而你做了什么?自以为是!自作主张!你知道你造成的后果有多严重吗?”
“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不想这样的!我以为......”
“你以为?我母亲被气得住院了!杨雯把婚约取消了!她前天已经辞了职独自一人去了上海!一直到她走以前,都不肯和我多说一句话!你以为?你以为行吗?你知道你的一个愚蠢行为给别人造成多大伤害吗?”
听到涛哥说到这,我愣住了!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凭心而论,我真的没想要伤害任何人!但现在的局面却是四败俱伤!
唉......
“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有意要这样做的!我愿意用一切来弥补我的过失!”我急切地对涛哥说道。
涛哥摇着头说:“弥补?你拿什么弥补?感情的伤痕是无法弥补的!”
“给我个机会!我去向伯母和杨雯解释!相信我!”我还在争取。
“凛凛,咱们这条路不好走。但当初我想既然把你带进来了,我就有信心顶住一切压力和你走下去!无论是对待我的家人,还是外界的什么人,我都相信毅力和时间可以缓和一切矛盾!可是现在,我们完全处于被动了!我已经没有丝毫资格和勇气说服我的家人和你继续走下去了!”
“涛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呆呆地看着他,问道。
“咱们分手吧!”涛哥看着我,良久,他才放出这么一句话。
我呆呆地看着他,仿佛不敢相信他所说的这句是真的!
过了半天,我缓过神来,才激动地冲他喊道:“不!我不接受这个结果!你对我发过誓的!你说过绝不会离开我的!”
“凛凛!你是成年人!你要为你做过的事情负责任!”涛哥的话语还是斩钉截铁的。
“可你不能因为我的一个错误就彻底否定咱们的感情!”我激动地对他喊道,眼泪已经在我眼中打转!
“凛凛,我也不想这样,但我......也没办法!这么多年来,不管经历了多少事,我心里都有把握一切都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但眼下的这种局面,我真的是......无能无力了!我的内心从来没有这样彷徨过......”
“但你也不能不给我个机会......”我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我的声音已经哽咽了。
“凛凛,你别这样,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也许这一切......开始就是个错误。”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伤害了伯母和杨雯!但凭你对我的了解,你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真的不是有心的!你不能在气头上说分手的话......”我哽咽地对他说。
“凛凛,这些天我仔细考虑过咱们的处境,比以前更清醒地认识到咱们要是坚持走下去,会有多大难度。若说以前,我还有把握去说服我家人来接受咱们的关系,但是......现在,我没有一点把握了!而这对于你来说,是不公平的。你还这么年轻,你理应有更好的前程,有更美好的爱情,忘掉我......等过了这一阵,你找个好女孩......成个家吧!”
“不!我不接受这个结果!”我用力冲他咆哮着,眼泪已经四溢了!
涛哥看着我,叹了一口气,说:“我已经报了单位赴美国的培训班,过些日子就要走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我也可以冷静一下。这个房子你可以接着住,住多久都可以。不过我在走以前不会在这住了,我会回家多陪陪二位老人的,凛凛,你多保重吧!”
“不!你以前说过的爱我的话现在你全忘了?”我冲着涛哥吼道。
涛哥看着我,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转身回了卧室。
过了一会儿,他从卧室走了出来,拎了个提包,向外面走去。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你不能这样说走就走!”
涛哥看着我,把我的手拿开了:“凛凛,你......多保重吧!”
说完他就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只留下呆呆的我。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醒过神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抱头痛哭。
(三十)
我在涛的房子里继续住着,早上我依旧去上班,晚上照常回来做饭,吃饭时我总是摆好他的碗筷,心中憧憬着涛哥会突然地回来了,给我个大大的惊喜。
但是,他一直没有回来。
中间我曾打过他的手机,但没人接听。
一周后,他还是没有回来,电话也不曾打过一个,我知道:他是真的离开我了。
在我们谈分手后的第十天,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把他送给我的那枚白金戒指放在床头柜上,房门钥匙也放在旁边,下面压了一张纸,我写了几个字:千里搭长棚,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祝君一路走好,珍重。--凛
我回到了自己租的房子里,心中一片茫然,我不知自己的心该往哪里去,我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应该怎样打发。
但--日子还得过,我还有父母姐妹,我还有那么多爱我的亲人、朋友,我还有自己的事业,所以,无论这个坎多么的难过,我也要咬紧牙关挺过去。
一个月后,我在公交车上接到一个电话,当时我正在站着,手扶着栏杆,车上人又很多,我摇摇晃晃的,也没看号码,就接了,是他。
他问:“晚上有空吗?在你家附近那个咱们去过的咖啡厅见个面吧?”
我犹豫了片刻后说:“好的,几点?”
“七点吧,能赶得过来吗?”
“能。”我答。
“好的,我等你。”
“嗯。”
这是我们分手一个月后,他首次联系我,我没有想象中的惊喜,也没有震惊,只有一种复杂的,说不上来的情绪绞在心里,很难受。
我按时赶到了那个咖啡厅,他已经到了。
看我到来,他微微地欠了欠身子,笑了笑,算打招呼。
他的精神状态比上次好多了,气色非常不错,头发一丝不苟,胡子刮得很干净,面庞英俊明朗,浅褐色的衬衫,暗纹的领带,深棕色笔直的西裤--我才发现他是如此英气逼人,以前怎么没发现呢?也许两个人天天厮守在一起就会忽略掉对方的出众之处?抑或说这就叫距离产生美?
无所谓了,美不美的,都不属于我了,也都和我没关系了。
他看着我,眼中含着微微的笑意,我也看着他,没有笑,但也没有紧张慌乱,很坦然。
如果说我曾对他,以及他的家庭有所亏欠,那么现在经过这一个月的身心煎熬,我的心已经平静下来了,可以坦然地面对一切指责和质问了。
他问我:“最近还好吧?”
“挺好,谢谢。”我答。
看我这么客气,涛有些惊奇地看着我,我也看着他,还是面无表情。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怎么不在我那住了?我已经嘱咐过了,那套房子不会有人去打扰你的,要是你觉得不方便,可以把锁换一下。”
“不必了,多谢了,我已经搬回自己租的房住了,平时还有朋友陪着说说话,挺好的。”
他又看着我,半天没话。
过了一会儿,他说:“好多东西你都没带走。”
“嗯,是的,我只带走自己应该带走的。”
“那个笔记本你用不上吗?”他问。
那个IBM的本子是他原来用的,后来他们单位给他配了一个,他就给我用了。
我答:“是的,单位的电脑都是系统统一给配的,在家有我原来那个台式机,挺好用的,我没必要再弄个笔记本拎来拎去的。”
他看着我:“噢。”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那手表也用不上?”
那块天梭表是上次我过生日那天他送我的。
我答道:“手机就能看时间,所以有没有手表,无所谓。”
“那些衣服你也不穿了?”涛哥接着问。
“在单位有工作套装,在家随便穿什么都无所谓了,那些衣服,我平时穿不上。”
他所指的衣服大部分都是我们一起逛商场时,他买给我的。
涛哥还是看着我,半天,都没有转移视线。
这回我没有和他对视,我低下头喝了口咖啡。
过了一会儿,涛哥问:“有必要和我这么生分吗?”
我抬起头:“我觉得,既然分了,就要分得彻底,拖泥带水的,不是爷们的作法。”
我们对视着,良久。
他笑了,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有魅力,但现在对于我来说--已经很陌生了。
“你就这么恨我?”过了半天,他问我。
“我没有恨你,伯母是我气病的,杨雯是我气跑的!对于这一切,我应该负责任!所以今天这个后果,是我应得的!我没有恨你!”
我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
涛哥有些惊奇的看着我,我回避开他的视线,轻轻抚弄手中的咖啡杯,平复自己有些激动的情绪。
“算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过了片刻,涛哥说。
接下来又是沉默。
渐渐地,我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
我问涛哥:“你不是说去美国吗?”
“是的,后天就走,机票已经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