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摇红》第一部《少年游》 BY 白羽

不过这小孩了，难道拼力气我也拼不过他？于是他看准小秋的剑路，用十分力气相格，一心想震

飞小秋的剑。刀剑数度相交，溅起星星火花，也震得小秋虎口生疼。小秋立即明白鲁老二的用意

，暗暗冷笑。当下一招鲁老二再使劲来格时，小秋手捏剑诀，使了个“粘”、“引”的手法，轻

轻松松便用剑身粘住鲁老二的刀身、再使出一股巧劲将他的刀往斜刺里一引，鲁老二用力过猛，

竟然收不回来，眼看握刀的手就要被小秋的剑给削上，无奈之下，只好弃刀保手。
小秋自然不肯放过这时机，立即“唰唰唰”几剑刺过去，鲁老二“哎唷”一声，终于被重创右腿

，跌倒在地。
抬头，小秋的剑尖已经点在他咽喉上。凝立如山。
鲁老二立即吓白了脸，颤声说道：“不、不要杀我！求求你！”
小秋凝视着鲁老二的脸，心中犹豫不定。毕竟从来没有杀过人，虽然心中恨极鄙极这人，可真的

制住了这人，剑却又怎么也刺不下去了。
鲁老二见小秋的剑并不往下刺，心知大有希望，连忙跪在地上边哭边嗑头：“小兄弟手下留情！

求求你不要杀我！我家中还有老母……”
话说到这里，忽听得一轻声“嗤”响，接着鲁老二双手紧紧箍住自己脖子，直翻白眼，身子抖了

几抖，便软软地瘫倒在地。一注鲜血从他双手箍住的地方流出。
小秋呆了一呆，看向旁边施放暗器的老乞婆。
“当断不断，后患无穷。”老乞婆冷冷地说道，“你不敢杀我，我替你杀了便是。反正我也杀了

十七八个了，不在乎再多这么一个。”
小秋茫然站立，剑尖良久方缓缓放下。
就见老乞婆手一动，又准备对剩下的几个活人施放暗器，小秋连忙喊道：“住手！”
老乞婆瞪着小秋：“你要我放了这几个人好去通风报信？我现在受了重伤，暂时失去自保能力，

若放了他们回去，我很快便要被其他人给追上，到时死的就是我！所以我绝不能留一个活口！”
“你要救宝宝，接下来的时间自然是跟我们在一起。怕什么？”上官剑突然淡淡说道。
老乞婆眼珠转了转：“这么说，我伤势好之前，你们要负责我的安全、不会让我被别人捉走了？

”
“这个自然！”上官剑想也不想地回答，“只要你真的能救活宝宝，我保你伤势全好之前，性命

无忧！”
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轻轻叹了口气：“你上当了。”

11．小寒山

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轻轻叹了口气：“你上了苏梅的当了。”
上官剑父子都吃了一惊，循声望去，茶棚中那穿宝蓝衫的中年尼姑正缓缓起身，往这边走过来，

不但脸上没什么表情，就连一对眸子也冷冰冰的。
老乞婆的脸上第一次现出恐惧不安的神情，身子忽然往上官剑身后一缩，说道：“记得你刚才的

承诺：你要保我性命无忧、不能让我被别人捉走！否则你那个孩子就死定了！”
上官剑诧异地看着中年尼姑，忽然问道：“师太可是来自恒山？”
中年尼姑微微颔首说道：“你倒有几分眼光。”
上官剑开始觉得自己果然是上了老乞婆的当，原来她真正担心的对手不是别人，却是这位始终袖

手旁观的恒山师太！
自己虽没和恒山门派的人交过手，但素来听说恒山剑法极为精妙，且看这中年尼姑，功力深厚，

当不在自己之下。若为了这老乞婆硬出头和她硬拼，只怕落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平白让这狡猾的

老乞婆渔翁得利，逃之夭夭。
“不知师太和这位婆婆有何恩怨瓜葛？”
中年尼姑眼光闪动：“你口中这位婆婆于上个月盗取了我恒山派一样东西，我奉师命，前来向她

索还。还请这位施主不要插手的好。”
上官剑无奈地皱眉道：“可是师太刚才也听到了，我已经答应要保护这位婆婆。所谓救人一命，

胜造七级浮屠，师太既是佛门中人，自当多多怜悯无辜世人，能否先让这位婆婆救了我那位孩儿

的命再说？”
中年尼姑一双冷冰冰的眸子移到老乞婆身上：“胡扯！你却又有什么法子可以起死回生了？”
老乞婆面现傲然之色：“我自有我的法子。而且我也跟你说过好几遍：你想要的东西早就不在我

手上，你就算杀了我也是没用的。”
中年尼姑知道她是仗着刚找了个靠山，不怕自己害她了，所以说话口气硬起来。原本今日好不容

易堵到她人影，又得了个绝好的机会可以轻松地将她捉拿回山，不想横刺里杀出上官剑这个程咬

金，看样子还硬得很，心中不由懊悔：早知如此，当初帮上官剑一把救下那个小孩就没事了，也

省得现在麻烦。
小秋见他们争执不休，心中焦急起来，于是轻轻一扯上官剑的袖子：“爹爹！先让婆婆去看宝宝

吧。”
上官剑歉意地对中年尼姑一抱拳：“还请师太成全上官剑。今日欠师太的情份，上官剑铭记永怀

，他日如有机会，定当图报。”
中年尼姑一怔：“你是‘白云剑客’上官剑？”
一说出这句话，心中顿时醒悟：我真是愚笨，他一身白衣似雪，剑法又这样好，样貌气质也和江

湖上的传言差不多，早该想到是他！想到这里，顿时把那和他争强斗狠之心全收起来。心思接着

又一转：看来他今日是一意护定苏婆子了，既如此，何不干脆卖他一个人情，改日再行捉拿苏婆

子？反正他也不可能永远护着她。
想到这里，脸色也一霁：“既然是上官剑大侠出面，我怎好意思再一意孤行？只是这苏梅生性狡

猾多端，上官大侠还是小心为妙。”
上官剑因为急着抢救宝宝，不愿和她打斗，何况刚才替宝宝疗伤，自己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迫

不得已才报出自己的名头，见果然奏效，心中一宽，微笑道：“多谢师太提醒！还未请教师太法

号？”
“不敢，贫尼静云，就此别过。”
目送静云师太身影远去，上官剑转头看着苏梅，心中暗暗想道：只希望这老婆子真有那救死扶伤

的本事才好。
苏梅看到上官剑脸上表情，猜到他心中所想，“哼”了一声。小秋早已迫不及待地掀开车帘，招

呼二人上车。
三人上得马车，苏梅从怀中掏出一枚龙眼大的丸药，强行捏开宝宝下颚，塞入他口中。
宝宝早已什么知觉都没有，怎可能做出吞咽的动作？小秋见她放入丸药后，再无后续动作，忍不

住说道：“婆婆，这丸药只怕宝宝吞不下去。”
苏梅怪眼一翻：“我这可是‘天王护心丹’，入口即化的灵丹妙药。谁需要他吞咽了？”
果然就见宝宝的嘴自动慢慢的合拢，那丸药果然消失不见。
苏梅又对小秋道：“去茶棚打一盆清水来。”
小秋心中虽然不喜她为人口气，但为了救宝宝，只得听命下车，在茶棚找了个盆子，取了大半盆

清水来。
只见苏梅又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忽然瞪着上官父子：“你们俩先下车呆着。”
上官父子乖乖下了车等着。只听到里面水声隐隐。片刻后，苏梅的声音传来：“好了，来把水倒

了罢。”
上官父子赶紧上车，小秋第一眼先看了看宝宝，见他无甚异状，才向苏梅看去。这一看之下，心

中又好气又好笑。
苏梅的一张老脸原本因打斗的关系，又是血汗又是灰尘，甚是肮脏，此刻脸上已经洗得干干净净

，手臂上的伤也裹好了。一盆清水却早已变得混浊不堪。原来她叫那盆清水不是为宝宝却是为自

己而用。
上官剑替宝宝把了脉，见他脉象竟然比先前强劲不少，心中暗暗称奇。原本他先前听这老婆子吹

嘘什么“天王护心丹”，心中担忧。只因这世上各门各派炼制的丹药不少，但往往名头取得越是

响亮，骗人的成分就越大。此刻看来，这老婆子却是没有过份吹嘘了。只不知这丹药炼自何人之

手。
“婆婆，请问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做？”小秋见苏梅只顾自己闭目养神，于是开口问道。
苏梅想也不想：“赶到最近的城镇去。”

到了最近的城镇后，苏梅又要了一辆马车，独自乘坐，然后吩咐上官剑的马车在后面跟着她的，

往西行驶。一路上苏梅对食宿是百般挑剔，对小秋更是颐指气使。上官剑体谅她年老，又是一介

女流，倒不介意她的狷狂。小秋一心惦着宝宝，也是忍气吞声，任她指使不休。在路上行了整整

七天，每隔一天，苏梅就喂宝宝一丸“天王护心丹”。路上也曾有两次被苏梅的仇人撞上，都被

上官剑轻松打发了。
这一日，上官剑掐指一算，竟然三日后便是和青帝约定的拜师日。看这苏梅一路行驶的方向，和

约定地也越来越远，若是再往西走，便不能及时赶去了，心中不免着急。于是下车询问苏梅行程

还有多远。
苏梅开始不肯说，后来见上官剑面色凝重，终于松了口：“不知上官先生可曾听过‘小寒山’？

”
上官剑一怔：“小寒山？不曾听说过。是人名还是山名？”
小秋忽然说道：“爹爹，是山名来着，据闻就在这附近。”想了想，又转向苏梅问道，“你要找

的人是不是人称‘寒山师太’？”
苏梅闻言却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瞧向小秋：“你从何听闻？”
小秋见上官剑也疑惑地看着自己，提醒父亲道：“我们家不是有本爷爷传下来的手记么？里面记

了不少江湖逸事。我有时候会翻一翻。”
上官剑微笑道：“我倒不曾细看那本书。你既看了，且说说这寒山师太是怎样的人？”
“书上语焉不详，只说此处有一座迷宫一般的山，连附近的农家都不敢轻易上山砍柴。山中有个

极神秘的门派，少与外人打交道。该门派的掌门人是个出家人，人称‘寒山师太’，其刀法，堪

称天下一绝。”
小秋瞧见苏梅故意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其实竖尖了耳朵在听自己和父亲的对话，又故意加上

一句：“不过书上倒没提寒山师太还会炼制丹药、救死扶伤。何况爷爷记下这事的时候，那寒山

师太想必也有三、四十来岁了，到现在又过了三十来年，只怕那位师太已经太老了，不知还有没

有那个力气救人。”
苏梅一听最后这段话，果然立即翻起眼冷笑道：“我道你知道多少？原来也不过如此！师太的本

事又岂是你家那本小册子记得完的？你家爷爷只不过听闻江湖几句传言，便胡乱记下，又哪里知

道我们师太的真本事？不说师太，就是她门下任一个弟子，不下山便罢，若是下山，定然活活气

死‘南刀王’、羞死‘太平神医’，把这烂江湖搅个天翻地覆！看谁以后还敢自居侠义！”
小秋见她一番话把自己爷爷都骂进去了，心中不悦。但听她这话道来，显然是把这位寒山师太的

医术和刀术相提并论，爷爷又夸赞这师太的刀术为天下一绝，医术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婆婆也是寒山弟子么？”小秋问道。
苏梅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不过是山上一个打杂的老货罢了，得师太指点，学了点防身的功夫

，哪里就敢自称起师太的弟子来？这话上了山，再也休提。”
上官剑听了这话，甚是惊讶，不知这苏梅有无夸大其辞。若她所言是真，那位寒山师太的武功就

真是深不可测了。只是看这苏梅为人不正，不知那师太的为人又如何。
“我们还要多久到寒山？”
“大约半日。今晚便可赶到山下。”
上官剑松了口气。如果从明早开始用轻功带着小秋往回赶，日夜兼程，如无意外的话，勉强可在

约定日赶到城堭庙，不会失了约，误了小秋的拜师。
马车又行了半日，果然在入夜时分，赶到山麓。这座青山气势磅礴，山势陡峭挺拔，山腰处云雾

缭绕，上官剑等人隐隐听得山中虎啸狼嚎之声！看那上山的路，只得一条细细的羊肠小道，紧紧

贴着陡峭的山壁，马车是不可能再行驶了。
苏梅抱了宝宝下车，对上官父子说道：“实话对你们说罢。我答应救这个孩子，本来不过是权宜

之计，说来骗你们父子的。但你们救我在先，一路上对我老婆子也不薄，这孩子又姓了苏，投了

我的缘，我现下改变主意愿意救他了。只是这寒山向来有个规矩：外面的男子是不许上山的。我

现下带他上山，至于你们是想在山下等呢，还是去办自己的紧要事，都跟我没关系了，你们自己

看着办吧。”
上官父子对视一眼，一时都说不出话来。这老婆子甚是狡猾，到了目的地才说出这番话来，虽貌

似诚恳，推心置腹，实不知是真是假。
苏梅见他们不吭声，知道是信不过自己，冷笑一声道：“如果你们想跟，我也不反对。这就上山

罢。只是如果惹恼了师太，就别想她会出手救人了。”
说罢，便掉头欲施展轻功，往山上赶去。
上官剑哪里敢放她走？立即出掌扣住她肩头：“婆婆且慢！”
苏梅回头不耐地道：“还想怎样？”
小秋看看苏梅怀中沉睡中日渐消瘦的宝宝，又看看父亲紧蹙的双眉，再看看苏梅冷冰冰不耐的神

情，细想了想，下了决心：“婆婆只说男子不许上山，宝宝和我都还是孩子，应该不妨吧？”
上官剑一听这话，就知小秋的打算，立即驳道：“不行！”
这苏梅生性狡猾，杀人不眨眼，如想捣鬼，只怕小秋一个人都难应付，何况加个半死不活的宝宝

，教他怎么放心让小秋陪她上山？再说也不知这寒山派的底细如何，实在不敢冒险。
小秋对上官剑摇摇头，说道：“我看这两日婆婆对宝宝也算不错，应当不会害他。如果婆婆想骗

我们，自己找机会溜便是，又何必带上宝宝？爹爹请放心。”
这话有一半是说给苏梅说的。说完以后，又低声说道：“爹爹忘了我身上带有角哨么？万一有何

不妥，我一定及时吹哨，爹爹到时再上山不迟。”
上官剑心中暗道：只怕真到危急时刻，你连吹哨的时间也没有。那角哨虽可传达方圆几里，只怕

这山太深，传不到我耳中，又或者等我听到哨声赶了去，已经来不及了呢？
左想右想，竟难定夺。看看苏梅脸上越发不耐，小秋脸上怏求之色，想想这两日，那苏梅确实偶

尔会主动照顾宝宝，眼中也确实流露过喜爱神情，小秋说得也没错。只好点点头，放了手。
“自己多加小心。我在马车上等着。事情一办完就快快下山，莫忘了青帝之约！”
小秋点了头，便跟在苏梅身后上山。
看着二人身影转过山岰不见，上官剑强压下心中不安，上了马车，静坐练功。

12、寒山师太

话说小秋跟着苏梅上山。这条山路越行越陡，到最后变成爬崖，且那山崖几无可立足之地，需得

手足并用方能翻过。有几处险崖，手脚如果不小心松动，就有摔下山丢掉性命的危险。苏梅老马

识途，虽然一手挟了宝宝在腋下，照样爬得飞快。只是苦了小秋，咬紧牙根，一声不吭地在她身

后辛苦万分地爬着。
爬了大约半个多时辰后，小秋开始喘气，手心满满的汗渍，不住地在衣襟上擦拭，只怕不小心滑

了手，掉下崖去。脸上也被崖壁上的一些锋利草叶划了不少伤口。一个时辰后，小秋的手足酸软

不堪，速度不觉慢了下来，眼睁睁看着苏梅的身影往上升去，把自己甩得越来越远。
小秋咬咬牙，加紧爬了一段路，再抬头，忽然失去苏梅的身影，顿时吓了一跳，立即大声喊了声

“婆婆！”山中开始一声声地响荡起“婆婆”的回音，仿佛有无数的人在跟着他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