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西斯…”被制服在地上的雷叫著法西斯的名字,但其中一个士兵却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再拿剑抵著他的咽喉大喊著要他闭嘴。
“雷…”心急地掉下泪来,法西斯一直挣扎著哭喊雷的名字,他一直求那些士兵不要再伤害雷,可是那些士兵就像是嗜血的野兽般地拳打脚踢,几乎非要置雷於死地才行…
“父王…”转头望向悠哉坐在马车上观赏的男人,法西斯知道只有国王-自己的父亲,才能让那些野兽停手,“父王…求求你…放了他…”
微微皱起了眉,国王很不悦地叫那些人暂停,上上下下地瞪著法西斯,“他对你作过些什麽?居然让你开口求我?说!!是不是他想要用你来威胁我?想篡我的王位?”
“不、不……他不知道……”
“闭嘴!把这套可笑的衣服换掉,然後滚回城堡里去!”
“我不要!我要跟他在一起!”
被法西斯违抗的言语给彻底激怒,国王纵身跳下马车,从身旁的士兵手上抢过一柄强努,对准雷的大腿发射,立刻就听见雷低沉痛苦的吼叫声响起…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法西斯死命挣脱了身旁的人,迅速奔向倒在地上的雷,手紧紧地和雷的大手相扣著,盯著雷被刺穿的大腿,泪不停地流…
“……别哭…”
强忍著痛楚,雷硬是扯出了个难看的笑想逗法西斯开心,没想到眼前的人却因此哭的更凶,还不断叫著自己的名字,让雷撑起身子想安慰他…脑子却混乱地怎麽也讲不出话来…
他叫那个人父王?怎麽回事…
“法西斯…”受伤的腿痛到几乎让他昏撅,用尽力气才又挤出话来,“……你是…王子?”望著法西斯忧伤地点头,雷虽然早就觉得这个男孩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但对於这难以致信的事实还是有些迷惘。
“少装作什麽都不知道…” 看到法西斯掉著眼泪,心情更差的国王靠近两人,“你这肮脏的野蛮人,放开他…”
猛摇头,法西斯跪在地上,抱著雷的脖子泪流满面地看著国王,“父王,求求你…他已经受伤了…他…”
“闭嘴!!他是你什麽人?!”暴怒的音调显示他的忍耐已经达到极限,“来人!把王子带去换衣服。”
害怕地紧抱著身旁的人,法西斯喃喃地说不要…不要,他不要离开雷…雷受伤了,只见雷的嘴角微微笑著,温柔地拍著他的背告诉他不要紧张,一切都会没事。
“…”
一旁的士兵哑口无言,就算再不聪明的人看了也知道雷和法西斯的关系并不寻常,这让盛怒的国王铁青著脸,狠狠地将雷大腿上的箭拔出,看见大量的血从翻裂的皮肤中泊泊流出,又残忍地刺向雷的左肩,猛力刺穿他的肩胛骨。
“啊啊啊………唔…”
“雷!!”
整个人躺倒在地上,右手颤抖地想去碰左肩上的箭,却被从旁冒出的士兵给拖了开,草地上散著腥红的血,哭傻的法西斯手脚并用地要靠近雷,却也被两名强壮的人从後拉开,任凭他怎麽哭叫挣扎都无法脱离箝制…
“放开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让他挣脱了一只手,法西斯一把抢了士兵腰间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眼睛睁的老大对著国王,原本已经苍白的脸色变的铁青,“…不准杀雷,否则我先死在您面前。”
国王眯著眼看著法西斯,无可奈何的点头答应了他,没想到法西斯又开口作出第二个要求,“父王…拜托您,帮雷包扎好…不要让他再流血了…”
“你…”愤怒地回瞪了一旁痛苦的雷,国王邪恶的心里又多了一个想法,不动声色的说:“法西斯,要是你把衣服换了…回城堡去,答应我永远都不再违抗我,那个野蛮人…雷…就不再会流血了…”
“真…的吗?”
不敢置信的法西斯呆愣著,一次次地确认父亲所许下的承诺,丝毫没发现国王背後所打的主意,“…好…好…我跟您回去,那、那…我可不可以……”担心地望向雷,握著刀的手轻轻颤抖著,抿了抿乾乾的嘴唇,“再跟他讲几句话…”
难得的慈悲,国王点了点头,让法西斯在被两名士兵箝制住的情况下来到雷的身旁。
“雷…”跪在地上望著面色惨白的男人,法西斯隐忍的泪水又再度涌出,“……对不起…父王会派人治好你的伤……”边说边挪动膝盖想再靠近雷一些,身旁的士兵却毫不留情地将他往後拖,和雷的距离始终保持一大步。
力气渐渐流失,雷勉强对著法西斯的方向笑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却只能发出喉咙的声音,身上的疼痛几乎要让他失去知觉,眼皮越来越重…就要阖了起来。
“雷…雷……”看见雷因为自己的呼喊而又睁开了眼,法西斯在哭泣的状态下笑了,却又马上因为被拖走而刷白了脸,挣扎著望向身旁无情的士兵,“…你…们要干什麽?干麻把我拖走?不要…不要……我还没讲完……雷……雷!等我……”
雷绉紧著眉望著渐渐远离的法西斯,他彷佛听见法西斯一直在叫著喊著…问自己会不会等他回来,雷好想回答…好想也大声的说自己一定会等他,可是再怎麽努力也只能微微地点头,满心期盼地希望法西斯能懂得他的回答。
──我会等你…
被拖进木屋里,法西斯脑中一片混沌地任由随从帮他换上王子应该穿的华丽服饰,再一次来到木屋外的草地时,原本应该是雷躺著的地点却空空如也,他愣了一下,身旁立刻传来侍卫长的声音。
“国王已经吩咐,请王子立刻随我们回城堡。”
“我知道,可是…雷…雷呢?”目光扫射著可以看的到的区域,心里非常不安…
“那个野蛮…那个人已经被带去治疗了,国王还说请王子遵守诺言回到城堡,不要再三心两意…”
後面的话法西斯没听进去,他只要知道国王已经差人将雷带去疗伤就够了,於是挥了挥手指示侍卫长不要再说下去,回头看了眼充满美好回忆的地方,就坐上了舒适的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城堡的路前进。
马车的速度不快,靠著车厢看著一颗颗渐渐倒退的树木,法西斯觉得好累…好想睡觉,脑子里乱哄哄的全是雷;他笑的时候会发出好大的声音,可是对自己讲话的音调却十分温柔;个子好高好壮,一手就可以把自己抱起来;每天晚上雷身上的体温都让自己好暖…好舒服;早上……
“…”那是什麽?
回忆突然被林间奇怪的景象给中断,紧紧攀著窗沿屏住气息,法西斯的眼睛瞪的好大…好大,终於…他看见了…
“…”那是什麽?
回忆突然被林间奇怪的景象给中断,紧紧攀著窗沿屏住气息,法西斯的眼睛瞪的好大…好大,终於…他看见了…
“啊啊啊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大叫让车厢内两名随从都吓傻了,他们不断问发生了什麽事,但法西斯却是疯了似地推著车门,直到马车停了下来,几个骑著马的士兵前来开门询问时,法西斯才趁隙跑了出去,直直地往刚刚看到的东西奔去。
“啊啊啊…………”
边跑著边发出惊心动魄的哭叫,他看见原本应该接受治疗的雷就在不远的地方,脖子上挂著好粗的绳子被吊在树上…晃啊…晃的,地上一大潭血坑显然是从雷被砍断的手腕和脚踝上所流出…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在法西斯更靠近雷的时候就已经被侍卫抓回车上,所以并没有看见雷脸上因为极度痛苦而扭曲变形的面容…
“………雷……啊啊啊啊…为什麽………………不要……………乌啊啊啊啊…”
过度的哀恸让法西斯还来不及想太多就昏了过去,几个随从面面相觑,心有馀悸地将虚弱的王子给放在柔软的椅垫上,快马加鞭地赶回城堡。
诅咒…应验了?
再熟悉不过的房间,睁开眼,法西斯全身酸痛地坐起来,静静地想著…在睡著之前自己到底作了些什麽?不是才刚逃离城堡吗?怎麽又回来了?
“啊,王子醒了,我去禀告国王。”一个年轻的男仆兴奋地跑了出去,房间内只剩下一名侍卫和年迈的老仆。
老仆从小就照顾王子的日常起居,几乎把王子当成亲骨肉般照顾,所以看见王子脸上迷惘又落寞的神情,让他有些疑惑地走上前,“王子…”
“…”向靠近自己的老仆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法西斯歪著头,慢慢地扫射房间四周,直到看见窗外盛绿的森林时,才突然剧烈地颤抖著…嘴里喃喃念著不完整的句子,匆匆忙忙地下床却不小心跌地上,泪水也再度溃堤…
──雷,对不起,都是我害你的…都是我………
老仆从来没看过王子这麽伤心的模样,心疼地想说些话安慰他,但他的话还没出口,就听见国王生气的声音。
“法西斯,你在干什麽?!哭成这样像什麽?!”
抬头望著冷血的父亲,法西斯陡地止了泪,强忍著悲恸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为什麽要杀他?”
“你说谁?你这是在质问我?”
“……你答应过不杀他的,为什麽不算数?”
“哼…”挑起一边的浓眉,国王不屑地笑了一下,“我可没有答应过不杀他,我只是照你所希望的,让他不再会流血了…哈哈…法西斯,一个人要是没有了血…那他怎麽还会流血?更何况我还让留他在树上看风景,怎麽样…不错吧?!”
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法西斯瞪大著眼睛步步逼近国王,脸上的肌肉一跳一跳的颤抖著,“雷…他什麽也没有做错,你为什麽要用这麽残忍的手段对付他?”
“法西斯!你不要太过分!我想怎麽对待人还用的著你教吗?!更何况那种恶心的野蛮人…”
“我不准你说雷是野蛮人!!他是全世界对我最好的人!!我喜欢他!!!我爱……啊啊!”
话没讲完就被国王重重赏了一耳光,法西斯疼的直流泪,一边的耳朵还流出血来,但他还是对著国王,悲痛欲绝地把话说完。
──我爱他。
──?
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亲生父亲…居然就这样将自己打聋了,法西斯凄惨地笑著,他笑的好大声,但脸上悲绝的神情却让人不寒而栗,突然间…他不笑了,眉头紧锁著,身体坠落在地上轻轻地抽蓄,嘴角的缝隙渗出血来…
国王发现法西斯咬舌自尽後,气急败坏地命人赶紧救活他,自己则不相信法西斯会爱上一个男人,这麽多年隔绝法西斯接触异性的结果,居然还是无法阻挠诅咒的施行,而且还是自己亲手应验了诅咒的一部分?!
“可恶,我绝不相信!”
接连著几天,国王接到外境边界传来被强敌攻打的噩耗,兼程赶到最前线,临行前交代手下要好好看著法西斯,绝对不能让他死。
忠心的老仆看著昏迷不醒的王子暗自叹气,怎麽也想不到国王会对王子这麽残酷,也想不到性格柔软的王子居然会咬舌自尽,用的力气之大差点就将半条舌头给咬了下来,就算能痊愈…如果奇迹出现,也无法再顺利的进食。
床上虚弱的人轻颤著睫毛,慢慢睁开了眼…又立时闭上,颊边顿时多了两行泪,法西斯好痛…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真的好疼,为什麽自己还没死?为什麽?
老仆发现他的清醒,也发现了他的眼泪,叹著气拿了热毛巾帮他擦擦脸,法西斯无力地偏过头去哭著,每一次的抽噎都让他舌头上的伤口冒出血来,混著唾液咽下喉去…
──血…血……
彷佛想到些什麽地擦了擦眼泪,法西斯使劲坐起来,挥手叫房间内的两名侍卫和老仆都出去。
老仆却无可奈何地回应,“王子,这是国王的命令…”看见王子苍白却坚定的表情,老仆示意两名侍卫等在门外,“非常抱歉,最多就只能这样了,王子,要不要喝点水…”
说时迟那时快,法西斯不知怎的下了床,将一旁乘水的瓷盆打烂,拾起一片碎片想都不想的朝颈子划去,在鲜血不断涌出的同时老仆也惊的大叫,让门外的侍卫进来一同抢救。
“王子!王子…”
──雷…
直到失去意识的那一煞那,法西斯都还是心念著他最爱的人,不知道这一次可不可以和他相遇…
…
法西斯,要不要去看星星?
要!雷,快点,我们快去看。
嗯,路很黑,我走前面好了…
不要,雷,不要让我一个人在後面…雷,你在哪里?!
雷?!
──是梦…
──我还是活下来了。
──为什麽?
从那天起,法西斯不再流泪,但也没有放弃求死的念头,只要趁身旁的人一不注意就会作出自残的举动,到後来,侍卫不得不将他的手脚分开绑在柔软的大床上,嘴里也塞著软垫…动也不能动的,只能睁眼望著天花板,继续永无止境的悲想。
连死…都只能放弃……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一个年头,法西斯没有办法进食,只能靠著煮烂的粥米维持生命,但几乎每次的喂食,都会让他下意识的呕吐,酸酸的胃液让他好难受…但是又死不了,苟延残喘地这样活著…。
“唉…”
老仆端著碗坐在床边,看著王子瘦的不成人形,脸色像是不久於人世的人般,他心疼地掉下泪,暗自决定著就算牺牲自己也要帮王子找到活路。
放下碗,老仆在纸上迅速写下一串字,犹豫了一下後放到法西斯跟前,碰了碰他的肩好让他注意。
──?
眼睛的焦距对不准,法西斯努力睁开眼皮望著纸上的字…『王子,小的从来没帮过您什麽,只要您点个头,小的拼了命也会帮您离开这里……』
──真的吗?我可以…离开这里?
法西斯著急地望向老仆,眼神不断询问确定著自己所看见的东西是真的,只见老仆又写了几个字靠了过来。
『边境快守不住了,所有的兵力都前去支援,国王短期内不会回来,趁这个当头,王子您快点走吧…』
法西斯毫不犹豫地点头,老仆连同几个看护一起把法西斯身上的枷锁给打开,取出他嘴里的软垫,扶著他一步步地走向城堡的大门。
身体虚弱又疼痛,法西斯却一点也不停息地向外走去。出了城门,他知道那些仆人不能再跟著自己,但他也不在乎,一个劲地往一个方向慢慢地走,好几次累到站不直而跪倒在地喘气,但最後又会爬起来继续他的路程。
──雷,我就要回去了,你会在吗?
连续走了一天一夜,终於在阴冷的清晨看见了那栋木屋,他停顿在门前,伸出手迟疑地敲了敲,擦去脸上的泪,再把门推开……没人,他哭了。
屋内的陈设和当初离开时是不是一样,法西斯记不太清楚了,彷佛任何记忆只要少了雷就不再完整似的,他只在硬板床上坐了一下就离开了木屋,慢慢地附近的森林走去,他想…也许雷还在某个地方………
──雷,你到底在哪里?
──我找不到你…
法西斯猜想雷大概还在树上,於是不管颈子有多疼,尽可能抬头搜索著每一颗树,但太阳渐渐变的好大好亮,刺得他的眼都睁不开,就在这时候,也许是机缘巧合…他看见了雷最初带他看花的那片大草皮,地上除了回忆中的小白花和一旁有著魔鬼传说的鲜豔花朵外,还多出了一大丛他从没见过的黑色花朵…
渐渐逼近,法西斯的眼角不知怎麽的冒出泪来,但是嘴角却渐渐扬起,一下子跪倒在不知名的花旁,他闭上眼温柔地亲吻花瓣,心中有强烈的预感…雷躺在这些花朵的下面,静静睡著…
──我回来了。
一整个上午,法西斯都在原地傻傻地笑著,一下子躺著一下子坐著,不时用手或脸兴奋地碰触著花朵,直到正午的烈日晒痛他的皮肤,他才慢慢冷静下来,在脑子里不断地自言自语,重复著相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