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一个死人怎么能和活生生的她攀比?
“不用怕,”微笑着,轻轻放开她,绅士一样整整自己的衣领,庄重捧起那束月色涂满的百合花,他转身步向阳台边缘,“我的安从来
脾气最好,他肯定早就原谅你了。即使你杀了他。”没等她来得及松口气,他已经纵身跳下巍巍高楼,“但我不原谅你,你害死了我的
爱人,我就要害死你的爱人!安,等我!!”
一声尖叫,她无力的瘫软在地,仿佛噩梦惊醒,冷汗涔涔。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攒起全身力气爬到阳台沿俯视楼下。一辆救护车已经离
去,围观的人群也即将散去,徒留地上一片血赤红色。
【十】毒
爱是毒品,一碰就戒不掉。所以我怕,我敬而远之,我高高挂起。
所以被你笑,被你闹,即便这样我还是躲闪,爱是一本书的话,幸福就是夹在其中的薄薄的几页书签,余下厚重的苦痛和伤感,我翻不
起,背不动。如果可以,我永远都不要爱。
你又看出端倪,这次却不笑,摸摸我的头,拍拍我的肩,递上你的请柬:“来爱吧,就试一次,爱不是毒,不会伤;即便是毒,受伤的
也只能是一个人,我会保护你,我会让你毫发无损。即便……”即便天塌下来,你也会替我去扛,我懂得。
但我依然惧怕。外面风大雨大,惊涛骇浪,不是你我能左右,不是你我能承受。推开你的请柬般的手臂,推开你的拥来的火热胸膛,我
走的飞快。或者说是逃的飞快。
身后的你,怎样想我都不要紧,因为我的拒绝可以使你回归正常轨道。至少,在别人看来,那是正常的。
所以当你拉着一个女孩纤巧的手,阳光马路,蓝天草地,浪漫到全世界都羡慕的时候。我也羡慕。但却吝啬到不愿给你掌声或鼓励,甚
至是祝福。因为胸口里有个地方会疼,会闷,会窒息。就像中了毒。
暴风雨夜晚,你推托了约会,你飞奔来找我,你抱着我说不要怕,那闪电那雷声不是恶魔,伤不了我,因为你会一直在,我身边。那晚
,我睡的香甜,梦里春暖花开碧海白沙,梦里你我赤脚嬉戏,与翻滚潮汐,与展翅海鸥,与腥咸海风,与唱歌海螺。醒来也是梦,你的
俊美睡颜伸手可及。那一瞬间,足够我在以后漫长的人生甜甜回忆。
继续合眼,假寐,等你苏醒,等你轻手轻脚的离去,等你掩上门,我才敢放心落泪。不让你看到的话,你就不会痛;你不会痛的话,我
就算痛上十倍百倍又有什么关系。
重逢,是在你订婚宴上,成熟干练的你,娇俏美丽的未婚妻,还有笑的合不拢嘴的四位老人。我微笑,还是不愿送上祝福,哪怕是言不
由衷,哪怕是逢场作戏,对于你,我从不故意欺骗,只除了一件事。交了礼金,我就打算离开,那一刻,淬炼到沉静的你为何慌张,为
何冲开人群抓牢我的臂膀?你可知,仅仅这一个碰触,已经让我接近崩溃。
也就是这一个小小碰触,已经招来许多侧目,许多猜忌,许多怀疑。那些就像飞刀,一刀一刀扎进我心上。我不怕痛,但我无法容忍它
们对你的伤害。一丝一毫,都不可以。唯有,躲开,故作轻松的回握你的手,道声祝贺,说些怀念,笼些客套,只要避开你的视线,我
想我还是可以继续扯谎。
你转移话题,说最近看武侠看多了,说总结出来中毒的人往往只有两条路,除了以毒攻毒,就是迅速死去,根本戒不掉。更何况有人一
上来就中了最剧烈的毒。你问我,情花之毒为什么要用断肠草才能纾解。我笑,摇头,说大师们的文字用意不是我个普通人能明了的,
爱情有多烦恼也只能是你这个要结婚的人去烦恼。这是最后的托辞,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终于黯淡了神情,无语离去,回到那个美
丽的未婚妻身旁,回到那个热闹的订婚宴当中。那里才是你的位置。
人群将我投向你最后的视线遮挡的严实,也断了这许多年来我所有思念和残存期望。
离去,若有来世,若再与你相遇,愿为异性。
你心死去,我心亦是,原谅我只能如此选择,原谅我无法以我半圆的爱团圆你半圆的情。如果可以,我宁愿伤的最重的那个人是我。欺
骗,也请你原谅。我不知道我的眼神泄露了自己多少心意,我不知道受伤的你看穿多少我的秘密,但只要我一口咬定,咬定不爱,你就
不会逼迫我,你就继续会由着我把你推向茫茫人海。对不起,你的宠爱,你的信赖,全被我利用来。
因为我知道,天地之间,最怡人之甜蜜恰恰是最伤人之毒药。若是染上,就会成瘾,终身难戒。
或者将来一日,我也会婚娶,尝试与别人携手,但爱你之毒,毒之遗伤,非我此生能解,此生能愈。
幸好,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幸好,你永远不知道我中毒日久病入膏肓。
幸好,你永远不知道那毒是你,非你莫属。
幸好,你永远不知道自中毒之后我讳疾忌医,无药可救。
万幸……
你订婚宴当晚,我一个人喝的烂醉,躲在自己的小屋里又哭又笑,我果然被毒疯了。黑暗中摸索着去卫生间呕酒,不过数米的距离摔了
三四个跟头,好容易呕完了,再没力气回去,就倚靠着你曾推开的房门蜷缩,这角落是如此温暖。
昏昏然睡了,不知过了多久,一双熟悉臂膀将我圈在怀抱里,细细安抚:“我被家里赶出来了。因为我毁了婚约。”
立时酒醒,颤抖摸上你修长手指,上面空落落的,没有戒指!没有那个热闹喜宴中最刺我眼的器物!
“你……”柔软将我的谩骂恼恨惊喜交加通通封锁在口中,一双手臂拢紧拢紧,恨不得将我揉进骨子里。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你知不知道我中毒日久病入膏肓?
你知不知道那毒是你,非你莫属?
你知不知道自中毒后我讳疾忌医,无药可救?
所以,麻烦收留我吧,我已无处可去,除了你的心房。”你的咒语温柔如水,拽我入深潭。
“你完了!你彻底完蛋了。就等毒发身亡吧!”我也咒,狠狠咒,咒你,加上我自己,“就等着和我一起以毒攻毒、同归于尽吧!”
你笑,黑暗中,阳光灿烂。
毒与非毒,不过是世间不同看法,不过是个人不同观念,不过是大路小路殊途同归。
幸好,我们没有错过。
万幸……
【十一】迷
我知道你很爱他。
你不是同性恋,从来都不是,但你爱他,丝毫不顾及他也是男儿身。
为什么?我问你为什么。
你说是碰巧是万一,怦然心动的人是男子。
为什么?我问你为什么,为什么是他而非别人?
你说是偶然是必然,他那么与众不同那么绚烂夺目。
为什么?我问你为什么,为什么在他一无所有还要他?
你反问怎么办呢?爱是他唯一归宿和去路,风雨再大有你可以撑伞。
为什么?我问你为什么,在你一无所有你还争取他?
你反问怎么办呢?爱也是你的归宿和去路,即便没有伞,也可以相互取暖。
你求我带你去找他,我安排一场浪漫邂逅,那边山崖上,他望见平安的你兴高采烈,一时忘形,竟生生跌下高处,瞬间苍白了你的世界
。
你抱着他踏上救护车,一路哀求医生不要放弃抢救,医生叹息叹息再叹息,这摔酥全身的人哪里还有的救?
急诊室里,我故意来的迟,我想给你们留点时间道别,然后再来抚慰崩溃的你。
可我算错了,谁也不用我接,你和他,两个那么相似的笑脸,那么沉寂的团聚,那么相同的去向。唯一的区别在他碎裂的面容,你割断
的喉管。
我知道你很爱他。
却不知道你这么爱他。
那处浪漫山崖下,我纵身鱼跃,他就是从这高度跌下,映入你眼帘。我如今也扑落,又映入谁的脑海?
等等我,即便是被你们憎恨我也要说祝福。
当初弄松那道山崖的防护锁链时,我是故意的。
当初问你为什么爱他而非别人时,后面还有半句疑惑——为什么你的爱人不是我?
欢迎你恨,除此以外,我想不出别的理由与你牵绊来世。
或者在轮回不定的转生,我可以奢望他的位置。
我知道你很爱他。
我希望你像爱他一样恨我。
【十二】兽
他说:猫很专情,若被信任的人抛弃就再也不会信任何人,哪怕因此失去再被宠爱的机会。
他说:狗很善良,总乐意相信人,即便一再被戏弄被侮辱被遗忘,但只要有人示好,它还是会选择相信,选择追随。
他说:只有老鼠最聪明,它们从不相信人类。
他盯着我,目光犀利,仿佛雄鹰。
我躲闪他,缩在角落,仿佛蚯蚓,恨不得地上有缝,能让我漏下去。
爱情如狼似虎,将我打回怯懦人形。
【十三】鞋
我们是一双鞋。
身为一双超级舒适轻便的拥有清华小学毕业证的塑料拖鞋,其实我们挺普通的,至少在从商店卖出去之前一直平凡却快乐着。
那时,真是快乐的时光,左脚的我和右脚的我,在柜台和鞋盒里轮番倒班,面对每天川流不息的过客,我们以大隐隐于市的哲学思想为
指导,安静的躺着,羡煞无数世人。所以有了那么一句“舒服不过倒着”。
有时也有小小遗憾:什么时候,我们才能一起上下班呢?来个双双把家还之类的浪漫史多好。
上帝知道了我的遗憾,所以他派来了使者,一个眉清目秀声音像云雀的男孩子。说实话,第一眼见到他,我的心就跳的像头撒欢的小毛
驴,那个人就是我的阿凡提。躺进盒子里,给另一半的我传达准确信息之后他居然比我还激动,那心跳的……就像跳蚤,他说男孩就是
他的杀虫剂。
当时我们真的存幻想来着,以为跟随天使就能到天堂,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天使,他是孙悟空,而家里的那个就是…
…
什么?你问我家里的那个是谁?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家伙。
那年冬天,我们做着电梯来到某高楼十四层,这里虽然不是顶层,但空气很新鲜,就算平地上不刮风,这里也能听见呼啸声。当时我们
在盒子里躺着,好生奇怪,以前只听过鬼怪的故事,莫非这一次直接到了人家老巢?那么妖怪的老巢什么样啊?好奇,非常好奇的我们
,等盒子盖一掀开,就睁大眼睛四处梭巡。扫视一周,好失望,这里一点都不稀奇,和商店里摆的样板房模型没什么区别,就是大了几
号。
另一半的我注意力还停在少年身上,我打赌他要是有嘴一定早流了一地口水了。丢人啊。
只见厨房里晃悠出一个人影来,修长的身材,端正的眉眼,干净到手指尖的气质。我的心瞬间又跳成了小毛驴,我打赌,这时候我要是
有嘴的话,口水一定早淹了房间。幸好我没有。
“回来了?”没天理啊,长的帅也就算了,偏偏还气质好,气质好也能忍了,偏偏说话还这么好听,还这么有礼貌……
“嗯,买了双拖鞋。”男孩子举着我俩送向男子面前。男子笑了笑:“挺大方的款式,你穿上吧,该吃饭了。”
男孩似乎撅嘴了:“给你买的……”
男子转身去了厨房:“谁穿不一样。”这时,另一半的我看见,男孩原本撅起的嘴迅速向左右两边扩张,成了半个月亮形状。然后,我
们就穿在了他的脚上。按理说,他就是我们的主人了。可是,为什么当天晚上我会穿在男子的脚上,另一边不是另一半的我,而是一只
陌生的鞋?当时,我真的害怕极了,难道我穿越到了别的鞋身上?那为什么是这么丑的外形?
正要哭,我已经随着男子从厕所走回卧室,见到另一半的我还躺在原地。慌张的摇起它来,要它一定一定看仔细,现在的我虽然变了模
样,却还是原来的我。
一记暴栗打来:“你发什么神经?!扰我清梦,罪该万死!”
欲哭无泪,转眼瞥见刚刚那只和我一起去过厕所的鞋旁边躺着他的另一半,顿时恍悟,闹了半天,是那人的错。长舒一口气,正要安然
大睡,又被床上传来的奇怪的动静惊动。
“啊,别……你明天……不是还有工作吗?”
“这时候,你还能说出话来,的确是我的失败。”
“啊……不要……不……要……”
“小妖精,看我的降妖棒!!”
好可怕,原来这里真的是鬼怪的巢穴,居然还有降妖棒!!居然我们的主人真的是一只妖精!!我一把抓住身边的家伙,用鞋语告诉它
:“快!快逃。”
另一半的我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但从他深锁如大渡河铁链的眉头来看,他也十分苦恼逃的内容。毕竟我们只是鞋,离开了脚就不会动的
工艺品。
怎么办啊?我只好求助于隔壁两位鞋兄,谁知他们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告诉我说,习惯就好了。
习惯?你爷爷的,谁习惯呆在妖怪的地盘?不行,一定要逃,逃的远远的,就算是从这十四层高楼跳下去,粉身碎骨也要逃。当然以我
们的质量,粉身碎骨是没有可能的,就是骨折也几率为零(我们没骨头)。
我们不知道这一宿是怎么过的,反正天亮了以后,我们握在一起的手还是冷汗淋漓的。男子没有再穿错鞋,他踩着那两只见死不救的家
伙去了厨房(好奇怪,难道厨房是他的工作地点?怎么一天到晚去好多趟?),少年,哦,不,那个‘小妖精’还在大床上呼呼。十几
分钟以后,‘降妖棒’回来了,喊床上的家伙:“孙猴儿,起来吃饭了。”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少年不是别的妖精,他是齐天大圣。齐天大圣有起床气,一睁眼看见好整以暇的某人就怒了:“我没力气!!!”
声如洪钟,底气十足,这要是算没力气,那么有力气什么样呢?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不敢继续想下去。总之一定要尽快逃离这里。下
一刻,我的机会来了,那个没力气的居然弯腰抓起我,咻的一下丢向门口的人。只可惜,被他躲过了,可是我呢,撞在墙上震的七荤八
素。接着,是另一个我,它运气很好,差一点就顺着窗户飞出去了,可恨早起的那个人怕床上的着凉没开窗子。
再后来丢的就是枕头、被子了,不要问孙悟空为什么这么没创意,实在是床上只有这些个物件。等、等一下,似乎有个古怪形状的东西
飞过去了,软趴趴的乳白色的团状物,也许是透明的,是因为里面装了乳白色的东西,所以变的好像乳白色。因为飞行的速度实在太快
,我没看仔细。只好去问另一个我,它却告诉我,应该是UFO。
我想想这是有道理的,因为接下来的对话,确实很外星。
“怎么?你生气是因为我用了它?”
“我才没工夫跟你生气!滚!”
“哦?你着急干什么去呢?洗澡?我帮你吧?”
“去死!我干什么也不用你帮!!”
“是吗?如果……”一声哎呦,我知道那是席梦思在惨叫,“如果不用我帮的话,起码这种事就是不尽兴的。”
“你给我滚!!!哎呀!!”我猜降妖棒又发挥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