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野狐之黑白之际 第四卷 破阵子——醉里挑灯

作者:醉里挑灯  录入:03-17

事实是,夏子常那里的确出了大事,大的不得了的事

大到脾气好到不行的夏子常,第一次隔着电话狠狠的发了脾气——

罗卿郁,在中国棋院举行的棋院选手富士通资格选拔赛中,落选了。

输给了名不见经传的一位低段女棋手。

第16章:抉择

事情的开端,是雷秘书笑得蜜里调糖似的找小猪来填富士通杯的本赛选手报名表。

当时,小猪正在棋院的大对局室一角,和王立浚进行例行的拆局。

雷秘书以一种很难以描写的得意洋洋的神态,故作神秘状,从大信封里拿出了厚厚的报名表,却又刻意搞得那硬硬的纸“喀拉喀拉”直

响,成功吸引了周围一众棋手的视线。

王立浚本来对他这套装神弄鬼的把戏腻味透顶,正准备出言讽刺,却在看到那表格的第一眼立刻扭转了心情。

他很哈皮的高叫起来:“啊啊啊,本赛资格诶,小猪,你免选拿到本赛资格了也!”

霎时间,本来落子声如雨的大对局室,突然安静到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所有的人把眼光投向了这个角落。有羡慕、有好奇,有恭喜,当然也不乏嫉妒和眼红……

对于这个效果,雷秘书很满意。

他咳嗽了一声,挺直了脊背,慢吞吞的伸出手去。

他在等待。

等待新科的世界冠军毕恭毕敬的站起来,以谦卑的姿态微微弯腰,从他手里接过这珍贵的表格。这是,所有下棋的人的梦想开端——在

国际大赛舞台上亮相的资格。

……

……

……

一分钟过去了,不安的骚动悄悄的蔓延。

棋手间的窃窃私语声音越来越大。

雷秘书得意的笑容,干在了脸上。他有些不知所措。

并不是罗卿郁做了什么。相反,罗卿郁什么都没做。他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就那么冷淡的看着面前的棋盘。

而雷秘书那只伸出的手,就那样吊在了空里。

王立浚并不喜欢雷秘书的这种姿态,但是,他认为,这并不是怄气的合适时候。毕竟,正事要紧。

所以,他蹭过去,捅了捅垂着眼皮老僧入定的某人:“猪,你的报名表格……”

罗卿郁“哼”了一声,翻翻眼皮:“少在那里自作多情!肯定搞错了,我年初的时候,因为没按时参加比赛,被取消了两年的免选资格

。”

“……呃?”

雷秘书拼命抑制住翻腾的怒火,竭力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来:

“诶诶,小罗,这就是你不对了。年轻人,哪能这么记仇呢?当时,那是大势所趋,领导不也不是没办法嘛!现在,你看,有了成绩,

马上就给你补偿了嘛!老记着过去的事情,多没意思?再说,年轻人,要对事不对人啊,这么记仇可不好嘛……”

不等他的长篇大论说完,罗卿郁冷笑着抬眼。

那目光,极其锐利,竟硬生生的让雷秘书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记仇?”他嗤笑:“那个处分根本合情合理之至好不好?我有什么仇好记?本来就是我的错!我当时接受那个处分的时候多痛快,轮

得上现在来翻旧账记仇?以为人人和你一样闲的,心里没事光记这种东西?”

在雷秘书翻脸之前,他很快的又接下去:

“当初的处分,我接受!所以,如今这个朝令夕改,我不接受,就这样!这玩意,你爱给谁给谁去,别在我面前现!”

雷秘书的脸,青一阵红一阵,被罗卿郁堵的青筋直暴。

良久,他终于冷笑一声:“你这算什么,罗卿郁六段?仗着自己是个世界冠军就了不起了是吗?以为自己有筹码向棋院逼宫了是不是?

我告诉你,想拿这个要挟棋院,让夏子常九段回来,门都没有!”

“啪”!他把报名表格拍在了桌面上:“领导的规定,你爱填不填!”

还没等他把手收回来,钢钳一样的力量压制在了手腕上,痛的他几乎叫了起来。

下一刻,他听见罗卿郁阴森森的声音:“凭你的嘴也配说常哥的名字?”

那张胖乎乎的脸,分明是在微笑着的,雷秘书却不由自主的发抖。

王立浚在一边站着,看到这里心下一惊,几乎以为罗卿郁要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慌忙上前企图阻止。

罗卿郁却咧嘴笑了,他一把松开雷秘书的手:“看着你这种货色,就知道棋院什么德行了!真以为常哥很稀罕这一亩三分地?常哥想要

的东西,他自己可能拿不到吗?脑子蠢就不要出来污染环境!”

嘴里说着,手里拿起那叠表格,丢回到雷秘书的怀里:“我要是想要那个名额,我自己会去下外围赛!不劳你们来照顾!”

说完,他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浑不理身后气得浑身哆嗦的雷秘书。

四合院院子里的石桌旁,姚景程抿着嘴笑。

看着罗卿郁进门,他笑着拍掌:“够个性,我喜欢。”

罗小猪翻翻白眼,打算装没看见,进屋去。不过作老师的,眼明手快一步:“过来,陪我说会儿话!别整天见了我就躲。”

带着一千个不情愿,罗小猪蹭到了自家师傅的面前:“干嘛啦!我还要找绿豆汤喝呢……”

姚景程一笑:“你是得找!刚刚观局室里,好大的脾气!”

“那是他自己找抽!不满足他,我都觉得对不起你。”

= =||||又关我什么事了?

“算了,”姚景程有点郁闷的换了个话题:“你真的不打算要那个名额?上届冠军直接参选,是棋院的惯例,不算坏了规矩的。”

“规矩?”罗卿郁冷笑一声:“棋院的规矩,很了不起吗?”

然后顿了顿,很认真的看向自己的老师“我自己觉得就该这样!”

姚景程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最终拍了拍他肩膀:“好好干吧!一个冠军,升九段不够啊!”

“罗嗦!知道啦!”

笑声里,师徒俩关于免选资格的讨论,告一段落了。

第二天,罗卿郁参加了棋院内部举办的资格赛。

旋即,爆出了大冷门——在淘汰赛的第三轮,被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女棋手打败,甚至没有获得循环赛的资格。

消息一出,举国哗然。

各种论坛上,讨论的沸沸扬扬,棋院被骂到了狗血淋头。

大批的人在悲愤的高叫着:“为什么罗卿郁六段这样了不起的天才,要遭受这样的对待?”

由于了不起的天才本人,至少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着急或悲愤的表情。棋院的立场,于是微妙起来。

如果,罗卿郁本人很失落很焦急,那么棋院方面一定会很乐意的把这个名额大方相赠。但现在的问题是,罗卿郁已经放话不要这个名额

,到了现在,也看不出什么反悔。以棋院的想法,罗卿郁六段必定是在坐地起价,等着棋院让步,接受他的条件。

于是,现在领导层意见分成了针锋相对的两派。

一派认为,刚刚成为冠军的罗卿郁,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目前中国棋坛的精神支柱,这样的人居然无法参赛,简直是无法想象的。

另一派则一口咬定,像罗卿郁这样无法无天,肆意妄为,此风岂可涨?有一就有二,怎么能助长这种风气?

上层的掐架虽然企图在保密状态,其内容,却无疑在普通棋手之间低声的传来传去。

现在,罗卿郁无论走到哪里,背后都会有低低议论声。

对此,他冷冷一笑,根本不屑于解释。

直到——

“王师兄……”小曾看着王立浚欲言又止。

王立浚有些莫名其妙:“什么?”

“罗师兄,他不会真的……”

真的在要挟棋院?真的故意输棋?真的用奇怪的手段希望常哥回北京?

真的什么,他没有说出口。

然而,王立浚正确理解了他的意思,他的脸变得异常严肃。

“小曾,这话,我只说一遍。”他顿了顿:“小猪,他是棋士。他不会这样轻慢的对待棋。这种说法,对他是一种侮辱。所以,千万不

要让小猪听到了……”

“什么话千万不能让我听到了?”

王立浚曾弦翔一惊,回头,就看见一只面无表情的妖怪猪,不知道站在两人身后多久了。

……

……

……

“那什么,猪哥,常哥刚打电话来找你,让你速回呢!”王立浚不愧第一人,应变奇快,一边擦着冷汗,一边转移着对手的注意力。

罗卿郁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去打电话了。

身后,王立浚一下子压在了小曾肩上:“好险好险,吓得我腿都软了……”

电话在响过一声之后立即接通了。

“小猪——”夏子常的声音明显气急败坏。

赶在他说什么之前,罗卿郁大声的吼:“我没要故意输给她!”

全世界都可以随便歪曲我的行为,只有,你不行!

所有的委屈,都随着这一声吼,宣泄出来!

夏子常于是沉默了。

很久以后,回答:“我知道,你从来没有要这样做!”

“只是,”他顿了顿:“小猪,不想和常哥在世界棋赛的决赛上相逢吗?”

……

……

……

“想啊……”做梦都想啊,想和你在世界最高规格的棋赛的决赛上相遇,想和你下出一番一番最强的棋来,想和你创出最妙的谱来……

就好像——

就好像李秀哉九段那样。

但,我也只能想想而已。

然而,所有这些罗卿郁并没有说出口,他的喉咙突然梗住了。

所以,他只是说:“想啊……”

“那么,努力吧!富士通之后,马上就是应氏杯了。围棋的奥运会……”夏子常的声音轻轻的好像一个叹息,又好像是一个托付。

……

……

……

“我会努力的!”

第17章:富士、痛

正如“农心杯”被戏称为“农心悲”一样,“富士通杯”,在中国棋坛是被自嘲为“富士痛”的。

在罗卿郁四月以不可思议的算路击溃韩国诸天王之前,中国,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摸到过世界冠军的奖杯。所有的中国棋手,在一年又一

年的跋涉里,在国人一次又一次的期许和失望里,被这痛一再一再的折磨。

在这样一个开局不利,却中盘妙手扭转的年份里,中国,有可能破了这痛吗?

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所有的人都在问。

一片微妙的气氛里,中国代表队,抵达东京。

本赛抽签仪式现场

紧紧盯着中国代表队环坐的桌子,李诚熏反复看了又看。五分钟后,他终于确信了,低低的叫了起来:“中国棋院在搞什么?!罗卿郁

六段居然不参加?这算什么?看不起富士通杯还是怯战?”

坐在一边低头大吃的崔明基抬头看了一眼,含含糊糊的回答:“谁知道呢?少个可怕的对手的话,韩国得冠的机会会大些,不好吗?”

“当然不好!”李诚熏恨恨的用叉子戳着面前的食物:“不是打到最强者得来的冠军,有什么价值呢?”

崔明基笑了起来:“诚熏真是了不起的人!我可看不了那么远,我只想下好每一盘棋就好了。至于对手是谁,那不是我能计算的。所以

,干脆无视吧!”

“明基的看法当然是一个棋手该有的态度,”李诚熏还是有些郁闷:“可是,如果不能从哪里被打倒就从哪里站起来的话,我还有什么

信心来执棋呢?”

“败给你了!”崔明基哀嚎一声,继续埋头苦吃:“你慢慢纠结吧!给你个有用的建议吧,明天不妨去问问李秀哉前辈。依他和夏子常

九段的交情,估计你很快能掌握第一手的资料。关于你那个宿命的对手为什么不来参赛……”

“明基你说什么呀?”李诚熏很不满:“什么宿命的对手?那种乱七八糟的行棋,迟早会被我打倒到再也找不到。我才不像秀哉前辈那

样死心眼呢,给自己找什么宿命的对手……”

恍惚听见自己的名字被提到,正在桌子对面和夏子常眉来眼去的李秀哉很茫然的回头,看向窃窃私语的两人。

李诚熏忙忙作出“没事”的嘴形。李秀哉疑惑的再看了他们一眼,就扭头继续看向中国桌……

抽签的结果,对中韩双方来说,可以说皆大欢喜。

韩国的李秀哉和李诚熏被分到了上下两个赛区,避免了过早的同室操戈。

同样的,在中国方面,王立浚和夏子常被分开了。

这样一来,最后的半决赛很可能是在中韩对决间进行。悬念也因此可以保留到最后,保留比赛最大的可看度。

相信,作为赞助商的富士通公司对这个结果也算满意。

“要见面,看来只能是在决赛了。”

小酒馆里,夏子常摇着杯子里的酒,冲身边的李秀哉笑笑。

李秀哉半趴在吧台,懒洋洋的看着手里的牛奶:“你先想想怎么过了诚熏那一关吧!”

“好说,好说。你自己也担心小王吧!中国的第一人,没那么好对付……”夏子常笑着回答。

李秀哉也笑笑,没有回答。

“话说,外围赛的外围赛,是什么意思?”

沉默了一会儿,李秀哉突然不动声色的丢出一颗深水炸弹。

“诶?”夏子常一愣,然后马上面红耳赤:“秀哉你老说些奇怪的话!什么叫外围赛的外围赛啊!我不就是去参加了网选嘛……”

“那么,什么叫网选呢?”李秀哉笑眯眯的问。

瞪,我瞪,我瞪瞪瞪!

发现被人偷袭成功的夏子常徒劳无功的企图用瞪眼大法打破对方的微笑防御,自然,以失败告终。

于是只好垂头丧气的开始解释什么叫网选以及怎样网选。

“所以,到这里之前,你已经下了那么久了呀……”

两周地狱一样的网选,再一周的外围赛,最后,站在了这里的夏子常。他,到底是怎样支持下来的呢?

所以,他看起来,那么瘦,那么瘦……

李秀哉的轻哙,并没有任何声音的波动。但是夏子常很敏感的察觉到里边包含的情绪。

所以,他有些困扰的挠挠头,然后笑了:“说起来,还是要谢谢你那秀哉!没有秀哉的鼓励的话,我也许是坚持不下来的……”

“这样,真的好吗?”李秀哉在这一刻,突然有了不确定。

以约定的束缚,将夏子常强留在黑白的世界里,让他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这,真的好吗?

“真的很好!”驱散他疑惑的,是夏子常坚定的回答。

“我喜欢棋,是真的喜欢!所以,能留在这里,真的是太幸运了!有秀哉你在,真的是我的运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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