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玉……怎么会在你手里。」
沈之秋的心思被他引了回来,扬扬手中那块翠绿的半环玉,放到嘴边轻轻一吻,笑得意味深长。
令狐佑惜被他这么妖异的笑容,吓得倒退一步,甩甩发麻的手臂,才道:「爹,没事别这么笑,怪渗人的。」
「呵呵~我在想啊,你真不愧是我的儿子!」沈之秋转转眼睛,一派自豪的说道。
「我当然是你儿子,不然怎么叫你爹呢。」令狐佑惜见到他恢复正常后,说起话来也不由得放松下来。
沈之秋抬手,毫不留情的赏给他一个响粟,怒道:「你还是我儿子,怎么就忘记自己已经成亲,竟然还敢在新房里乱来。」
「耶?!」令狐佑惜很是无辜的揉揉额头,循着他的视线看到床上凸出的地方,辩解道:「那是伏玉好不?」
「伏玉?他不是走了吗。」
「真是他,我令狐佑惜可是很专一的。」说着,他走到床前,不由分说的扯开床上的锦被,露出巫青菀的半张脸来。
巫青菀没想到令狐佑惜这般坦荡的揭开自己身上的锦被,怔怔望着令狐佑惜。
倏地,感觉到一道如针芒的目光,刺在自己的身上,抬头望过去时,正好与沈之秋戏谑的目光相对。
他白皙的双颊染上绯红,恍若被人窥视了心中的情 事般,羞涩的垂下头。浓而长的睫毛掩盖住此时混乱的心情。
第四八章 平静之夜
令狐佑惜在里间稍做整理,出来时,沈之秋背着他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令狐佑惜踌躇片刻,走到他的面前坐下。两个人面对面,像是在等待着对方开口般,两个人都保持着沉默。最后,令狐佑惜深吸一口气
,
「爹爹,伏玉他不舒服,就不出来了。现在,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吧。」
「你问了我这么多,我要先回答什么呢?」
「那伏羲古玉是个什么模样,爹爹清楚吗?」
「呵呵~」沈之秋伸出手揉着令狐佑惜的头顶,笑嘻嘻地道:「当然,它是我们沈家的传家之玉,更是我与令狐的定亲信物,是令狐送
给你的。」
「原来是这样!我真真一点印象都没有。」
「唉~都错我当初太过执着,差点就……」
「差点就怎么了?」
「没什么,这个问题回答完了,到我问你了。」
「啊~」
「啊什么,我问你,伏玉什么时候回来的?」
「伏玉?他,他和我一起回来的。」
「他找着你了?」
「我们在路在遇上了。」
「小佑啊~」
「什么?」
「你真是幸运,当初你吃完就跑,伏玉遇上你后,竟然没直接拿刀砍你啊……」沈之秋像是想起了什么,带着羡慕的眼神望着令狐佑惜
。
「呃~」令狐佑惜狐疑的扫了沈之秋一眼,咕哝道:「我看你这表情怎么恨不得让伏玉砍我几刀就好呢?」
「啊?呵呵~」离他很近的沈之秋倒是听得十分的清楚,意识到他现在的语气真有那么几分别扭,干笑几声,方道:「没这回事,我只
是想到以前……呃~」
「以前?难道爹爹你也做过这样的事?!」
「咳咳~怎么可能,我对你父亲可说得上……」
「停!我知道你与父亲情深意重,先别扯这个,我还有问题要问。」令狐佑惜在空中做了个噤声的手式,太了解沈之秋接下来的长篇大
论,赶紧打断了他的发言。
「爹爹,你这么晚跑来挠人清梦,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喏~」沈之秋从怀里摸出先前的那半个玉佩,递给他。「令狐说你竟然回来,这宝贝也应该还给你,省得你发现不见了,着急。」
「啊啊~你们太过份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让人知道,也不怕引起别人的觊觎之心。」
「你还好意思提,要不是你对我们下药,又偷偷离家,我们会做这样的事情吗?也不想想你的身体打小就不好,令狐想尽办法,好不容
易找到一点门道,你倒好,转身就跑了,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些天都很担心你在外边出事。」沈之秋也火了,平时里嘻笑的表情变得严厉
,令狐佑惜没想到他会这么气愤,一时沉默起来。
令狐佑惜与他对视片刻后,今日令狐那张苍白的脸,低沉沙哑的声音,他低下头讪讪道:「好吧,都是我的错。爹爹~你把玉给我吧,
它现在对我很重要。」
「喏~你知我一向不喜欢罚你,这回真是做过头了,回头去抄十篇药王经给你父亲。」
「十……十篇~」令狐佑惜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全身轻微的颤抖着。沈之秋哪管他这么多,径直离开,未了,身下停顿一下,背对着令
狐佑惜淡淡道:「那个文毓看起来还不错,可伏羲之玉传遍江湖,偏偏你父亲现在……反正他是你带来的,你得看紧点。」说着,很不
负责任的离开了。
令狐佑惜低头看着手里的半块玉佩,手指轻微颤抖着,探入怀中摸巫青菀前些日子送给他的半块玉佩,顺着它们的纹理,合二为一。沾
着月华的玉佩,像是在欢庆着重逢般,瞬间焕发出灸热的银光,直射天际……
「这就是……传说中的伏羲之光?!」正在客房院中纳凉的皇甫文毓,望着不远外的光亮,眼眸里精光一闪,背对着身后的黑暗,沈声
道:「这趟回去真得好好打赏下暗部了。」
黑暗中一道身影对着他恭敬的行礼之后,闪身黑暗后再无他物。
皇甫文毓闭上眼,似在细细体味着那道余辉残留的气息。
沈之秋半拥着脸色惨白的令狐,倚在床上。像是在等待什么般,目光一直透着半遮的纸窗,打量着夜色。待到碧华初现,他才叹息一声
。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令狐偎在他的怀中,无力张翕着眼睑,望着窗外有一会儿失神,闻言嗤笑道:「我等了五年,已经够了。」说着,翕上眼睑伏在沈之秋
的肩上假寐。
「可……小佑他~」
「他令我如斯,应该受点教训。」
「……呃~别想了,睡吧。」
玉明呆呆望着沈玉的睡颜出神,手点点的由着他的额头、眉尖、鼻翼……到了沈玉的薄唇那,停顿下来。又像是碰到烫手山芋般,猛地
收回手。
「真是像极那个混蛋!」
想到这个时时刻刻缠着自己的孩子,心又快碎了。不是不想对沈玉好,是的年纪越大,模样越像那个家伙,每次看到他,都像是在提醒
着自己,错信他人,误了师傅,误了忘尘居,更误了……
心口被那后悔的念头塞得快要窒息,玉明紧紧揪住心口,倏然,窗外华光一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
令狐佑惜伫立在月光下,怔怔凝视着手中闪烁着碧华之光的玉环,合上手紧紧攥着……
父亲、爹爹、师傅……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小佑我、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细细的呢喃,在空中散落开来。令狐佑惜脑海里,闪过无数张熟悉的眼睛,悲恸、绝望、不舍、痛苦、依恋……
遗失了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惊涛波澜。令狐佑惜闭上眼侧耳聆听,感受着那眼眸深处的强烈情感,「小青~我不会放开你的
手……」
低声回道着,一颗晶莹的泪珠,自他的眼角滑落,恍若一颗流星,划过了天际,直落下来。
张开眼睛的令狐佑惜,眼眸里暗光流转,在朦胧的月色下,莹莹生辉,更胜过手中晶莹碧华。
打定主意的令狐佑惜,快走回了房间,他需要一个解释。
巫青菀倚靠在床上,恍若在等待着什么般。忽闻耳边的脚步声,他收回空洞的目光,往那里看去,看到令狐佑惜走了进来,他先是微笑
,目光扫过他手上的玉环时,他的嘴角僵住,模糊的画面出现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习惯的收回失控的情绪,恢复以往淡淡的冷漠。
令狐佑惜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表情,瞪圆的眼睛眨都没眨一下,自是捕捉到这个瞬间。
走近巫青菀,晃晃手中的玉环,噙笑道:「伏玉似乎知道这是什么啊~」
巫青菀横了他一眼,讪讪地反问道:「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这回我在路上救了一个人,他送我的。」
「是吗?」巫青菀拢了拢半盖在身上的锦被,侧了侧身子,准备休息。
「你说巧不,他送我的和我一直戴在身边的玉佩,正好是一对。」
巫青菀没有应合他的话,只是躺在锦被下的身体僵了僵,绷得笔直。
感觉到令狐佑惜的靠近,他攥紧了手。心也突突的跳得厉害,不知到底是怎么了,困惑的咬着下唇,没有回头看令狐佑惜。
令狐佑惜侧身,跳上床趴在巫青菀的身边。扳着他的肩膀靠向自己,见他睁着眼睛望着自己,笑道:「你睡不着是吧,那听我讲个故事
吧。」
巫青菀没说话,漆黑的眼眸直直望着他,似乎要看穿他的灵魂般。
令狐佑惜抬头轻轻一吻,印在他的额头上,开始述说着,那个已经遗忘了五年的故事。
……
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巫青菀的令狐佑惜有点泻气,直到故事结束,巫青菀还是平静如常,没有半分的异举,他失望了。
难到,他认错了?
疑惑,不安爬上他的心头,很快这个疑问被他否认。
不——他一定就是小青,或许,或许他和自己一样,也失去记忆了。
这个认知,让他又平静下来。
巫青菀像平常般,静静等待着故事的结束,见令狐佑惜停下来,轻声道:「夜深了,睡吧!」说着,不理会仍在挣扎中的令狐佑惜,闭
上眼背过身子睡去。
耳边是他平静无波的呼吸声,令狐佑惜怔怔望着他的后背,轻叹一起,将他拥入怀中。
「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我的,一定!」
第四九章 鬼宿来临
「哈哈哈~~五年了,整整五年,想不到我亲爱的师弟竟然没死,啊哈哈……」
清晨,令狐佑惜被一阵阵狂傲的笑声惊醒。
感觉到怀里人的绷紧,还来不及开口寻问,怀中一空。睁开眼便看到巫青菀抓起衣物,跑了出去。
「这是要去哪?」令狐佑惜揉揉眼睛,晕沉的脑袋勉强清醒过来。
刚刚似乎有人在家里狂笑!
「啊~这个声音好熟悉……」顾不得其他,令狐佑惜掀开被子,抓起床头的衣服,跑了出去。
没有如意的引路,令狐佑惜的路痴症又上来,费了点功夫走到沈家客厅前的院子,猛地冲了进去。
院子里站着几个人,恢复记忆的令狐佑惜,感觉到自己身上那十多道目光,担忧,惊讶,奇怪……真真复杂,绕了半天也没看他担心的
身影,当什么都没发生般,转身离开。
「啧~师弟啊,你家好生厉害,连你的儿子都是诈死。」鬼宿的桀笑,刺得令狐佑惜耳膜生痛。他回身对着身边不远的鬼宿一躬,不痒
不痛地笑道:「我当是大白天闹鬼呢!原来……师伯你老人家来了,这些年可过得好么,父亲大人送你的礼物,你收下了吗?」
「呵呵~原来你已经想起来了。」沈之秋扶着令狐,毫不客气的笑道。
令狐脸色没有昨天那么惨白,也没好到哪去,听令狐佑惜这么一说,只是抬眼一扫,什么都没说。
倒是一旁的皇甫文毓的看着令狐佑惜,深沉内敛的他,目光闪过复杂的神色,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惊讶,或者是其他什么。
鬼宿闻言,冷哼的瞪着笑得一脸幸灾乐祸的令狐佑惜,阴森森道:「你真想死,便成全你。」
他冷不丁伏身向下,直射而去。
众人都没预料到他说动手便动手,不会武功的令狐佑惜没有半分还手之力,被他掐住咽喉。
「令狐,交出伏羲之玉!」
「鬼宿你……」皇甫文毓怒瞪着他,道:
「五年前你杀害他,现在又想再伤他一次吗?」
「呵~皇上,这回我们可不是盟友,伏羲之玉我可是要定了。」说着,他转头对令狐诡异的笑道:
「不知师弟是何意。」
「伏羲之玉不在沈家庄。」
「你当我三岁儿童吗?这回江湖传言可就是从这里出去的。」
「伏羲之玉一分为二,另一半在忘尘谷。」令狐对于他手里捉着的令狐佑惜,倒是没有半分痛惜,仿佛鬼宿手里掐的不过是陌生人般。
转转身体在沈之秋怀里换了个姿势,又慢慢道:
「七日后来拿吧。」
「啊~爹爹……」令狐佑惜想到要在鬼宿那里呆七日,死倒是不会,可那层皮还要是脱的。,又知道令狐素来说到做到,想那伏羲之玉
根本就是自己收好了,求救的目光望向沈之秋。
哪知道沈之秋移开眼神,当做没看到。
「七日后,好!我就在信你一回。如果你敢再戏弄我,别怪我手下无情。」鬼宿的手紧了紧,勒得令狐佑惜快喘不过气来。
说着,他朝皇甫文毓简单的一鞠,提鸡仔般,拎着可怜的令狐佑惜而去。
沈之秋眨眨眼,看着令狐佑惜离去的背影,再看看怀里的令狐,最后所以的话都化做呻吟,揉了揉被掐得生痛的腰,在心中呐喊:
小佑啊,不是爹爹不救你,实在是你父亲他余怒为消啊~
「小佑他不会有事吧。」
「死不了。」
「死,不,了……」那活成怎样啊。
令狐弯着手肘对他腹腔一顶,微怒道:「不准再想他。」说着,眼神扫过皇甫文毓,再循着发可的他的眼神望过去,只见玉明呆立在院
门口。「我头晕!」
轻轻打断沈之秋的话,环着他的脖子。
沈之秋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无奈的扔给玉明一个多加小心的眼神后,抱着自家的女王回房。
热闹的院子里,死寂下来。
……
令狐佑惜醒来发现自己关在漆黑的房间里,唯一的光亮是来是窗口,抬头呆望着那抹亮光。光,是银色的,柔和似水。
他从地上爬起来,卟咚一声掉下去。
膝盖上不断流出鲜红的液体,令狐佑惜放弃起身的动作,手掌着地准备爬过去。
多少天了,都不忘记多少天他在漫天的黑暗中,看到一线光芒,发疯似地爬过去。
倏然,他整个瘫倒在地。脊背上露出一只脚来。
五体投地的令狐佑惜闭上眼睛,等待着。
黑暗再一次降临……
鬼宿猖狂笑声传遍整个房间,震得令狐佑惜耳骨嗡嗡直叫,可他连用手捂住耳朵的力气都没有。
「怎么,不想呆在黑暗里了?」鬼宿轻松的提起他,如破布娃娃般挂在空中的令狐佑惜没说话,手肘上不断溢出鲜血……鬼宿闻到空气
中的腥甜味,眼中凌厉的光芒转成赤红色,全身都兴奋的开始颤抖起来。
「怎么,你还没想起解药吗?」
「我……」令狐佑惜刚张嘴,血腥味直冲上来,余下的话都变成一口血液。
下颔被鬼宿掐住,不知道灌了些什么,只是喉咙稍为好了点。
「咳咳……我不是说过了吗。」
「哼~用毒天第二的令狐,会不教你?」
「嗯,你,你不都说他第二了吗,还有第一啊~」
「你……我便是天下第一。」鬼宿咬牙切齿的道。反手把令狐佑惜甩到地上。
你是第一干嘛问我解药怎么做!令狐佑惜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呆在地上喘了喘气,暗笑自己是痛糊涂了,怎么忘记鬼宿的禁言
,真是自讨苦吃。
过了会才抬头,沙哑地道:「那里我年纪小,哪知道这么多,前后给了你五个解毒药方,还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