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生续·烟火人间——红赝

作者:红赝  录入:03-14

容易任他说不见就不见的。
不过她也万万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上这位江湖上最神秘的"九爷",因为此时看他年纪轻轻的样子并不像那个早已闻名江湖的人物。
"看来我在这里的事已经被人知道了。"
林掬儿正想着,却听九爷低低一叹,甚是无奈地道。
"只要你想离开,随时都可以。"他身后那人道。
"也是,我们也在这里打扰青曜好久了,是时候该离开了。"九爷淡笑说道。
林掬儿虽然不知道他们口中的"青曜"是谁,可听来像是这里的主人的名字,只是她一下子却也想不出来江湖中有哪个人物的名字是叫青

曜的。
她还想继续听他们说话,却在微微转脸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脸畔枝叶,声音虽是极小,可林掬儿知道若是有高手在此这样的声音是绝难

瞒过那人的耳目的,谁知却在几乎差不多的时刻一声脆响传来,完全压过了之前那声细微的响动,林掬儿一听便觉像是搁笔的声音,这

时再看去,却见九爷身后那名男子把手掌覆盖在了九爷原本握笔的手上,顺手便把笔抽走了。
"够了。"她听那名男子低低说道。
九爷这时终于抬起脸来,林掬儿乍见到一张带着倾动笑意却掩不去疲倦的脸容时不由怔了好半响,她直觉这个人不简单,不仅仅因他是

"九爷"而已。
"你说够了那便够了。"便听九爷淡淡地笑,回头看向那名男子。
"你该休息了。"那名男子又道。
"嗯,我们回房罢。"九爷撇下一桌子的东西朝另一端的走廊走去,便见一旁伺候的人收拾了笔墨案几,整个庭院顿时变得空空荡荡了。

三日后,林掬儿已差不多走遍了整座庄园,庄园内的人比她预想的要少得多,除了之前的九爷同那名不知姓名的男子之外,便只有管家

和几名侍女,到今天为止她连庄主在哪里也不清楚,若不是之前知道了那位九爷不过是在这里作客,她几乎要以为这里的主人就是他了


只是让她奇怪的是,那位冥火教的右护法竟然都没能出现,山庄从头到尾安静如初,完全没有一点点骚动。
正当她琢磨不定的时候,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她打开门便是一怔,竟是那位九爷,而她甚至都没有听到这个人来时的脚步声。
九爷面带微笑,对着她淡淡开口,"姑娘手中若真有烽火令,还请快快离去比较好。"
他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着实让林掬儿吃惊不小。
"你真的是九爷?"林掬儿不禁呆呆问出了一句连自己也觉得是废话的话来。
九爷淡笑不语,可笑容疏离,像是隔了层什么。
回过神请他进来坐下林掬儿才又开口,"既然九爷已经知晓烽火令的下落,那必定也应该知晓冥火教近来所发生的事了吧?"
九爷微微点头,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淡雅跟尊贵,而嘴角的笑容又是那么云淡风轻,仿佛一切都了若指掌却又不甚在意,让人

丝毫都无法看透。
"九爷觉得我应该离去?"林掬儿问。
"冥火教内乱,教主失踪,右护法又已经找来此处,万一烽火令被叛教之徒夺走,那么到时姑娘就算能救出你们的教主恐怕也已来不及

了。"九爷又淡淡言道。
林掬儿闻言不由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她猛地盯住九爷说道,"九爷是否能助掬儿找出背叛教主之人?"
"我不过是来这里作客,并未打算把麻烦带来此处,毕竟这里的庄主是我的好友,至于冥火教教中的事务,我并不打算插手。"九爷甚是

随意地说道。
林掬儿不由微微一怔,却在转念之间言道,"九爷只是不想插手,而掬儿只想要九爷的一句话,不知九爷是否方便?"
九爷这时不由低低笑了,他深邃的眸子注视眼前的女子片刻说道,"姑娘想要我一句什么话?"
林掬儿对视他的眸,答道,"掬儿需要一句能证明右护法就是叛教之人的话。"
"哦,姑娘你就这么肯定他是?"九爷不由扬起唇。
林掬儿沉了沉眸,声音冷了几分说道,"右护法利欲熏心,背着教主偷练紫霞神功,那日联合教中三大长老偷袭教主,幸好教主及早防

范将烽火令交给了我,否则他早坐上了教主之位。"
九爷不由微微点了点头言道,"姑娘不愧是秦教主最信任的人,难怪他会把烽火令交给你保管了。"
"烽火令是本教信物,令出如山,谁都不能违抗,掬儿就算是死也不能让此令落入他人手中的。"林掬儿定定说道。
"是么?"九爷淡淡地笑,忽地转头朝门外唤道,"秦瑟,你还不进来?"
林掬儿乍听名字不由一怔,倏地起身盯紧了房门。
房门猛然洞开,便见一名男子面目中尽是瑟然之意,他盯紧了林掬儿,眼神中的愤恨像是要立时将她吃了似的。
林掬儿却是猛然一笑,似是早有准备蓦然间便出手,只见她掌法辛辣,招招带着浓重的杀意,令人完全想象不到这竟是出自一个看似很

文静的姑娘家之手。
那名男子也是早有防范,他最清楚这女子狠毒的程度,但他出手却处处被林掬儿所致,似是有所忌惮,招式完全无法用尽。
只他们动手间门外早已闪进来一人把屋里的九爷带了出去,步伐诡异无比,丝毫没有人能看清楚他的身法。

"紫霞神功对冥天掌法,哪个更厉害?"淡淡的笑意,事不关己的口吻。
"自然是冥天掌法厉害。"一人回答他道。
"哦?"他抬眸。
"只不过他处处留情,恐怕一时间还无法分出胜负来。"
他懒洋洋的笑,淡淡道,"那就等他们分出胜负之后再说罢。"


"王爷还未醒?"连青曜进屋的时候黄泉静静立在床畔,他已不是第一次见,却每每有一种动容。
他并不清楚如今这名被朱濂之唤为"黄泉"的男子跟朱濂之之间到底有何纠葛,因他之前见到黄泉的时候他还是叶卿,朱濂之没有详细说

,他也不会问,因为有些事说不说都已明了,便也就没了说的必要。
黄泉没有回首,视线依旧注视那张安静的睡颜,微微点了点头,过了片刻又道,"快醒了。"他算着时间,如今距离朱濂之睡下已有十个

时辰之久,应该已是差不多了。
"我去吩咐下人准备一下,好让王爷醒来浸沐更衣。"连青曜道。
"多谢。"黄泉低道。
连青曜若有所思,离开之前又回头望向这一室的安宁,眼底不由浮现出一丝温和,这两人一睡一站,仿佛自亘古起便是这样,看上去总

觉得有一股暖意。
自阴飞聿和戚芳芳离世以后,他很久都没有再见到这样的画面了。

微风轻拂,发丝贴着温润的脸颊随风轻舞,便见他眼睫微动,下一刻便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直守在他身旁的人仍在。
有多少回了,他睁开眼的时候都会看见这样一双认真凝视自己的黑眸。
"让你担心了。"朱濂之起身轻道。
黄泉摇头,扶他起来,顺手拿起衣袍替他披上。
朱濂之双腿已经逐渐恢复了行走,只是不能长时间站立,毕竟之前伤乏太重,很容易疲倦,而他的身体要完全复原也已是不大可能,不

过黄泉对他的身体状况及一丝一毫的疲倦都已了若指掌,所以决计不会再让他累到。
"先去沐浴么?"黄泉低低问着。
"好。"朱濂之点头。

秋意带着几分萧瑟,阴阳山庄有一处温泉,由于跟房间还是有一段距离,朱濂之又是刚醒,一时倒也懒得自己走路,这种时候让黄泉运

起轻功带他过去最是方便,而且只需眨眼的功夫。
一接近池水便有一股药味,虽不似以前用的香,却依然沁脾,对朱濂之的身体也有好处,朱濂之用香多年,对于这样的味道早已习惯如

常,并不会觉有丝毫异样之处。
黄泉先探水温,池水温度天然,不冷不热恰到好处,这才把朱濂之放入池子里,朱濂之人到池中将身上披着的衣袍褪去,裸露出的肌肤

温润如玉,却也易见背部斑斑伤痕,以及右肩处那依旧深刻的疤痕。
他身上的伤黄泉不是没见过,他不像朱濂之那样完全不在意,对于他的一身伤,他是极度的在意,在意到每每看见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

时候,回到自己亲眼见到他被人所伤的那一幕一幕。
半蹲在池水旁,手指轻抚过那些裸露在池水上明显的伤痕,心脏一阵纠结。
感觉到身后那人指尖带着轻颤的抚触,朱濂之即便是背对着他也能轻易想象到他此时的表情,对于这个人,虽相处的时间还不到一年,

却仿佛已有了一生一般的长久。
朱濂之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双手舒展搁在两边,任身后的人替他轻轻按摩着肩部的穴位,低低开口问道,"凝眉捡到你之前的事还记得

么?"
"几乎没什么印象了。"黄泉回答。
"那你好奇自己的父母么?"
"不好奇。"
意料中的答案让朱濂之微微侧首,"没想过要找他们?"
"可能早就死了。"黄泉又道。
"无想寺并非是个单纯的寺院,是么?"朱濂之仰首闭目,轻描淡写言道。
黄泉俯望他的脸庞,静了半响点头道,"它不是。"
"无想寺曾是一个江湖邪教的总坛,暗地干过买卖孩童的勾当,却从没有一个进了无想寺的孩子能活着出来的例子......一手毁了那个

教派的人,是凝眉吧?"朱濂之并没有讲的很仔细,似乎只是随口说说,可他的声音里带着低沉的探询,还有一丝少见的犹豫。
黄泉垂眸片刻,点头道,"是凝眉,她只救出了我,其它的孩子都死了。"他说得再平淡不过,好像跟他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朱濂之沉默了,他曾派人查过无想寺,那里的孩子几乎都被当成了练武制药的试验品,却不知黄泉他......
似乎知道朱濂之正在想些什么,黄泉这时开口道,"那时我才刚被买进去,父母收了银子之后就走了,然后凝眉就来了。"
"是么?"听了他的话朱濂之不由勾起笑,"那便好。"
"我从没遭遇过什么,只是你--"黄泉的话说到一半,本在按摩朱濂之肩部的一只手缓缓移上了那道深刻的疤痕,指腹轻轻的摸索让朱濂

之觉得微微有些痒,却又带了一种温柔。
朱濂之缓缓睁眼,对上了黄泉深沉的眸。
"有些事,似乎早已注定了,况且......"他眼底的笑变得有些得意,眼前这个人认真的神情深深印入了他的眼底,"记得我说的人财两

收么......"
黄泉凝视他不语。e
朱濂之却已慢慢接下去道,"你就是我最大的收获,不是吗?"
黄泉的心微动。
朱濂之微笑着看他良久,又缓缓闭上了眼憩息。

微热的水气形成的薄薄雾漂浮在了池面,此际温泉周围安安静静的,空气轻轻柔柔地流动,池边一人俯身欲将池水中的人抱了出来,在

他将手探入水中揽上那人腰间的同时他微垂首,鼻尖几乎碰触到了那人的脸颊,呼吸近在咫尺,似乎跟那优美的唇瓣轻轻摩擦而过,下

一刻人已在他的怀抱。
"差点就又要睡去了......"那人如风般的声音轻轻拂过他耳畔,带着一丝轻柔。
"有我在。"他低语,顺手为那人裹上了干净的毛毯,便运起轻功带人回了房。

"你最近练字太勤了。"为他穿衣的时候黄泉皱起眉来,这句话他虽不愿意说出口,却还是无奈说了出来。
朱濂之的右臂因那时被桑木颜用尖刃刺穿了肩胛骨早已被毁,又因长时间睡眠之故醒来的时候根本连一点力气都用不上,只朱濂之不愿

放弃,从慢慢开始练习握笔到如今能够磨墨写字已是走出了一大步,可毕竟不能跟以前相提并论,写出来的字完全不似从前的苍劲有力

,画的画也因握笔无力而不似从前的有形传神,朱濂之自己则更是不满,于是每每都练过了头,若不是黄泉阻止他从来都不肯停下来。
朱濂之这时垂眸望着自己的右手,微微抬起来稍稍动了动就隐隐有一种刺痛传来,黄泉见他微微蹙眉的样子不由一把握住了,朱濂之自

然便抬起眸看他,随后淡淡笑道,"你不用担心,反正已经是最坏了,再也坏不下去,况且,目前在外面流通的大部分字画都是出自我

的手笔,画不了也就罢了......"他倒也不是在意,只不过是有点怅然若失罢了。
黄泉看着他这样的笑容尤其感到心痛,可他对此丝毫无能为力,垂于身侧的手握紧了又松开,再握紧,想说什么却也着实说不出口,因

他其实两者都一样觉得心痛,见他练得过分累到了心痛,见他无法写字还是一样心痛。
这个人从头到脚都让他揪心。
"以后我练字都不会练得那么勤,免得你为我担心。"朱濂之怎会不明了黄泉的心思,这个人只有在他的面前什么都不会隐瞒,所以他又

怎么舍得去怪他?
黄泉注视他,握着的手一时也不愿轻易放开。
朱濂之不由轻轻叹息,他其实不过嗜睡了一些,身子比以前要差了一些,连他自己都不是很在意的,却在转眼之间多出来一个比他还要

在意的人。
"真不知道你这般在意我......对你来说是好还是不好......"圆润的嗓音里依旧带着浓浓的叹息,他本就不是喜欢有人处处为他操心的

娇贵之人,也许只有黄泉是例外,对于他的在意跟关心他无法排斥,对他的自责也深有所感。
什么时候,他竟也有了自己在意之人?
黄泉漆黑的眸子定定注视他,他没有说什么,因他知道眼前的人必定清楚。
"走罢,该去见青曜了。"朱濂之看着他这样想着便淡淡地笑了,然后垂首去系自己腰上的带子,只是他右手的动作缓慢,不甚方便,可

手指却还是灵活,而且系腰带用不着施力太多,倒无需黄泉帮忙。
黄泉也知他要自己动手,便转身拿起一件他的外袍,待他系好腰带后替他披在身上,然后两人便一起走了出去。

大厅之中此时飘散着一股清清淡淡的茶香,一闻便知是上好的西湖龙井,杯中茶叶逐叶伸展,一旗一枪,上下沉浮,汤明色绿,浅浅呷

了一口朱濂之不禁弯起了嘴角,"青曜识人识茶,这茶可以算是上品了。"
"这是前些日子有人特地从江南给我捎来的,连某自然要泡来让王爷品尝一下了。"连青曜淡淡地笑,一脸的温和。
"几时回来的?"朱濂之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一旁的几上,然后抬眸看向眼前一派淡然的男子随口问着。
如今的连青曜脸上早已没有了从前的那一抹戾色,似乎因为一身武功的流失那种戾色也随之消失殆尽,只他眼神中的犀利仍在,不过此

时他一身剪裁精致的儒雅长袍,一眼望去旁人只会觉得他是一个很精明的生意人,若不说出来恐怕谁也不会想到这名男子竟然就是那个

曾以一人之力撑起千璜居十几年的七居士。
"昨日。"连青曜回答,然后问朱濂之道,"王爷的身子好些了么?"
"好了,我也修养了大半年,有青曜你为我采药调养,还有黄泉照顾我,再不好怎么成?"朱濂之不禁微微扬起了唇瓣,笑意懒懒的,看

上去总有几分闲适。
连青曜淡道,"连某也只是微尽了一份绵薄之力罢了。"

推书 20234-03-12 :雨过天晴 上——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