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莫说你管不住她,我也管不住她,十足的疯丫头。"终于送走了喋喋不休的女子朱濂之不禁轻轻摇头,望着她的背影直道。
"她武功不错。"黄泉淡淡道。
朱濂之点头,"毕竟是鬼骨叟的传人,又是屈九冥失散多年的孙女。"
"屈九冥,你跟他之间似乎也有一些事。"黄泉看着朱濂之道。
朱濂之微笑,"苏苏是其中之一,我从前为了无伤的事曾找过屈九冥,他的怪脾气江湖上的人都清楚,那时无伤的心上人青姑娘伤重不
治,我稍稍出了面,解决了屈九冥出的四个难题,他才愿意出手相救。"
"这么说来,他是有欠与你了。"黄泉道。
"不错。"朱濂之点头,"只不过当时青姑娘中的毒相当罕见,就连屈九冥也要花费七年的时间才能完全替她根除--"
"所以端无伤会在你身边七年?"黄泉忽地问。
"嗯。"朱濂之垂下了眼,唇角凝着淡笑低语,"无伤本就是一个不受拘束的人,在我身边留了七年也真难为他了。"
黄泉的黑瞳深深凝视朱濂之,道,"你这么想?"
朱濂之抬起眸子,淡淡笑着反问,"我不该那么想?"
黄泉摇头,"你在我心里,不一样。"
他的声音清清静静,似是不带一丝烟尘。
朱濂之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我知道。"
红尘如雾,他却看得通通透透,黄泉这个人其实无欲无求,性子是天生的淡薄,却因他的出现而多了一份不该有的心思,若说这世上还
有谁会让他动心的,那么那个人就是黄泉。
黄泉看着朱濂之脸上一味缠绕着的疲惫,抬手欲拂去几分,可在指尖碰触他面颊的时候又顿了顿,那双慑人瞳眸望进了他的眼底,竟是
让他心动的。
"风有些大了,我带你回房。"黄泉的动作在半空之中改成了去拢他身上披的披风,然后一把抱他起来。
朱濂之轻轻闭上了眼,嘴角的笑意明显加深了几分。
"这无想阁的名字是谁起的?"他一路问着。
"凝眉。"
"哦?她可真有意思。"声音里明显带着笑。
另一个人不响。
"生此天者,念想灭尽,无想有情之天处也......说得不正是你......"微微调侃之意,带着几分清明。
"凝眉说她捡到我的时候,是在一个名为‘无想寺'的寺院里。"推门进了无想阁,来到床畔。
"原来是这样......"
"怎么?"手指灵活解开了他腰上的带子,脱去了他的外衣,再扶他躺下,动作是异常熟练的。
"没什么......"微微顿了顿,低语道,"只是......什么时候我们四处逛逛......你带我去那个寺院看看......如何?"
"好。"
疲倦地又闭上眼,感觉有人轻轻揉着他的眉角。
"你累了,好好睡吧。"那人低语,替他轻轻盖好了被子。
点了点头,却又睁眼,浓浓笑意浮现在眼底,"你也陪我躺一下吧......"
注视他良久,双眸里明显多了几分怔忡。
"我是认真的......对你......"贯有的漫不经心微微收了收,听上去总有些表白的意味。
因为深深感受到了他的认真,所以难免的,也用上了自己的认真。
"睡吧......我就在屋里。"
淡淡的声音莫名起了一丝波澜,伴着低不可闻的叹息。
窗外血红色的花在风中摇曳,传来优雅清香,相伴入了眠。
在他的身边,总有那个熟悉的身影,是那样无声无息,仅仅只是如影伴随,却在不知何时渗入了他的心底,似南柯梦,如期如许。
红尘醒之卷·完
烽火令之卷
一
妄念江湖,又值多事之秋。
若要说如今的江湖,那么绝对少不了要提一个人,这个人总令江湖人很是头疼,却偏偏又不常露脸与江湖,甚至不能称他为江湖人,可
无论黑道也好白道也罢,总之是惹他不得的。
银凤酒楼是京城之中最大的一家酒楼,每天人流不息,此际又是正午时分,酒楼里面满满的全是客人,其中自然也不乏那些江湖人物。
便见那说书人一手敲扇一手负于身后说得天花乱坠口沫横飞,只把那位神秘人物描绘得声色俱显淋漓尽致,便是未见他提那人的名字。
"话说他一人被众多武林高手所困,却依旧谈笑风生面不改色侃侃而谈,莫说他身负旷世绝学,就算他不会武功恐怕也未必会将这些人
放在眼里,因他仅一句话就让离心宫四大暗使之一的余尘星横尸当场,根本毫无翻身余地,再来又揭穿了崇道人监守自盗的秘密,并将
觊觎乾坤令之人全部带往归藏之冢,最终了结了这件武林中乾坤令被盗的奇案,各大门派掌门无论好坏全部被活埋,这就是惹到他的下
场。"
"又说他运筹帷幄,本人更是来去无踪,神龙见首不见尾,此次子虚真人率人前往荆州欲为之前死于归藏冢众掌门人报仇,却不料他早
已设下陷阱,结果竟惹上了当朝的王爷,还被官府下令通缉,搞得灰头土脸不得安生,而他在另一边却早已布下一局让本来掺入这一行
动的千行宫中途背叛,让千行宫宫主自作聪明以为还有其余八冢,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又同时揭开陶玉秦的阴谋,可谓是一箭三雕之
举,谁也没有从中得到一点点的便宜。"
"仅凭这些事他的厉害就已可想而知,更遑论一贯被称为江湖中最神秘的门派枉生楼竟也被他调用,千行宫众教徒自然不敌枉生楼里的
枉生鬼,要知心魔大法杀人无形,毒娘子武功尽废便是枉生楼那来去无影的楼主的杰作了。"
说书人越说越神,在座的客人听得津津有味,先不说这些事是真是假,但江湖之中无论何事总有些耳闻或者风声,又在说书人口若悬河
之下生动无比玄乎其玄,直叫人听得津津有味,欲罢不能起来。
只是对这种江湖奇闻表现出不屑神情的人也有,例如眼下一位很不以为然的青年公子,他一身淡青色的长袍简单利落,手中折扇"啪"地
一收就打断了说书人的话。
"说了半天你也不说清楚他是何人,本公子就偏偏不信世上竟还有这样的人。"他道。
说书人停了下来,显然不是很高兴被人打断他正在编的故事,这时便斜睨着那人说道,"看这位公子玉树临风俊美非凡,想必混这个江
湖日子还浅,他出道可是十几年之前的事了,只不过有些事不为人所知,直到最近那些自认为是武林正派人士的人惹到了他头上才会上
演了这样一出,好让那些觊觎之士彻底死了心。"
"哦,听你这么说竟是很了解这位大人物了?"青年公子不甘示弱反问道。
说书人却一本正经地说,"我不过是一名小小说书人,怎么攀得起像他那样的人物。"
"这么说来刚才那些事都是你信口胡编,根本无凭无据了?"青年公子一点也不肯相让,就是咬着不放。
说书人却一笑说道,"凭据?那些死了的人都是凭据,只不过他们的徒子徒孙绝对不可能承认是他们的师傅贪图宝藏秘密这点罢了,不
过公子你爱信不信,这点倒是与我毫无关系的。"
"既然他的事你了解得这么清楚,那么你可知这位大人物如今身在何处?"青年公子冷笑一声,话语里竟有些挑衅的意味。
"哦?"说书人一抬眸,问道,"听公子的话似乎比我更清楚。"
青年公子冷哼一声道,"我不只比你清楚,我还知道你口中的这位人物根本是伤重在身,不仅手无缚鸡之力,还处处要人帮忙,已跟一
个废人无异。"
"住口!"他话音刚落忽地一个男人沉厚的声音传来,众人回过头时看见一个身着普通布衣的大汉怒目圆瞪,盯着青年公子看着,"你若
再敢胡说,莫怪在下对你不客气。"
青年公子一见是个相貌平平的大汉,虽听他的语气三分有点像江湖人,可看他的样子七分倒像是一个普通百姓,青年公子不由笑了起来
,挑高了眉毛问道,"看你的样子难道也知道这位人物么?"
"他对我有知遇之恩。"大汉回答道。
"哦,这么说来你竟是认识我们口中所说的这位人物?"青年公子一怔问道。
"是又如何?"大汉看着他。
"那你可知现在他人在何处?"青年公子又问。
"这--"这位大汉似乎面有难色,顿了一会儿说道,"我只有幸见过他一次,如今他身在何处在下并不清楚。"
"既然你不清楚那么谁又会相信你刚才说的话呢?"青年公子讥讽的笑了起来,感觉很是得意。
大汉看着他片刻,然后说道,"他身受重伤是事实,可如今早应痊愈,绝不是你说的那样。"
青年公子不屑的一笑,凉凉反问,"是么?"
"这位公子若真的清楚刚才你们所说的那位人物现在在哪里,可否告知在下?"这时位于右手屏风后方的一位客人忽地出声,他的声音平
平常常,却让大厅中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青年公子闻言一怔,眼神瞥了过去,过了片刻方才开口道,"听兄台的话,似乎是很想见一见那位人物了?"
"不错。"
"为何?"
"有事相请。"
"这么说来,兄台倒是对刚才那位说书人跟这大汉的话深信不疑了?"青年公子微抬眉道。
"深信不疑不敢说,不过九爷的事在下倒是略有耳闻的。"那人道。
"看来你们对那位九爷倒都是很神往。"青年公子却极为不屑道。
"不知公子可愿告知呢?"那人又问。e
"是啊,知道的话干嘛不说出来,神神秘秘的样子分明是不知道了。"在座的客人之中有些人似乎不耐烦起来。
青年公子见状微微一笑,却也不着急明说,只是问道,"大家可曾听过那蔽日旌旗,连云墙舻的七居士?"
"七居士为了戚芳芳甘愿深居千璜居十二年,虽保住了千璜居却损失了他一身的功力,之后他将里面的事务留给了现任居主便只身离开
了那里,从此销声匿迹,不知去向。"一人出声说道。
千璜居一劫武林中人大多数都是清楚的,只是不清楚那七居士是为何损失的功力,为何离开的千璜居。
"说得不错。"青年公子点头,"你们可知七居士是因何人所救?"
"听公子的语气,那么救下七居士的人自然就是九爷了,在下说的对么?"屏风后那人淡淡开口道。
"这就是了。据我所知,七居士后来隐居阴阳山庄,而最近那九爷便是去了阴阳山庄做客。"青年公子这时一语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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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山庄,隐于天然屏障,再加上七居士巧手阴阳五行布局,寻常人绝难找到此处。
清晨时分,山庄被一层轻轻柔柔的薄雾笼罩,看上去有几分闲适。
林掬儿醒来的时候,便有这样的感觉。
房间雅致清幽,窗外是扑鼻的浓郁花香,整个房间充满一种极其舒适的味道。
"姑娘你终于醒了。"忽地她听到门外有声音传来,转过头,看见一个头上扎着两个发髻的丫鬟端着脸盆走进这个房间。
"你是......"林掬儿想起身,可一动腰腹部猛地一阵抽痛,胸部肋骨处也疼痛得紧,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姑娘别忙着动,你受伤太重,最好安静躺着,否则伤口再度裂开我家庄主又要忙一阵了。"那名丫鬟笑嘻嘻地对林夕掬说道。
"庄主?请问贵庄是何山庄,庄主在的话容我跟庄主道谢。"林掬儿开口说。
"我家庄主吩咐姑娘好好养伤,至于这里是哪里还请姑娘不要多问,等见了庄主自会知道了。"丫鬟却说。
林掬儿微微一蹙眉,看着那名丫鬟说道,"那我何时能见贵庄庄主?"
丫鬟轻轻一笑说,"时候到了便能见到了,请姑娘莫要心急。"
林掬儿问了半天毫无所得,只好不再多问,可日子一天天的过,直到她已经能下地行走了还是没能见到这个山庄的庄主。
她好生奇怪,总觉得这个庄主太过神秘。
这日趁那个丫鬟还没有出现替她换药送饭的时候林掬儿悄悄溜了出去,昨日她也曾走出房间,不过那只是在院子里稍稍走动走动,但是
她发现这个山庄其实很大,院落也不止一座,若要走遍整个山庄恐怕要花上大半日的时间。
她从自己住的房间慢慢沿着一条小径走着,小径全是用五彩石子铺的路,周围是不知名的花草,还有几棵高耸参天的大树环绕,将整个
小径衬托得有些神秘,走了好久,林掬儿忽闻有一丝人声。
她悄悄凑过头去,看见一个开满芬芳淡菊的庭院之中一人立于案几之后静静地磨墨。
远远地有些看不太清楚,但见那人一身清淡,浓墨黑发垂于身侧,低垂首的样子只能见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感觉上很是削瘦,而他专心
一意磨墨的样子只让人觉得他周围的空气都是静止的,风似乎只是很柔和地在流动,似乎生怕打扰了他。
他的动作很慢,看似没什么特别,但总有一种滞缓感,似乎每一下都要微微用力一番,林掬儿看了很久,忽地眼前一闪,这名男子身后
无声无息竟多出来一人,那人一身藏青色锦缎外袍,站在男子身后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影子。
林掬儿再看,却发现刚出现的那名男子这时竟然很自然地握住了男子磨墨的手,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一味陪着男子磨着墨。
这种感觉很奇妙,至少林掬儿从没见过世上有哪两个男人像这样亲密接近的,可却又自然得紧,让人完全不会有一点的反感,反而觉得
这样的画面很自在,也很闲适,十分符合这个山庄给人的感觉。
磨好了墨,男子身后那人放开了手,却没有走开,只负手站在他身旁,看着男子沾墨写字。
林掬儿又看了片刻决定离去,刚转过身的时候眼角却瞥到了右边廊下走来的一人,看他的穿著像是山庄的管家。
"九爷。"那人来到案几前站住,垂首唤了一声。
九爷?林掬儿愣了愣,脚步马上停住了,她的目光不由又望向了案几后的两名男子,心里已经在思忖究竟谁才是九爷。
"何事?"说话的是前面那个,只觉他的嗓音里是极其的疏懒跟漫不经心的,不过仍未见他抬首,只依旧垂眸一笔一笔缓慢划着字。
"庄外有人求见,那人自称是冥火教右护法,有事请教九爷。"来人言道。
"哦?"九爷似是抬了抬眉,淡淡道,"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个小人不知。"来人摇头。
九爷似笑非笑,口吻甚是平淡地道,"冥火教跟阴阳山庄一个东一个西,有什么事能让他们的右护法不辞辛苦千里迢迢来这里找我?"
"自然是烽火令失踪这件事了。"九爷身后那名男子忽地淡淡出声道。
他一开口,林掬儿不由惊了一惊,一手猛地按住了胸口,这时又听九爷低低轻笑言道,"这是他们自己教中之事,我可不想费心思。"
"九爷的意思是不见么?"来人问道。
"嗯,不见。"九爷简单说道。
"知道了,九爷。"那名管家说罢便退了下去。
林掬儿却是纳闷,她自然是听说过这九爷能知晓天下江湖事,可冥火教的右护法武功高强,又聪明绝顶,既然找到了九爷就绝不是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