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 下——丛溪

第二十一章
欧悦失魂落魄的回到学校，学生会门前的暗影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究竟怎么回事？”
神宫澈的声音略微沙哑，突然响起，实在是吓了欧悦一跳。
看清了眼前的人，欧悦掏出钥匙开了门，朝他招手，“进来吧。”
进了房间，欧悦动作艰难的脱下衣服，换了睡衣，才倒了一杯水给神宫澈，“你能先告诉我三年前发生了什么吗？”
神宫澈明显的颤抖了一下，轻轻点头，然而说出的话却有些混乱，“我知道和忍无关，可是我没办法，我很难过，姐姐死了，我真的好难过，他突然不见了，忍没什么朋友，除了我们三个，他父亲的公司破产之后，他家的那些亲戚也不管他了，我和未知都找不到他，我很怕，我怕……我怕……”
“你怕再失去？”欧悦替他说了出来。
神宫澈却像受到了惊吓一般的突然抬头，死死盯着欧悦。
难道他竟是这样的心思吗？
欧悦笑了笑，打断神宫澈的疑惑，开始了讲述。
其实，每一个字的说出，心都是疼的，可是这个时候，他实在不想让神宫澈再有心结了，小忍不见的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欧悦不知道，他只是下意识的认为，多一个人关心他，总是好的。
也许端木忍不想见他，但愿意见神宫澈呢，他不是总是对他无比包容的吗？
如今，小忍的身边，需要有人陪。
欧悦简单的说了自己知道的情况，正想请求神宫澈去看看端木忍，话未出口，神宫澈已经冲了出去。
雨从天而降，泼天的雨水模糊了视线。
神宫澈不停的跑，朝着一个方向跑，欧悦的那些话，他甚至不敢回想，等他跑到医院，见到的就是黑泽未知痴呆的泪流满面，地上有血，他不知道是谁的，他问什么，黑泽未知都不回答，只是不停的说着，忍，你原谅我。
再去询问护士，说端木忍被一个人带走了，他便跑回了学校等在学生会前。
然而，他从来没想到，得到的竟然是那样残酷的事实。
那么骄傲的忍，那么完美的忍，怎么能忍受得了。
神宫澈一路跑到端木忍的公寓，保安拦他，他打了人冲进电梯，到了端木忍门前，拼了命的敲门，“忍，你开门，开门啊，我是阿澈。”
保安追了上来，要拉神宫澈离开，端木忍却开了门出来。
神宫澈急忙甩开保安推着端木忍进了屋，然后重重的关上了门。
浑身的雨水不停的滴到洁白的地毯上，神宫澈抓住端木忍的手，像个孩子一般语无伦次，“忍……我……我……”
说对不起吗？还是说他都知道了？又或者是要安慰。
神宫澈一时之间觉得无数的话都说不出口，说出口就是伤，这些日子的任性，就连他现在想来也厌恶自己，难道一声对不起就完了吗？
神宫澈急的脸通红，端木忍却好似没心思听他的话，皱了皱眉，道，“你全身都湿了，去洗个澡吧。”
神宫澈还想说什么，端木忍却已经把他推进了浴室。
一转身，就看到地毯上弯曲的一道水印，轻轻皱了皱眉，窝到了沙发上看电视。
神宫澈走出浴室的时候，端木忍已经睡着了。
像个孩子一样的蜷缩着身子，细碎的发丝覆在脸上，一只手悬在沙发边，微微敞开的睡衣中，隐约一道道的伤痕。
神宫澈赤着脚走了过去，缓缓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拂上了那些伤痕。
“忍……忍……”，那个字在喉间哽咽，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从触上那微凉皮肤的第一刻，心里就有什么在滋生。
神宫澈缓缓的抚摸那些伤痕，却无奈手指怎么也温暖不了那些伤痕，于是，本能的低下了头，覆上了唇。
忍，这样会不会就不疼了，这样会不会就不冷了。
吻过一道一道的伤痕，神宫澈的手自然的抱上了端木忍的身体，直到感觉到了怀中人的颤抖，才猛的抬起了头。
端木忍的冰冷，神宫澈全然看不到，反而有些惊喜的抱着他，比刚才更用力，“忍，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好，不过我终于知道了，我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因为，因为我和姐姐一样，我和姐姐都喜欢你，忍，我喜欢你，我以后不会再对你不好了……”
喜欢？
一天之内，有两个人对他说喜欢。
端木忍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悲哀，只是冷冷的看着神宫澈，他的脸上那么高兴，就像以前的无数次，不管是考试拿了第一，还是新学会了一首曲子，又或者是爷爷终于夸奖了他一次，每一次，遇到高兴的事，他总是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无比高兴的对他说，忍，我好高兴，你也替我高兴，是不是？
也许，三年来，唯一没变的，就是他吧。
端木忍忍不住也抱住了神宫澈，久违的温暖又回到了心里，“阿澈，我当然替你高兴。”
就像曾经的无数次，他高兴的时候，他都替他高兴。
端木忍的思绪回到了记忆中，然而神宫澈却以为他接受了自己，略有些兴奋又笨拙的捧起他的脸，吻上了他的唇。
小心而呵护的吻着，神宫澈的浑身似乎都在颤抖着，然而又无比愉悦，唇齿相碰之间，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渐渐，只是触碰已经不满足，神宫澈撬开了端木忍的唇，舌头一卷而入，缠上了端木忍的舌。
吮 吸，挑 逗，掠过牙龈，神宫澈越来越急切的索取着，双手更是急切的剥下端木忍的睡衣。
“阿澈——”，端木忍的低吟让神宫澈终于放开了他。
满眼情 欲，神宫澈不停的抚摸端木忍的脸，“忍，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们明天就回去，回到原来的地方，只有我和你，还有未知姐，好不好？”
神宫澈的脸上布满了兴奋，像是一个终于得到去海洋公园游玩机会的孩子，急切的想要得到回应，“好不好，忍，我们回去，回到原来的地方……”
神宫澈越说越兴奋，甚至开始规划以后要去哪里哪里，要做些什么，端木忍的神色却越来越黯淡，终于，一颗泪滑落眼眶，“阿澈，我回不去了！”
一句话，仿佛是到了底线，端木忍面对神宫澈，泪水越来越多。
神宫澈慌了一般的又是帮他擦泪，又是哄他，“没事的，没事的，我们一起回去，我和你一起回去，我们明天就走，坐最早一班的飞机走，如果你不愿意，等我们回去了，再告诉未知姐，好不好。”
从来没想过，一个人的泪，会让自己心疼至此，神宫澈这三年都是在日本待着，对于同性之间的爱并没有其他人的抗拒，而对象是他一向最喜欢的忍，他高兴还来不及，哪有一分的退缩，反而更多的是兴奋和无法形容的激动。
小孩子一般的话，端木忍却听的无比心酸，泪水仍在流，也学神宫澈刚才的模样，捧起他的脸，吻上了他比自己暖的唇。
不如，放纵一次，就一次，什么都不想，不去想明天，不去想以前，不去想那个人，就放纵一次。
一旦决定，端木忍的动作也有了急切。
神宫澈像得到鼓舞般，快速的脱掉了彼此的衣服。
光洁的皮肤上布满的伤痕，神宫澈一道道的吻过，甚至连最羞涩的地方，也不忽略，端木忍在他密集的亲吻攻势下，僵硬的身体慢慢放软，也没有了抗拒，伸出手抱上了他赤 裸的身体。
彼此的欲望触碰到的那一刻，两人的脸都红了。
神宫澈把端木忍抱到了地毯上，长长的白色长毛拂过饱胀欲望的身体，端木忍忍不住一阵轻颤，神宫澈急忙把他圈到了怀中，握上他的欲望缓缓抚弄。
虽然笨拙而生涩，眼底的的认真却是实实在在的，端木忍知道，这个人和那个人不同，他不会忽略自己的感觉，他希望自己也能得到快乐。
也许是相处了十多年的感情基础，也许是本能的急需一个人的爱，端木忍闭上了眼，遵从身体的本能，感受神宫澈给他带来的一波又一波的快 感。
然而，神宫澈却坏坏的停了下来，手指更往下滑，在菊口打圈。
端木忍浑身一颤，要睁眼，神宫澈好想早就预料到，吻上了他的眼，“忍，不要怕。”
带了情 欲的声音，莫名的让人安心，端木忍唇角微勾，双臂一用力，把神宫澈按到了自己怀中。
神宫澈兴奋的将自己的欲望挤入了端木忍的身体，初尝爱 欲，被那么温暖的包覆着，一时有些忘形，快速的抽动，双手和端木忍十指交 缠，喉间的喘息越来越粗重。
端木忍有些承受不了的皱眉，微微反抗，神宫澈放缓了动作，不停的哄着他，“忍，不要怕，我出来，我出来。”
声音并不温柔，无法掩饰浓烈的情 欲，神宫澈说着，果然撑起了身子，虽然舍不得让他尝到前所未有快 感的身体，但他更不愿伤了端木忍，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心，从他进这间屋子的那一刻，就只想要呵护。
然而，端木忍却摇头，用力的将神宫澈的身体又按了下去。
这一晚，他什么都不愿想，也许只有疯狂的爱 欲，才能得到片刻的喘息。
接下来的一切，真真可以用疯狂来形容。
直到最后，两人都疲惫至极，才相拥睡了过去。
天刚蒙蒙亮，欧悦就跑到了端木忍的家，保安对他的脸早就熟悉了，也没拦，只说昨夜有人打了人冲上去，凶的很。
欧悦好笑，那样的行径果然符合神宫澈的性格，不过得知他确实来了这里，也放心了不少，至少昨夜，小忍不是一个人，还有朋友陪着他。
欧悦略微放松的进了电梯，脑中不停想象神宫澈该如何忏悔这些日子来的任性，嘴角不知不觉就挂了笑。
然而，电梯门开的那一瞬间，笑却怎么也挂不住了。
等在电梯前的端木忍和神宫澈，正忘情的拥吻，端木忍单薄的T恤领口，隐约可见吻痕。
欧悦僵硬的看着这一切，忘了所有的动作。
两人吻到电梯门又要合上的那一刻才松开，对彼此一笑，就要往电梯里走，却一下看到了欧悦，微微一愣，脸就红了。
“悦？”端木忍显然惊讶他一大早出现在此。
欧悦费力的牵动唇角，挤出的不知道算不算笑，一直按着电梯的开门按钮，等两人进来。
神宫澈拉着端木忍进电梯，很自然的把头靠到端木忍的肩膀上，一直笑，像个显宝的孩子，过了一会才想起什么，对欧悦说了声，“谢谢！”
欧悦点点头，笑了一下，没有回头去看说话的人，
然而，如同镜面的电梯壁上，还是清晰的印出了身后两人的亲密。
耳语低喃，手，握着手，尽管都是神宫澈主动，但小忍并没有拒绝，不是吗？
公寓的电梯一向很快，可今天欧悦却觉得它无比的缓慢，慢到有好几次他都想跳出去，然后从楼梯一口气跑下去，或许还会大喊一声。
然而，他毕竟没做出那么另类的行为，感觉里再慢的电梯也终于到了底。
欧悦打算离开，因为实在找不到留下的理由，因为无法不去看，看他不愿意看的亲昵，无法不去听，听他不愿意听的温语，无法看了、听了不难过。
然而神宫澈却先开了口，“我回学校办点事，忍，你和悦去吃早餐，好不好”，说着转向欧悦，“悦，你要帮我监督他，不然他不乖的！”
神宫澈放开了端木忍的手，捏了捏他的脸，交代的话说的无比宠溺，欧悦闻言忍不住愣了一下，端木忍却红着脸躲开，推了推神宫澈，“快走吧，啰嗦！”
神宫澈故作受伤的苦了一下脸，手捂到胸口做心痛状，“忍，你嫌弃我了，我好心痛啊！”话是如此说着，脸上的笑意却太过甜蜜，唇也凑到了极近的地方，想要吻上去。
端木忍似乎早有防备，突然伸手挡到脸前，脚下顺势一勾，神宫澈就扑到了后面的墙上。
偷袭不成，反被暗算，神宫澈不满的哇哇叫，端木忍却不理他，把车钥匙扔给他，急急的拉着欧悦走了。
春天已过，初夏的阳光，在早上就足够灿烂。
欧悦转头，身后，神宫澈的笑容却比这灿烂的阳光更灿烂。
第二十二章
江风吹的端木忍身上CK的T恤微微鼓动，欧悦双手撑在石栏杆上，小心打量着他。
仿佛只是有着同样面容的两个人，现在站在他身边的，完全没有表情的人，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和刚才那个羞涩而有些调皮的人联系到一起，是不是在他来不及参与的以前，小忍和神宫澈就是那样相处的，还是从那一个吻开始，他们才变得如此融洽，就像是彼此的半身，隔了三年，隔了一个人的死，他们终还是牵了手。
强大的如同命运的维系，让欧悦有了无力的感觉，甚至有些埋怨，为何神宫澈不早些出现，为何他们不早点找到彼此，为何要等他也爱了，才在下一刻在他面前展现旁若无人，任何人无法插入的温情。
虽然只是短的不能再短的片段，欧悦却也知道那是小忍这三年来从未有过的，他甚至认为是自己无法带给小忍的。
毕竟，小忍关于快乐的记忆里，有的是神宫澈，是黑泽未知，而没有他。
苦笑了一下。
欧悦没想到，人生第一次的爱，竟只是刚刚开始，就望见了结束。
初爱的人，最是患得患失，然而初爱的人，也最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情绪的反复、波动，内心的挣扎、不甘，脑子中的想要放手和放不下，就连一向性格平和的欧悦，似乎也有些控制不住了，“小忍，你还会去学校吗？”
话，问的略带怒气，欧悦自己先愣了一下。
端木忍侧脸，轻轻笑了一下，“你很在乎我去不去学校？”因为前一天，他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欧悦点了点头，同样的问题，两次问出，是不一样的心情。
第一次问，是不知道小忍发生了什么，怕他从此放弃，这一次问，却是希望彼此的生活还能有唯一的交集。
“悦，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会想念我吗？”端木忍不回答，隔了很久反问。
“不会”，欧悦的回答很干脆。
端木忍愣了一下，轻笑——苦涩的笑。
不过，这样也好，他原就是希望所有人能忘了他。只是欧悦太过干脆的回答，仍是让他的心，小小的疼了一下，这是知道了黑泽未知的事之后，也不曾有的感觉。
然而，欧悦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的心更大的震动了。
“我会去找你，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选择的是谁。
回答“不会”，只是不想去面对他会离开的事实，然而只是短暂的停顿，欧悦便做下了这样的决定，而说出这句话之后，心里竟是无比的放松。
与其坐而思，不如站而行，不管他最后选择的是谁，他也不愿意只是思念，能留在他身边，也许偶尔他也会有需要自己的时候。
端木忍直直的看着欧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过了许久，嘴唇轻动，“许多事，我没办法。”
这大概是人生的第一次，端木忍在他人的面前，说出了自己的无奈。
然而，欧悦并没有同情，也没有劝慰，更没有问为什么，绕回了最开始的问题，“我只知道，学生证，学校的档案，所有的学校文件里，写的只有你的名字，自己的事，只有自己能决定。”知道端木忍的话不止说的是回学校的事，然而欧悦仍是没办法先开口去揭开他的伤疤，只能用无力的有些空洞的方法，来给予无力的支持。
然而，端木忍却如同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一般，猛地转头看着欧悦，水晶般清澈的眼睛中流转着震惊、疑惑、不可置信，还有些许的空茫，“悦——”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自己的事，只有自己能决定。
有多久了，他自己的事，自己不能决定。
“小忍，不管是什么原因，你已经是C大的学生，问问你自己的心，如果你想继续学习，没有人能阻止，不要任性的挥霍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你已经不是孩子，只有学会珍惜了，生活才会回馈你更多，许多事，如果不想要，就拒绝，如果想要，就坚持……”欧悦的话，停在了端木忍略有惊恐的神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