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入虎口——晓渠

作者:晓渠  录入:03-04

  我觉得我也不是善良吧?勉强算良知未泯。

  做够了,两人都精疲力尽的,乔真见我也没有事后温柔的表现,就起身去包饺子。我说了算把,带你吃去吃饭得了。他非要包,说陷都和好,还溶液。我也不好在床上懒着,跟他坐在厨房里,帮忙说不上,这凑热闹呗。

  乔真有些沉默,肯定因为我坚持用套的事感到伤心,不是那种看那生气也置之不理的人,吃完饭,跟他说:「你送我回家吧,我没开车,今天。」

  我让他把车停在访客泊车那里,在楼下靠家花园的地方,他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熄火,知道干他说,有空上去坐坐吧,他脸上隐约得掩饰着笑容,心里肯定是高兴的。我写下了车,撑开伞,到他那边,帮他挡雨。伞挺大的,我朝他那边倾斜着,怕他淋湿,乔真紧紧却靠过来。

  我们走过什么花园,天阴着,黑乎乎的,空气湿润而清凉。风吹过来,细语扑在脸,我突然想起从前。当天黑黑的时候,我们也曾偷偷摸摸地拉着手,穿过静长的林荫路回家……我稚嫩的回忆,被两声狗叫惊醒了。

  是赛文,我忘了今天苏杨发短信,说带它散步的。我当时在开会,看完就忘了。苏杨穿着雨衣,赛文浑身湿漉漉地,站在楼门口不远的地方,不知看了多久,他牵着赛文的手,攥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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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杨初看起来有点慌张,似乎有点不知所措,连忙低头斥责赛文别叫。可是赛文兴奋中,拼命地朝前挣,他扯不动,被赛文拽到我跟前。

  他伸手朝后摘下雨衣的帽子,露出白白净净的一张脸,朝乔真客气地点点头,才转过来和我说:「哥,你回来了?」

  他肯定看见刚刚我和乔真亲密地待在一起,自从上次在「可人」见识了苏杨的敏感,我发现,他对我的依赖,到了想要独占的地步,这让我担心,又有点臭美:这应该能说明点什么特殊问题吧?苏杨脾气有些古怪,让人摸不透,我还真不知他心里怎么想的。

  「下雨天你还溜它?」

  「在家憋了好些天了,带它出门的时候下的不大。」

  「去哪逛一圈?」

  「转到解放碑那里,雨就下大了,我赶紧领它回来。」

  「那么远啊?」我跟他说着话,这才想起乔真还在呢,连忙说:「那……别在这站着了,」我招呼面前的两人一狗,「都上楼吧!」

  苏杨和乔真竟没一个长眼力介的,像是杠上了似的,都不退让,谁也不说先走。进了屋,苏杨带赛文进洗手间洗澡去了,我在门口问他要不要帮忙,他很大声地说:「不用!」

  感觉上乔真更加梦想破灭,他肯定以为今晚可以继续浪漫,没想到苏杨的出现,将他计划全都浇灭了。他做了会儿,虽然脸上看起来多么平静,其实心里指不定怎么恼火呢。苏杨也够能磨蹭的,好半天还在洗手间里跟赛文耍,只听见赛文隔会儿「汪」地叫一声,两人似乎玩得挺快活。

  乔真终于坐不住了,起身要走,他大概还指望我能挽留他一下,可是,我竟很没良心地觉得如释重负,只说那改天我叫他吃饭。

  「给我电话吧!」他恋恋不舍地进了电梯,「我下周都有空。」

  我回到屋里,敲了敲洗手间的门:「苏杨,洗好了吗?」

  门刚开了个缝,湿漉漉就钻出来,弄得我裤腿全是水,苏杨给他折腾的身上也湿透了,衬衣贴在身上,显露出台修长的线条。他伸出头,问我:「你朋友呢?」

  「走了,」我跟他说,「我没开车,他就送我回来,顺便来坐坐。」

  「哦,」苏杨似乎没相信我说的话,「那我洗个澡。你再给赛文擦擦,不然他把到处都弄湿了。」

  「晚上别走了,外面大着呢!」

  我拿着赛文专用的大毛巾,边给它擦干,心里边琢磨着苏杨的想法。他站在雨里,悲伤地眼神,虽然只有短短一瞬,我只要闭上眼,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来。

  苏杨洗完澡,换上睡衣,似乎挺累的,歪进沙发里看电视,估计赛文把他遛得够呛。湿狗赖在他旁边儿,枕着他的大腿,把我的好地方都给占了。苏杨显得很沉默,不怎么说话,盯着电视看半天,似乎什么也没看进去。

  我去洗澡,出来一看沙发空了,他的卧室门虚掩着。我走过去,问他:「睡啦?」

  「恩,」他说,「困了。」

  「哦,睡吧。明天叫上罗建梅,我请你俩吃饭。」

  「哥……」我刚要回自己卧室,苏杨突然叫住我。

  我的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哆嗦,可是门里却安静了,半天也没动静。

  「什么事儿啊?」我问他。

  「没事儿了,困,明天见。」

  苏杨是个把心事藏很深的人,他心里越想,嘴上就会越沉默。我已经摸过他的脾气,追问也是没用,这个狠起来,是一锥子扎不出血的,我等他自然愿意开口。

  接下来的一周,我忙着公司的事,抽空还得把苏杨考研的事敲定下来。我带着他见教授,请教授吃饭,又让邹童带他见见研究所的领导。我姐也来凑热闹,她就是企图用做不完的公事,来转移我对男人的注意力……反正,我几乎把乔真给忘了,他打了两个电话来,我都让杰西卡接的。

  我忙着把苏杨的事办好,就去北京帮我姐办事,不怎么太顺利,耽搁了两个礼拜。回来找苏杨,他却一直不接电话,我不禁纳闷。在北京的时候,我就觉得事情不对劲儿,给他电话,他也总是冷冰冰的。

  王超就爱往歪里想:「这家伙过河拆桥的本领也忒高了,这才刚把考研的事搞定,就不买你的帐了?」

  「你别小人之心,苏杨不是那种人。」

  「哎哟,我说你别整得跟他上过床似的,我还不能说他坏话啦?」

  「你还少诽谤他了?泡不上也不用这么损人,我还不讨人嫌了!」

  王超可能真有点儿生气,好几天也没找我。我不死心,去苏杨的宿舍楼下等他。他是个生活很有规律的人,在学校也就是宿舍,图书馆,和食堂。我等了一会儿,就看见苏杨和罗建梅从小路上走来,俩人也没说多亲密,但眉来眼去地,就是暧昧得很。我突然理解了那天苏杨撞见我和乔真的心情,真他妈的难受。

  苏杨肯定看见我,表情特别诧异,他大概没想到我会到学校来找他。但他很快转过头,竟然装着没看见暗处的我,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那点悲情,顿时就给愤怒代替了:他有什么了不起的,在老子跟前装个屁呀!

  我抬腿就走,同时,茅塞顿开。这件事上,我确实在浪费时间,跟个直人耗什么耗?就像王超说的,?苏杨根本没把我真放心上,他要是在乎我,怎么还能扯个女朋友成天在我眼前晃,我他妈的,跟乔真上个床,带他回了家,还内疚地跟孙子似的。

  车停在邹童的研究所那里,我走过去,刚掏出车一试,就看见一辆「悍马」从我旁边开过,扭头一看,邹童竟然坐在车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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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顿时就拧起疙瘩,如果换成伍可坐在江洪波车里,邹童就能把俩人都拆了!结果,他一边儿说跟人撇清关系,一边儿坐人车里,还不知去哪里潇洒了呢!我偶尔过来,就碰上他们两次,胡为川该不是天天来吧?谈什么项目啊,这明明就是找邹童搞对象来的!

  上了车,我开出停车场,不远不近地跟着「悍马」,他们转上滨江路,开了不远,停在一处日本小酒馆的外面。邹童揣着手,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跟胡不川说话,面容和气温顺。我坐在车里,拨通邹童的电话。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没有停下脚步,进了居酒屋:「干嘛呀?」

  「你在哪儿呢?你所里的人说你下班儿了。」

  「有事儿找我,怎么不先来个电话?」

  「这不给你电话了吗?」我心里烦燥,「找你喝酒,有空吗?」

  邹童又不是刚认识我的,一听到这儿就明白我这是心里有事,连忙跟我说:「行啊,去哪儿?」

  「找个人少的地方。」我心里在算计,故意说:「江边儿那里有个日本小酒馆儿,你知道吗?」

  「算了,你来我家得了!」邹童聪明地转移了,「我这就回去。」

  「不去,找外头吧!」

  「那去‘可人’?」邹童说,「那里听说全是VIP,不随便招待人,你能订到桌吧?」

  「你干嘛呀?」我几乎冲口就说,你自己钓着凯子,还要去捉江洪波的奸情,多不着调!「还没完了啊?」

  「别跟让人踩了尾巴似的,我说什么了呀,我,不都说那里菜好吃?去见识见识还不行?」

  「不去,不去,前几天领苏杨去,都给我姐抓到了,再不去了。那地方跟我八字不和。」

  最后约在我家附近,很快,邹童从小酒馆里走了出来,胡为川跟着他,我以为他会送邹童去,没想到邹童走到路边,自己叫了辆出租车。两人站在夜风里,短短地说了两句,上车时,邹童冲胡为川挥了挥手,他们之间,淡如清水。

  邹童比我先到,见到我,从上到下地打量,他眼睛毒,我顿时觉得给人剥光了一样。然后,他笑了,说:「怎么,失恋啦?」

  「恋都没恋,失个屁呀。」

  这里总是特别清静,我来过几次,几乎都是除了我,没别的顾客,真不知道老板怎么维持的。我要了支红酒,邹童没喝,他说不舒服,只点了苏打水。

  「我前两天还看见苏杨他们小两口儿,」邹童说得轻松,完全不觉得在揭我伤疤,「在学校附近吃麻辣烫呢,可甜蜜呢,挺般配的。」

  「前两天谁跟我说,苏杨不错,还紧着撮合好事儿呢?」我瞪了他一眼,这人简直太没立场了。

  邹童叹了口气,眨巴眨巴眼睛,低头看着透明的水杯,搅一搅,大片的气泡升起来,破灭。

  「我以前那么觉得,可是看见他和女朋友在一起,可体贴了呢,苏杨真不错,对谁都好,就想把,咱挺作孽的。人俩好好的,你还能把他往这条路上领?将来走得不顺当,你不怕他恨你?」

  「你很江洪波把你领上这条路啊?」我透过薄薄的郁金香杯,看着对面的邹童。

  他许久也没说话,打眼睛瞅着我,散发似乎要的幽暗的背影吸收掉的一股飘渺。

  「要是能恨就好了。」邹童说。

  邹童不是为一劝我在苏杨身上看开的人,他们都说跟直人交往没有善终的。就算过得好,他们也难免怀念明明可以得到的,登上的生活,哪怕他们遗失的部分,现实中,也许并不知道想象的美好。错过的风景,总是美轮美奂:得不到的饽饽,那绝对是香喷喷的。

  这种想法,在我脑海中来来回回好机会,是这次,比以往任何一会到来的鉴定。苏杨也下坚决些个我划清界限,他把两出房门钥匙都交给杰西卡那里,连塞文看到不管啦。我就不明白做错了什么,把他得罪到这个程度。

  王超的分析是,苏杨那晚看见我和乔真,基本上认定了我的性向,这是躲了。我觉得不像,那他以后还当我吃饭的,挺开心的样子。王超就是我没脑子,那怎么还不待把考研的是搞定,再跟你翻脸阿!要说罗建梅这么做,我还向县,苏杨不是这种人,他心里那么善良纯洁。

  我没有太多时间缅怀我和苏杨的亲密关系,乔真生病住院了,他在这里没有亲戚,似乎朋友也不多,我去医院看他那天,他一个人躺在病房里打针,蜷着身子睡家,扎着针头的手挡着脸,像是怕人看似的。

  乔真是急性胆囊炎出院的,一直在打消炎药,还得禁食,整个人憔悴不堪。一想到那天以后,我都没怎么找他,他病了好些天,不他路面,先烈在那九,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好在跟我过了好几年呢,于是在医院陪了他两天。

  邹童不知从那里听说的,打电话教训我:「你还真打算跟他复合?不然,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他这里都没什么熟人,我还能把他自己扔下阿?」

  「你这种感情智障,就活该乔真翻来覆去地耍你。」

  这天下班,我妈让我回家吃饭,阿姨做了满桌子的菜。就在我不禁他回家,也不要招待得这么客气啊,我妈说本来大姨一家要来吃饭的,江洪波回来,一家人烈士出去有饭局。我觉得挺奇怪的,江洪波不是出差了?

  「回来有两天。」

  我真挺吃惊的,刚和邹童通过电话,他压根儿就不知道泾洪波回来的事。这两人又搞什么名堂阿?

  我跟阿姨说,当他煮点稀饭,在弄清淡的菜菜两样,乔真今天能吃饭了。我把车停在医院对面,提着包温和上了楼。这家医院我听熟的,邹童住院一般都在这里,简直快跟他家后门一样了。乔真的病房在走廊的尽头,进去之后,我敲了敲门,他的声音还是弱弱的,没有底气,说了声「进来」。我推门一看,哎哟,有客人在那,还是熟人,胡为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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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真没想到我会来,显得格外时间,尴尬地介绍我和胡为川认识。胡为川该听说过我,并不怎么陌生,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回到嘱咐乔真保重身体,就走了。我把东西放在床头,把稀饭盛出来,阿姨给装了好几个菜,当是新作的。

  「好香啊,哪买的?别说,还真是饿了。」乔真一边问,一边偷偷地打量我。

  「家里做的,都很清淡,看你吃得惯不?」

  我跟护士要了吃饭用的小桌,放他乔真跟前儿,他的手上还扎着针,延伸似乎邀请我喂他,可是我没管,把碗推倒他跟前,是在沙发上看他是。为了想抽烟,但是忍作了,可还是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装烟的口袋,就是下意识的动作。

  「你开窗抽,没事儿的。」他看了看满满一瓶药水,「暂时不会来到。」

  我想了想,把房门锁了,推开窗户,湿润的风顷然而入。

  「胡为川怎么才来看你啊?」我抽了两口,回头问。

  「什么呀,」乔真低头吃饭,磨蹭着说,「我跟他,也没多熟……」

  我不怎么相信乔真的话,如果上过床也算熟的话。但是,对有些人来说,上床和感情是两回事,就像乔真和胡为川,他们即便在身体上亲密无间,可依旧保留着客套礼貌的关系,他们也许真的并不熟悉。

  我带到晚上九点多,接到邹童的电话,他在外面跟人吃饭,问我有没有空,他大概是有点想江洪波了,只是嘴上不说。这人但凡的甜言蜜语地哄哄人,也许今天又不一样,他可能已经也习惯了江洪波的创立和迁就。

  讲电话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乔真的脑袋一直在转着弯儿,他不想我走,又不知如何能不着痕迹地挽留。我挂了电话,坐在他床前的椅子上。他的手上贴着胶布,点滴总算车了,针眼留了好一阵血,扎的时间太长了。

  「我约了邹童,」看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有点难以启齿,不过我还是说了,「他在‘四季’等我」

  「哦,那你快去吧,别让他等着急。」乔真的话,听起来有点言不由衷,不过他就是这样的人。

  我走到门口,他又忍不住问:「你明天来吗?」

  「看看吧!」我说,「公司没事儿就来。」

  乔真看着我离开,他的眼神里,流露着依恋……那种依恋,我在苏杨的眼睛里也曾不止一次的看见过,苏杨在我面前无比放松的时候,就会出现这种,类似相依为命的,亲近和信任。苏杨,这个名字,让我伤心。

  心里开始后悔这几天陪乔真,也许我无意间给了他,不再可能实现的希望,这对我问他都不好。虽说没有时候还走弯路,绕来绕去,糊涂了,或者累了,就回到原点。但是,我总觉得有些风景错过了,也不一定就值得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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