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不睡?明天还要赶路呢。”我放下手上的布巾,走过去。
他抬头飞快的瞟了我一眼,又低下头。
我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低笑着走了过去,伸手撩起垂在他脸上的一缕发丝。上官的头发很黑很亮,象一匹上好的绸缎,让人爱不释手。
“怎么,在等我?”我轻轻在他耳边道。
他全身抖了抖,头低得更低了。
我倾身靠过去,呵气在他耳边,成功的看见他的脸刷的红到了脖子跟,伸手在他肩上轻轻一推,人随即俯上身去。
上官庭轩不妨,身子一偏,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去,吃了一惊,反射性的就要推开俯过来的人。一抬头却见司御风一张巧兮笑兮的脸缓缓的凑近来,心跳突然就没来由的狂跳起来,手上顿时失了力量,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
等了半天,却不见司御风有任何动作,有些疑惑的睁开眼,却见脸上带着狭促的笑意,停在自己上方不远,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脸,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
脸腾地烧红一片,上官庭轩觉得自己脸上已经着火了。正要爆发,司御风突然伸出手,轻轻覆上自己的脸颊。
我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忍住笑意,面上一本正经:“怎么了?你是不是生病了,脸上怎么这么烫?”
“司御风!”上官庭轩爆发,怒吼道,一把拍开自己脸上的爪子,咬牙切齿道:“滚……”
“你舍得么?”我在他耳边轻声道。
天旋地转,我呆呆的望着床上翻身睡去的人,脑袋一时间还没有转过弯来。环顾四下,我居然,我居然被他一脚从床上踹了下来。
上官庭轩从被子里阴侧侧的伸出一个头,一字一句道:“舍得!”
我怔住,苦笑。都说狗急了都会跳墙,更何况是人……
我苦笑着揉揉身上摔痛的地方爬了起来,无奈的走回床边,伸手拍拍裹在杯子里的人:“喂,你不是就这样睡了吧?”
被子扭了扭,继续挺尸。
“好歹也给为夫留点位置,好不好?”唉,看来开玩笑开得有些过火了……
被子向里挪了挪,腾出一小片空间,仍旧不出声。
“好吧。”我扯过被子一角,睡了上去:“那你也先把蚊子捉了再睡吧。”
“你安静一点行不行?”上官庭轩抓狂的一把扯开被子坐了起来:“大冬天的哪来的蚊子?!”
“有!”我郑重的点点头,斜了他一眼:“还不止一只呢。”
上官庭轩怔住,随即沉下脸:“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回来就发现了。”我实话实说。
“那你怎么现在才说?”上官庭轩脸上有些变色:“那你以前怎么办的?”
“以前?”我笑:“呵呵,以前吓跑就是了。”无外乎的看到某人的脸色变黑了。
果然,上官庭轩一个翻身又睡了回去,冷冷道:“自己赶。”
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来……起身斜斜靠上床柱:“怎么,还要爷亲自来请么?来了就出来好了。”仿佛在唠家常一般。
毫无动静。
“怎么?舍不得出来啊?”我为难的扰扰头,沉声喝道:“梁上的,床底的,柜子中的。要爷来一个个的请么?爷不想再说第三遍!”
几声轻响,片刻之后,房间里就多出了三个人影,清一色的夜行衣,齐刷刷的站在房中央。
我伸手一弹,窗子仿佛被一阵风吹开,随即又关上,房里又多出了一个。
我伸手捅捅被子,上官庭轩懒懒的起身,瞟了一眼房中立着的四个黑衣人,不满的白了一眼我:“都找出来了,干嘛还来烦我?”
“我们近来有得罪过什么人么?”我偏头问。
上官庭轩装模作样的想了想:“好像没有。”
“哦。那就没什么事了。”我点点头,拉开被子,躺下:“衣服还不错。”
“哪有。”上官庭轩反驳道,睡下:“样式丑死了。”
四个被忽略的黑衣人目瞪口呆的望着睡下的两人,额上有青筋爆出。终于一个黑衣人越众而出,道:“司公子……”
“没看见人家在睡觉了么?”上官庭轩不满的打断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那黑衣人被一顿抢白硬是梗得说不出话来,站在原地尴尬不已。都是些什么人呢?这样还能睡着。
我猛地一掀被子:“上官,起来。”
“又怎么了?”上官庭轩揉揉眼:“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睿儿他们有危险。”我一把套上外袍,就要冲出去。
“司公子请留步。”那为首的黑衣人伸手拦住我:“我家主人请司公子一叙。”
“没空!”我喝道,一掌劈出。
“那得罪了。”那人道,接下我一掌后斜斜飞出,四个人突然一齐发动,将我围在中间。
“你先去看看睿儿,他武功不好。”我用眼神制止了想冲上来的上官庭轩:“我随后就到。”
“那你小心,我看他们不是那么好对付。”上官庭轩看了一眼司御风,点点头,掠了出去。
“你们是什么人?”我皱眉的看着四个黑衣人:“干嘛老是跟着我阴魂不散?比蚊子还烦。”
四人脸上一僵,仍旧是为首那人道:“司公子跟我们去了不就知道了?”听声音,估计气的不轻。
“那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我冷冷道,手中长剑出手。
交过手才发现,这四人的武功竟然都不比上官差,算来也算是高手行列。只是我怎么没听说过关于他们的什么消息的?想着,却是越斗越惊心,若是单打独斗,我自信还可以过上百余招玩玩,可是这四个人分明就是练的一个剑阵,相互配合极为默契,几无破绽可寻。
我暗骂了一声,收剑喝道:“停!”
二十
四人听到我的声音,齐刷刷停下。其中一人的剑已是快刺到我肩头,脸色微变,低低哼了一声,似乎是被自己反冲的内力所冲。却仍旧生生停下:“什么事!?”
“我跟你们走。”我大步走到桌旁,提笔写下一封短信,用茶杯压住。做完这一切,好整以暇的拍拍手:“好了,走吧!”
“……”四个黑衣人似乎有些犯傻,愣着没有反应。
“反正我都打不过你们。”我耸耸肩,好心的解释道:“与其受伤被擒让你们带走,不如就这样跟你们走好了。”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定力还不错,随即便换上了一幅淡然的面孔,声音也恢复了冷静:“司公子,这边请。”
我顺从地跟在他们后面走了出去,来到一顶装饰华丽的轿子旁。为首的黑衣人抬抬手,做了一个请字,我点点头,坐了进去。
轿子里面空间挺大的,仍旧是装饰的异常华丽,靠后有一张漂亮的软塌,上面铺着厚厚的软垫,我坐上去试了试,很舒服。正奇怪着、这轿子的顶上为何还镶了四颗大大的夜明珠时,门就被人碰的关上了。
我用手推了推,锁住了。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有病!就着这夜明珠的光芒看了看才发现,这个轿子几乎完全算是一个小小的密室,就连气孔都用深色的布帘完全挡住,连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
也就是说,人在里面,完全就看不到外面……我无语的盯着头顶的四颗闪闪发光的夜明珠,苦思冥想,我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个变态呢?
好在这几个轿夫还算不错,我坐在里面,只觉得平稳异常。拿这样的高手来做轿夫,还真是大手笔。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坐着虽然是平稳异常,可这样不由也让人有些昏昏然。索性靠上软塌,闭目养神去了。
正值将醒未醒之际,外面传来一声低低的提醒:“司公子,小心了,我们要上山了。”
随着声音,轿子猛地一抖,我一时不妨,差点被摔下软塌,轿子的四周亦是“哗哗”作响。
我吃了一惊,瞌睡醒了一大半,揉揉被撞得有些疼痛的额头,冷哼,绝对是故意的,我恨恨的坐好。我这人本来不爱记仇,可是不包括故意为之。
此后,我却没那么多心思去想其他的了,这轿子,一直这样左起右落的折腾了进半个时辰,才缓缓平稳了下来,似乎又朝前走了半刻钟才停了下来。待我走出这轿子时,脚下像是踩在软绵绵的棉花上只觉得眼前都有些天旋地转。
我半眯着眼睛盯着这四个已经摘下面巾的黑衣人,笑得妖艳。但愿,你们四个……别落到我手中……
四个人在司御风的微笑下不由打了一个抖,有种不好的感觉,仿佛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上了,随即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由又抖了抖。
我站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头晕之势略解。抬眼略略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宏伟的类似于宫殿的建筑物面前。门楣上有三个鎏金的大字:凌云宫。字体苍劲有力,又显得飘逸灵动。不由赞叹:“好字!”
面前的四人望了一眼我,仍旧是那个为首的黑衣人站了出来:“司公子,宫主已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我点点头,随着他们走了进去。
一路上他们四人两人在前,两人在后的拥着我向前走去,感觉有些怪异。
经过一处水榭的时候,我有些惊讶的发现,这座所谓的“凌云宫”居然是建在一个山顶的行宫,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最为难得的是,这山顶上有个不小的温泉,常年冒着热气。使得这行宫一年四季如春,极为舒适。
最初的惊讶过后,我也不由佩服起想在这里修建的行宫的主人。能寻到这样一个绝美的地方修建起如此漂亮的行宫,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呢!想着,眼角不由带上一抹欣赏。却不知此情景早已被坐在暖阁中饮酒的主人一一看在眼里。
暖阁内,饮酒的男子细细的抿了一口酒,看着远远走近的司御风,眼角闪过一丝玩味的神色。此人,面对此情此景,只是起先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色,而后四下打量是,却多了一丝从容与欣赏,到最后,嘴角甚至还带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启禀宫主,司公子已经来了。”四人在暖阁前停下,一人朗声道。
“请他进来。”楼上一个声音懒懒的响起:“你们下去吧。”
“是!”四人齐齐道,闪到一旁,给我让开一条路。
暖阁临水而建,分为两层。我顺着楼梯走上去,来到一间装饰典雅的房间中。
房间不大,但可以感觉的到这里的主人倒还是个懂得享受的人。靠窗的一面放着一张华丽的大软塌,软塌中间有着一个小小的茶几,燃着一个小巧的香炉,青烟从里面冉冉升起。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字画。整个房间洋溢着一股舒适和慵懒的气息,与斜靠在窗前的黑衣男子相得益彰。
男子斜靠在窗前,看着窗外。一袭墨黑色的长袍将整个人称托的雍容而高贵。
我缓步走进去,还好,里面燃的熏香不似寻常的浓香,味道似有似无,清爽宜人。
那男子听到声响,缓缓回头。待得看清男子面目,我愣了一瞬:“是你?!”
二十一
“怎么?”草肃转过身,浅笑:“好像司公子看见在下好像很惊讶的样子。”
“恩,有一点。”最初的的惊讶过后,我无谓的笑笑:“我还以为是司某不小心得罪了那位贵人呢。”
“手下之人不懂礼数,得罪之处,还请见谅。”草肃笑道,做了个请的姿势。我也不含糊,顺势坐到软榻的另一边。
“无妨。”我伸手端起茶几上泡好的茶杯,轻抿了一口,露出一丝讶异:“绿萝团?”
“司公子好眼力。”草肃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司公子认得此茶?”
“哦,以前听说过。”我敷衍道。其实我不只是见过,以前在宫中,魏国使臣来访,就向燕王敬献过两盒这种茶叶,据说是极为珍贵的好茶,就是魏国的原产地一年也就只出得二三斤。王知道我好茶,所赏了一盒与我。此茶味香而不涩,的确好茶。
草肃点点头,并未多问,只是笑笑,抬头道:“司兄,在下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宫主但说无妨。”
“不知司兄脸上的面具从何而来?”草肃道,望着我。
我愕然,略略有些不解:“宫主不是也有么?”
草肃点点头,指着脸上的面具,道:“我这个面具是在我的成年礼上‘鬼匠人’齐黎齐老先生送给我的。”
“鬼匠人?”我挑挑眉,自顾道:“我两年前碰到一个做面具的老家伙,他给我看过面向之后就哄我带上这鬼面具,结果……就这样了。”
“老家伙?!”草肃顿住,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你……”
“怎么,他很有名么?”我不解的看着他。
“你不知道么?”这次轮到他吃惊了:“鬼匠人齐先生可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就是连朝廷都要敬他三分。”
“是么?”我打了个哈欠:“没听过。”
“司兄今天想必也累了,不如早点歇息吧。”草肃见我动作,道:“剑梅,带司公子下去休息。”
“是,宫主。”一人应声而出,却是今天见过的黑衣人中的一个。
“那告辞了。”我点头,跟在剑梅身后,走了出去。
草肃望着司御风远去的背影,伸出右手拨了拨手上缠着的一根红线,眼角闪过一丝玩味的光:“连‘鬼匠人’都不知道么?呵呵,有趣。”
……
“你叫剑梅?”走在后面,我笑着问。
前面带路的人顿了顿,道:“是。”
“哦。”我点点头:“那还有三个叫什么名字?”
他回过头诧异的看了我一眼,答道:“兰凌,凤竹,菊望扬。”
“梅兰竹菊?”
“是,我们是梅兰竹菊四使。”剑梅想了想,补充道:“我们是宫主的侍卫。”
正待再问,却已到一间装饰简单的房间。剑梅欠身道:“公子洗漱完毕后就早些歇息吧。若是有事,唤绿儿就行了。”
说话间,进来一个绿衣的少女,朝我福了一礼。
我简单的“嗯”了一声,走了进去。
第二天一大早,还在睡梦中的我便被绿儿唤醒,说是宫主有请。
我睡眼蓬松的爬起来,迷迷糊糊的跟着等在门外的草肃走,直到被山间的冷风吹的打了个冷战,才清醒过来。立时顿住脚步:“你带我到哪儿去?”
草肃顿了顿:“绿儿没告诉你?”
“?”我想了想:“貌似说过了,只是……我没听清楚……”
“你不知道就跟我走?” 草肃的眼神有些奇怪。
“恩?”我点头,打了个哈欠:“你现在也可以告诉我啊。”
“……”草肃有些傻眼,半响道:“看日出。”
“哦。”我点点头,说实在的有些郁闷,想想都已经出来了:“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