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小弟 下——扬羽

“婷婷？”身边的林强看了眼一旁的女儿，眼睛里全都是复杂的神情。那个秦利也不知道在搞什么，现在婚礼马上就要举行了，而那个姓炼的小子就站在自己眼前。当初答应这个婚事完全是想要逼秦利出手，但现在都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他说“不同意”的余地了！
把父亲担心当成是一种对出嫁女儿的不舍，林悦婷笑了笑勾紧环着父亲的手臂。此时，大厅内已经响起了唱诗班庄严的歌声。她将伴着这歌声，承载着歌声中的祝福一步步走向她的幸福……
苍渠站在右侧亲友团中第二排靠边的位置，大厅中回荡的歌声虽然听不懂，但他仍然可以感受到那歌声中的祝福……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昨夜疯狂的画面，那一切在这幸福前竟让他感到无地自容。一种负罪感压在心头，一刹那仿佛耳边响起了所有人对他的指责。苍渠猛然收回视线，他不敢去看任何人的眼睛。
不知道歌声什么时候停止，直到他感到有人拉了他衣服一下才抬起头，此时周围的来宾都已经落坐，只有他还站在那里。环顾四周，视线无意中对上炼海的眼睛。
“这位先生，有什么问题吗？”圣台上牧师的问话提醒了苍渠现在的状况。
“不，没有。”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苍渠慌忙收回视线落了坐。
“敬畏上主的人是有福的……”牧师开始吟颂起祭词，苍渠低着头安静的听着。
“上帝的仆人炼海先生你如今是否完全自由，不受强迫，且怀着圣善的意向，愿意娶你面前的这位上帝的使女林悦婷女士为你的妻子？”
当大厅中回荡起牧师的问话时，苍渠可以感觉到仿佛空气都静止了一般，所以有都在等着炼海的回答。
“ 是的。”
“你和任何其他女子都没有婚姻的约束，是吗？”
“是的 。”
炼海的回答简短而坚定，但在苍渠听来那却像是一把刀子，将他与他彻底剥离。接下来牧师又转向林悦婷，不过他已经听不下去了。
当牧师再次转向炼海，“炼先生，你确信这个婚姻是上帝所配合，愿意承认并接纳林悦婷女士为你的妻子吗？”坐满人的教堂只听到牧师这样问着，每个人都专注的倾听着。然而这种安静却苍渠觉得快要窒息了，他想要从这座教堂中逃离……
“等一下。”
声音并不是从圣台那里传来的，但这突来的声音却让大厅内响起了一阵骚动。每个人都把头转向教堂大门那里，站在那的寥凡不慌不忙的一步步走了进来，走到圣台前。
“请等一下，我有话要说。”他看着牧师说道，然后向炼海点了点头。
“我不同意这场婚姻。”得到炼海暗示的寥凡在众人的注视下平静的说出了这让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话。
“为、为什么……阿海？”林悦婷颤着声问道，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现在她更愿意相信这是炼海和她开的一个玩笑。所以，即使颤抖的声音已经泄漏了她的恐惧，但微笑还挂在她的脸上。
“对不起，悦婷。这场婚礼我们不能继续了。”抬手抚开了林悦婷紧抓住自己的手，虽然他的动作很轻，但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无情让人遍体生寒。
就在众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雷霸带着一帮手下进来。这个和炼海相当不对盘的叔辈没有在第一时间出现在教堂里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不解，但此时带着一群手下冲进来的雷霸反到让人吃惊不已。
“阿利，你的那些手已经不会出现了。”在所有人的注目中雷霸走到黑龙帮各堂老大所坐的第一排，站在了秦利面前说道。
秦利瞪着他许久未开口，其他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正要开口就见秦利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雷霸的手下也不是吃干饭的，早就对他有所堤防，人才刚冲过来就又被他们给按住了。秦利挣扎了几下，但当黑洞洞的枪管顶在他的头上时最终还是安静下来。
“雷叔，你这是干什么？”其他堂口的老大再也看不下去纷纷过来替秦利解围。
“阿利，你没想到今天的结果会是这样吧？”就在众人乱做一团的时候炼海走了过来，无视他人的疑问，而是直接看着秦利问道。
“你、你们怎么会？”简直不敢相信那两个视同水火的人今天竟然会站在一处，秦利的眼睛来回看着两个人。和他一样这里除了当事人和寥凡之外的所有黑龙帮的人心中都充满了不解。
“这只能怪你把主意打到雷小宝身上。”炼海开口，一提到雷小宝众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好像明白了一些。要知道雷霸疼他那宝贝外孙女可是出了名的，这个秦利该不会是对那小姑娘做了什么吧？
“哼！要不是阿海派人救了小宝，你……你打算对她做什么？”雷霸生气的质问，一个星期前他就和小宝失去了联系。开始的时候他只当是小孩子爱玩所以也没太当会事，但是连着三天联系不到人雷霸就再也坐不住了。那时他最先想到是找秦利帮忙，可是几次去找人不是说“人没在、就是之后再联系”这样的敷衍回话。雷霸也感觉出事情的蹊跷，可英国那边他又没有人脉，正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却接到了炼海的电话，告诉他小宝已经平安了。和外孙女通过电话，再从炼海那里听到秦利的事情，他才终于弄明白一直以来在他背后造谣，陷害他的人是谁！
秦利也没想到他这最后的一张王牌反而害了他，当初答应林强除掉炼海他就已经留好了后路。以他的计划在结婚当天除掉炼海，而为了更容易的做上老大的位置，他会同时把参加婚礼的几个堂口老大也除掉。当然，这一切都需要找一个替死鬼来顶罪。
而这个替死鬼当然就是和炼海最不合，目前又在黑龙帮内失了势力的雷霸。但雷霸可不是让他要怎样就能怎样的人，所以秦利马上就想起了在英国读书的雷小宝，他想以雷小宝的性命来威胁雷霸的话，就不怕他不任自己摆布了。
但是他没有想到，半个月前苍渠就想起了一年前杀害炼炎风的人是谁。但炼海确定秦利就是那个凶手时他并没有马上揭开这个秘密。以秦利的为人如果没有一定的把握他是不会做到今天的地步的。这件事一定不简单，他要找的是那个真正的幕后指使者。
那个人是谁他心里也多少有了些头绪，现在缺的就是证据。就算是黑道的世界，杀人复仇也是要讲江湖道义的，所以炼海不动声色的等着这一天，并在暗中做好了一切安排，包括派人到英国找到了已经被绑架的雷小宝。如果说秦利算错了什么，那就是他忘了炼海是从英国回来的这件事。在那边炼海其实有着比这里还要强大的地下组织。
雷小宝的事情解决，雷霸和炼海联起手来个将计就计。在众人以为雷霸不愿参加婚礼并未到场的时候，其实雷霸已经带着手下除掉了埋伏在这里的东海会那些小喽啰。
当一切苦心计划付诸东流时人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想不到！当野心在黑龙帮众人面前被拆穿的那一刻秦利就已经没有退路。不！是没有活路了。想到今天这种的结果，心底那对炼海的恨更回深入骨髓，但现在冰冷的枪口就顶在头上。他自然不会甘心就这样一死了知。余光看着对面默不作声的林强，心底的憎恨又再度膨胀，若不是那个林强当初挑唆他，又一直把事情拖到今天，他也不会是这样的下场。
就是死，他也不能让那两个人痛快。想到这秦利挣扎的大声喊起来，“姓炼的小子，老子在炼炎风的手下出生入死这么些年，可你小子一回来黑龙帮就要TMD的全归了你。你凭什么？就凭你那认贼做父的本事，你以为你娶的那个小贱货是什么？就是她爹叫我杀了那个老不死的。哈哈……”说着秦利大笑起来，笑过后又转向林强，“姓林的，我秦利这辈子错就错在听了你的……”
“嘭”的一声枪声响起，秦利张着嘴却已经发不声来，瞪大的眼睛死死的看着那黑色的枪口，然后就像慢动作一样向着炼海倒了下去。
李华举着枪不等众人明白过来又是“嘭、嘭”几声枪响，几个反应慢点儿的人已经纷纷倒在地上了。
被倒下时秦利撞到炼海一下失去了重心，眼看着那枪已经指向了自己，就在枪响的那个瞬间一个身影突然从旁边把他扑倒。
“小心。”
“阿渠。”连着向一边滚了两下躲在椅子后的炼海才看清发生了什么，但还不等他多说苍渠已经起身跑进了圣台右边的一个小门。
“大少爷！”寥凡也从圣台后面探出身，此时大厅已经陷入一片混乱，东欧帮和黑龙帮的手下正在交火。林悦婷的一些女性亲友吓得纷纷抱着头和牧师及唱诗班的人躲在角落里祈祷。
但是环顾了一下教堂四周，到处都找不到林强、李华以及林悦婷的身影。炼海马上明白过来，刚刚苍渠一定是去追他们了。想到这他也从怀里掏出了枪，在寥凡的掩护下冲进门去。
抱着炼海在地上转了两圈，苍渠一起身正看到逃走的李华和林强。没想到林强才是杀死炼海父亲的真凶，苍渠想也没想的就追了过去。
小门的另一面是一条通道，通向休息室和教堂后面，这在他们刚刚来达这里时苍渠就已经做了探察。但此时苍渠满脑子都是想着要完成他那个誓言已经考虑不了那么多了，寻着声音苍渠一路过去手也从怀里掏出枪来。
通道并不长走到尽头向左一捌就看到了一扇大门，那是通向教堂后面的门。如果让林强他们跑到那边要想再追上就不容易了，所以也来不及多想苍渠就一把推开大门冲了出去。就在这时突然一道阴影从他旁边窜出来，紧接着肩上一痛手上松了力道枪也被甩出老远。
“阿渠？”举着木棍的李华看清来人的同时惊道，他没想到追上来的会上苍渠！
“呜——”从巨痛中回过神，苍渠对上李华。“林强呢？”
“你不用追了，他们已经跑了。”李华喘着气看着苍渠，脸上的神色十分复杂。“阿渠，我不想与你为敌。”
“那就不要与炼海为敌。”苍渠扶着肩没有犹豫的说道。
“你……为什么只有他行，而我不行？”没有了刚刚的平静，李华怒吼的喊起来。
“……”苍渠没有回答，他的沉默更加激怒了李华。李华再不受控制的扑上去，两个很快扭打在一起。
以苍渠现在的身手很少有人能打得过他，但是盛怒下的李华失了冷静一副不要命的打法还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但李华最终还是敌不过他，打斗中苍渠捡回了地上的枪。当枪口指向对方时，李华也终于停了手。
“我不想杀你。”苍渠用手枪指着李华说道，“所以，不要逼我开枪。”
看着那双没有丝毫疑惑的眼睛，李华终是垂下肩。但就在这时教堂门里却传来了一阵惊叫，伴随而来的还有几声枪响。
“不要——”林悦婷大声的惊呼连已经站在崖边的两人都可以听到。听到那声惊呼的一瞬间苍渠脑中只想到了炼海，而就在此刻李华也抓住了他的空档，一把夺过了手里的枪。不等苍渠明白过来，他已经被推倒在地上，头上是冷冷的枪口，而颈上更是被李华好像钳子一样的手掐住。
虽然只是单手掐着他的脖子，但一样让苍渠透不过气。他挣扎的想要摆脱，但缺氧渐渐让他手脚无力。就在他眼前已经变成一片血红的时候，他感觉到身旁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钳制在脖子上的手松开，大量的空气一下涌进肺里让他猛烈的咳了起来。
“咳、咳……”苍渠趴在地上大声的咳，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背后有人在帮他理气，而就在不远处还有打斗的声音。
“阿渠，没事吧。”寥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咳——凡哥……”苍渠感觉好一些便在寥凡的帮助下从地上坐起身。而不远处炼海已经和李华打在一处。
在其他人看来那两个人应该是不相上下，但在阿渠眼里炼海应该是略占上峰。但两人一阵扭打已经到了悬崖边，这让人不由的担心起来。不过他和寥凡虽然担心却不敢出声提醒，生怕惊到两人再出了什么意外。
“炼海！”然后一声尖锐的声音就在此时突然回响在悬崖上，林悦婷不知道何时举着枪站在这里，枪口对着炼海让正在打斗的两人停下了动作。
“为什么？”林悦婷撕喊着，洁白的婚纱染上了大片大片的鲜红血迹。原本梳理得整齐优雅的头发也已经变得散乱不堪，沾染着点点血迹的洁白头纱在海风无情扯动中显得是那样的无助。而那双慌乱的眼神更让苍渠感到了一种疯狂，一种不亚于李华的疯狂，一种让他也忍不住颤栗的疯狂。
这对表兄妹还真是一样让人头痛呢！苍渠的心里不禁想着。
“悦婷，我不爱你，接近你只是为了复仇。因为林强杀害了我的父亲，所以杀死他我不会道歉。但对你……”炼海停下来看了她许久，“如果你想要报仇的话，我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啊——”不等他说完林悦婷突然疯了一样捂住耳朵，她摇着头大叫着像是在驱赶什么让她害怕的东西一样。
苍渠沉默的看着一切，他不知道此时对于这个女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转头看着同样沉默的炼海他的心更加混乱。
而就在这时林悦婷也突然停止了大叫，突然转向苍渠“你——都是你！”黑洞洞的枪口对上苍渠。“都是你，如果没有你这一切就不会是今天这样！”在这最无助的时刻，这个女人选择用另一种痛来掩饰这种被欺骗的伤痛。
面对这样无理的指责苍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林悦婷的眼神带着疯狂，带着偏执。但这一切却让人感到一阵心痛，曾经是那样优雅的女人……苍渠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他什么都没有辩驳，只是看着林悦婷扣动扳机。
“不——”枪声响起的同时炼海正想向这边冲过来，但李华却一把从身后抱住他紧接着就见他向身后的悬崖倒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林悦婷本来就不善于用枪，加上一旁的寥凡一直在找机会要制住她，所以那一枪并没有打中苍渠，而林悦婷被被冲过来的寥凡扑倒了。但是等寥凡制住了林悦婷之后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炼海被李华带下悬崖，更悲惨的是苍渠在看到那一幕时竟然想都没想的就一起跟着跳了下去了。
“阿渠——”毫不怜惜的一下打昏林悦婷，寥凡只来的及喊这一句就眼看着苍渠也消失在悬崖上。
落水的瞬间巨大的冲力让人失去了意识，身后的李华早就松开自己。看来他也不喜欢和自己死在一起呀，炼海微眯着眼睛脑袋里朦胧的想着。在落下的时候他好像听到有人喊苍渠的名字，希望他没事……
随着吐出最后一个气泡，炼海的眼睛慢慢闭上。他感觉到巨大的黑影笼罩住自己，紧接着身后好像撞到了什么？
就在他脑袋里最后想着“自己是不是已经沉到海底了”的时候，忽然有什么覆在了唇上，紧接着一股带着体温的气体慢慢流了进，大脑立时清醒不少。
苍渠的脸就在眼前，应该说他的唇就贴在自己的唇上。那不断涌进肺里的空气就是由苍渠口中渡过来的。
阿渠，你不会游泳！口不能言的炼海只能睁大着双眼紧张的盯着苍渠。明白他的意思，苍渠只是轻轻的晃了晃头，银色的长发在水中散开隐约露出头两侧如蝶翼一般淡蓝透明的翘耳……炼海大大的睁着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这画面如此的熟悉，那是一年前那次的——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