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小许告诉我,说脚已经好多了,慢点走路没问题。他说他跟女更年讲过,要和他们广播站担任这次阅兵解说的解说员一起去操场
,他在那儿看阅兵。
吃完早饭后,小许一瘸一拐往广播站那边儿走,大概知道我从背后看着他,他头也没回,举起右手,给我做了一个“V”字的手势,看着他的
背影,很有点出师未捷脚先伤的悲壮。不过知道他能去操场,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上午九点。
所有学员队在操场的另一侧跑道上列队完毕。
教官、我、吴涤非站在第一个方队的右侧。
我们的对面就是阅兵主席台,四只硕大的汽球挂着红色的条幅,一动不动的悬在空中。主席上的领导们也都已经正经八百地坐那儿了。
离主席台大概十米左右的地方就是小许说的解说台,一对解说员坐在桌子前面,小许和另一个女生坐在后面。我似乎能远远的感觉到小许的
目光正穿过操场,落在教官肩扛的军旗上,落在军旗边我的身上。
“报告××同志,阅兵队伍集合完毕,请指示。”
“开始。”
在校长的陪同下,总部某某部门的副部长吧,走下主席台。
两位少将走到我们跟前,举起他们的右手,向军旗庄严行礼。我们三个人笔挺地站在那儿,最先接受首长检阅。
我看到了他们肩头的闪闪的金星,这应该是这个阴沉的早晨看到的最让我振奋的颜色了。
“同志们好!”
“首长好!”
“同志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
首长每经过一个方队都会亲切的问候,每一个方队年轻的学员们青春而洪亮的回答,此起彼伏,飞出校园,直上云霄。
更为激动人心的分列式开始了。
“分列式开始,标兵就位!”
指挥员的口令下,六个标兵持枪分别跑向各自的位置,那一刻,全场鸦雀无声,我们每个人都能听到标兵清晰的步伐声。
“迎军旗!”
熟悉的进行曲响了。在教官小声的口令中,我们三个人离开操场的这边跑道,齐步向主席台方向走去。
快到主席台的时候,教官沉着而冷静的下令:“向右看!”
我的心里暗暗数:“一,二!”
旗下肩!端旗!换正步!
教官和我们两个护旗手的动作一气呵成。
每一名学员的目光都跟随着我们,行注目礼!
主旗台上首长和领导们全部起立,向我们致以军礼!
就在那样激越的进行曲中,在所有的目光注视当中,我似乎感觉到在我的头顶我的身体里有一种力量将我往上提,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在一
瞬间沸腾。那一刻,
我真的体会到了身边的军旗与国旗一样,包含着无数革命先烈的鲜血,也体会到了自己身为一名共和国军官的神圣与庄严。当然还有另一种
感觉似乎在这样的场合不
该出现,那就是我知道在解说台的方向,有一束清澈而温情的眼光笼罩着我,在我行进过程中所有激动的成份中,我很清晰地感觉到有一部
分是我突然间想到了我和
小许的爱情。我不知道守护军旗正步经过主席台的过程中,阅兵与爱情这两个概念是否格格不入,但我笃定而盲目地认为,正在接受检阅不
止是我,还有我和小许以
及我们的爱情,遥不可知的未来我无法先知,但我坚信,这样的爱情总有人引以为珍,总有一天会被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们接受并认同。
阅兵就这么结束了,操场上的各个学员队依次撤回。
女更年突然叫住教官和我们三个人,说:“你们等等!”然后她一溜小跑到解说台那边把小许叫过来。
“练了两个多月,挺辛苦的,也别遗憾了,和军旗合个影吧!”女更年从她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扁扁的小像机,对小许和我们说。
就这么一件事彻底改变了我对女更年的诸种反感,一个女性教导员的善解人意和细心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小许很开心地接过教官手中的军旗,放在肩上,站到我和吴涤非中间。
我们以阅兵的主席台为背景,在女更年的“一、二、三”中,我和小许仿佛正通过主席台一样,昂首挺胸,目视前方。[52]
不知道为什么,阅兵过后,我的脑子当中似乎并没有存留多少关于阅兵的振奋场面。上课和小许坐到一起的时候,脑子当中老是泛起他崴脚
的那天晚上,他躺在下铺暗暗的光线中喃喃自语的黯然神色,他那句“是我运气不好,我运气不好”的话一直隐隐约约地在我脑海中盘旋。
尽管作为一个军人,我应该是一个唯物主义者,无神论者。我确实也不相信那些鬼怪神仙什么的,但在我的潜意识中,一直相信因果机缘,
相信有一种来自于自
然的神秘力量。人对于大自然,对于整个宇宙而言,确实微乎其微的,一个人的力量确实是难以走出某种天生的宿命,难以与这种大自然的
神秘力量所抗衡。
小许上学前父亲去世,然后妈妈身体一直不好,加上这次阅兵节骨眼上这么点儿背,让我很自然地想到是不是真的如他自己所说的运气不好
啊。
小许自己倒是很快就从阅兵的失落情绪中走出来。
课间休息的时候,在隔壁队部的女更年叫我们上她那儿取上次拍的照片。走回教室,他盯了照片好久,锁紧眉头,一脸苦恼地对我说,说:
“唉,老严,你说说,我怎么这么帅呢?”
照片上的小许扛着军旗。青春的面孔,刚健的身形,炯炯的眼神放射而出的那种英武之气似乎能吸引每一个注视照片的人,我想无论男女,
应该都能通吃的。
“嗯,帅,确实帅,你比赵传要帅多了。”我说。
“靠,看你找的这参照系。”
小许擂了我胳膊一拳,把照片小心翼翼地夹进他的笔记本里。
那天下午从图书馆回来,小许叫我一起陪他去广播站,说他去录周末的节目。
从郊区的训练基地那边儿就听他广播里的声音,一直校本部这边,基地那三对硕果仅存小许和江岚,继续进校本部这边广播站,我还从没看
过这家伙面对着播音话筒是什么样子呢,是不是像电影里人民公社女社员对着话筒那一副热情高涨的革命脸孔呢。嘿嘿。
说是广播站,其实就是一很小的房间,一进门就看到一套播音设备,听说在我们毕业以后,这里还成了新闻系那些学广电专业的同学们施展
拳脚的风水宝地呢。
摆放播音设备的桌子前面是两张木椅。墙上贴着他们广播站几个人的轮流值班表。
“革命工作环境很简陋嘛!”我看了看四周说。
“是啊,你以为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哪。”小许撇了我一眼,掏开他军装兜里的稿子,摊开,坐下,就准备工作了。
“靠,这么积极,我干嘛啊?”我说。
“你坐这儿,等我一会儿。”小许指了指他身边的另一张椅子。
“这是江姐坐过的地方?”我指是他的搭档,江岚。
“是啊。今天我过来做录播,没她什么事。”
“没她什么事,她应该就肯定不过来了吧?”
“怎么了,应该不会吧。”
“哦!”
“别说话了,我开始录了啊。”
那天小许录的好像是一些学员阅兵之后的感想来稿什么的。小许在自己选配的音乐中,特别投入地读着稿子。
我忘了我在前面有没有描写过小许的嘴了,他的两片嘴唇薄薄的,长长的,上面的嘴唇微微有些翘,嘴角弯弯的。怎么说呢,有点儿像田亮
的嘴那种感觉,但说话和笑的时候要比田亮的嘴好看得多。
我就坐在小许的边上,一直那样看着他,眼睛专注地盯着广播稿,嘴唇一张一合地忙碌着,他的鬓角隐约的茸须在室内灯光的印衬下,散发
着一种青春的气息。
看着他的样子,听着他的声音,我真的有点入迷了似的。
“喂,大老严,发什么呆呢?”
小许录完了,我都没反应过来。
“这么快啊?”我问。
“还快啊,二十多了,走吧。”小许站起来说。
就在他起身的时候,我伸出手拉住了他,让他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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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啊?”小许盯着我明知故问的样子更让我发狂。
我站起来,一把揽过他,找到他双唇,不由分说地吻住了他。
他瞪大眼睛,鼓着腮帮子,说不出话,挣扎着伸出右手,指了指门的方向。
这才想起来门没锁,走过去反锁死门后,我顺手关了灯。尽管还是下午,但密封的广播室里光线却很暗。
我在黑暗中重返战场。
我的嘴唇最先侵略的是他鬓角隐约的茸须。有点干躁的嘴唇轻轻的触碰着他的鬓角,他的脸颊,痒痒的感觉。占领的部分迅速扩张到他这张
英气逼人的脸庞,他
的眼睛,他的额头,他的鼻梁,最后在他的嘴角逗留。小许微微张开嘴,我极为迅速地吸住了他的舌头,就像两只柔软的柔体动物狠狠地纠
缠,我们微干的嘴唇在纠
缠中变得湿滑。
小许也站了起来,双手紧紧地环住我的腰。我的手像一名训练有素的特工,钻进了他的军装里,他的皮肤绷得紧紧的,有点汗湿,我的手指
慢慢滑过他的胸膛
滑,穿过他的腰,落在他的小腹上,黑暗中我想到的是上次军蓬卡车上他光着上身汗湿的腰带和他脐下的那道浓黑的体毛。手的侵犯继续向
下,终于在硬硬的杂草丛
中我握住小许更为坚硬的部分。
我听见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我也是。
黑暗的空间里,似乎弥漫着能让我们窒息的兴奋元素。我将小许推在后面的墙上,让他靠在那儿,掀开军装,我的舌尖在被我已经收取的领
地上肆虐。就在我第
一次将嘴放在小许昂扬着伸向黑暗的出口时,我感觉到他全身突然微微地抖动了一下,嘴里狠狠地闷声吐出两个字“我操”。他整个人紧绷
的像一只弓,双手紧紧捧
住我的头。呼吸越来越急促,突然他一把推开我,迅速从军装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紧紧地裹住他的勃起部分,在一阵抽搐般抖动中,小许
占领了这次战争的第一个
至高点。紧接着小许像是学我刚才的动作似的,在我的身上重新演绎进行过的所有节奏。就在小许的嘴唇经过长途跋涉,最后紧紧含住我时
,一种巨大的快感在一刹
那冲击了我,仿佛所有的感官全部集中在那一个地方,所有的蓄积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小许凉滑的双唇终于将我引爆,一股热流喷涌而
出,或许我比小许自私
吧,我没有像他刚才推开我一样推开他,而是任我的下体在他嘴中痉挛一样颠狂。
很久,小许打开灯,脸红红的,鼓着嘴,不能说话,他似笑非笑地狠狠瞪了我一眼,走到纸篓那儿,吐出嘴里的东西之后,说:“靠,老严,
你真恶心,真恶心,还真他妈多啊你。”
“我好像在哪个书上看到过,有人还吃这玩意儿呢,没关系的好像。”我厚颜无耻地拣起刚才小许扔在地上的包裹着万千生命的纸团,靠,
竟然是他刚才播完的广播稿,我乐了,说。
“我这儿也没广播稿啊,总不能射到地上吧,没个拖把,怎么打扫啊。”
“去死,你个大老严,我跟你没完。”
小许像是吃了什么脏东西刚吐完一样,故意张着嘴,拿起纸篓,出门到洗手间倒了纸篓子。听到他在那边嗽了半天的口,才往回走,我也觉
得有点内疚,但又想,不至于吧,这家伙,我有这么恶心吗。
回来后,小许放下纸篓,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紧张地检查了一遍广播设备。
“怎么了你!神神叨叨的?”
“别理我。”
“哦。”
“知道我在干嘛吗,我看看刚才话筒是不是在直播状态,要是就惨了。”
“靠,你别吓我啊,我心脏不好的。”
“吓你干嘛?很有可能。”
“可能个P!”
确定设备一切正常之后,小许长长松了一口气,他的脸上担心的表情终于被一种幸福而满足的笑容所代替。
离开广播室,我说:“刚才广播要是开着的话,全校师生都在听着我们俩战斗的声音,然后校园的上空又全都是我们的气息,雷梭介样系不
系很浪漫,很有创意咧?”
比我稍高一些的小许微微侧过头,极为鄙视地斜了我一眼,用他播音般的咬字和语速对我说:
“严同学,你疯了。”[54]
光阴的脚步偷偷向前,生活之河平静而细致地流淌。
从这一年的寒假开学一直到暑期结束,我的另类爱情植物在军校私密的环境里疯长。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间段我与小许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眼神,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都以一种幸福元素的状态存在着,回
忆的时候它们仍然清
晰地洋溢眼底。我知道或许从写作,从我自己阅读的经验来看,写到这会儿,确实应该有什么大的冲突出现了,然而,毫无长篇经验的我,
好象到这儿觉得进入了一
个幸福的顶峰,我也想把这一段属于我的种种琐碎幸福片断完全还原,还原成文字,在网路中与记忆对应成绳索,把一切曾经存在过的幸福
牢牢捆绑,搁置于一个无
人知晓无人能至的冥秘境地。
不过转念又想,这大概也算是我的一种逃避吧,因为我不知道以什么样的状态去面对后来的那些错过与过错,怎样再去揭开那些结痂了的伤
痛和哀伤。
所以我请求所有支持我的陌生亦或熟悉的朋友们允许,暂且就让我在这一时间段的幸福中继续逗留片刻吧。
那学期,每周五都有电影,而且每个队必须得看。电影我都没什么印象了,印象深的就是每次看电影之前的拉歌,这几乎成了每个队展现精
神风貌的绝好机会,说白了,其实就是学员队之间另一种形式的竞争。
可能大家在电视上或者其他的文字当中看到过拉歌的描写场面,军队的拉歌确实能够激发人的那种集体荣誉感,让人感受到一种激越向上的
氛围。这儿不想啰嗦拉歌的场面了,我想把和小许在私下里篡改的拉歌频率最高的两首歌发上来。
当然,这些歌都是我和小许晚饭后在去打开水的途中,或者是其他什么人少的场合小声唱的。
比如说《一二三四》吧。
我如果先唱“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他肯定不会唱“像首歌”,而是认认真真,一本正经地接“五六七!”
“绿色军营,绿色军营,”
“教会你!”
然而就是更夸张的糟蹋了。
“1呀么1呀么1呀么1”
“1个严亮(小许)小傻B”
“2呀么2呀么2呀么2”
“2位家伙都很二”
“3呀么3”
“三年五年过下去”
“四肢发达,嘿,嘿嘿,头脑简单,头脑简单。”
不知道阎维文GG如果听到这样的版本会作何感想。
还有一首《团结就是力量》,其实他就是把“力量”换成了“严亮”。
“团结就是严亮,团结就是严亮
这严亮是铁,这严亮是钢
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向着法西斯蒂开火
让一切不严亮的制度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