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赜楷笑笑,看到揉着眼睛走出卧室的雷翎珀,“乖,睡醒了?”
“哥哥。”雷翎珀一路小跑着扑进大哥的怀中,睡乱的头发像小宠物一样在雷赜楷的怀中蹭来蹭去。
被杜可唯抱在怀中的雷凓昉一脸‘真受不了这对变态’的表情盯着对面正在温情的大哥和小弟,杜可唯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怀中的雷凓昉身上,完全无视对面那两个人。
厨房里热火朝天地做完晚饭,雷婉芬一盘盘菜摆在餐桌上,才晃晃悠悠地走到客厅。
“你们几个,都没有要帮我做饭的人也就算了,竟然连端端盘子的人都没有,就会一个一个地等着吃。”雷婉芬怨气冲天地数落着沙发里的四个大男人。
“是你让我们回来的,为什么就不能等着吃。”雷凓昉斜瞥了一眼坐在旁边休息的雷妈。
“是啊,是啊,你们都是我上辈子的冤家对头,这辈子要好好侍奉的少爷祖宗。”雷婉芬半躺在沙发里,用余光看着坐在右手边的大儿子和小儿子。
“妈妈,下次我会端盘子的。”雷翎珀红着脸、低着头,看着被大哥包在掌心的自己手指头。
“算了吧,我敢让你端盘子,你男人会拿菜刀砍了我的。我还想多活几年呢。”雷婉芬看到雷赜楷冷着一张脸,眼睛里除了雷翎珀,就没有第二个人。
“暴君不会砍了你,只会如你所愿的。”雷凓昉吃笑起来,更向后靠了靠,因为背部的一股温暖令他舒畅。
杜可唯稍稍托抱起坐在身上的人一点点,迅速调整一下腿的位置后,又轻轻将人放回更深的怀里,“暴君的如你所愿可真多。”
听到杜可唯借机吐槽,雷赜楷挑高一边的眉角,“杜可唯!?”
“啊?怎么了?”杜可唯装傻地问,偷笑的嘴巴泄露了他的心思。
“很好。”雷赜楷的一张冷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狡黠。
“嘿嘿,当然好了。不过,赜楷,今天妈妈说要我们都住进家里。你觉得呢!”杜可唯美其名曰在对雷赜楷说话,其实嘴巴早就挨近雷凓昉的耳朵边。
耳朵上麻痒的感觉令雷凓昉心脏狂跳,缩了缩脖子,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向后靠,“杜可唯,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离我远点儿。”
“嗯,好。”在这种占到便宜的时候,如果还要计较口头儿上的吃亏,杜可唯当然选择顺其心意,只不过嘴巴说的与手上做的可以是相反的。
雷凓昉越来越厌恶起屁股下坐着的这个‘人肉沙发’,根本就是想要变相的猥亵他。抵在臀隙间的某人的某个部位正令他恼火,可是他越想移动挣扎,那个部位就更得寸进尺。最终,雷凓昉硬邦邦地坐直身子,可惜这样的姿势更将全身的重力聚集在了那一点上。
杜可唯没有想到今天的福利竟然如此盛大,“妈妈,你要我们住在这里多久啊。”
“十年八载的都行,我不嫌你们烦。”雷婉芬说得一通和气,可惜某人很不给面子。
“老太婆,十年八载的?那我们都别活了。”雷凓昉炸了毛地吼起来,眼睛瞪得足足大了两圈。
“凓昉,小声点儿,会吓坏妈妈的。”杜可唯温柔地哄着怀中的爱人。嗯,感觉真不错。
“靠,再说一遍,就算认亲,那也是我妈。去,赶快回家找你妈去,在这儿乱认什么亲。”雷凓昉扭动着身子,回手给了杜可唯一个不重不轻的拳头。
杜可唯的眼神瞬间哀伤了,他没有说话,沉默地放开了怀中的人到身边坐下……
杜可唯突然的沉默令雷凓昉感到吃惊,如果现在他笑嘻嘻的反驳几句或者生气的骂一次,也许不会心里感到愧疚。转而又想,自己干什么要愧疚,又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不过是让他回家去找自己的妈妈。
“乖,走,去吃饭。”雷赜楷抱着怀中的小人儿,在唇角亲了一下,便抱着走向餐厅的方向。
雷婉芬也有些莫明的尴尬,拉起杜可唯和雷凓昉,“走走,咱们也吃饭去。都别闹了,别闹了。”
相继围坐在餐桌边,雷婉芬坐上座位置,雷赜楷与雷翎珀在左侧一和二位置,雷凓昉的位置被杜可唯霸占了,几能坐在第二个位置与雷翎珀相对。虽然不太高兴,但是只能在心里抗议一下了,毕竟座位是雷妈安排的。
“小杜呀,以后喜欢叫我妈,就那么叫吧。反正你也逃不出这个家了,该怎么来就怎么来。还有,你和凓昉就住到家里来吧。”雷婉芬一脸和气地说,转头又看向雷赜楷和雷翎珀,“你们两个也搬回来,真放心我一个人在家里啊。万一来个贼什么的,出了事情,你们后悔都来不及。”
“妈妈,你不会的出事情的。对吧,哥哥。”雷翎珀抓着大哥的衣袖子,眼睛里立即闪着可怜的小泪花。
雷赜楷凑近唇在额头上轻轻一吻,“对。”
“这就好了,你们都给我搬回来住。”雷婉芬激动非常地流下眼泪。
“我反对。”雷凓昉举起筷子指着天花板,“老太婆,暴君,小乖乖,杜可唯决对不能搬进来,不然就是引狼入室,其心可诛了。”
走过去按下举高高的手,“反对无效,老娘我就是要引狼入室吃了你,怎么着吧。”雷婉芬瞪着眼睛对上雷凓昉的,气势不可小觑。
雷凓昉翻了下白眼,无言,继续吃……扭头斜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杜可唯,一直都没有说话,径自的吃着碗里的米饭。气更不打一处来,怎么这个人能跟自己无关一样坐在这里吃饭呢?雷凓昉第N次在心里诅咒他……
第九话 纯属意外(上)
在雷家老妈的主持加威胁之下,雷赜楷默不作声地陪着雷翎珀搬回来住,雷凓昉也无可奈何地同意杜可唯住了进来——条件就是仍然要遵守契约。
每天都沉浸在喜悦和忙碌中的雷婉芬在杜可唯住进雷家的第四天,终于发现小杜同志的异常——没有笑容了。
清晨,雷翎珀一边给雷赜楷打着领带结,一边小声地叮嘱大哥晚上要早一点儿到校门口。雷赜楷一脸平静地低头盯着雷翎珀的小脸,春心荡漾无比……
杜可唯坐在餐桌边,看着站在玄关处正腻歪的两个人,“赜楷,晚上到医院来,我有事情和你商量。”
眼睛没有移开,沉沉的声音只是单音节地“嗯”了一声,抓过小人儿的手,招呼都不打一声的一起离开。
看着被关上的门,杜可唯用纸巾擦擦嘴,对着坐在上座盯着自己的雷婉芬,“妈妈,晚上别做我的饭了,我可能要加班。会回来晚一点儿,您就别等门了。”
“可是,你没有钥匙啊。”雷婉芬呆滞了一下,看着坐在第二位的雷凓昉。
雷凓昉只是低头吃着,一改往日餐桌上喳喳呼呼的样子。他的耳朵却没有偷懒,一直在听杜可唯说的话。
“没关系,赜楷应该会早回家,我到时候要来他的钥匙就行了。”杜可唯勉强勾动了下嘴角,转身走进雷凓昉的卧室取上衣和皮包。
直到杜可唯离开,雷凓昉一句话都没有说,只顾自己低头吃着淡而无味的米粥……雷婉芬看着雷凓昉的样子,心里更是悬了起来,这对冤家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傍晚,雷赜楷在下班前接到杜可唯的短信说要进手术室,要他不必去医院了。雷赜楷也没有回复,直接开着车去学校门口等雷翎珀放学。将车停在校门外,雷赜楷的思维陷入多日来杜可唯脸上没有笑容的原因——杜可唯的母亲、雷凓昉的无理取闹。
还没有下晚自习的雷翎珀偷偷给大哥发了短信,“哥哥,你累了就回公寓睡会儿,我会出租车到公寓去找你,咱们再一起回家。——小乖。”
“乖,别担心,我在外面等你,今天不累。——哥哥。”雷赜楷的唇角因为一条短信漾开幸福的笑。
夜悄悄爬上枝头,这是每一个夜晚最初来临时的必然。透过被打开的车天窗望向夜空,路灯的明亮或多或少地掩盖了星的璀璨。这是雷赜楷第三次静静的一个人欣赏夜色的美丽。
第一次是在林勇和雷婉芬离婚的那天晚上,两个人都没有回家,独自煮了一碗素面之后,雷赜楷一手捧着碗吃面,一边欣赏着窗外的夜色。对于父母离婚的事情,他不是没有触动,只是与一个完整的吵闹不休的家庭相比,他更期待宁静的单亲的家庭生活。也许,这就应该是属于他的家庭情况,命中注定的。
第二次欣赏夜色的美好,是雷翎珀十二岁那年,像现在这样静悄悄的夜晚。那是雷翎珀收到重点初中学校录取通知书的晚上,那是个飘着细雨霏霏的傍晚,乌云遮天盖地地铺在半空,云彩之间透着白亮的缝隙。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有夏夜里的风和雨……那也是雷赜楷刚刚递交了辞职信,准备和杜可唯大干一场的时候。打开租住房子的大门,小小的雷翎珀从头到脚被淋得湿嗒嗒的,身上没有一个地方是干燥的。将瘦小的雷翎珀拉进房里,心疼着被冻白的小嘴唇,仍然漾开大大的笑脸说着“哥哥,我被录取了,被你的学校录取了。”……那个夜晚,杜可唯在医院正忙着医案的筹备,没有回家。只听得到夏雨砸在地面上造成的哗哗声响,雷赜楷抱着高烧不退的雷翎珀在怀中……那是一个从未有过的温馨的夜。也就是从那一刻,雷翎珀便是他雷赜楷的爱人,一生要抱在怀中好好怜惜的爱人。
纷飞的思绪被一阵轻轻的敲打玻璃窗声震破,雷赜楷看到雷翎珀那张清澈甜美的笑脸映在车窗外,张开的五指贴在窗玻璃上,手掌上的细纹都泛着可爱的粉颜色……打开车门,雷翎珀高高兴兴地坐进车里。
伸手揽着小人儿的脖子将惊呆的小脸儿拉近自己,雷赜楷情不自禁地将唇吻上娇小可爱的嫩嫩唇瓣上。已经有过很多次经验的雷翎珀眼含着笑意,主动地开启柔唇伸出小舌牵引着对方滑入口中……
“哥哥。”轻轻推开搂抱着自己的男人,雷翎珀小声地呼唤。
放松一点点手臂的力气,雷赜楷低下头额头碰上对方的,“嗯!什么?”
“哥哥,明天我休息。”雷翎珀害羞地埋着头重新躲进雷赜楷的怀里。
雷赜楷欣喜地笑出来,凑近小人儿的耳边,“那就熬夜吧。”
深埋的小脸儿没有动静,只是原本放在男人腰间的手变成紧紧地抓着衣服,瘦小的身子更近地贴紧过来,还微微颤抖着……
“乖,我们回家。”雷赜楷克制身体里窜流的火热,放开贴紧在身上的小人儿。
“哥哥,回我们的家,不要回那个家。”已经羞红脸的雷翎珀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坚持的声音里带着几丝羞怯。
雷赜楷已经不能忽视眼前的美好,再次拥进怀中点点亲吻,“乖,再说一次,那是谁的家。”
“我……我们的家,哥哥,回我们的家,好不好。”雷翎珀不再羞羞答答发地躲藏,抬起头盯视着男人的眼睛。
点点头,雷赜楷放开怀中的小人儿,帮人系好安全带……
黑色的车与暗色的夜混为一体,只有天空的月亮、星光与车灯的通明相呼应着。一个属于相爱的人的浪漫夜晚,即将开始……
下晚班回家,将车停在停车场里,杜可唯打开刚刚顺路买回来的啤酒,纯生的,很久没喝过了。看着已经改变了商标设计的瓶身,杜可唯回忆着二十二岁那年与雷赜楷的第一次把酒言欢,二十五岁那年的独自畅饮单恋后苦涩的酒醉……
一天都闷在房间里的雷凓昉等雷婉芬回卧室去,才悄悄地走出卧室。看到客厅的落地钟已经指针走向午夜,那个可恶的家伙还没回来,不由得又担心起来。透过半敞开的窗户,看到那辆银灰色的车停在楼下,却迟迟不见人出来。莫明地期待了很久,雷凓昉还是忍不住走出家门,想要去看看究竟……
车窗玻璃被重重地敲出一声钝响,杜可唯看到只穿了件棉质薄薄睡衣的雷凓昉。
“快进来,你怎么不多穿一件厚点的呢。”杜可唯急慌慌地拉着人坐进车里,双手不停地揉搓着另一双手。
雷凓昉看了一眼被摆在仪表盘上的几瓶啤酒,“250ML,你挺能喝的,一个人喝这么多,想睡车里啊。”
“没有,只是买一送一,本来只想买两瓶解解渴的。”杜可唯尴尬地说谎,扭过头逃避雷凓昉审视的眼睛。
“买一送一?两瓶?”雷凓昉眼睛扫了一下那一排啤酒瓶子。
“你怎么下来了?”杜可唯对雷凓昉并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他怎么可能会等自己呢。
“哦,没什么,暴君和翎珀都没有回来,有点担心。”雷凓昉抓过一个瓶子塞进嘴巴里咬瓶盖。
“用这个吧。”杜可唯将自己的钥匙递过去,继续沉默地喝自己的啤酒。
打开瓶盖,雷凓昉仰头一阵猛灌,“我说谎了。”
杜可唯扭过头看着雷凓昉同样盯着自己的脸,是平静且没有情绪的表情。
“我是在等你。”雷凓昉靠进软羊皮的座椅里,很舒服。
“谢谢。”杜可唯也靠进车座里,闭上眼睛静静地享受着宁静。
雷凓昉扭头看到闭目的俊俏侧脸,心动一点点,“杜可唯,明天就搬回你的公寓吧。”
惊醒般侧头对上清澈的眼眸,“你就那么讨厌我吗?!那么想让我消失?!”
“你激动什么?我会和你一起搬回去。吼什么吼!你很有理吗?霸王。”雷凓昉毫不留情地吼回去,眼睛也瞪大了一倍。
“那你还……”语塞的杜可唯盯着雷凓昉,不知道要怎么表达。
冷静,平静,雷凓昉叹口气,“自从住进家里,你都没有笑过。”
“不是这样的。”杜可唯释然,继续喝起啤酒来,还伸过去与雷凓昉的瓶子轻轻一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嗯?”雷凓昉歪着身子改而靠在车门上。
“那天,你说让我回家去找我妈。凓昉,我妈妈去年的这个时候……去逝了。”杜可唯的眼睛瞬间湿润,含着泪的眼睛是那么漂亮。
雷凓昉顿感混沌,这种状况没有遇到过……安慰的话,他说不出来,也不会说那样的话,这与他的性格不符啊。
杜可唯看了一眼满面难色的雷凓昉,知道他心里一定纠结着要不要说些安慰的话,“别担心,我现在不伤心了。”
“啊?……哦!为什么呢?”雷凓昉眨巴下眼睛,伸手去擦抹掉杜可唯眼角的泪。
抓住想要撤离的手,杜可唯紧紧握着,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凓昉,今天什么都不说,我们只喝酒,好不好。”
“好啊,我也很久没有痛痛快快地喝过了。”雷凓昉将瓶子里的最后三分之一的酒液一口气喝尽。
杜可唯笑笑,仍然绅士风度的一口一口饮着。曾几何时,他有过对这样场景的幻想,与雷凓昉一起边喝边聊,或者向他讲述着自己那枯燥无趣的医学案例,或者自己做为倾听者来分享雷凓昉那些离家出走的另类生活……
就在杜可唯回忆着过往的幻想种种,雷凓昉已经一瓶接着一瓶地喝个尽兴。最后一瓶啤酒已经瓶底朝天,雷凓昉倾身向前爬伏在杜可唯的腿上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