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情地搂着难得温情的爱人,杜可唯高兴得想要痛哭一场,“凓昉,宝贝,我爱你。真的,很爱很爱你。”
雷凓昉点点头,继续说,“杜可唯,我是个信奉独身主义的人,不相信爱情。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被我爱上,甚至我连我自己都不爱。霸王,这样的我没有资格接受你的爱,也没有能力去爱你。霸王,昨晚算是我还给你的人情。反正我的身体你已经要过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遗憾了。放手吧,别再抓着我,也别再束缚自己了。找个知心的女孩儿,有家庭、有孩子,过天伦的生活,好吗?!”
放开怀中的人,杜可唯惊骇地不知要怎么对待,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字来。搂着人的双手在默默地攥成拳头,盯视人的眼睛里含着水色……摇摇头,杜可唯双手支在身侧,低下头不看面前站着的人,眼睛死死地闭着,咬紧的嘴唇浸出一丝血迹……
“霸王,我……”雷凓昉欲言又止。
杜可唯抬起头,指了下对面的椅子,“坐下吧,你说完了,再听听我说的。然后你再想想,要不要接受我的爱。”
“霸王,我们不可能的。你不是雷赜楷,我也不是雷翎珀。”雷凓昉微些激动,难道杜可唯不能体会到自己的用心吗?
杜可唯点点头,“我知道,但是,你就不能听我说说吗?”
雷凓昉泄气地点点头,坐在刚刚陆灿坐过的椅子,“好吧,我听着。”
杜可唯扭头看向窗外,如果让他看着雷凓昉说,一定不可能说出来的。可是,现在,他必须要说,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即使失败了,也没关系。他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停留在雷凓昉看不到的地方守护着,直到雷凓昉正视自己的爱为止……
杜可唯交握双手放在腿上,掌心微微的汗湿表示他此时紧张的内心,“那是你十七岁的时候,那年冬天好冷。我刚刚送晚餐给赜楷,在大楼外看到你被冻得脸通红,跟着你走进一家面馆,看着你吃得那么香甜,反而觉得你很可怜。我付了钱,躲在对面的咖啡馆里等着你吃完,然后跟着你一起回到家,看到你的房间有了光亮。那天之后的一个星期,我着了魔一样天天下班后就开车守在学校门口,看着你跟同学一起骑自行车回家,看着你为了帮低年级学弟出头而被打得鼻青脸肿、伤痕累累。我一直告诉自己,这样关注你是因为赜楷的关系。可是,一周、一个月、三个月、半年,就这样天天下班后去学校,然后跟着你回家。像个傻瓜一样,天天重复着、重复着。那时候,甚至老师都在说‘爱加班的好学生恋爱了,我可不能做坏人。’”低下头盯着手看,继续说,“在我和赜楷的经济事务所成立两周年的那天晚上,我们在办公室里喝酒庆祝。那天,我真的喝多了。我问赜楷,爱上一个男人是什么感觉?赜楷笑着说‘就是爱的感觉’。我笑,也对,爱就是爱,没有男女之分。那天晚上,我疯了一样向赜楷诉说着自己对一个男孩儿的爱。赜楷问我,‘那个男孩儿知道你爱他吗’,我摇头。赜楷让我去表白,可是我却告诉他,我爱上的男孩儿就是他的弟弟,那个叫雷凓昉的弟弟。赜楷没有骂、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他说‘杜可唯,你惨了,你爱上了我们雷家最不安分的一个。而且,爱上了,你这辈了都逃不掉。’”双手捂住脸,顺手抹掉眼角溢出的泪,“真让赜楷说对了,爱上你真的逃不掉,想要忘记都不可能。”抬头盯视着安静坐在椅子上听的雷凓昉,杜可唯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凓昉,你知道,什么时候是我最高兴、最幸福的时候吗?”
“昨天晚上进入我身体的时候。”雷凓昉冷着脸,并不在意对方的感受。
“不是。最让我感到幸福的时候,就是那天看到你躺在大街上,我低下头与你对视的那一瞬间,很美好、很快乐、很幸福……”两行泪再也不能抑制地流下来,滴落在手背上,滚烫地灼烧着皮肤,叫嚣着它的痛苦。
雷凓昉扭过头不看,冷若冰霜地回答,“那是个错,我很后悔躺在大街上。那样,就不会遇到你。”
“你就那么讨厌我,想要逃离我吗?”杜可唯睁大眼睛注视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霸王,你还想怎么样?我已经把身体给你了,你也得偿所愿了,何必再纠缠着这些陈年旧事。乖乖的重新认识一个女孩儿,成家立业不好吗?为什么要死抓着我不放,我又不是和你们一样,从心理到生理都变态到让人恶心!”雷凓昉爆怒地吼着、喊叫着,瞪大的眼睛里充满血丝。
呆滞了两秒,杜可唯弱弱地问,“恶心?凓昉,你觉得我对你的爱恶心?真的这样吗?”
“对,从头到脚都让我恶心。变态,猎奇,这些都是你对我做的事情的完美概括。既然已经得到过了,就不要再纠缠不清。我只想一个人活着,就算死了,也不想有人陪。”雷凓昉一口气将狠话说完。
“你走吧,我放手就是了,不会再让你恶心。你……走吧……”杜可唯指了下门口的位置。
雷凓昉愤然起身走向门口,转身间一行泪滑出眼眶……他不是一个无情的人,只是他给的爱,他没有资格承受……
杜可唯看向门口,“凓昉。”
“干什么?”停下脚步,雷凓昉没有回身。
“我从来没有要过你。”杜可唯平静地说。
“为什么?”雷凓昉平淡地问。
“因为……我爱你……真的……爱你……”杜可唯的眼泪滴滴落下,打湿在手背上形成一小滩水润。
雷凓昉没有再问,没有再说,径直地走出办公室……任眼泪在脸颊上尽情畅快地流着,他也不是无情的人……
盯视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门口,杜可唯再也不能控制的失声痛哭……他的爱,就那么难以接受吗?为什么要逃避?……也许,现在就是真正应该放弃的时候了!那还在坚持着什么呢?……杜可唯,决定哭过之后,选择对爱——放手!
第十一话 烦乱的心(上)
荣源社区的雷家,雷凓昉从医院回来就立即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任凭雷婉芬怎么叫喊都不愿回答一声。直到雷翎珀从超市回来,雷婉芬才央求着雷翎珀去好好与雷凓昉谈谈。
雷翎珀几乎用哭声乞求着二哥快开门,这样的结果就是——屡试不爽。
走进被挂上深紫色窗帘的房间里黑暗一片,房间里烟气冲鼻,呛得雷翎珀一阵干咳。眯起眼寻找二哥的身影,在若大的床边地板上,雷凓昉软软靠在床棱上,仰着头,嘴巴里斜叼着一支白色的香烟,燃起的星星火焰一点点走向烟蒂一端……从没有见到过这般颓废的二哥,雷翎珀用手捂住口鼻悄悄走近,直到看见二哥衣衫不整地闭着眼睛仰躺着……
“二哥。”弱弱地叫了一声,雷翎珀蹲在二哥的身边。
仍然闭着眼睛,一滴泪滑出眼角,雷凓昉哑着声音,“翎珀,告诉二哥,你爱暴君吗?”
睁大眼睛,雷翎珀惊诧的又叫了一声,“二哥!?”
取下咬在嘴里的香烟,雷凓昉睁开眼看着身边的小弟,“告诉二哥,你爱暴君吗?甚至愿意让他对你做出那种事情。”
雷翎珀伸出自由的那只手拿走二哥手中的香烟,在身边的烟灰缸里按灭。低着头,“二哥,你爱上杜哥哥了,对吧。”
摇摇头,雷凓昉否认,“没有,只是怀疑男人之间的爱情到底是真实,还是玩笑。”
雷翎珀拉来散落在床上的一个棉枕坐在屁股下,股间的疼痛仍然令他吃不消,“二哥,你相信爱情吗?爱上女人的爱情。”
再次摇摇头,雷凓昉很肯定自己坚持的独身主义,“翎珀,我是独身主义者,连自己都不爱,怎么会爱上别人。”
点点头,雷翎珀咬着下唇低头盯视着自己的脚趾。
见雷翎珀不说话,雷凓昉有些意外,忍不住率先开口,“翎珀,男人与男人,真的存在爱情吗?”
雷翎珀抬头看着二哥憔悴的脸,伸手抚摸上满带倦意的眼睛……闭上眼睛,享受着来自家人的触摸,雷凓昉贪恋着这难得的幸福……
“二哥,杜哥哥爱你吗?”雷翎珀轻轻地抚摸着二哥泛着黑色的眼圈。
“嗯。”雷凓昉点点头,“他说,他爱我,很爱很爱,六年前就爱上了。”
“二哥真幸福,我好羡慕二哥啊。”雷翎珀收回手,嘟着嘴巴不高兴地垂下眼睛。
“翎珀,难道暴君没有向你表白过吗?”雷凓昉瞪着眼睛问面前的乖乖小孩。
雷翎珀听到雷凓昉这么惊讶的问话,立即豆大的泪珠劈劈啪啪地掉下来,委屈到不能言语……慌乱着拿自己的衣袖给小弟擦眼泪,雷凓昉在心里不断地骂着自己多嘴,骂着雷赜楷无耻。
“二哥,你的衣服全是烟味,好呛哦。”雷翎珀抗议着抓住脸上不断擦来抹去的衣袖子。
“靠,我给你擦,你还嫌弃!”雷凓昉收回手,不高兴地斜了一眼。
“好啦,我错了,二哥。”雷翎珀看到二哥不高兴的脸,立即乖乖的低头认错。
“行了,我没生你的气,只是气暴君,怎么能把人吃了,还当理直气壮的呢。”雷凓昉愤愤不平的抱怨。
“二哥,你屁股疼不疼啊!”烧红的小脸儿那叫一个漂亮,雷翎珀傻乎乎地问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怪不得你坐我的枕头呢。很疼吗?”雷凓昉看了一眼被坐在小弟高贵屁股下的自家枕头。
“还好,大哥很温柔,比第一次好多了。二哥呢,第一次很痛吧。”雷翎珀傻白傻白地问。
雷凓昉闪躲着小弟探寻的目光,最后只能摇摇头,“杜可唯说,昨夜,他没有要我。”
“啊?什么意思啊?二哥,你身上的团团和圈圈不是杜哥哥弄出来的吗?”永远都是清纯的雷翎珀,就算有过了人事儿经验,也改不了单纯的本性。
“是他弄出来的没错,但是他没有进入我身体。”几乎是咬牙切齿,雷凓昉尽量把回答说得直白露骨。
“哦,原来是这样。杜哥哥为什么不进入你呢?”想不明白,雷翎珀眨巴着大眼睛盯着雷凓昉敞开的上衣看。
“他说因为他爱我,所以……呃……”雷凓昉也不知道,他只能复述杜可唯的理由。
“杜哥哥好棒,是个很好的男人。”雷翎珀抓住雷凓昉的手,激动地笑起来,“二哥,别犹豫了,杜哥哥一定会对你好的,一辈子都会对你好的。”
“翎珀,你疯了吗?我可是独身主义者,怎么可能?天啊,别乱吼乱叫的。”雷凓昉一脸‘忍受不了你’的表情睨着面前激动不已的小弟。
“可是,二哥,你这样强调自己独身主义,难道不觉得杜哥哥很可怜吗?他那么爱你。”雷翎珀放开手,低下头揉搓着自己的衣襟下摆。
“他有什么可怜的?又不是让他山刀山下火海了,不过是个失恋。而且,他本来就不应该爱上我,一个男人。他应该爱上女人,然后乖乖的结婚生孩子。”雷凓昉大义凛然地说,一点儿都没有愧疚之色。
“二哥,你不觉得,杜哥哥比大哥还可怜吗?”雷翎珀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义正词严的二哥,“最起码,大哥得到我的回报,杜哥哥呢?他得到了什么?你的拒绝!”
“翎珀,你……”被小弟的一系话惊到无言以对,雷凓昉刹那间感到更大的悲伤,难道自己真的错了,错的离谱,错的不近人情?
雷翎珀没有再继续说话,起身拍了拍裤腿,拿着堆满烟蒂的烟灰缸走出了卧室,将一室宁静留给茫然中的雷凓昉……
比起雷凓昉,杜可唯也好受不到哪里。六年的感情,虽然没有得到过回应,但是它仍然在心里珍藏了太久太久,一时放手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杜可唯拒绝了加班的要求,提前早下班半个小时驱车赶去经济事务所见雷赜楷。此时此刻,他需要这个朋友来为自己治疗伤口,虽然雷赜楷不是医生……
与杜可唯的医生办公室不同,雷赜楷的办公室里堆满了各类经济科书籍以及各类账册票据,虽然种类繁多,但是整洁有序、条理分明。这是杜可唯自开业那晚和二周年庆祝那晚,第三次走进这里。虽然这个事务所他也有份,但是全权由雷赜楷管理、负责,所以一向对经济数字很迟钝的杜可唯从来不愿问起关于事务所的事情,只是每年年底雷赜楷都会告知他记得去查查银行账户。
正在忙着查资料的雷赜楷看到杜可唯垂头丧气地走进来,禁不住吹响一声口哨,“你怎么来了?被开除了?”
“我说你盼我点儿好,行不行?没有被开除。”杜可唯反锁上门,跌坐在离门比较近的沙发里,手指按上隐隐疼痛的太阳穴。
绕过宽大的办公桌,雷赜楷放下文件夹,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怎么了?看样子,不太好?生病了?”
无力地叹口气,杜可唯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我决定放手了。”
“放手?放什么手?”雷赜楷不明所以,隐约中感觉到事态严重。
杜可唯坐直与对面的朋友对视良久,才幽幽地说,“今天凓昉去了我的办公室,说他不能接受我的爱。”
“你们不是都做过了吗?为什么还会闹到这步田地?真搞不懂你们。”雷赜楷微微皱眉,双手十指相对在下巴前呈现金字塔状。
“昨晚,我没有要他。”杜可唯抹掉眼角浸出的泪,“我希望在他也爱上我的时候,再拥有他,真正的拥有。”
“他以为你做了,所以才去找你算账?”雷赜楷猜测着,以他对雷凓昉的了解,那个爆脾气的弟弟是会干得出这种事情来的。
“没有,他说他谢谢我的爱。可是,就在我真心讲述六年前我爱上他的时候的那些往事,他说,他觉得我恶心,甚至我的爱也令他恶心。”将头埋入双手中,杜可唯的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流下来。
“真不像是凓昉能说出来的话。”雷赜楷伸手给杜可唯和自己倒了杯普洱茶,径自端起杯喝着。
“赜楷,我决定放手了。”杜可唯死死握着手中的杯子,眼泪也滑落在冒着热气的茶水中。
点点头,雷赜楷将杯子放回桌上,“可唯,今后你……”想到询问的话被打断。
“我已经接受医院的深造机会,明天先跟着老师去加拿大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然后去深造一年。”杜可唯微微叹气,“也许,这对我和凓昉都好。”
“好,放心吧。我会经常去看老爷子的。”事到如今,雷赜楷知道无论是杜可唯,还是雷凓昉,都在逃避,也只能选择逃避。
杜可唯点点头,起身准备回公寓整理衣服,走到门口,又突然想到什么,“赜楷,雷妈那边儿,你帮我说说。”
“好,一路顺风。”雷赜楷定定地看着朋友刹那间变得落寞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