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魔头是很辛苦的(穿越)下——濑玖

作者:濑玖  录入:02-06

一路上一直坐著马车,直到鬼面把我送回云藩城的时候,才知都已经过春节了。在集市里采购东西,停下来歇息的时候,我就会拿出小本本,用自制炭笔写上两笔。感觉鬼面似乎在我身侧看了很久,我忙解释道:“也没什麽,不过写了几篇现实主义婉约派於体诗。那个,鬼面,你也有兴趣看看?”知道他绝对会害羞地沈默,於是,说话的时候,我便已经热情大方地把我的《鼠牛诗集》递到他面前。─────────────────────第一页
我的春节见闻
[二十一世纪] 於鼠牛
(一)出门了爆竹声中一岁除,鬼面随我把门出。云藩城里好多人,都把新装换旧服。
(二)街上的人成熟御姐妆浓豔,幼齿萝莉好萌萌。
(三)街上的人---续正太呼叫走长街,蜀黍路过打酱油。
(四)街上的人---再续爷爷帽上插春花,奶奶见了乐哈哈。
(五)逛集市我见集市好热闹,也拉鬼面去血拼。逛完这儿逛那儿, 逛完那儿逛这儿。逛著逛著好累啊, 於是停下休息了。

“……”鬼面举著我的小册子半天没反应,看来多半是被我的文采给震撼到了吧,但我不能因此而自傲,我又不是正太,油点菜花就到处臭屁这点混事,老子几百年前就洗手不干了!於是,我颇为谦虚谨慎地,向仍然陶醉在诗的曼妙意境中的鬼面,解释起了我的创作理念,以及期间的心路厉程:“唉,人快走了,才後悔没给这世界留下点什麽。所以我现在要加把劲,努力再写点什麽上去,那样,等离开人世以後,说不定,我的诗歌还能被选到中小学生语文考试大纲里,让未来的孩子们来来回回的抄,来来回回的背,直到牢记了我的姓名小号以及诸多马甲,嗜好品味以及充满了玄幻色彩的传奇身世。在答题考卷上,写上,於鼠牛遗芳万年,永垂不朽什麽什麽,那我在天有灵,该有多欣慰呀!也不枉英年早逝这个名头了!哈哈哈哈!”笑著,我拍了拍鬼面的肩膀,可是他好像心情很不好,阴沈沈,好恐怖的样子。难道是因为我未经他同意,就把他写到诗里,侵犯了他的个人隐私权,所以不乐意了吗?可是他不像那麽小气的人啊。难道……难道是从我的言辞中读到了什麽勃勃野心,什麽商业化目的,什麽资产阶级无耻的虚荣心,被怀有高洁情操的他严重地唾弃了?鄙视了吗?实在摸不著头脑,我只好收好本子,继续逛大街。在卖面具的小摊上,我挑了一张颇具喜感的哈哈脸。等鬼面给了钱,我就把面具塞到他手里。“呐,这是给你的!鬼面兄,不是我想说你。你重口不是你的错,但跑到大街上,吓哭小孩子就是你不对了。这一张惊叫指数都快赶超电锯男的鬼面具,再加上你现在这一身的煞气,才不过一个上午,都不知有多少小鬼见了你就哭了鼻子直喊娘了!来,还是换上这张吧!新年要有新气象,你瞧这张笑脸显得多喜气呀?”“……”“别害羞嘛,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戴咯!呃,老板,像这样的面具还有吗?劳烦再拿一个给我!”“……”背著身站在街角,等鬼面变成了“笑面”後,我又拉著他四处转悠。最後,我们一快一慢的脚步,停在了一扇破旧的门前。那破旧的木门被风缓缓吹动著,发出一阵阵悠长的“吱嗄”声。“我回来了。”依旧没有回应。但这一次,我的心中没有感伤,没有叹息,只沈浸在幸福的回忆里。小心地推开那扇门。门还是那扇破门,院子还是那个破院子。昔日的美好光景仿佛又印入眼帘。发现以前制作小玩意儿的工具还留在那里,又想起方才街上流行的风车还是盗版我当初的那一款,心里就喜滋滋的,手里也跟著痒痒的,於是就在逛集市的时候买了好多彩纸。将工具与材料堆在地上,擦了把小板凳上的尘灰,我卷起袖子一屁股坐在上面,一坐就坐了一个下午。专注地做著手上的活,不知不觉,院子已被染成了一片金黄。各式各样的风筝,风车,花灯,我已做了满满一地。伸了伸懒腰,伸展了下因一直蜷曲著而感到酸痛的四肢。再抬眼的时候,我发现鬼面仍然站在我边上一直看著我。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呃,鬼面,我不是说过,你可以出去走走,干些自己想干的事,不用一直陪我的吗?你这样让我多为难啊,要珍惜你自己宝贵的时间,别浪费在我这样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我现在都觉得时间不够用呢!没来得及把这手艺交给谁,没时间在这个世界到处走走,领略大自然的壮丽雄奇……”“……”好心开导不见起色,我只好立刻转开了话题:“好啦,不说这些,大过年的就要开开心心,别总这副好像全世界人民都欠你100块钱的样子,让我教你让自己快乐起来的事吧!”带上刚做的那些样子还不错的小玩意,我带上面具,带上鬼面,一起来到了龙虎街。“新年快乐!祝你新年里万事大吉,事事顺心!”“你也新年快乐!”口中传达著祝福,将手里的东西一个一个地送给龙虎街上的孩子们,大人们。虽然大过年的,他们身上仍穿著破旧的布衣,但听到祝福,拿到礼物的时候,那笑脸是一样美好,一样充满幸福的。望著他们的笑脸,我心里也跟著高兴。龙虎街上的人们日子过得虽清苦,但都是一群善良而坚强的人。每个人都能拥有幸福,幸福权力一直只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上。即使日子再艰苦,命运在坎坷,谁也阻止不了我们微微一笑,坚强,自信,笑得像个真正的王者。“老伯,新年快乐!”白胡子老伯接过我手里的风车,忽然惊叫起来:“啊!不行!我怎麽可以随便拿别人东西?这可是会结缘的!”听不懂他在说什麽,我缓声解释道:“老伯啊,这是我送你的,怎麽说是你随便拿的呢?”“无事献殷勤!就知道你想我帮你忙才对人家好,真讨厌~”“……”原来……是个疯老伯啊。“来,来,看在你这麽有诚意的份上,我就把我的宝贝借你送你了!这叫通天神眼!睡觉前吃下它,你就能看见……”说著,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颗龙眼,一把塞在我手里,神神秘秘地在我耳边念了几句,又拿著风车,老小孩似地跑了。“记得要在睡前吃哦……”“喂!”遇见了个……奇怪的人。……送出去了手里所有的东西的时候,已是傍晚,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灯火,大街上亮起了各式各样的彩灯。喝著白气,我摊了摊空空妙手,笑著对鬼面说:“你看这些材料都是你出的钱,看到别人因你而快乐,你也快乐了不是?快乐可是会传染的!呵呵呵! ”“嗯……”“鬼面,谢谢你一直陪著我,其实你大可不必太为我担心。这几天,我已经想得很通了,之前,我还从来没有那麽认真地想过生和死。以前我真傻,总是觉得自己的命不好,因为爸妈死得早,受到点挫折,然後就得过且过地活著,白白浪费生命。像行尸走肉一样,死了也就死了,什麽也不留下,永远不会去想既然会死,那麽我们活著又是为了什麽。活著其实也不为什麽,为了名?为了利,为了快乐和享受吗?可是死了这一切都被带走了。什麽留下来了? 是记忆。当你离开的时候,有人会想起你的好,有人因为你而感到幸福,我觉得这就很够了!我父亲走得早,但我还是会时刻记起他对我的关怀,让我知道怎麽关心别人,若不是他,或许我就是个自私冷漠,对别人毫不关心的人。我还要谢谢龙虎街上的好心人,是他们让我觉得这世界是那麽温暖那麽动人,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相信爱,每个人都只想著自己的得失,那该多可怕呀?”“……”“记得有个人说,他讨厌我无缘无故对别人好,我觉得他是误会我了,这哪里是只对别人好?那也是对自己好呀,我可没他说得那麽伟大啊。 我老爸要我记住,他的老爸告诉他的话:对别人好,就是对自己好。我现在明白了,即使是两个素不相识的人,我们也是有联系的。如果大家都能幸福,如果都能在遇上困难的时候,有人伸手帮一把,把温暖一直传递下去,那就不会有更多不幸的事发生,不管发生什麽,我们都能坚强地面对。”“……”“只要有人因为我的存在,而感到幸福,我觉得这一辈子就没白活了。”……“那我的幸福呢?你能不能为我的幸福活下去?”鬼面突然道。来不及思考他话中的意思,我已经被他紧紧地扣在怀里。头搁在他宽实的肩膀上,仰著脸望著漆黑的天空,似乎有细细的白点,飘落下来。下雪了。夜空中的雪花很美。我家那里不常下雪,有时候会下点雪屑子,一落到手上就会化成水的那种。小时候,一见到下雪,我就趁著下课,兴奋地拿著课本跑下楼。把语文书顶在头上,在操场上来回地跑。以为这样就能接住满满一堆的雪,到那个时候,我就能堆个雪球了。可到最後,只弄湿了一面书皮,上面还是什麽也没有。而这一次,落下的雪没有立刻从我手掌上消失。我接住了雪。我终於接住了它们。可是……“我想堆雪人,我还没打过雪仗呢,我……还不想死啊……”说什麽活得值得,不值得,以为自己已经想开了,可到最後……我还是好怕啊……也不管丢不丢人,我哭了。我在鬼面的怀里,不断哽咽著,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刚觉得怪不好意思,想止住软弱的眼泪,那种痛又来了。……痛。原来是这样的痛。一想到烨也受过这样的折磨,就忽然想著,这也算不算是一种同甘共苦呢?虽然还是很痛,却好像变得不是那麽难熬了。……嘴里,又是那个咸腥的味道。却令我觉得比什麽都甘冽。不要走。不要离开。无助地挽留著,追逐著那炙热而慑人的气息,贪恋地用唇舌去纠缠,舔舐,吮吸那残存的丝丝甘甜。紧密地,无止无尽地,仿佛下一秒就会溺毙,却宁可就此沈溺。那感觉是如此熟悉。就好像回到了过去。在哪里?是烨吗?或者不是。一切都像在一个遥远的梦里,想去确认是真实或是虚幻,心中又有个声音在低念著,不要睁开眼,无需醒来,只是梦而已,只做梦就好……醒来时,已是满目的雪白。空地间,苍茫一片。没有风,细雪安静地落著。吸入冬日冷澈的空气,化作皑皑白气。身上疼得有些没了知觉,无力地靠在温热的背上。鬼面正背著我,走著山路。山上结了冰的石阶很滑,每一步都必须踩得格外小心。望了望脚下不见底的山谷,心里是一片震惊。“鬼面,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鬼面,你累不累啊?还是先把我放下来歇会儿吧!”“……”“鬼面?”“……”鬼面一直没有回应我问的话,一步子一步子地向上攀爬。虽然醒了过来,我仍然很虚弱,不知不觉就又在他的肩头睡去。悠悠醒来,雪已经停了,攀登的步伐仍没有停息。四周很安静,我伸出一只手为他拍去头上和肩上的雪,然後将双手在他胸口环好,提醒他记得停下来歇息,不多久又疲惫地浅浅睡去。坚稳地踏上一个又一个台阶,缓缓入目的山景,渐落脚下的云霭,有时让恍惚醒来的我,以为自己已经上天国报道了,就想著,到时候,我一定要拔光那老骗子的胡须,不,还有眉毛!那阶梯直上云霄,仿佛永无止境地,贯穿了梦的这一头和那一头。半梦半醒中,我似乎被带到了一个温暖的室内,被人放在了一块平坦的地方。不一会儿,有只手搭在我的腕上,又有人在翻我眼皮,嘴巴被什麽硬掰开,舌头被硬扯出来,让我恶心地咳出了眼泪。我被折腾醒了,生著火炉的屋子里,没有一个人。屋子里的摆设很简朴,空气里弥散著股熏人的药草味。随著一股外面的冷气,流窜入内,鬼面进来了。正想开口问些什麽,他已经走到我的床边,伸手抚了一下我的额头。他手上有些冰冷,碰到的时候,让我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然而这一举动,似是令他误会了什麽,他紧张地把手收了回去。我忙开口道:“鬼面,你躺床上来吧,我好多了,你一路上也累了。”“……”说著,我往里挪了挪,好让他躺上来。他犹豫了一下,最後坐在了床边。我刚想开口问他这里是哪里,他像是会读心术似的,用低哑可怕的嗓音说:“这里是天医澹云子的家,再过一阵子,你的病就能治好了。”“什麽?”“只要按时服药,你就能保住性命。”“真的?我知道我这病是看不好的,如果真能看好,烨就不用吃那麽多年桔子了,不是吗?鬼面,你真不是寻我开心吗?”虽然还不确定,一直压抑著的内心还是因这喜讯变得振奋起来,希望著他用更肯定的语声,告诉我说……“是的,你不会死了。”“鬼面,你真的没骗我吗?”“……”“鬼面?”“……”他睡著了。坐著也能睡著,刚想笑他,又忽觉有些心疼,又有些愧疚。会这样,也都是因为我吧。虽然身上还有些酸痛,听到消息後好像就已经好了一半了。我将鬼面平躺到床上,给他盖上被子,目光落到那张“笑面”上时,手便鬼使神差地伸了上去。而当碰触到的时候,犹豫了半晌,还是退了回去。又是这样。我害怕了。……回去的时候,我叫鬼面不用背我,我说我能自己走,这样太辛苦他了,我面子上也挂不住啊。可他还是酷得跟威斯克似的,一个字也不说地把我从床上像抓小鸡仔似地扛到肩上。我不服啊,在他身上又踢又打,可人一生病就是使出再狠的大招都跟情意绵绵拳,眉来眼去剑似的别扭。於是,我说,鬼面你赖皮,等我病好了,我一定要报复你!背著你绕云湖跑五十圈再一起到龙虎街王叔面点摊上买包子吃……说著说著,把自己给说乐了,能继续活著真好啊。虽然看不见,我还是知道他也很开心。心情大好,我忍不住对著白茫茫的山谷里,大喊:“於--鼠--牛--!你TMD最强最帅最无敌!!!!!!!!!!!喔厚厚……老子果然是不灭的!”


之後,我们又回到了云藩城。每天按时吃药,身上的血咒果然没有再发作了,身体也不像之前那样虚弱了,只是喝完那碗苦药後,会令我变得特别嗜睡。每一天都在吃饭吃药睡觉,吃饭吃药睡觉,再吃饭吃药睡觉,间或下床方便一下中无限往复著。“鬼面,谢谢你。”接过他手中的碗,不经意地擦到他的手,又莫名紧张地分开。和冒著热气的汤药不同,那双手依旧是冰冷的。“鬼面,你的手好冷啊,给自己熬碗姜汤热一热吧……”“……”刚开始还好,这药一喝多了就觉著那味道怪恶心的,捏著鼻子,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喝下那碗苦药,嘴里的那股苦味让我直吐舌头。喝完鬼面递来的一大碗水确还是留有余味,忽然想起白胡子老伯送的那颗龙眼,我立刻打开脖子上的锦囊,把龙眼剥了皮放进嘴里。所以说,这世界上的所谓废柴都不是绝对的,看!关键时刻,小小龙眼也翻身变……有用的龙眼了吧!忽而记起送我龙眼的老伯说过,在睡前吃好像能看见什麽东西,真的什麽都能看见吗?那能不能帮我把一年份的新番来个一次性补完呢?算啦,还是看看烨现在在干什麽吧……呃,不行!好像偷窥狂一样,我又不是变态!如果可能,建议制造龙眼的厂家能增设视频邀请功能,你情我愿地互相偷看才有爱嘛……“呼……”就像小学作文里写的那样,想著想著,我就睡著了。……悠悠地,被一阵欢腾锣鼓声吵醒。揉揉眼起来,气运丹田,凝聚所有念能力猛想了半分锺後,终於得出了如下结论。“果然是骗小孩的东西啊……”无奈地摇摇头,念及成人难得被上当受骗一回也算是人之常情的麽……那就算了。似乎听到了身边的动静,坐在床沿支手撑著额头,像是在打瞌睡的鬼面也醒了过来。我一边从床上起来,一边歉疚地说:“鬼面,抱歉,吵到你了。这些天一直是你照顾我,还是上床上歇会儿吧。”他似乎还有些恍然,愣然片刻後,终是带著倦意地摇了摇头。外边的锣鼓声依旧萦绕於耳侧,我坐在床上呆呆地望了望屋外,好奇地问道:“鬼面,今天是什麽日子?外面可真热闹啊。”不料话刚说完,他仿佛想起了什麽似的,倏地站起身,跑到了屋外。半晌後,又端了碗热腾腾的东西进了屋。一,二,三,四,五,六……数完了碗里的汤圆,我困惑地向鬼面眨巴了下眼。见状,他终於开口道:“今天……是上灯节了。”“哦……”我不明所以地应了一声。之後,便又陷入了沈默。……和鬼面一起吃完元宵後,已是傍晚。一碗圆子下肚,觉著自己的能量条回升了,我便哀声乞求著鬼面放我到外面转转。今天已是上灯节了,大街小巷就像去年的今天一样,挂满了各色花灯,挤满了来看灯赏月的公子小姐。云湖畔上,情侣们聚集在一起放河灯,一同祈愿两人的感情能天长地久。浮泛著点点河灯的水面,像是一条美丽的星河,坐在岸边,失神地望著被风揉碎了的粼粼月影,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想起了过去一年里的许多事。“爱,究竟是什麽呢?”把问题留给身下安静的湖,我起身,转向迎接我归去的人。前行时,身边窜过一群唱著歌谣的小孩子,“赏灯节,闹花灯,香火旺,好添丁……彩灯花,映人面,邀婵娟,把情牵……双栖蝶,三世缘,同船渡,共枕眠,天不老,情难绝……”……童谣还在身後绵延著,步子兀然而滞。那种痛又回来了。朝著地面直直倒下去的那一刻,耳边已听不清鬼面的呼喊,意识在刹那间消失。……什麽也没有……这就是死亡吗?为什麽我仍在这般冷静地思考?然而感觉却又是如此真实。意识渐渐回归了。又冷又痛的感觉。而後,源源不断地有股暖流,逐渐地,仿佛慈母般将我包裹在温暖的繈褓里。耳边,母亲柔声轻哼著自编自谱的摇篮曲,一片光与水的祥和中,我堕入了甜美的梦乡。……我想和你在一起啊。有人在呼唤我。我抓住了那个人的手,手上的触感是温润的,睁开眼。是烨。望著我,他俊秀的脸上像是要扯开一抹微笑,却又横咧著嘴,像是快掩不住口中的呜咽。“老婆啊……”长睫扇动著,颤落下一颗颗晶莹的泪。我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接住它们。忽而,他就著我的手扑上来,在我身上手上,既是掐,又是咬。“啊!老婆!唉喔,老大!你这是做什麽?唉哟,好疼好疼,别咬了喔!”“你会痛!?难道我真不是在做梦?你真的醒过来了,你终於……”“是啊,我没事。唉啊!!!教主陛下,您真不是在做梦,好痛,快,快,松口啊……哈哈……”……寒冬过去了。醒来的时候,我们紧拥著彼此,很痛又很幸福地活在柔暖的阳光里。应玄天的番外决战负伤後,被人暗算下了蛊毒,无法掌控神智,只能像个乞丐般在街头滚爬求乞……那段模糊的记忆里,自己一直被一个叫做章小鱼的人唤作小苍蝇。心中对那个男人产生的奇异悸动,即使到了恢复的那一刻,也并没有随理智的回归而有半点削减。甚至强烈地令我对这样一个其貌不扬,且不带半点阴柔的男人产生了冲动。把持不住地想占有一个人,这一点并不像我。我素来不会对任何事物过分执著,他却不知用了何种手段,让我失去了多年来最引以自傲的冷静。面对这样一个从未经历过的处境,在我困惑著,犹豫著是否该像对那些对手承上的美色一般,处置了他时,那个男人挡在了我的面前。“你喜欢章小鱼吗?”“……”“应堡主,我已经给你服了解药,你何必再和我装下去?”“你的条件。”他是个明白人,算到不久後便会有人把我接走,便先给了我一半的解药,而那剩下的那一半不说,也必是想和我谈条件。“条件?我只是想和你打个赌。我赌凭你现在的样子,一定得不到他的心。如果这个赌我输了,我就让你把章小鱼带走,你们的事我再也不插手。如果是我赢了,我会带他走,日後,你最好别再对他痴心妄想!”“……”南宫烨就像江湖传闻中那样机敏而狡猾,他知道我是什麽样的人,他明白若是我想把章小鱼带走,他根本阻止不了,便想用一个赌注来牵制我的行为,既能让我认清现状,也顾全了章小鱼的安危,实在令人钦佩其巧妙用心。而正如他所料,在章小鱼拒绝我的那一刻,我心中确确实实地产生了一丝恨意,让我想就这样把他带走,然後狠狠蹂躏他,亲手摧毁他,让他这一辈子恨我,也让他这一辈子只能在我身边看著我。心念数转间,忽而意识到自己想干的,竟和那个男人对我母亲当年所做的一样卑鄙无耻,那想法简直是如出一辙。一想到这一点,恨意交织著怒火,令我厌恶地跨出了那破落的院门。恰在这时,一直躲在暗处的那人便趁著我的离开,潜进到了屋内。早先便察觉到,这些日子里一直有人在暗中监视著这里,不带善意地伺机而动著,只因为我和南宫烨总在章小鱼身边而迟迟无法下手。胸中的怒火就这样让一直我没有回头,在夜风中,恨绝而残忍地笑著。这就是你拒绝我的後果!我不再是你的什麽小苍蝇,我还是以前的应玄天,过去的那个我是多麽荒唐,我会将这段耻辱的回忆统统忘掉!……心中所有因报复而获得的快意,在见到了那个人的尸体後,又让我迅速地跌入了悔恨的无底深渊。不吃不喝,我把所用的精力用在冥想上,试图以此寻回心中的平静。可越是去想,越是从心底泛起无数难以名状的痛苦。我想,我一定是中毒了,中了章小鱼给我布下的迷毒。除了心口的闷痛,我甚至开始质疑自己,无数次谴责著自己失误的抉择,以至於都不知道因此错失了多麽重要的东西。他可以不爱我,但是,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他死!……在对父亲的仇恨中长大,用自己的力量将一个个对手臣服於我足下,直到取代了他,夺走了他的全部。坐在昔日决心占据的高座上,我明明拥有了一切,却又好像什麽也没得到。我究竟想要的是什麽?“天儿,娘不要你变得像你爹那样,只希望你能明白什麽才是你真正的幸福。”是幸福吗?我不幸福吗?我明明已得到了我所想得到的一切。而当这一切都失去了……没有了地位,没有了权力,没有了钱财,没有了所有的能力,甚至连可亲近的亲人也离我而去,谁还会真正在乎我这个人?正当我冷笑著睨视著这人世间时,他走近了我。(可笑的怜悯,他不知道我恢复後就会杀了他,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我曾沦落得如此狼狈。)而今想起当日的自己,又是何等的可怜,可笑,而不自知。为什麽幸福就在身边的时候,我总蔑笑著想著谋杀,而当自己意识到要去挽回时,幸福已变成了眼前冰冷的尸体。风车,他教过我做的风车,留存下来的就只有这些了。不管做多少个,他是否能在天上看见呢?……“喂喂!七天了都不吃东西,你这不是找死吗?那就让我送你一程吧!”突然有一天,我的幸福回来了。当再一次听见他的声音,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让他从我生命中消失。这一次,我要爱他,守护他,一直和他在一起。我以为他会爱上现在的我,因为我有自信让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但我还是错了,在他的眼里,现在的应玄天,远比不上一个小苍蝇。他不再像以往那样亲近我,不断地害怕著,躲避著,这些都不足以令我生气,只是令我迷茫,要该如何让眼前的人爱上我?真正让我失去理智的理由,是他欺骗了我。他究竟是谁?是章小鱼?是於鼠牛?还是那个寒凌霄?或许他联合南宫烨在搞什麽阴谋,用一场诈死来欺骗我,他们这是究竟为何?在疑惑的泥潭里,越陷越深。我无法冷静地思考,粗暴地将他压在床上,自尊不容我被他一再地欺瞒。“哈啊,好痛,你快住手!我说了我不爱你了,你现在得到我又怎麽样?那样只会令我更讨厌你!”一句话随著迎面摔来的瓷枕,硬生生地砸向了我。他讨厌我吗?可我是喜欢他,爱他的啊……为什麽?我明明不再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小苍蝇了,你为什麽还是拒绝我?只要变成那个小苍蝇就好了吗?只要还是他那个傻儿子,他就会爱我了吗?“爹……”“对不起……”为什麽他还是走了?我明明已经告诉了他我的名字,明明只是想从新开始……“於鼠牛吗?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应玄天。”……第109训日子悠悠地过著,就像过电影一样,转瞬间就过了快一个月了。仿佛在做梦一样,我过上了我理想中的生活。这些天,烨一直忙活著开医馆的事,门面就买在家隔壁,药材也进得差不多了,再过几天,就能正式开张了,到时,我也将正式成为我的老婆老大老板大人手下一名乖巧伶俐爱岗敬业老婆最高的好员工好老公好小攻了。於是,趁著药铺还没开张,尚有闲暇,又值清明时节这等风筝热销季节,我决定重操旧业,将充满爱的手工艺事业坚持到底!呃,因为前阵子人皮面膜带久了脸上起了一堆疙瘩,今天,我在脸上换上了那张和鬼面在一起买的笑面。看著手里的面具,我又一次忍不住问道:“老婆,鬼面还没办完事吗?他什麽时候能来?或者我们专程去拜访他。”“嗷呜呜……”烨正在给小叶子泡药澡,好去除它身上的虱子。怕他听不著,我立刻瞬移到他身後,长臂一伸环住他,贴著他道:“要不是他带我去找天医,我一定要去好好谢谢他!这份恩情,我是一辈子都不能忘的!”“……”“烨?”看不见他的表情,我又试著轻唤了一声。“好了,好了,再过一阵子,我们就会去找他,可以了吗?别碍著我了,快松开,不然待会儿这衣裳又得洗了。唉,你们两个怎麽都不给我听话?”说著,他松开我搭在他细腰上的手,转身用白净的,沾著药香的手指,在我和小叶子的鼻子上各捏了一把。“呜呜……”听见他语声中没有异样,我摸摸湿湿的鼻头,安心地在他耳边的细发上亲了亲。“喔……老婆,你身上真好闻,擦了什麽东西,那麽香?快转过来再让我仔细闻闻。”我抱住他闻啊蹭啊亲啊摸啊想啊想那昨天和烨做了一晚上的事。“嗯……”呼吸随之粗重了起来,自然地攀寻上他的唇,开始了又一个深长的吻。在气息变得紊乱之前,我们浅尝即止,见好就收。话说前几次就是没控制好,导致大白天就缠著老婆做爱做的事,而N次错过了早市的时间,事後一直没少做痛彻心扉的自我检讨。光想想就觉著那左半边脸又在火辣辣地痛。唉……只有等晚上喽。赶在烨没来得及生气前,我捧著烨的脸,迅速地在他面颊上“啧啧”亲了几口。趁他正失神的时候,便戴上面具,背上箩筐,远远地站在了门口,挥手道:“老婆,我先出门了,中午我给你带绿荷包饭回来!”“嗯……”……“采蘑菇滴小姑娘,背著一个大箩筐……”出门後,心情愉悦地哼著歌,走在路上。“塞萝萝萝莉塞,萝莉塞,萝莉塞,塞萝萝萝萝莉……哎哟!”又是哪个不长眼的萝莉?!摸著酸疼的腰,我瞪眼望向来者。“你……”一个陌生的灰袍青年站在了我面前,一脸惊异地用手指著我。“你……是那时候的鬼面兄吗?”“我不……”不待我澄清误会,那文质彬彬的青年,已经托著下巴在边上滔滔不绝起来。“在下澹云子,不知兄台当日带来的那位,现在好些了吗?按他的病情来看,应该已经……唉~那等怪疾澹某行医多年也未曾得见,我看那位小兄弟血脉逆流,很快就会气血攻心,怕是已回天无术,唉,兄台,还是早日节哀吧……人生在世,固有一死,故而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以厚德载物,日後也便是不枉一死,然则……”男子仍想絮絮叨叨地念下去,我作势抓住他肩膀,大声质问道:“什麽?先生,您刚才的话究竟是?什麽节哀?什麽回天无术?难道我的病不是你治好的吗?”“你是……?”……在听完那人的话後,一股熟悉的不安又回来了,丢下手里的东西,拼了命地跑回家去。如果说,那些日子里,我喝的只是一堆无用的催眠安神汤,那我的病又究竟是怎麽好起来的?鬼面又是怎麽救了我的啊?跌撞著进到院里,我就一把抓住烨,情绪激动地问道:“烨!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麽回事?”“怎麽了?气喘吁吁的样子,什麽事那麽著急?”一边急喘著,我一边急问道,“烨,我是怎麽得救的?你是知道的对不对?鬼面在哪里?他和这件事有关系吗?请你不要再瞒我,告诉我真相,究竟发生了什麽事?他人呢?我想见他,你让我去见见他,好不好啊?”“……”闻言,他默然地低下了头,垂下了长长的眼睫。每回烨心里有不想说的事时,就会这样,这让我进一步确认了他一定知道什麽。“老婆,为什麽你不能告诉我?”……沈默半晌。“你……就非得知道真相吗?能不能为了我,忘了那个人呢?我们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我们的日子,你只要想著我就好了,不要再管别的事,这样不好吗?” 烨的语声愈加颤抖,低细地仿佛在向我乞求著什麽。无法理解他的话,我更为焦急地追问道:“烨!你为什麽要说这些?我不明白你在说什麽。让我知道真相,和我们日子怎麽过,又有什麽关系?我现在心里很害怕,快告诉我,一定发生了什麽事,对不对?”“可是,可是……”“烨?”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换作了一副坚毅的表情,语声凛然,眼中却布满哀伤地道:“你觉得那个鬼面比我重要吗?为什麽你非得去见他,你不爱我了吗?”“够了!烨!我不明白这之间有什麽关系,你对我很重要,鬼面也一样对我很重要,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麽能……”“可他也是应玄天!”“……”“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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