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里做什么呢?看夜景吗?”沈翔忍不住问。
“我带你来这里看星星。”
沈翔仰起头,已经很久没有看星星了,天空并不是小时候记忆中的深蓝,而是一种奇怪的颜色,说不上透明还是浓重,弥漫的是城市里面的废气。一颗星星也难找到。实在没有浪漫可言。
秦云却很神秘的又看了看手表,马上就要到十二点了。
他笑了笑对沈翔道:“有时候,星星不一定在天上,也有可能在地上。”
沈翔听了他的话,低了头从大楼的顶楼俯视下去,安静的城市里,那漆黑的街道上亮起了一点红色,再后来,又亮了几点。这红色和城市里面的霓虹不同,逐渐多了起来。一闪一闪的灯在香港的街道排列成一个“love”的字样。
沈翔仔细一看,是警灯闪烁。他还是第一次同时看到这么多的警车。全香港巡夜的警车至少有一半在这里。
秦远只是一个小警司,他老子却是香港警务处副处长,全香港警界排第二的人物,不看僧面看佛面。即使是再过分的事情,也无人敢说的。
沈翔回过头笑了,那笑诱惑的如同盛开的罂粟。“好有创意的礼物。恐怕这是全天下最别致的星星了。”
秦云年轻的脸上写了得意。揽过沈翔的腰。这一次的吻不是浅尝辄止,而是深入的,流连的,唇齿的交缠吻的身体都化掉了。
只不过,为了博美人一笑,把全香港一半的警车调来当小丑,这和烽火戏诸侯又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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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九龙国际展馆,下午一点十六分。
一个黑衣人穿过了旁边的一条街道。
他的一双腿生的很漂亮,穿了长筒皮靴更加能够衬托出身材的高挑,半长的风衣,长发一直披到腰间,双手插袋。白皙的脸孔埋在大墨镜和高高的立领里,让人难辨性别。
他的背上背了一个黑色的提琴匣子,箱子很大,斜背着,看起来像是一个浪荡不拘的艺术家。
黑衣人在红绿灯处停留了片刻,径直走进一个小院,中午保安吃饭换班,无人询问。他走进一个单元,上到三楼的一处民宅,用钥匙打开门,随后,他小心的戴上手套,把卧室的一扇茶色的玻璃窗拉开一条缝隙。
房子早已经用别人的名义租下,这个角度,斜对马路对面的展厅,透过展厅的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展馆里面的一举一动。
提琴的箱子被打开,里面没有提琴,只有一些枪械的零件。提琴的盒子虽大,但是这支狙击枪还是太长了。
他今天选的枪是美国Cheytac的M200,理想状况下可以对2000米外进行无修正射击。组装好了枪械,安好了消音器,他摘下手套,活动着修长的手指。一切井然有序,轻车熟路。他摘下墨镜,眯起一只修长的眼睛,另一只眼睛对准瞄准镜,轻轻的呼吸,如同一个老道的猎人,等待猎物的出现。
终于,他的嘴角微微翘起,勾起一丝邪媚的笑容,轻轻的念出那个字“bang”。
枪的后坐力微微震动了他的身体。
展厅中一时混乱,他明白,得手了。
随后,下楼,走出门外,走过街道,消失在人群之中,整个过程不过八分钟。
空气中弥漫着藏香的味道,缠绵,诱惑,无孔不入。把人溺死在那无尽的香气之中。
一切还仅仅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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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沈翔留宿在段三堂那里。他脱了鞋,光着脚蜷缩在沙发上,用一把小刀修着趾甲,睫毛是低垂着的,那神情好像一只猫。
段三堂在一旁看着八点档的肥皂剧,一边用两根指头夹着烟,不紧不慢道:“总往我这里钻,是不是和阿战吵架了?”
“哪有?”沈翔把手拿起来端详着,每一根手指都干净漂亮的好像艺术品。“我不喜欢吃那里的东西。”
段三堂笑了“原来我这里是免费的餐厅。”
沈翔抬起头来“三叔不喜欢我?”
“怎会?爱还爱不及呢。”好听的话谁不会说?
正这个时候,突然电话响了,段三堂把听筒拿到耳边。神情就逐渐严肃起来。
“什么,老莫又出事了?”他说着话,吐出一口烟,把烟卷熄灭在烟灰缸中。
沈翔有些好奇的起了身,蹲在沙发上。仔细的去听,电话里面的人似乎在和段三堂汇报详情。
段三堂一边叹息一边感慨道:“嗯,多事之秋啊。”
等他接完了电话,沈翔才小心的问他“又死人了?”
段三堂倒是习以为常“帮派中哪年不死几个人?”
“那为什么说是多事之秋?”
“只不过最近死的比较频繁罢了。”段三堂又点上了一根烟“说不定哪天我也不在了。”
沈翔眨眨眼“三叔才不会出事。”
段三堂面色严肃地摇摇头“现在可不比二十年前,杀手手段越来越高明了,狙击,炸药,投毒,各种手段都难以防备啊。”
“如果有人要杀三叔,我会挡在你面前的。”
段三堂笑了“就你说话好听,你不补上一刀就算好的了。”
沈翔也不辩驳。
段三堂转头继续去看电视,看了一会,突然叹了口气自语道:“可怜的老莫,还是贪财啊,就为了洗那几个黑钱,把命丢了。不过看来东华是犯了众怒了。”
沈翔问道:“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手?”说着话他学着段三堂的样子点了一根烟,他不抽,只是拿在手里看烟雾缭绕。
“嗯……难说,李易生带回来的军火线,得罪了全香港的军火商。”
“那么连三叔也猜不出来?”
“三叔也不是神。”
沈翔突然开口问道:“三叔,在香港的杀手都从哪里找呢?”
“你要杀人?”
沈翔被那烟烫了手,急于把它甩到了烟缸里道:“怎么可能?三叔知道我没钱。”
段三堂看笑话似的笑了“是啊,没有钱还不如不找,花个一二十万去找大陆仔,会把事情办砸不说,可能把你都供出来。”他继续道:“要找就要找好的,没有失误过的,比如杀老莫的这个,肯定是个老手,价格至少要这个数。”说完了他伸出一个巴掌。
“五十万?”沈翔张大了嘴。
段三堂摇了摇头“五百上。”
“这么高的价格?”
“多吗?”段三堂哈哈笑了“你爹的资产,至少是这个数的一百倍。”
沈翔低下头低骂一声,“呸,再多也没用。”他听到这个数字除了刺激,嫉妒再没别的法子了。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嘛。”段三堂突然问他“你大学学的什么?”
“国际经贸。”
“呵呵,有趣。”
“我会四国语言。”沈翔不禁得意的炫耀一句。
段三堂却笑道:“嗯嗯,了不起。”也不知道这恭维的话是真是假。
“三叔……你说,等这段时间风头过了,我能不能洗干净?”
“人生自己决定的,你想能,就一定能。”
“我做个小白领,自食其力的养活自己。也是不错的。如果……阿战不缠着我的话。”沈翔说的轻描淡写,话到此处停了,好像在等着段三堂的反应。
段三堂嗯了一声,有些含糊起来。上面这几句他品了品,意思是说,沈翔对派系之中的事情没兴趣,但是想要他帮着摆平阿战。
段三堂是个老江湖了,假的虚的见的太多。他才不信沈翔等对那么多的家产无动于衷,一点也不想抢回来。
段三堂之所以和沈翔纠缠在一起,是因为当初沈翔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找他庇护。白来的美食没有不吃的道理,他自己想给什么,也无所谓。但是沈翔若是想得寸进尺,把他当枪使,那是不可能的。
沈翔一见气氛不对,马上猫似的蹭过来道:“三叔你不会想多了吧。我没别的意思。”
段三堂没吭声,只是笑了笑,伸出手去摸摸沈翔的头发。他见过的年轻人多了,自己也是从那岁数过来的,只要说上几句话他就知道对方肚子里面装的什么货。
沈翔这孩子要么是有点傻,要么就是极其聪明。可是沈翔识相,没胆子,没本事。有了这上面三点,就算聪明些也不足为惧了。
沈翔见他不说话,伸出腿慢慢去蹭他两腿间。一双眼睛却无辜的像是不知情事的孩子。
段三堂抱了他过来,从裤子里面撩起衬衣,摸着他的皮肤,光滑,紧绷,没有一丝多余的肉。
沈翔轻轻一笑,攀了他的脖子,得寸进尺的扑过来,额前的头发散了就露出那颗香疤。
段三堂本来已经有了感觉,可是他看到那殷红的一点,心里就没来由的一抖。
沈翔的人是弱的,说他贱也可以,唯有那一点掩盖不住的暴戾,像是玉兰花上溅上了一滴鲜血。
段三堂一下子没了兴致,一推沈翔,险些把他推到地上。
沈翔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淡了,可是他识相,知道今天做不成了,爬起了身,坐回自己的沙发里。
段三堂道:“我这样的老头子,一周三次就够要命的了,再来?迟早会被你吸的血也不剩。”这理由正当,话也没错。
沈翔笑一笑,半开玩笑道:“那等我有了钱,给三叔买点药补回来。”
等段三堂转过身去,沈翔的表情却略微的变了变。从一只顺服的猫变的有点像一只蛰伏的兽。
谁是导演
第三章谁才是导演
其实,每一个都市都是一个巨大的坟场,时间就是掩盖尸体的土,顺着人们的指缝纷纷落下,把那些残缺的肢体,刺目的鲜红,无尽的肮脏纷纷埋葬。
不管有多少的人死去,多少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人们总会在上面构筑新的文明,生活就是这样,每一天就是这么继续,周而复使。
人是难耐寂寞的,都要在平静之中给自己找点乐子,和自己,和别人斗一斗,有时候这种举动是没有意义的,他们却乐此不疲,这其中最典型的事情就是赌博。
大部分赌徒都是没有赌运的,姜九条是个例外,他是个逢赌必赢的赌徒。
不光在赌桌上赌,他还在命上赌,姜九条活了三十八岁了,这三十八年过的可是不容易,他死过,而且死过不止一次,但是每一次,他都能从尸体之中爬起来,攀上更高,更为险峻的位置。
都说猫有九条命。他也是因此得来的姜九条这个名字。
这天晚上,姜九条是在一个酒吧里面消遣的。
他这个年龄这个位置的男人,已经经历过太多,美酒喝过,漂亮的妞泡过,赌场更是得意。姜九条原本以为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让他惊喜的事或者人了,但是他却发现自己错了。借着昏暗的灯光,姜九条一直在看着对面的那个男人,姜九似乎回到了二十出头的年纪,他想起四个字,蠢蠢欲动。
那个男人也一直看着他,隔着一个桌子看着他。男人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长的很漂亮。他在喝酒,一只手握着精致的红酒杯,那酒杯遮了他半只眼睛,透过微微晃动着的酒精,只能看出意识般流动的黑白色映在那毒药般的红色里。
他的另一只手一直在扔一个筛子,不紧不慢的动作,每一次色子落下来,姜九条能够看到的那个方向都是六点。
姜九条对男人来了兴趣,他肚子里面的赌虫也被这简单的动作撩拨的不可收拾。终于姜九条走到了桌子的那一边,靠近那个男人,和他打招呼“看的出你是个高手。”
“过奖。”男人把色子抓在手里。
“你叫做什么名字?”姜九条又问。
“你猜。”男人淡淡的笑了,他看着姜九条的眼神好象是一个狡猾的猎手,满意的看着自己网中的猎物。
“可是我想知道。”
“你如果赌赢了我我就告诉你。”
“那我们赌什么?”
男人抬起头看了看酒吧里阴暗的灯开口道:“我们来赌个有趣的游戏吧,你让人把灯关上一分钟,这一分钟里,如果我脱光了你的衣服,那么就是我赢。”
姜九条笑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做了个手势,示意手下照做。一切被黑暗吞噬。当数到八的时候,姜九条听到男人在他耳边说:“我叫做藏香。”
姜九条微微的一愣,才反映过来,这个胜利的结果来得太过突然。随后的,他感到胸口一阵痛,他想出声,想去喊人救命,至少把灯打开。可是他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躺在地上无声的挣扎,第一次感觉到一分钟是这么的长。
等所有的人打开灯印证这场荒唐赌局的胜负的时候,结果已经不重要了。
姜九条胜了最后一场赌,却输了他的命。
在他还微微抽搐的右手边,地上落有一个小小的色子,这个色子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它上面的每一个面都是六点。
东华的老莫,还有姜九条,这两个人是东华管事的三个巨头之二。他们相继的被杀,矛头已经非常明确的指向了东华。隔几天,这两桩命案就在《香港文汇报》上,占了一版的位置。新闻报道中有些夸大的地方,后面还有一些警方的推测,写的那叫一个不沾边。
沈翔刚合上报纸,就收到了阿战的短信,约他晚上吃饭,时间是六点半不见不散,地点是大世纪。
大世纪是个不夜城,集合了酒店,ktv,夜总会的娱乐场所,属于沈家所在的双翼会洗钱的地方之一。
沈翔只去过两次,里面乌烟瘴气,小姐牛郎遍地是,还有一些大陆货。沈翔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既然阿战约在那里,他也就答应了。
到了晚上六点半,沈翔准时到了那里。阿战早就选了一间雅间等着他,菜点了一桌子,从白斩鸡到鲍鱼汤,都是沈翔喜欢吃的东西。
就是阿战的态度有些奇怪,先是和沈翔打了个招呼“来了?”然后夹着烟的手一指桌子“吃吧。”
沈翔有些奇怪于阿战的不冷不热,试探道:“你不吃?”
阿战道:“我陪客人吃过了。”
沈翔嗯了一声,拿起筷子夹了几口。菜很可口,可是这么眼巴巴的被人看着也真不舒服,吃了不多他就放下筷子。
阿战掐了烟,抬起头直奔主题“你不吃了?那咱们做吧!”
沈翔一惊,不自觉的向后一闪“等等?不如回家……”
“偶尔换个地方会更刺激。”
阿战拉了沈翔的手覆在自己的下体“摸摸,老子都硬了,五天了吧,我可憋坏了。”
“可是……”沈翔还想挣扎。阿战就开始斯他的衣服,撕的一声,扣子就掉了一半。
偏偏在这要死不活的时候,有个服务生突然跑进来通报“战哥,有条子来了。”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一阵嘈杂。
沈翔有些惊慌,他知道,这地方要么不查,要查就有问题。他伸手去推阿战,阿战倒是一幅临战不乱的表情,手环过沈翔的腰,另一只手探进去在他的胸口掐了一把“别理他们,我们玩我们的。我看谁敢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