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琴了解,二世此刻的感情就像暴风雨,来势凶猛,轰轰烈烈,要是遇上哪个弱势的人,大概就会被打得昏头转向,坠入情网吧?
“二世,我心里喜欢着一个人。”长琴淡淡地一击刺中二世的红心。
“什么!”二世几乎跳起来,他错愕地瞪着眼睛,惊叫:“你喜欢赛里斯?!”
长琴差点吐血,他也几乎跳起来:“他只有十三岁!你认为可能吗?!”
二世咬牙切齿,杀气腾腾:“最好不是。”
“……”长琴甩开心中的怪异感,重重地咂了咂嘴巴:“我喜欢的那个人不在这里,他是……神界的人。”
二世瞠目:“所以,几年以后你就会回到他的身边吗?”
如果现在点头,不知道有什么后果。长琴这般想着,却发现自己不想骗二世。
“不是,他不属于我。”
“哦?”
“他有一位爱人,相处得很好。他叫夜昕,是我第一次爱上的人,是那种十分深刻的感情。还别说,那时候我跟你差不多,喜欢就要占有,一再地强求,结果有一回我几乎丧命,而他为我牺牲了很多,救回了我。因为他爱着另一个人,所以我放手了。”
“……”
“如果可以选择,我甚至希望在他没有为我牺牲之前,就想清楚。”
“……”
“二世,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长琴这一回没费多少力气就挣开了二世的怀抱,看着这名陷入苦思的少年,知道这问题不容易想透彻,他准备离开,让二世有一个思考的空间。
然而他才迈开两步,身体立即就被扳回去,然后被猛力地擒抱,唇上立即受到热吻侵袭。
当二世的舌头袭来时,长琴仅仅呆了五秒,然后不客气地给二世来一记重重的勾拳,直揍得这小子抱住腹部蹲下去。
长琴以手背拭着嘴唇,怒瞪着二世:“你这臭小子,你肯定没有长脑子。”
二世蹲在甲板上,疼痛让他难受,但他仍以沙哑的声音说:“为什么一定要考虑这么多?你过去放弃了争取爱人的权利,我就一定要跟你做同样的选择吗?”
“……”
“你不敢争取,但我可以。”
长琴无言以对,他不知该说二世这是积极还是霸道。既然说不通,他就不准备继续说,反正这些事情要心领神会,而二世拒绝思考,就没有办法了。
长琴要走,二世再一次说话:“难道你对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没有。”长琴蹙眉:“至少没有你想要的感觉,我疼爱你,就像疼爱一位兄弟,但没有你想要的恋爱感觉。”
长琴活了三十年,除了家人,就只有风夜希一位知己,只爱过夜昕,后来的六年里又增加了古埃及的兄弟诺布,和宠爱着的二世和赛里斯两个孩子。
“我心里很不舒服。”二世说。
他倒直接,长琴也不拐弯:“那就不要继续自寻烦恼。”
“我不会放弃,你也不要逃避。”二世霸道地捉住长琴的手腕:“只要你接受我,你就会爱上我的。”
好一个陈述句。
长琴掐住的拳头紧了紧,撇唇:“你不是我的菜。”
“啊?”
“好了,我要回去。”甩掉二世的手,长琴直接跳落尼罗河。
击破尼罗河的和谐,长琴没入水中,留下碧波荡漾。
“长琴!”二世跑到船边张望,只见前方水面突起一道人影,赫然是骑在河马背上的长琴。他向这边摆摆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二世站在原地,长琴说的话在脑内回转,他却不以为自己的回应有什么不对。想要拥有,首先就要积极争取,不对吗?不尝试就妄下定论,那不是武断吗?
哪里不对?
诺布正在看赛里斯练习,突然呼啦的水声响起,长琴竟然从河马背上爬回船上了,他看得眼睛发直。
“干什么?”长琴白了诺布一眼,接过赛里斯递来的大块亚麻布巾擦拭身体:“麻烦你帮我拿些衣服。”
赛里斯听了,立即拿衣服去。
诺布揉揉眉心,喃喃:“没有,只是你跟河马的组合,很诡异。”
“是吗?”长琴想了想,没有结论:“是吧。”
诺布也不再去想了,他拿起一卷书信,送过来:“给,那怪人送来的。”
怪人=尼撒。
长琴接过来,疑惑地问:“他为什么不直接找我?”
一边说着,已经打开来看。
[选择给你信,是因为我必须离开。
不需要寻找,这是我的选择。
李长琴,再一次劝告你。法老家族是灾厄的旋涡,不要沉沦,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不要企图带上任何人,他们……法老的人们,脱不开羁绊,不像你我。
另外,我并不是憎恶你的小王子,我只是本能地排斥他,因为我预知你将因他而失去最多,比起对你威胁极大的王储更多。
以上,忠言逆耳,知道你不喜欢听,也罢……或许是最后一回。
最后,尼罗河水将你们引向冥界,不要继续前进,远离水源。
我的礼物在孟斐斯等你。
朋友——愿神佑你安好。]
第三十四章 游戏规则
纤纤柔荑轻摩脸颊,希泰美拉端着铜镜,仔细打量恢复幼嫩细致的肌肤。然而她虽然满意自己的脸恢复美丽,却又让一件不顺心的事情惹得满脸怒容。
“那个先知逃了?”
前来复命的人似乎完全不受公主阴沉的语气影响,淡漠地回话:“是的,公主。他似乎预知我们的计划,在这之前已经悄然逃离。
希泰美拉将手中铜镜掷向跪着的人,精致铜器砸得那人闷哼一声。
“窝囊废,追踪他,将他带去底比斯……如果不合作,就杀掉他。”
“是。”话落,人影悄然退去。
一名侍女捡起铜镜,希泰美拉向她勾了勾手指,待她走近,希泰美拉便一巴掌打到她脸上去。
侍女惨叫一声摔倒,却立即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公主饶命……”
希泰美拉却像疯了般跳起来将侍女当成沙包一样拳打脚踢,她一边打一边骂:“李长琴,总有一天,我会还你一百倍痛楚 ,一万倍屈辱,我要建一座金字塔,压在你身上,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侍女的痛哭声夹杂着公主疯狂的笑声,充斥整个船舱。
[希泰美拉,恐怕你没有这种本事。]
疯狂的笑声戛然而止,希泰美拉猛然回首。室内光线明亮,但前方角落里却一片昏暗,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团不断涌动着的诡异黑影,阴森可怖。
然而除了希泰美拉,仆人们都看不见那角落里有什么,只是不敢对公主的行径多话,全都噤若寒蝉。
希泰美拉冷静下来了,她以利索的一记挥手动作驱走下人。
“为什么断定我不行?”
[咯咯咯……]
黑影发出犹如硬物刮碰般刺耳的沙哑笑声,平添了几分诡异。
[因为这是我与他的游戏。]
“哼!他不断帮助二世,而你却只是偶尔在角落说两句,这样的你,有资格说这只是你们之间的事?”希泰美拉像是听了一个大笑话般,轻蔑地哼笑几声。
突地,黑雾中伸出一只手扼住了希泰美拉的脖子,那只手形如禽类利爪,掐得希泰美拉整张脸涨红,呼吸困难。
[永远别挑衅我……小公主。]
希泰美拉掰不开这只有力的手爪,她艰难地自喉间溢出声音:“我……知道……了。”
黑影大概也不是真想杀掉她,便将手臂缩回去。
希泰美拉喘了好一会气,仍是心存不服:“自从我将你召唤出来以后,你一真未曾为我做任何事。现在,你会帮我杀掉弟弟和父亲了吗?”
[小公主,你得记住,我不是你召唤出来的。而且我只会跟那位神使较量,其它事情,我不管。]
“你的意思是,你要杀掉那个神使?”
[不……我杀不死他。]
“那你有什么用?!”
[别慌张,这只是我与他之间的游戏,嘻,你只要照我的指示去做就可以。]
“既然你都不能杀死他,那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希泰美拉,除了杀死他,在心灵上折磨他,才是最好玩的游戏……咯咯。]
希泰美拉了悟地扬眉,而后又眯起一双魅人的明眸:“你说得不错,可是留着他会坏事,要玩游戏,也可以将他捉来用刑,再将他杀掉不就好了。留下活口,总会麻烦。”
[不……你不明白,这是规矩。你不了解,他也不了解这个游戏,没有人能够改变任何事物,最终……最终只有那时候决胜负,咯咯……]
“那时候?”
[咯咯……当祭坛火光亮起时,血缘能够蒙骗冥界的审判……哦!]黑影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不断动荡,似乎即将消失:[哦!该死的玛特!]
“正义女神?”
希泰美拉惊呼,她左右顾盼,却没有看见任何异样,可是黑影却越来越淡。
[我不能再说,我必须遵守游戏规则。现在,将这朵花送给拉美西斯·二世。]
黑雾中跌落一朵艳丽的红花。
希泰美拉捡起它:“神花?”(罂粟花)
这个她是知道的,在皇家的药田里种有不少,这种植物能够制成药物让受伤的士兵们镇痛,也因此她才讶异,不明白其中用意。
[它很特别,它附有神力,送给那位王子殿下,能助他实现最迫切的愿望。]
“啊?”希泰美拉转念一想,脸上不觉浮现笑容:“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我在黑暗中等待收获甜美的果实……咯咯……]
一阵阴风刮起,黑雾尽散,希泰美拉转动手中红花,娇艳欲滴的花朵与她艳丽的外表相映衬,妖娆艳丽。
“呵呵,我亲爱的弟弟,你很快就能如愿以偿了。”
美丽的公主轻盈伏落卧榻,她用心沉思的表情透着愉悦,仿如获得新玩具的小女孩般,怀着殷切期望,迫不及待。
李长琴掐着尼撒的信,问:“诺布,这个赛里斯有看过吗?”
诺布扬眉:“你知道我们都不会随便读你的信,这信里写了什么?不能给我们看吗?”
长琴没有回答诺布,他又睐一眼内容,就把信收起来。
“诺布,去找二世来,我有事跟他商量。”
诺布虽然心存疑惑,但他看了长琴片刻以后,还是去了。
赛里斯送来更换衣物,长琴在纱帐后换好,等二世来的期间,他和赛里斯之间出现冷场的尴尬情况。
李长琴心里更是忐忑,他受不了这种气氛:“赛里斯,你没有什么要问吗?”
赛里斯金色的眼眸看向长琴,抿抿唇:“我是想知道,可你并不想让我知道,不是吗?”
“……”
“既然连尼撒说的话都不想让我听,他的信,你更不会让我看。”
长琴无法反驳,如果现在说‘这是为了你好’,又未免有点自以为是了,最后也只好拍拍赛里斯的发顶,希望得到谅解。
“你还会这样对二世吗?”赛里斯瞄了一眼长琴的手,突然问。
长琴愣住:“这……”不会。
“没事,这样也好。”赛里斯垂眸轻笑,却有一点自嘲意味:“再过几年,等我长高以后,就好了。”
长琴真觉地逃开这种发展,他眺望远方,转移话题:“赛里斯,你刚才在练习我教你的武技吗?”
赛里斯双手交握,紧了紧,他深深地看了长琴一眼,就顺势应答:“嗯。”
“身体不痛了?”
“不痛。”
长琴看着赛里斯,他让侍从拿来弓箭:“听说你的箭术很不错,现在可以让我看看?”
赛里斯顺从地接过来弓箭,接着脑中闪现一个想法,他真正的笑了:“我们打赌好吗?你出一个题目,如果我做到,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怎么样?”
这种玩法倒不错,但长琴算是怕了这些孩子,不敢轻易答应。
“先说你有什么要求。”
赛里斯双手掐得发白,他蹙眉偏首,想了很多,却在长琴那副草木皆兵的戒备神情下夭折,他苦笑:“那个……”
“嗯?”长琴注视着赛里斯,看见那局促不安的神情,他不禁怀疑这孩子会不会索吻。如果真是这种要求,长琴决定拒绝。
见长琴眯起眼睛,赛里斯一咬牙,拼了:“喂我吃一串葡萄。”
“啥?”
“如果我做到,长琴就要喂我吃一串葡萄……要亲手剥皮的。”最后一句加重了语气,强调。
死寂降临,长琴张口结舌,瞪着赛里斯,半晌无语。
赛里斯细细地观察李长琴的神情,却不能从中看出端倪,心里越发不安,握弓的双手凑近,手指扭在一起,他在等待宣判。
长琴喉间发出几个意味不明的音调,在赛里斯紧张得快要绞断手指之前,他突然抚额狂笑,前俯后仰。
“你这是干什么啊?赛里斯你真是太可爱了。”一边笑着,长琴把赛里斯连弓一起抱在怀里,笑不可抑:“好,我答应你。”
赛里斯顿时心花怒放,笑容灿烂,他的双手也抱上长琴的背,享受这难得的拥抱。
“小子,先别高兴得太早。”长琴放开赛里斯,指指有一段距离的河岸,出了一道难题:“给我射一尾浅滩上的小鱼,射到了,我就给你剥葡萄,你有三次机会。”
波光粼粼的水面,别说在这里了,就是在岸边也不一定能够瞧见水下的鱼。
赛里斯顺着长琴所指方向看去,浅滩上水草随风摇曳,粼粼波光中有几只朱鹭闲庭信步,好不悠闲。
赛里斯笑了,点头:“一言为定。”
长琴听罢,挑眉:“好像很有信心呢。好,一言为定。”
赛里斯颔首,他从箭筒里取出一支箭,然后丢下箭筒,拎起长弓走到船舷旁边。
“一支?你确定?”长琴睨着赛里斯,不怎么相信。
“我只有一次机会。”赛里斯神秘地笑,然后开步引弓,聚精汇神,金眸一瞬不瞬盯紧猎物,半球体倒映河滩美景。
长琴不觉被赛里斯吸引,那双大眼睛涂了绿色眼影,显出几分妖娆,但少年的表情严肃认真,冷峻气质似乎混然天成。李长琴感慨赛里斯的成长,眼前虽然仍是那个瘦削稚气的少年人,但这种气势,张弓时手臂上结实的肌理,感觉很不错。李长琴能够想象,再过几年,赛里斯会是不逊于二世的出色年轻人。
想到这,长琴除了自豪以外,心中溢出一丝丝奇异感,心房仿佛被血液涨满,有一般难受的紧 窒感。猛然惊醒,长琴意识到自己想太多了,连忙甩甩脑袋,将多余的想法驱逐。
潺潺水声,脚下甲板随波动荡,风吹拂一头黑发,风势骤猛又骤弱。一切都是那样的安详,仿佛连呼吸声都能清晰听见的时候,赛里斯眼睑轻动,弦上箭矢飞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