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趣的放开东的手,瞥见一旁的小暮,冷声说道:「东山少爷康复前不准再给他试针。」
小暮应了声是,心里却不明白方才还好好的气氛怎麽一下沈凝成这样。
见东没有反应,锦对著暮冷冷又加了句:「要有违背,这帐我只找你算!」
话才落,东的肩头不由一颤,脸也没回过来,只是说道:「我自己的事不用别人顶。」
「你给我抽成这样都不吭一声,还会在乎我罚你?!」说完又低下头在东耳畔轻声说道:「东,你骗我,你说要把自己灵魂也给我…但…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的东西又要怎麽给我?!不过,不妨的,只要你还有在乎的人、在乎的事、在乎的东西…迟早…我能要到!」
闭紧眼,咬紧了唇,东不肯回应半字。
锦也不迫他,只低低的笑著走开,笑意森冷虽却让人感到有种说不出的…寂寞和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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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影卫的工作说穿了就是锦的随身保镖,再说的实在点,根本是个可有可无的跟班。
在三合会或家里,保全本就布署得固若金汤,而锦平时就有几个保镖跟著,要是出入危险场所,更是推演再三,还要加派人手护卫,所以东的存在其实有些多馀。加上之前相叶把事闹得的沸沸扬扬,会里谁人不知东的另一种身份。
待东复原上班时,那一身太过细致的样貌气质更是让人把想法给作实了,在锦面前人人对他客气奉承,但私底下谁不轻蔑不屑。
办公室里只有锦翻著文件的声音,他这里专注,东在那头上沙发上却是百般无聊的打著哈欠、翻著杂志。
自己地盘上嘛,要说戒备根本也轮不到他,此刻真要有人杀进来,那他可要谢天谢地了。
锦抬眼看到那张无聊、无趣又无奈的脸,不禁有些好笑。
「这麽无聊?!帮我泡杯咖啡去!」
瞥了锦一眼,东懒洋洋的说道:「那不更无聊!」
话虽这麽说,东还是起身了。随著打开的门,锦便听到自门缝泄进来他和秘书交谈的声音。
「东山先生,有什麽需要吗?!」
「呃…咖啡…」
「好,二杯吗?!待会儿帮您送进去。」
「谢谢,我自己来就行,请告诉我东西放在哪里就行了。」
「是。」美丽女秘书的声音似乎不无遗憾啊!
锦听了不觉好笑,这个东倒是很受女性青睐。也难怪,高挑修长的身材,俊美清雅的相貌、彬彬温文的风度,确实是标准的白马王子。
东回来的时间比锦预料早了不少,只见他一进门,脸上的浅笑便垮了下来,门一关上,精神的步伐便沈了下来,咖啡端到锦面前时只剩懒懒的”喏”一个字。
他在自己面前倒是发愈随便放肆。锦看著东门前、门後如变脸般的表演,唇角不觉挂出柔和的笑来。
近来才发现东人前人後二种模样,人前像只精神奕奕的秋田犬,人後却像日照宫里慵懒的贵族猫。能看到他猫儿样的一面,那也表示他在自己面前已经慢慢撤了防备,这未必是件好事,但不知为何,锦就是觉得高兴。
心情已经大好,待看到东泡好的咖啡,锦更是”噗嗤”笑出声来。
「喂,你这是什麽咖啡?!」锦笑得几乎张不开眼。
「你都还没喝怎知泡得不好?!」东又捧起翻到快烂的杂志,一点也没打算认真回覆锦的质疑。
「你这咖啡要有人愿意喝,我就放你一天假。」
这句话倒令东抬起了眼,说道:「咖啡不是这麽泡的吗?!」
锦只笑也不答话,拿起话筒叫秘书再泡一杯进来。
没一会儿秘书端了香味四溢的咖啡进来,待看过锦桌上东泡的那杯,忍不住笑了出来,想想太过失态,连忙拿著拖盘掩住小嘴。
出去经过东旁边时,娇娇美美的南田秘书不忘说了句:「东山先生,以後咖啡还是我来泡吧!」
见那不住微微抽动的背影,东也知道她正笑得厉害。还没来得及问,锦已经端著二杯咖啡过来。
「你自己瞧瞧。」锦说完又是一阵闷笑。
原来东真是”泡咖啡”,他泡的那杯里倒有一半是咖啡豆,还是原粒整颗的。
「什麽啊!」比较两杯咖啡的不同,东不觉嘟嘟囔囔:「不过没把豆子沥出来嘛!
这麽大颗沥不沥有什麽关系,难道你还怕被呛到?!」一面说还一面用小汤匙努力的把咖啡豆捞出来。
锦好不容易才止的笑,被他这一句又惹了出来。等他笑完,东也把豆子捞了乾净。
「瞧瞧,这不就一样了!」好不容易大功告成的东,得意的瞄著锦说道。
「自己看看颜色。」锦得紧抿著唇才能不叫笑声又逸出来。
「不过淡了点,下次多加些咖啡豆就是了。」
「你别再浪费豆子了。」锦实在忍不住,笑出声的同时不忘敲了东的头一记:「这咖啡豆可是极品,让你这麽糟蹋只怕都要气到哭了。」
「我瞧它们倒挺开心的。」东翻弄著捞出来的咖啡豆,嘟著嘴辩道:「看看,每一颗不都笑咧了嘴。」
「那是自认倒楣的无奈苦笑吧!」锦哼著笑打趣著。
瞥了锦一眼,东说道:「咖啡当然是苦的,笑自然也是苦笑,有什麽稀罕。」
锦突然大力拍起手来,惊叹道:「真真了不起! 把咖啡泡成这样的人竟然知道咖啡是苦的。」
对於锦的这番挖苦,东也挺给面子,竟对他灿灿一笑,声音兴奋高亢:「真是苦的呀?!我随便说说竟也猜对,锦织会长是不是赏我件礼物!?」
锦给他这番装模作样逗得呵呵直笑:「好,有赏。下次我教你泡咖啡。」
「不必。我让南田小姐教行了。」东吐吐舌头:「我讨的是赏又不是处罚。」
「南田小姐也是我教的,你不当徒弟难道要当徒孙!」锦笑说道。
「那有什麽关系,」东一点也无所谓,大大方方的叫了锦一声:「师祖。被叫老的是你又不是我,呵呵,要不要我帮你把头发染成白色相衬点。」
「被我嘲笑总比被美女嘲笑好吧!」这招不行,锦又换了一招。这人爱面子,肯定无法忍受。
「男人有一、二个弱点只会让美人更心疼。」东拿了上次锦的话来堵,自己笑得嘻嘻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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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有一、二个弱点只会让美人更心疼。」东拿了上次锦的话来堵,自己笑得嘻嘻得意。
「谁准你让别人心疼了?!」锦揽过东的脖子,故意把他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口气霸道却有些连他自己都察觉不清的温柔:「天底下只准我一人疼你。」
「唉唉…」东只顾得上自己的头发,哪里分得清锦说了什麽:「别弄,好难整理的。」
锦才不理,愈发弄得上了兴头,东被钳得紧紧的怎麽也躲不过,更加气急败坏:「快住手,别弄得我见不得人。」
这下换是锦笑得嘻嘻得意:「见不得又怎样?!你只讨好我一人就行,对其他人用不著特意打扮!」
东挡著、躲著都不见效,索兴不护自己开始展开反击,锦没料到他会来这麽一手,初时还真被他闹的手忙脚乱。不过东拿手的是枪法,近身博击却是不及锦,没一会儿便让锦牢牢压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怎麽样?!认输了吧?!」跨坐在东腰上的锦,笑的眉眼弯弯、得意洋洋。
「是是是,认输了,这影卫我也做不起,锦织会长另外找人吧!」东是告了饶却趁机摆了锦一道。
「要找个咖啡泡成这样的人可不容易!」锦向前压近了身子,眼底盛满打趣的轻嘲,手里不忘有一下、没一下掻著东的腰侧。
东被他掻得咯咯直笑,身体扭来扭去,嘴里却不肯轻易认输:「不正好省下你的顶级咖啡豆。」
锦突然一下停了所有动作,轻喝了声:「别动…」
「嗳?!」对於锦骤变的态度,东显然有著疑惑,不由瞪大了眼看著他。
东哪里知道现下的他有多麽撩人,衣衫凌乱不说,因为挣扎而略喘的气息、微潮的脸颊,快溢出泪似的水雾迷蒙凤眼…加上不住挣动的修美身躯…再闹下去,锦怕自己要失控了。
自他身上翻了下来,锦也没解释,还没来得及说话,便传来南田甜美的声音。
「会长,宫本社长到访。」
锦皱了皱眉,没有事先预约却不怕碰钉子的大概也只有这讨人厌的宫本了。
看了东一眼,按下通话钮,锦回道:「让他在外面等一会儿。」
听到有人来东连忙站起身子,锦拉过他来要替他整理衣裳、头发。
东一边让、一边说:「我自己来,锦整理自己的吧!」
锦却像是半赌气似的执意要弄,东没奈何只好由得他。花了大半天功夫,那头细发仍是不肯服贴。
东的头发太过柔软,光用手确是很难整得整齐,不过勉勉强强拨出个型见人还是行的,但不知何为,锦就是不想让人看见他这麽”私下随意”的样子,何况他现在气息未定、脸色潮红,天生勾人的眼睛随便一瞟都能让人失了魂魄,要让宫本那色鬼见到…
正想推东进小套房去,办公室的门已经打开。因为等不及自个儿推门进来的人倒是个翩翩美男,可惜那一双眼睛太过流气。
「这就是三合会长最新的床伴兼影卫,东山先生是吧!」
一句话便让东对这人印象一下到了地狱十八层。什麽叫床伴兼影卫,不但侮辱而且轻蔑。垂下了眸,东把自己全部的情绪隔绝在眼里。
锦也不理会他的话,迳自问道:「宫本社长大驾光临有何贵干?!」这句话说的明白点儿就是要他没事快点滚蛋。
宫本当然听得懂锦的意思,如果锦同他打趣几句,那表示他待东也不过一般,可冒出这麽一句,可就显得回护。
露出一抹饱含兴味的笑,宫本说道:「特意过来瞧瞧让小源那傻子送了几罐雪凝膏的是个什麽人物罢了。」上上下下甚是无礼的打量东一阵,又自笑道:「倒也值得。」
宫本家与相叶家由来交好,近来更是结成亲家,现在的宫本社长便是小源的姐夫。也难怪东的事情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很是讨厌宫本盯著东看的样子,锦不觉略站在东的身边:「宫本社长什麽时候成了八挂小报的记者了?!」
嘿笑一声,宫本的脸色突然转为阴沈:「只有小源那笨蛋才会真的相信你的话。」
宫本的话说得锦心中一动,脸上却不露半点颜色,坐进自己的椅子里,往後靠个舒服,蛮不在乎的轻声笑道:「宫本社长的话愈来愈加深奥,真是让人半点听不懂。」
「那只能说锦织会长装傻的本领愈来愈好罢了。」宫本意有所指的说完这句话後忽然哈哈大笑了几声,又暧昧笑道:「锦织会长竟舍得让这麽个人儿出生入死,实在浪费,不如让给我…」
锦挑高了眉头,眼里的精光骤闪如像毒蛇的眼般。
宫本给他这麽盯著也不由心里一跳,顿了一下,才接下话去:「至於影卫的缺,我奉上两个黑榜上有名的人物,绝对比他本事。」
锦只冷冷瞅著他笑也不答话。宫本给他瞅得背脊发冷却还不肯放弃。
「这样锦织还舍不得,那就是他床上功夫过人罗!…那麽…再加我调教过最好的娈童…」
「够了! 宫本,你要找乐子别处找去。」冷冷喝断宫本愈发低俗的言语。
锦的眼神却不由瞟过东去,这人心高气傲恐怕受不住宫本的话。但见他脸色如常,但垂下的眼睫却不住颤动,果然气得不轻。
「琴子,换他一夜。」宫本突然冒出淡定一句话来。
听到琴子的名字,锦似乎受到很大的震动,抬头看著宫本,眯著眼紧紧盯著他好久…久到宫本几乎以为自己要死在那如刃如剑般的森冷眼神下。
「你用琴子换他,换他一夜?!」锦的话里明显有著沈痛怨恨,却不知是为了什麽?!
点点头,宫本有些不舍的叹道:「说到琴子…我可也是万分舍不得…」
「成交。」
随著锦秀美的薄唇中吐出这两个字时,东的眼里闪过一丝快的抓不住的光芒。他显然从未想过,在他与锦的契约中还包含了这种交易。
愤怒、绝望、痛恨、恶心、厌恶、自弃…最到後全化成无奈,随著一闪的光芒消逝在东的眼里,却深深锁进心底…
锦不知要花多大力气才能克制自己不去看东,因为他知道,只消看上一眼,他方才冲动下的决定便要反悔,其实…现在已经後悔…
「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下流把戏给我克制点。」走近宫本身边,锦在他的耳边细细低语,那声音却森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不劳锦织会长提醒。」宫本淡淡笑开,眯著的眼里却没有得偿所愿的得意,只有阴噬的、让人辨不清的光芒:「用琴子才换来的一个晚上,我自然会”好好把握”。」
※※※z※※y※※z※※z※※※
锦整整一天心不在焉、神思不属,明显到连秘书都问他要不要早点回家。自然想的,但又不知怎麽面对那双不晓得会怎麽看他的眼眸。
心里挂著、想著、念著的全都是他,却连拨电话的勇气都没有,问他好不好吗?!明知不可能好的。别说那心高气傲的洁僻性子受不了这种侮辱,宫本的手段他也略有耳闻,只怕连身体都…
「东回来了吗?!」一进门第一句话,锦还是忍不住问了。
「早上就回来了。」管家田村恭手回道。
看来宫本倒也守约。
「他…情形怎麽样?!」锦好不容易问出了口,心也随著问出的话吊得高高的等著答案。
「请了中野医生来看过,没有大碍。」
听到这话,锦吊得半天高的心这才放下,露出了他自己也不知道的舒宽笑容。
「琴子小姐呢?!」
「已经安顿好了,会长要过去看看吗!?」
「不用了。」锦摇摇头:「好好侍候著,不论她有什麽需要都照办。」
锦想也没想就往东的房间走去。
跟在身後的田村却愈发觉得自己弄不清主人的想法。琴子他是见过的,随著宫本来做客过,昨天忽然就搬了进来,而东山刚好失踪一个晚上,被宫本家送回来时身上满是不堪的欢爱痕迹,不用想也知道东山被拿去”换”了琴子。既是这样,琴子理应是主人的新欢,但怎麽关心两句就没了下文,反倒急著去看被当成筹码交易的东山?!
才走到门口,锦就看见小暮红著眼眶匆匆端了什麽出来,心里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小暮,」喊住反方向的小暮,锦问道:「怎麽了?!」
小暮转过头来,含著泪的大眼里满是对锦的控诉和不满,憋了一会儿才说:「东山先生又犯了什麽错?!会长要这样罚他?!」
「住口。」一旁的管家田村听到这大不敬的回话,连忙喝道。
锦原来也是不悦,他心里再有什麽想法也没必要跟个下人解释,但见小暮双眼红肿、神情惶乱却是真的替东担忧,心里一下没了气,放缓了脸色,再次问道:「到底怎麽了?!」
「东山先生从回来到现在吃什麽吐什麽,葯也吞不下、水也喝不进、烧了整一天也退不下来,会长也知道他连点滴也没法扎…再这样…再这样下去…东山先生会死的。」憋了一整天的害怕委屈好不容易有人可以宣泄,到了最後,小暮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锦听了心都揪了起来:「不是说没什麽大碍吗?!」恨恨瞪了田村一眼,急忙开门进去。
床上的人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紧拧著,冒著冷汗的脸色惨白得发青,微微喘著气的乾裂唇瓣却因为高烧而异常艳红,这样对比的反差让那张俊美的脸蛋看来更加美丽却也脆弱得让人害怕一碰就要碎掉。
腕上、踝上已经扎上圈圈绷带,敞得半开的衣襟里看得清楚遍布全身的虐爱痕迹。
明明是在意料之内的伤,锦却愈看愈是心疼,忍不住抓起他的手在自己颊上摩挲。
好像感到有人身边,东轻声说道:「小暮,现在我真的没法吃东西,你让我休息几天…」
「至少把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