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游戏 四 提线木偶——紫苍冥

作为最早的妖，裳染明白，所谓的一界，实际上就相当于一种很庞大的领域，比方说神界：在神界，身为神王的艾芬克尔就是无所不能的，即便是菲亚斯不计代价的亲自出手，也只是堪堪能取得惨胜，但是没有王的一界却又是无比脆弱的，如果当初的夜姬无心在菲亚斯不在的时候闯进妖界，那么她也完全有能力将所有的妖都送去见冥帝——虽然对于妖这样的存在来说，他们死后是不可能见到冥帝的。

灰蒙蒙的大门立在黑红的世界之中，分外的突兀。

菲亚斯带着裳染飞到门前，很不客气的一脚踢上了那扇大门，“郁迦！快点出来给我开门！”与妖皇淡雅的形象极不相符的粗俗表现让裳染的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空色，你上次来看我还是两万多年前的事情了，这就是你所说的常来么？！”门里有个沉稳的声音这么说着，“你身边那个是复制品？！难道是想要送给我的礼物？！”大门在那个声音戏谑的口气中缓缓打开。

“警告你，别打这孩子的主意！”菲亚斯恼火的说道，牵着裳染，飞进了门里。

“是，孩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个声音中的笑意更浓了一些。

“我、就、知、道！”菲亚斯恨恨的嘟囔着，却没有再反驳，他这时候的表现反倒有些像小孩子被人欺负了的模样。

“陛下……”裳染将笑意隐在心里，轻轻的眨了眨眼睛。

“裳染！”菲亚斯懊恼，早知道就不带这家伙来了！真是平白的被人看了笑话，可是谁让他拿那个家伙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呢？！

“是——”拖长了的尾音和掩饰不住的笑意，但终究裳染还是收敛了笑容，因为菲亚斯的脸上忽然染上了一层寂落，“陛下……”裳染以为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有些焦急的拉着菲亚斯的手。

而菲亚斯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般，径直往前飞去。

“其实，你不用在意的。”那个声音忽然说道，“看把你的孩子急的……”

“什么我的孩子……”菲亚斯闷闷的说着，可是声音却是越来越小，是啊，裳染还在这里呢，如果自己表现出失落的样子话，这孩子也会担心吧？！

“快点过来吧……哦……”那个声音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差点忘记了，你还带了个孩子来……”依旧是满满的戏谑。

这次菲亚斯倒没再反驳什么，只是牵着裳染的手微微的紧了一紧，紧接着是天旋地转，再稳定下来的时候，四周已经是一片鸟语花香的世界了。

裳染惊讶的长大的嘴巴，谁能想到，再满目的黑红的世界中，竟存在着这样一个仙境呢？！但是真正让他吃惊的却是对面的人，那像极了另一个妖皇，优雅、高贵、美丽绝伦。

“美人，你叫什么名字。”如此高贵的人一开口却是如此痞痞的口气，实在可惜了他那副外表——那是很接近西维尔说话方式的口气，不得不说，西维尔是个祸害，不过，也正因为他是个祸害，才能遗祸千年。

“裳染。”裳染有点发傻，他现在有点明白菲亚斯为什么会不亲近他了，面对着同样的容貌，确实是件让人感到很怪异的事情，而且，本能的觉得讨厌——那样的容貌有一个就够了，为什么还要有第二个？！

这么想着，脑袋上却被轻轻的拍了一下，“不可以这么想哦！”菲亚斯微笑着，眼中带着淡淡的寂落，“因为我才是盗版的那个，对吧？我亲爱的‘哥哥’。”

“真是不可爱的‘弟弟’啊！”与菲亚斯有着相通容貌，名为“郁迦”的存在宠溺而无奈的摇了摇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冥帝’‘月皇郁迦’。”

菲亚斯的名字是月皇空色。

裳染显得有些茫然，从来都不知道，他们的陛下还有个哥哥。

“我也好，艾芬克尔、布拉德，甚至夜姬无心也好，都是由‘哥哥’所创造出来的意识，不……也不能说创造，不过确实是因为‘哥哥’才会诞生出来的。”菲亚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由的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郁迦。

“世界的诞生是从无到有的。”郁迦悠然的开口，轻轻的挥了挥手，这个奇特的空间里就出现了桌椅和茶具，优雅的坐下，为自己和客人们倒上红茶，“‘无’，自然就是指的本帝，而‘有’，则是指的四位始神，当然，对你们来说，也许只是三位。”

轻泯了一口红茶，“本来‘无’和‘有’应该只有两个人，不过，本帝比较贪心，不满足只有一个弟弟，所以，我就把那个力量拆成了四分，最外围的力量与本帝非常的接近，也就是混沌之力，那一部分诞生了夜姬无心，然后是布拉德和艾芬克尔，而最里面的，便是最最真实的存在，力量被分散了，但真正意义上可以称为‘弟弟’却至于一个，那就是你的陛下，‘妖皇’‘月皇空色’。”

郁迦忽然转向菲亚斯，“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也就是前一段时间吧，百年前，在融合了我的分身之后。”菲亚斯纠结的说道，“因为西维尔那档子事，为了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不得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于是就发现了很多的疑点，也就留了心，之后小西又忽然出现，这么一来，顿时让我响起了某个不该介入的人，毕竟在生者的世界中，你能够触摸到的领域，也就只有那么一项。”

郁迦苦笑了一下，“真是聪明的孩子，我果然还是不应该插手的……”

“被法则惩罚了么？”菲亚斯有些担心的问道。

“只是暂时不能离开这巴掌大的地方而已。”郁迦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人在做，天在看。’所谓的神祗，也不过就是比较特殊的强大的人而已。”话锋一转，“不过这次你来看我，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075. 指间流沙

“不过这次你来看我，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郁迦的声音里透出淡淡的疑惑浅浅的威压也随之发散开来，受到影响的裳染显得有些坐立不安，郁迦看了他一眼，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这孩子很像你呢……”

裳染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软到在了椅子上，菲亚斯理了理他的发丝，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他并没有阻止郁迦的动作，因为接下来的谈话，已经不适合让裳染听见了，“我要借你的左手。”毫不犹豫的，他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你……决定了？”郁迦的露出些微惊讶的神色，他的双手交握着放在膝上，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手，十指晶莹。

菲亚斯有些懒散的靠在椅背上，他望着郁迦，碧绿的眸子中透着深深的疲惫，“我还有选择么？！”很多事情不是他想做，而是现实逼着他不得不做，如果可以他也不想与夜姬无心站在这样敌对的场面上，但是现在他却不得不杀死对方。

“只要你确定就好。”郁迦伸出自己的左手，那只手上浮起一层浅淡的白纱，随着菲亚斯握住那只手，那层白纱也蔓延到了他的手上，“我希望……”郁迦定定的看着菲亚斯，最后却选择了沉默，“不，没什么了。”

“我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你也知道，我向来比较懒，”菲亚斯望着左手上渐渐隐去的白纱，平静的说着，“我清楚的知道，我能够过这种我想过的生活，是建立在我有这样的力量的基础上的，所以无论如何，有些东西，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郁迦笑了起来，优雅而从容，“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了，天塌下来，我也会替你撑着。”

“但是这里……”菲亚斯稍微有些犹豫，不过是稍稍扭曲了时间的轨迹，这片黑红的土地上就生出了一片绿洲，若他真造成了什么不得了结局，搞不好……

绿洲，是生命的象征，是绝对不该出现在冥界这篇黑红的土地上的，但是却是出现了，不是为了创造，却是为了惩罚，染指生者的领域，会削弱冥帝的力量，这片看着就让心神舒畅的绿地，却是囚禁了冥帝的禁地。

“无所谓，总会恢复的。”郁迦不介意的笑了笑，“我这里不比你那一界，横竖只有我一个人，灵魂的去留自有冥界的法则决定，跟我也没什么大关系，就算因为某些事情而不得不陷入沉睡，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若你想要诉苦的话，大概就没人愿意倾听了……”

菲亚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好像也怎么诉苦过吧？也就是当初被艾芬克尔和布拉德缠得烦了，来倒过几次苦水而已……

“别露出这种神情啊，”郁迦戏谑的笑道，“真的不打算对我说点什么么？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了呢……要不，把这个裳染小美人给我留下吧！”

菲亚斯赏了他一记眼刀，“我亲爱的‘哥哥’！本来我还打算表达一下我的关心，但是现在看来是不必了！”恼火的踹了一脚裳染，破除了郁迦施加在他身上的魔法，“我们走！”

裳染疑惑的揉了揉眼睛，有点奇怪自己怎么会睡着的，而且更奇怪的是，菲亚斯好像有点生气，所以这个时候他也只是低低的“哦”了一声，就跟在菲亚斯的后面站了起来。

“裳染小美人，你要记得想我哦！”郁迦奸笑着，凑近了裳染，作势要吻，弄得裳染匆忙的逃到了菲亚斯的背后，脸颊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菲亚斯拉起裳染就走，出去比进来要容易的多，之间他们一飞出绿洲的范围，眼前的景象就一阵晃动，接着他们就出现在了冥界的大门之外，菲亚斯带着他一落到碧草遮掩的小径上，就停止了步伐。

他回过头，遥遥的望着那片黑红的土地，然后果决的释放了一个大范围的幻术，将这里完全的遮掩了起来。

“陛下……”裳染从背后抱住菲亚斯，“如果难过的话……”

“没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只是心里不大舒服而已。”菲亚斯勉强的笑了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裳染担忧的望着他，也知道自己终究不可能成为安慰他的那个人，所以尽管犹豫、尽管忧心，他还是退了开去。

虽然一再的安慰自己那不是生离死别，但菲亚斯依旧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就好像他杀死茉莉的时候心里的那种说不清的感觉，只是此刻更为强烈而已，毕竟郁迦不是茉莉，菲亚斯低头望着自己的左手，那只手上承载着郁迦的力量，虽然只能够使用一次。

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再重重的吐出来，反复几次，神色已经恢复了往常，“裳染！”

“陛下！”几乎是随着他的呼唤，裳染就立刻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可见他根本就没有走远。

“走吧，我也该准备一下回去了。”菲亚斯说道。

“这么快？！”裳染惊讶的说道，“这才……”

“已经三天了。”菲亚斯眨了眨眼睛，“冥界的时间流逝比这里要慢。”

“啊——？！”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裳染可怜兮兮的望着菲亚斯，就算再不怎么亲近，可是、可是他却不记得他的陛下有这种耍人的习惯啊？！

心情开始变好，菲亚斯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嗜好，反正他是看到身边的人受挫，就会觉得心情愉悦。

“陛下，您……不，不没什么。”如果菲亚斯的心情很好的话，他也会很开心，就算被耍一耍又有什么关系呢？！至于那些让人烦恼的话题，还是不要再提起来了吧……

“留在天界，你们拥有无尽的生命，可以等的……”菲亚斯轻声说道，“就像我可以接受郁迦的帮助一样。”明知道那会对他造成怎样的损害，却依旧接受了他的帮助，因为他们的生命是无尽的，他们可以等。

“嗯。”这一次裳染给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如果菲亚斯可以幸福的话，就算他们等上千年、万年又如何呢？说的不错，他们的生命是无限的……

菲亚斯离开的时候很冷清，因为他实在是怕极了被一群部下围住道别的场面，何况入世比回归容易的多，根本不需要走大门，这也是他能无声无息走掉的最大原因。

而另一方面，身在东华神殿中的西维尔则遇到了前来搅局的夜姬无心……

“喂，我说大姐，冤有头债有主，麻烦您别老是找我的麻烦好不好？！”西维尔靠在浮雕着某种翼型生物的石柱上，颇为懒散的屏退了周围的神官。

夜姬无心忡怔的望着台阶上的自谋少年，在一群白衣神官的中间，他那声酱紫色的武士装显得格外的现眼，虽然早就知道西维尔回来的消息，但是却不太相信那个人会真的插手，而这个时候见到了本人，所有的怀疑都化作了近乎空白的震惊。

印象中那一位神祗是永远理智的，是绝对不会徇私的，可是现在，她却忽然发现，那个人也有私心，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那个人，这一次竟然站到了菲亚斯那一边……

月皇郁迦，她以为她比所有人都更早认识他，她以为她比所有人都更加的了解她，她以为无论如何，那个人都会站在她这边的……

很显然，眼前的西维尔并非是借助某种神器而站在她面前的幻影，而是真实存在的时光的轨迹。

“西维尔……”夜姬无心微微一笑，“我们做个交易吧？！”

西维尔没有出声，而这个时候，天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光芒……

佛罗里格斯望着窗外，滚滚的雷声由远及近，磅礴的大雨转瞬落了下来，“奇怪的天气……”小声的嘟囔着，奥都学院很少会有这样的大雨。

“上次陛下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么？！”妖带着厚厚的手套，捧着一盘刚出炉的面包从厨房里出来，虽然上次佛罗里格斯和菲亚斯的事情比较隐秘，但在菲亚斯确实回到了天界之后，心里有些发虚的佛罗里格斯还是坦白了菲亚斯回来过的事实，奇怪的是，无论是妖还是轩雨，都没有太大的表示，似乎对于忽然多出一个他来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件事再一次被妖提起，让佛罗里格斯的心里微微一紧，他有些不安的盯着自己的脚尖，然后摇了摇头，“没有。”

“佛瑞斯……”妖叫着他的昵称，“我不知道我这些话说的对不对，不过也乘着轩雨不在，我这么跟你说，对于菲亚斯的决定，我们只能接受，不能反驳，因为他是王，而王是不会犯错的，也许身为人类的你无法理解，对于妖或者妖族而言，王的意志就是一切，菲亚斯不会希望我们仇视你，所以我们就绝对不会那么做。”

“换句话说，感情这种事情，不是我爱你，你就必须爱我的，一个巴掌拍不响，所以，菲亚斯所做的也仅仅是接受你，如果你不爱他，他是绝对不会强求的——你对菲亚斯的感情由来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