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游戏 四 提线木偶——紫苍冥

“洛法那个孩子，如果可能的话，替我照顾他一下吧……没有了我，他在神无家会很难立足的……”茉莉略带嘲讽的笑着，“真奇怪，陛下，为什么到了最后，我会想到那孩子呢……？！”

“因为你付出了感情……”所以，不再单纯的只是玩具……菲亚斯低声答道，可惜茉莉已经再也听不到了，紫色的眼眸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恢复成了温暖的祖母绿，忧郁而温暖的颜色……纤长优美的手指上捏着一粒种子，“本以为，至少会有所反抗呢……”

062. 记忆之名

菲亚斯抛了抛手里的种子丢尽了自己的空间了，然后联系了自己在城里的部下，随便找了两只来冒充他和茉莉，他已经打算回去了，至于茉莉，这么个大活人忽然就不见了显然也说不过去。

“陛下……”看见菲亚斯甩手就要出门，其中的一人叫住了他，菲亚斯记得她的名字叫莺歌，原本就是茉莉的副手，所以菲亚斯也不担心他会演不来，至于扮演西维尔的名叫祈钒的那位就更不用担心了，毕竟他和安德鲁他们也仅仅是相识了一天多点，只要稍微注意一些，根本不存在被识破的可能性。

菲亚斯转向莺歌，以眼神询问她有什么要说的。

“茉莉、茉莉大人说过，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希望、希望陛下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由莺歌来扮演茉莉是很适合的，因为她是个精明的女孩，而精明的同时她又有些羞怯，更有趣的是，她和祈钒也正好是一对儿，扮演情侣也很适合。

菲亚斯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这是茉莉大人很早之前就说过的……”似乎是怕菲亚斯不信，莺歌急忙补充道，但是无论怎样急切的想要表明，在对上位者的敬畏中，总让菲亚斯感到她有那么一点儿慌张。

菲亚斯望着莺歌，然后点了点头，“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吧……”茉莉的死瞒不了其他的妖，何况这种事情菲亚斯也不打算隐瞒，有些事情，是可以成为标准的，就像茉莉的死在告诉其他的妖——那种做法已经超出了王可以容忍的范围。

这会轮到莺歌发愣了：为什么陛下会没有丝毫反应呢？！就连茉莉大人对她交代那些事情的时候，她都为茉莉大人的心思而感动呢！可是为什么，陛下却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呢？！

菲亚斯确实早就知道了，否则他不可能纵容茉莉那么久，更不可能一再的退让。

眼看着菲亚斯头也不回的离开，莺歌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一旁的祈钒，“钒，啊！不，小西，你说陛下他……”

“嘘——”扮演着西维尔的祈钒冲莺歌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紫色的眼瞳中透出淡淡的温柔，“陛下都明白的。”

“啊？哦……”莺歌点了点头，终于不在说什么了。

菲亚斯一个人走在热闹的大街上，他已经恢复了黑发黑眸的模样，繁华的大街、热闹的大街、人来人往的打劫，但是这一切却好像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所有嘈杂的声音似乎都飘离的很远，像是灵魂已经从肉体脱离了。

每一个妖都是从他的本源力量中分离出来，每一个死了都会有一种心里空荡荡的感觉，更何况，茉莉是最早出现的妖，继承的力量更是强大，以至于当那缕意识消失的时候，心里竟然有一种难过的想哭的感觉。

“喂……！大叔，我说这个世界上长得很像又同名的人也不见得就没有，都说了我不是你认识的人了，干嘛还老缠着我不放呢？！”张扬的语调，忽然引起了菲亚斯全部的注意。

“你真的不是西维尔？不？你真的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西维尔？！”是亚力的声音。

“似乎真的不是呢？小西不会有这种眼神的。”菲亚斯看到苏安娜扯了扯亚力的衣角，“我们走吧！还说了回去早带小西去逛夜市的呢！”

亚力看了苏安娜一眼，犹豫着点了点头，向被他们打扰的人欠了欠身作为道歉，然后钻进了人群。

“切……”被打扰者不爽的哼了一声，那是一名少年，菲亚斯所能看到的只是一个颀长挺拔的背影，黑色的短发肆意的飞扬，但是带给他的却是满心的震撼。

那个名字在心里沉淀了上百年，菲亚斯以为自己早已经不在乎了，可是不是，看到那个背影，原本已经可以随意的说出口的名字此刻却像是哽在了喉咙中，周围的人群好像忽然都不见了，身下的只有眼中那个刀削般的背影。

像是有所察觉，前面的少年略带疑惑的转过头来，目光从人群中掠过，最终落在菲亚斯的身上，欠扁的娃娃脸，明亮如紫水晶一般的紫眸，一切的一切，与记忆中没有丝毫的诧异……

在菲亚斯无比惊诧的目光中，娃娃脸的少年挤开人群冲到了他的面前，在他无比错愕的神情中执起他的双手，“你、你、你……你好！本人西维尔，西维尔.克莱德斯，圣历15113年于塞尔城出厂，净重52公斤，海拔1.86米，采用人工智能栽培，荣获国际标准ISO900x质量体系认证，各部分零件齐全，运转稳定，经十八周年运行考验，属信得过产品！”

——你好！本人西维尔，西维尔.亚里士，圣历14993年于艾萨镇出厂，净重48公斤，海拔1.73米，采用人工智能栽培，荣获国际标准ISO900x质量体系认证，各部分零件齐全，运转稳定，经十六周年运行考验，属信得过产品！

记忆中初次见面时紫眸少年的自我介绍一字不差的在脑海中回响，眼睛里好像进了沙子，忽然就变得有些干涩，“菲亚斯，菲亚斯.苍月……”

一如当年般优雅的回答，然后不意外的迎接了眼前的少年的语言轰炸：“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今年多大？身高多少？体重多少？有没有女朋友？有没有男朋友？家里还有没有兄弟姐妹？……”却并没偶有再如当年那般手足无措。

“我要去奥都学院，你要不要一起？”菲亚斯轻声问道。

“眼睛里进沙子了么？”略显粗糙的指腹抚上菲亚斯的眼角，如记忆中一般的温柔，“漂亮的像女孩子一样，嗯！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老婆了！”霸道的宣言，不顾周围人满脸的黑线。

但是菲亚斯却忽然笑了，这时候如果天上飞着乌鸦的话，恐怕都会被惊落呢！回想起当初两人站在尸体堆里聊天的清醒，竟有一种诡异的温馨感。

“又哭又笑！切……”娃娃脸的少年一点也不给面子，“你该不会打算这个时候出城吧？反正我也是要去奥都学院的，跟我来吧！”虽然是不屑的语调，但却包含着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宠溺，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而已，或者，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小西，”菲亚斯固执的给眼前的西维尔起了一个不同的称呼，也算是和记忆中的西维尔有所区别，“我们这是去哪里？”初见的震撼之后，菲亚斯也渐渐的恢复了理智，对方是什么人？背后有什么势力？这中间有没有阴谋？！菲亚斯毕竟不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不懂的菲亚斯了，不会再那么单纯的相信一切都只是巧合。

“我家。”西维尔眨了眨眼睛，不由分说的拉着菲亚斯埋头往前走，在街角拐了个弯后又在如蛛网般的小巷里穿梭到菲亚斯头昏脑胀，这才在一栋两层的小楼前停了下来。

站在门口等待着他们的，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性——钟离雪，菲亚斯一眼就认出了她，果然还是只有钟离雪才能教导的出西维尔么？！

“咦咦咦？是小西的朋友么？！”钟离雪不顾西维尔愤懑的眼神，扑上去就在菲亚斯的左右脸颊上各亲了一下。

“亲爱的老妈，我才是你外向开朗、成熟稳重、温柔体贴、活泼可爱、心地善良、聪明伶俐、善解人意、风趣幽默、正义正直、处事洒脱、淡泊名利、热心助人、积极负责、勇敢正义、聪明好学、实事求是的乖儿子好不好？！”西维尔瘪瘪嘴，一气儿到底的说道。

菲亚斯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以前只觉得这个家伙罗嗦，现在仔细想来，他还是很有口才的，至少自己是没本事一口气在自己头上按那么多形容词。

“可是，这一位比较漂亮嘛……！”女子委屈的说道，无辜的冲着菲亚斯眨了眨眼睛，“你好，小美人，我叫雪.克莱德斯，你怎么称呼？”

“菲亚斯，菲亚斯.苍月。”

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很恐怖。

也或许是菲亚斯对女人总是缺乏一些手段，所以等到被西维尔塞进被窝里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已经全都是小星星了，更不用说在他脑袋里乱叫的几百只鸭子了。

“我老妈很强吧？”虽然是两层的小楼，但是地方却并不宽敞，菲亚斯和西维尔挤在一张床上，就算两个人的身材都比较纤细，也依旧很是拥挤，所以身高比菲亚斯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的西维尔就很自然而然的搂住了菲亚斯。

“嗯。”菲亚斯低声的应着，有些困倦的闭上眼睛，明知道背后拥住自己的人并不是当年的西维尔，却仍旧忍不住让自己的心跟着他的一举一动而沉浮。

偶尔的放纵一下也好，管它会不会是夜姬无心的又一个阴谋……

菲亚斯这一觉睡的很安稳，处于某种不太确定的心情，一向喜欢睡懒觉的他倒是醒了个大早，睁开眼，望着近在咫尺的睡脸，心里不禁泛起了淡淡的欣喜：他的西维尔又回来了……

即便是一百年后，那张娃娃脸依旧是怎么看怎么欠扁，真是奇怪了，虽然洛法和安德里奥都顶着相通的脸，可是他却从来找不到相似的感觉，也许神态和举止也起了相当大的作用，初见洛法的时候他还觉得他与西维尔极端相似呢，可是在见过了他对茉莉的畏惧之后，那种觉得他“不像”的感觉就越来越明显。

“我以为你会睡懒觉的。”西维尔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唇角却一样牵起了飞扬的弧度。

菲亚斯眨了眨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他喜欢睡懒觉是没错，但自他死了之后，他就很少睡懒觉了，所以就算是洛法和安德里奥这些和他亲近的人，也都不知道他有睡懒觉的习惯。

“被我说中了么？”西维尔笑道，像哄小孩子一般揉了揉菲亚斯的头发，“再睡一会儿吧，我陪你……”

菲亚斯依言闭上了眼睛，不由自主的往他的怀里蜷了蜷，像猫一样。

而西维尔唇畔的微笑却渐渐的凝固，手指轻轻的梳理着菲亚斯的发丝，紫色的眸子忽然深沉了起来……

一架小小的飞机从窗口飘进了屋子，在即将落到菲亚斯脸上的时候，被西维尔一把抓在了手里，同时他的脑海中也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三年。”

“嗯？”纸张折叠的声音吵醒了菲亚斯，“怎么了？”

“没什么，大概是谁家的小捣蛋吧。”西维尔随手将被揉成团的纸飞机从窗口丢了出去，“居然飞到家里来了，被吵醒了？”

“没有。”菲亚斯微微的笑了一下，哪怕这一切只是幻影、哪怕这一切只是梦幻，这一次不会再让任何人来破坏——以往都是你护着我的，这一次就换我守护你吧！

雪.克莱德斯是一位相当强悍的女性，当然这种强悍完全表现在了她的语言天份上，为了庆祝西维尔交到了唯一的朋友，她很热情的留菲亚斯多住几天，菲亚斯本来是不想答应的，毕竟他离开学院之前并没有刻意的关照过洛法和安德里奥，离开又这么就了，说不定夜姬无心会闹出点什么事儿来。

其实事情已经闹出来了，只是菲亚斯远在天边，并不知道而已，洛法和安德里奥失踪了，即便轩雨、妖、佛罗里格斯还有叶他们一群人急的焦头烂额，但依旧找不到任何线索，那两个孩子像是忽然凭空消失了，甚至，从来没有出现过。

但是就在这样的时刻，菲亚斯却是隐瞒了全部的力量，安慰的腻在西维尔的怀里，睡着他的懒觉，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不想管，也懒得去管。

“小菲菲，来尝尝姐姐做得糖醋排骨，味道很好哦！”雪还是一如前世一般喜欢装嫩，坚决的要求菲亚斯叫她“姐姐”，不过也只有这么样一位母亲才教的出西维尔这样完全视道德伦理为无物的家伙吧？！

“老妈，”西维尔刚以不屑的语气开了个头，后面的话立刻就在雪不还好意的目光下转变成了谄媚的语句，“像您这么年轻美丽、温柔大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的美女，如果能够更加谦虚一点的话，想必一定能迷倒更多的男人……。”

菲亚斯为最后那个刻意的颤音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但是这点小小举动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为西维尔正忙着和自己的母亲打口水战，而雪的注意里也完全放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

对于菲亚斯来说这种温馨的画面是及其陌生的，那和与轩雨、妖在一起的感觉并不同，那种弥漫着亲情的温暖是他非常向往的，所以当雪毫不生疏的将糖醋排骨塞到他的嘴里的时候，他错愕的几乎忘记把嘴巴合上。

不是没有被人喂过，只是没有被人用如此暴力的方式喂过……灼热的糖醋黏在舌头上产生被灼烧的刺痛感，即使不至于烫伤，也绝不是什么舒服的感觉。

然后，一切的作始怂恿者却毫无自觉的在一旁将语言化为利器与另一个人相互攻击着，偶尔的闲暇之余还会伸出手来在他脸上捏一把，而另一个人虽说实在抱着他，但实际却是真个人挂到了他的身上，别说吃饭了，就是举一下手这种动作都因此而变得很费力。

“喂！老妈，你不要欺负菲亚斯，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就不要再随便残害祖国的花花草草了！”西维尔有点心疼的将菲亚斯护在怀里，“觉得烫的话要吐出来哦！”他还真怕菲亚斯因为不好意思而弄伤自己，虽然对于菲亚斯来说那并不算什么。

雪大概也知道自己做错事了，所以对于西维尔的攻击只是狠狠的瞪了一眼，并没有做反驳。

菲亚斯有些无语，刚刚还“年轻美丽”，这会就变成“一大把年纪”了，话说回来，他也发现雪依旧如前世一般修习了武技，只是还没有到达圣阶，所以此刻所体现的依旧是真实年龄的外表。

“对了，菲亚斯也是要去奥都学院的吧？”雪偏偏头，叉开了话题，以结束同西维尔之间无伤大雅的语言攻击。

“嗯。”菲亚斯注意到她用了个“也”字，那就是说，西维尔之前也是打算要去的咯？！

“那么我就放心了，”雪的话让菲亚斯感到一阵疑惑。

换做其他人的话，他也许会去揣测一下这句话的意思，不过眼前这位女子和西维尔一样都是绝对有违常理的存在，所以菲亚斯干脆连猜测的功夫都省下了。

“这样的话我就不用担心，那么漂亮的小菲菲会被别人抢走了，小可爱你一定要变成我的儿媳妇哦……！”任何正常的男人听到这种话从如此美丽的女子口中说出来，大概都会郁闷的吐血吧。

即便是菲亚斯如此强悍的存在此刻也是满脸的黑线，不过，他也不是属于正常人的范围，所以此刻也仅仅是觉得有些无语而已。